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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5b9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步蟾宫 > 第274章
    但屋里的人还是听见了,像是就处黑暗之人捕捉漂浮的荧光一般,跌跌撞撞地跑来。从外面可以听见他杂乱的脚步和东西被撞翻的声音。

    门被拉开,危楼眼里的光随之黯淡了。

    他没有说话,松开手,想回去。

    “尊上!”泊雪硬着头皮开口,声音还有些颤,“清霄派请您去参加沈仙君的……丧事。”

    “沈仙君今日……起棺下葬。”

    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不忍,泊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要听不见。

    危楼的身影一下就顿住了,他站的位置刚好,外面的光落在他的脚跟处,他站在屋里的阴影里。

    “他们想让你带一点沈仙君喜欢的东西去,说是要一起葬在墓里……”

    一字一句,宛如刀尖舔血,泊雪的语气小心谨慎至极,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戳到危楼的爆发点。

    但是没有,危楼只是在那里站了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许久,他才迈动脚步,他什么也没拿,只是折了一怀桃花去找他。

    危楼还是听不见声音,自从那日起,危楼便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束缚到了一处高阁中,漠然地看着人世间的一切喧哗,他的五感被剥离,听不见声音,看东西也是光怪陆离的,只有在涉及沈扶玉的时候能听见几句,比如泊雪要他带沈扶玉喜欢的东西,他思来想去,只有这些桃花最合适。沈扶玉春日里爱去桃林看,他对桃树的生长很好奇,问危楼,危楼使坏没告诉他。

    彼时气得沈扶玉好久没理他。

    后来危楼给他说怎么种的,他自己倒是听困了,靠在桃树干上睡着了。

    危楼抱着桃枝走入灵堂内,三将五相跟在他身后,灵堂里似乎站了很多人,危楼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他慢慢走到摆在中间的冰棺前,沈扶玉躺在里面,十分安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沈扶玉的容貌一点也没变,依旧很漂亮,睫毛长长的,像只黑色的蝴蝶,危楼每次看见,都心动万分。

    危楼下意识把手放在了冰棺上,隔着棺盖描摹沈扶玉的眉眼,他有些恍惚,想,沈扶玉真的死了吗?会不会只是贪睡呢?别人又没有跟沈扶玉同床共枕过,别人没见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偶尔沈扶玉也会贪睡,午觉了一两个时辰也不起。

    就像这样。

    但是危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些桃枝铺在了沈扶玉的冰棺之上。

    他挪动脚步,去了另一边。

    草乌、雪烟、祝君安和云锦书站在师尊的身后,草乌动作依旧很慢,慢到眼泪滑落都比旁人迟了些许,他无声地凝望着面前的棺椁,手指一点一点攥成了拳。雪烟和祝君安互相扶持着,咬着唇才没发出声。云锦书发了愣,偶尔低首用手背把眼泪擦去。

    知尘似乎是在说什么,危楼没听,他站了很久很久,也可能只站了一会儿,上去了几个外门弟子,似乎是是要抬棺。

    棺材受到震动,上面的桃枝一晃,散落下来几片桃花。

    有那么一片,就这么顺着风划过了危楼的手心,又轻又柔,像是沈扶玉用手指轻轻勾了他的手心。

    恍惚间,耳旁似乎是传来沈扶玉的轻笑声:“危楼。”

    霎时之间,危楼的灵魂就这么被勾回了身体里,周遭的一切都清明起来。

    “不要起棺!”

    他太久没开口,猛一说话,声音粗粝沙哑得吓人,有一个外门弟子被吓到,手抖了一下,棺材倾斜,上面的桃枝扑簌簌地掉下来。

    危楼没顾别人的目光,他上前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不要起棺。”

    “本尊求你,不要起棺。”

    起了棺,就什么都没有了。

    膝盖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安静地灵堂内显得尤为清晰,来吊唁的人都愣了——魔尊,给人跪下了?

    知尘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危楼其实不太清楚人类的规矩,但照葫芦画瓢还是会的。他不用多想,学着之前看得那样,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怎么样都好,要本尊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起棺,什么都行。不要让他看不见沈扶玉。

    “一切是本尊的错,本尊想办法把他找回来,本尊赔罪。不要起棺,不要起棺……本尊想办法,本尊有办法的。本尊求求你,不要起棺……”

    危楼语序颠倒,按在地上的手已经泛白,额头撞击地面得又狠又快,地上很快便见了血。

    满堂震惊。

    就连一旁的魔族都震惊了。

    不知过了多久,知尘才将危楼扶起,危楼没起,他攥着知尘的手臂,不住道:“我有办法,不要起棺,把沈扶玉交给我,求你。本尊求你。”

    字字泣血。

    知尘看了他片刻,才道:“那魔尊殿下便试试吧。”

    “师尊!”其余弟子不满地开口。

    危楼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知尘答应了什么,他扑到冰棺前,推开棺材盖,小心翼翼地把沈扶玉抱了出来。

    “大师兄!”有不满的弟子大声喊,被知尘一抬手制止了。

    危楼把沈扶玉珍重地横抱在怀里,轻声道:“本尊……”

    他有很多想给沈扶玉说,千言万语好似湍湍流水自心头滑过,什么也没留住,只出口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