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同人] 狐狸夫人又闯祸了》 第1章 [bl同人] 《(崩铁同人)[星铁]狐狸夫人又闯祸了》作者:但丁小尾巴【完结】 文案 被迫惹是生非狐狸美人vs表面稳如老狗暗暗吃醋将军攻。 杜季青死后穿越来到异界,醒来发现他刚结过婚,大气奢靡的宅邸古色古香,狐人丫鬟环肥绿瘦,而他也拖着长长的狐狸尾巴,被此地下人们恭敬称作大人。 沐浴时有陌生人闯进来,他将之驱赶出去。 丫鬟低声提醒:“此地乃是仙舟罗浮的神策将军的将军府。” 杜季青:“我就是神策将军!” “不,您只是将军刚娶的男妻。” “那刚才那个……” “才是真正的将军大人。” …… 行吧,男妻就男妻,不也挺有钱的么? 本以为穿越是享福的开始,哪知前任接连找上门来,长发红眼男人长剑一指,沉声道:“骗子,拿命来!” 紧接着,某清冷前持明龙尊也驭术封锁去路:“贼子,休想逃!” 再是…… 没玩过星铁的杜季青崩溃:不是,大哥你们都谁啊! …… 杜季青逃不过前任纠缠,受将军庇护,跟着摆烂达成某种交易,成为了他法律保护的男妻。刚躲过火葬场就想反悔,哪知将军不让他走。 杜季青咬咬牙:我不能生! 将军:可以收养。 杜季青面目扭曲:我娇生惯养。 将军:我养。 杜季青忍无可忍:我本性难移,水性杨花! 某闭目将军悄然睁开鎏金双目,神色淡漠而致人遍体生寒:你敢! …… 得知自己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杜季青很快接受了现实。他的将军大人日理万机,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一次,他该吃吃该喝喝,就只提防一下前任讨情债,日子何其潇洒。 本以为跟将军是逢场作戏,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才知,他是将军的求而不得的黑月光,娶他就是要讨债的。趁对方越陷越深之前,杜季青腿肚子打颤去商量:“将军,我……我可不可以提前退休?” 将军大人慵懒一笑,眼下的小痣活灵活现:“可以啊,先侍寝。” 因为工作太忙而错过洞房花烛夜,现下总能好好补回来了。 【受假海王,真怂包,一如既往轻松向,可能有点狗血,受不是穿越……好吧我剧透了orz】 内容标签:轻松 钓系 先婚后爱 星穹铁道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季青,景元 ┃ 配角:前刃,前丹枫,前罗刹等 ┃ 其它:修罗场,苏爽轻松,狗血失忆(我好这口) 一句话简介:想摸尾巴?不可以! 立意:爱要真诚 第1章 春雨将歇,潮湿的天阴沉沉一片,院落里的海棠花垂首,娇艳欲滴。温和舒适的雅室暗香缭绕,清风拂过长廊,扬起半透明的帷幔,吹在了半卧在贵妃榻上长发美人的玉面,耳垂上的精巧饰物微晃,与他相比,再好看的海棠花也沦作陪衬。 “红芍儿,帮我再添一点烟草。”美人清越的声音咬字清晰,语调不疾不徐,清泉潺潺而富有韵律。 细长的手指捏着雕金长杆烟枪磕了磕檀木桌面,低垂的狐狸眼挑起璀璨波光,屋外静候的狐人侍女悄然走进,无论是多阅人无数,再次看到他的容颜,心神都不免为之一震。 杜季青还在走神。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死后来到名为仙舟罗浮的怪地方,怪就怪在此地人文风情似曾现实,但就是跟他自小学过的历史没有任何关联。甚至却有发达的科技和全面的网络覆盖,这就算了,他还是某个富商家的纨绔大少爷,吃穿不愁,比上辈子好太多了。 虽然不是现代,也能上网冲浪,甚至不用累死累活出门打工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怎么都是赚到的。 侍女垂首,温婉开口:“大人,贺公子想约见面,定好时……哦,就是下午三点左右。” “推了。”杜季青可不爱社交之类的事,便摆摆手,套在指上反着光的玉戒跟着一晃,他说,“我好累,想早点洗澡休息。” “是,妾身给您准备热水。”狐人侍女盈盈行礼,扭着腰肢远去。 杜季青低头嗅嗅衣服,满是烟特有的味道,喉咙发痒惹的他咳了两声,低头瞥见趴在腿侧不安分的毛绒大尾巴,随意一捋,尾巴尖跟着轻颤,像是极为欢喜。 他成为狐人族这些天一直没驯服好自己的的狐狸尾巴,有时它还不受控制拍打腿根,特别是在睡觉的时候,痒得他几次醒来,又无可奈何。 水已备好,杜季青走去浴房,站在落地的清晰镜面前宽衣解带,他对自己的样貌甚是满意,唯一不足的是带有狐狸血统,眼睛太媚,他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都有些不适,也偶尔压不下野兽的本性,总想吃点血腥的东西。 特别是他以前为人,更不适应这种小习惯。 他又忧心享福没几天又被打回原形,刚开始有些战战兢兢的,随后几天就看开了,能继续活着怎么样都是赚到。 热水烧开,白雾袅袅升起,杜季青身形纤长匀称,肌理细腻雪白,头发狐尾都要精心打理,甚至眉毛指甲都有讲究,日夜精心呵护,足见原主的爱美之心何其强盛。 杜季青反而压力倍增,他做不来精致男孩,好在红芍伺候着他,也省去许多麻烦。赤足迈进水池,水线恰好止住桶沿,热意自四肢蔓延开,舒服得他情难自禁发出喟叹,放松身心闭目养神。 第2章 就在他松懈之际,屏风外传来甲胄摩擦声,似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忽而放得重了,有意让不通武艺的杜季青意识到他的到来。 倏然睁开狐狸美眸,杜季青看过去,“谁?”这么鬼鬼祟祟,肯定不是红芍有意捉弄,而且这个脚步声有男人的沉重,他来此地这么久,除了云骑军之外,还没见过除自己以外的男人。 他想到自己初来那一天,从大红色的喜床苏醒,恍然以为来到地府,所见的红色都是血液浸染而成,吓得他好半会没回神,才知是他大喜之日,而结婚对象公务繁忙,只是都不曾再见过了。 会是他老婆么?红芍都不曾提过他人,杜季青不敢确定。他虽有疑惑,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像原主一样对配偶怀有感情,就企图逃避,不闻也不问。 脚步声更加近了,烛火照亮的室内把来者的身影打在屏风上,好大的一只,像是深渊来的猛兽。 来者不善,杜季青立马就想拿起烛台自卫,可这里不是现代,他也了解这里的人有超自然力量,里边没有,仙舟人身体素质都不一般,偏偏他还是病秧子,真要打起来,他不是对手。 心头一番天人交战,杜季青离开浴桶,随意拿起一件衣服披上就走出来,只见一名身高八尺的男人止步屏风之后正肆意观望,白发金瞳,打扮得像个职位不低的将士,他还打算撩起屏风上的衣服放鼻前一嗅。 杜季青怒目圆瞪,惊道:“你——你是什么人?”那可是他刚换下来的衣服,无论此人再年轻俊美,做出这种举动也叫他羞愧不已。 男人不仅身高优越,身形也比杜季青大了一些,转过头来看他,鎏金眼眸闪着趣味的光,眼下的一点小痣随着笑意变得灵动,又衬出几分比狐人都突出的狡黠来。 他边说话边迈步走过来:“好久不见,你竟然又想玩其他把戏了,无所谓,我都可以奉陪。” “你个小贼,别过来!”男人锋锐的目光打量之下,杜季青故作镇定的慌乱无所遁形,他退步连连,几乎要退到浴桶里,身子往后倒的时候,男人最后跨步前来,一手搂住他的腰。 男人摸得一手温盈,语气又带点无可奈何的纵容:“哎,怎么还是不肯给好脸色,纵然不想见到我,也得注意下自己的安全吧?” 男人迫近的瞬间杜季青差点就尖叫出声,他以为会遭受攻击,下意识闭紧了眼睛,没想腰上带着茧子的大手贴合得紧,把身上的水按进轻透的衣料,濡湿了温热掌心。 杜季青哪受过这种轻薄待遇,眼睛涣散,绯色的唇瓣发着抖,欲骂又止。景元觉得好笑,他见过杜季青任何模样,唯独害怕到不敢抗拒的样子反而是头一回见,看得心头痒痒的,忍不住更想逗弄。 嘴角扬着一抹深意的笑,指尖曲起,轻微刮过上好的衣料,恰好就碰到了腰间软肉,狐人青年立马倒进他怀中,幽香入鼻。 杜季青自知失态,恼羞成怒按住男人的手想要推动,力气不敌对方,竟是半分都没挪开,反而还收得更紧,他气呼呼抬眼瞪着男人,媚眼如沁了一汪秋水,带有几分委屈和羞意,更惹人怜。 “你……你松开!”狐人青年表情灵动,明媚的脸飞起红霞,烧得气氛都诡异起来,景元更是觉得新奇,轻笑一声,特意低头拉近了距离说:“怎么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当真这么害怕?一副诱惑我又装得清高,是你的恶趣味吗?装的我差点都信了,乱玉。” 最后两个字喊得缱绻温柔,险些让杜季青溺死其中,他迅速清醒,用力推开男人,并抄起灯台指着他:“少来羞辱我!我可不屑于诱惑你!滚!给我滚!” 男人笑着退了两步,“别气别气,不欢迎我,走就是了。”他来的随意,走得更是潇洒,像是只为专程来看他一眼一样。 杜季青胸膛起伏不定,越想越觉得吃亏,他一抹脸上的水珠,喝道:“红芍!” 不多时,侍女快步进来。 杜季青怀有满腔怨气,再一看垂首等待责骂的小侍女,再生气也不能发泄给无辜之人,便缓和了几分神色,问道:“你刚才不是在外面候着?有陌生人来了没看到?” 红芍实诚回答:“妾身在为公子制作糕点,没空看门。”她还伸出沾着面粉的素白小手,以证清白。 想起是自己提了一嘴要吃花糕,杜季青也没那么生气了,轻咳一声:“那就是府邸的云骑军看护不力了,也罢,不能够怪你。” 红芍自是相信云骑军的戒备能力,疑惑问:“究竟是什么人能惹大人如此生气?待妾身上报神策府,定要将之活捉回来痛打十八鞭。” “额……倒也不用这么残忍,我要他好好道个歉就好,来别人家跟自己家一样,还羞辱我。” 听到最后一句,小姑娘反而激动起来,下意识喊出:“夫人,您是被贼子碰到哪里了?真是岂有此理!” “没碰到哪,只被说了几句,都说了不许叫我夫人,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是。” 杜季青再回想刚才那人的样貌,说:“白发金瞳,还穿着一件红色披风,闷骚得很。” 红芍正配合跟着思考是何许人也,竟大胆到闯进将军府来调戏他们家的将军夫人,白发黄金瞳?除了将军本人之外,她再想不出其他人了。 “夫……公子,您确定没有别的特征了吗?” 第3章 “哦,是个比我高出半个头的男性,约莫二十出头,眼下有一颗痣。” 红芍沉默良久,杜季青问:“不认识没关系,张贴寻人启事,仙舟罗浮再大,总会找到人的。” 红芍半会才开口问:“您可知,此地是罗浮将军的将军府?” “现在知道了,哦,我懂了,我是罗浮将军!” 夫人又犯病了。 红芍两眼阵阵发黑,她缓缓吐出:“不,您是将军的夫人。” 杜季青震惊,迟疑问:“那刚才是……” “刚才那位白发金瞳,又言语调戏您的,才是真正的罗浮将军。” 杜季青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自己居然才是“妻”,而他的丈夫则是仙舟罗浮赫赫有名的神策将军——景元! 他思来想去,大概有好几夜不能安眠,咬着指甲盖纠结半天,问红芍:“倘若我现在跟他离婚……也就是和离,还能分到夫妻共同财产吗?”他要得不多,三分之一就行。 第2章 红芍睁着死鱼眼说:“别想了,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将军大人花费那么多的精力把您‘娶’回来,自然是不甘愿放手。” “啊?” “您还是好生当着将军夫人吧,就算是把仙舟巨舰捅出个大窟窿,将军大人也能给您缝补上。” 这景元将军听着来头不仅是大,好像还特别有钱? 杜季青自闭了一会,再次接受打击,他决定要看看府邸的账簿。 红芍惊讶:“夫人,您可算是开窍要接管将军府了?” “不,我只想看看将军多有钱。” 将军好歹在位七百余年,他的财富可不是“有钱”二字可以形容的,杜季青看着账簿收支上的天文数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丈夫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那他当个阔家太太也并非不行? 短短几日,他就爱上了有信用点无处消遣的潇洒,恨不得给脑门上贴上三个大字“我有钱”,狠狠满足上辈子无处满足的消费欲。 他再次迷上了网购,无需顾及金额的高低,看上的哪管实不实用,先买了再说,就算是买来当观赏物也很是过瘾,而且钱也不是自己辛苦挣的,作为“夫人”,他还不能够花钱么? 他正潇洒自在着,景元再次回到神策府办公,因最近的花销太大,将军府的管家再次把消息呈递上来让他看一眼,这些天杜季青买了什么又说了什么疯话,红芍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景元哑然失笑:“哎呀呀,真当我的私房钱是大风刮来的?好吧,谁让我夫人是只调皮可爱的小狐狸呢,只能笑一笑置之。” 属下又堆叠了小山般的公文,他散漫的笑容收敛无踪,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我可真是大忙人,得不到充分休息也就算了,怎么的回到家里还要遭夫人嫌弃,奇也怪哉。” 湿漉漉的尾巴毛要细细擦拭干净,再抹上精油呵护,杜季青不能乱动,维持一个僵硬姿势睡过去,嘴唇还粘上糕点碎屑,形成一枚精巧的艳红小痣。 红芍咽了咽口水,给他摆了个放松的姿势再整理缭乱的衣服,手机对准了他调整角度,连续拍了好几张发送给了将军。 临近夜深,景元工作一整天都已经困极累极,手机响起铃声,他打开一瞧,接收的照片画质高清,他一下子就振奋起来。 他打字说:【何不把衣口敞开些,看把我家夫人热的面颊泛红。】 红芍回应:【您还是自己来吧,我这冒险偷拍讨不得好,让他发现了我大抵是要被打发出府的。】 【这里先谢过红芍姑娘了。】 【好说,先把酬劳结一下。】 【……】 景元想到今日杜季青是如何化悲愤为购物欲的,实乃报复性消费,真是让人忍俊不禁,狐人一族最大的爱好除了美貌之外便是钱财了,越貌美的越爱钱,金银珠宝样样少不得,杜季青还是其中佼佼者,不愧是名为金钱堆出来的第一美人。 他可得打起精神工作,以免日后卸了将军一职,夫人跑了,那才叫做财色两空。 算算日子,忙碌了那么久,也该回去陪陪他了。 杜季青倒头睡到清晨,又是在自己檀香木制成的大床醒来,尾巴尖自己乱动,挠得腿心发痒,他一捋尾巴毛,一根杂毛没有,油光水滑的,极为漂亮。 他满意了,起身舒展身子,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白渐变金的狐狸耳朵也颤了一颤,他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 “红芍,我饿了。”睡意刚散,声音哑得沉闷,鼻音明显,形同是在与人撒娇。 门口的衣角动了动,随之走进来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他都不敢抬,结结巴巴作揖说:“在、在下是来将军府任职教书先生的屈朔,迷路此间,无意叨扰!” 杜季青满不在乎说:“说话文绉绉的,你给谁当教书?” “是、是给将军夫人的。” 杜季青沉默了两三秒,随之叫书生递过来一本书,上面竟然全都是复杂的文言文! 他语塞半晌,问:“作为将军夫人要学这种?” 屈朔飞快看他一眼,越发结巴了:“额……是,恐怕是的,这这这是将军大人吩咐,不敢不从!” “除此之外呢?”杜季青心想学就学吧,他十二年义务教育都混过来了,怎么还怕念书? 第4章 “除此外,要学将军祖上的规矩,还要修琴棋书画以及礼仪。” “全都是你教的?” “自、自然不是,每一项都有专业的大师来任职,很快就选好对应的先生,在在在下只不过一时幸运,得了红芍姑娘的首肯成教书先生。” 无名火在心中烧起,杜季青拔高音调喊道:“红芍!!” “妾身在!”少女拉长的声音传来,步伐轻盈迈进了屋里,她最先注意到外人,撇嘴埋怨,“好你个书生,我找了你两圈,没想你居然跑到夫人卧房,胆子真大。” 文弱书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看着杜季青:“将将将军夫人?!” 被他错愕目光一打量的杜季青反而笑得开怀,说:“你是第一次见到我的?反应可真大。” 红芍:“看够了吗?还不快出去!”夫人刚睡醒呢,衣衫不整的,岂能被除了将军之外的男人给占了便宜! “额是、是!”书生连滚带爬出了房门。 杜季青看向了气鼓鼓的红芍,直接道:“我不想学这些多余的东西,跟上学一样!” 红芍边拿了衣服给他穿上,笑眯眯劝说:“您不是总埋怨只有妾身给您解闷么,而且妾身忙的时候又只有您一个人待着,自然苦闷,现下将军给您安排了先生们,清静的院落也就热闹许多了。” 杜季青气笑了,“他就单纯是见不惯我清闲,想给我添点苦头而已,才不从了他,爱谁学谁学,我反正是摆烂了!” 红芍也不急,盘起他满头青丝慢悠悠梳理,娇笑说:“您不乐意,红芍自然也不敢押着您不是?只怕将军大人怪罪起来,哎呀呀,那十八个鞭子,怕是要把妾身一身细皮嫩肉都给打绽了。” 杜季青不可置信回头,在红衣少女眼中看到晶莹泪花,悲到深处掉了眼泪,做不得假,他惊讶说:“这个将军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红芍见他信了,哭得更加厉害,“将军是为了夫人好,总想变着法子讨您欢心……” 杜季青听不进去,他已经幻想出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画面,脸色煞白,喃喃:“不行,我要走,绝对不能待在这里了!” 效果适得其反,红芍也慌了一下,拉住他,“夫人,大人!别走啊,听妾身说……” “还听什么啊,你没听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吗?成将军的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有家暴倾向的更加不能相处,我走了,再见!” 杜季青扭头就走,狐人侍女急了,在他身上两点两下,他便软软倒下去,由她搀扶着,扶人到了床榻躺好,发语音给景元:“完了将军!” 景元接了通讯,失笑:“我听过神策将军、闭目将军,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完了将军’。” 红芍传来噩耗:“是真的完了!夫人他刚得知您安排了好多门课程,他气急败坏就想离家出走,我一时性急,就点了穴让他睡下,现不知如何是好!” “……”连精通谋略的景元都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他困扰了一会儿,说,“我也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不喜欢就好好谈谈嘛,大不了撤了就是。” “不,刚才我还行了苦肉计想让他顺从,却不想给您立了个人设。” “痴情人设?” “辣手摧花、喜欢家暴的残暴将军人设。” “……你是觉得我一个夫人太多了吗?” “我、我也没想他竟如此反应,二话不说扭头走人,生怕您直接飞过来吃了他一样。” “我现在想吃了你,信吗?” “错了错了,将军我真的错了!不然我把刚招聘到的先生们打发了?” “不,我明天请假,亲自上门赔罪。” 景元说是请假停歇一时半刻,就绝不多待,想到家中娇妻性情极大的转变,也感到一丝头疼和喜悦,这么感情丰富的杜季青可不多见,平时哪管他散尽多少真金白银,都换不来一个眼神。 这位可是珍宝,他的掌上明珠,不小心磕碰坏了,那得大大的心疼。 请了明日的假,今晚景元就马不停蹄奔回府中提前过夜。 杜季青的院落被他划为禁地,一般除了贴身侍女红芍,都不给别人靠近的。景元将之费心看护,生怕怠慢一二。 穿过廊道,院落郁郁葱葱夹杂花的万紫千红,都是境内或外域千金难求的宝贝,移栽到此处花费不少功夫,只要哄得杜季青一笑,就什么都值得。 景元行至卧房,红芍驻足门前得到他回来,说:“乱玉真君他……唉,您还是进去看一眼吧。” 景元的一颗心提起来,他轻轻推开门扉,先是幽幽暗香扑面,入眼的是一片红木雕花的装饰,右侧屏风之后是某人常常休憩的卧榻,松软的镶金枕头上则窝着一只小小白狐,狐尾蓬松,跟体型差不多大,它蜷曲成团,看着可怜又可爱。 见是他的狐狸原形,景元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跨步走过去,把小白狐捧在手心,男人体温的热度传达,小狐狸半梦半醒,在他手上蹭蹭,像是极为信赖亲近他。 景元偏爱毛茸茸之物,一见到小白狐,心房更软得一塌糊涂,暂时把白日相见的不悦抛之脑后,专注撸着狐狸尾巴。 红芍看他们相处融洽,轻轻带上房门出去了。 小狐狸睡觉也粘人,爪子紧紧抓着他的护腕,不让自己被扔下,景元无可奈何,只得单臂脱去外衣,他躺进被窝,自语道:“以往你见我一眼都嫌恶,更别说让我睡你床榻,今时不同往日,你成了我景元的人,得仰仗我了,夫夫同床天经地义,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把我赶走。” 第5章 像是在回应他,小狐狸缩进他胸怀,要从敞开的衣口往里钻,景元的胸膛上大小不一的伤疤错落,更多的是某个家伙留下的抓痕,最新鲜的是在脖子处,他出门都得遮遮掩掩。 以前养朔雪时都没被抓伤这么严重。 景元把狐狸前爪左右掰开,“不许动!”他趁着小狐狸睁着雾蓝色眼眸看自己时,埋头在它胸脯深深嗅了一口,形似解瘾,“这辈子值了!” 第3章 杜季青的脾气不算得差,只不过心情好的时候会跟他调笑两句,不好的时候景元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也唯有在他虚弱到化成狐狸形态时,景元才能够如此亲近他。 小狐狸像是被挠了痒痒,咯咯咯笑着,四肢纤细的小足蹬了蹬,肉垫粉粉嫩嫩,摸起来也柔软得不可思议,它脖子处的细细绒毛下还藏了一圈红绳,是它开过光的法宝,景元费尽心思给求来的,平时都只套在脚踝,根本不屑得挂脖子或者手腕。 “乱玉,乱玉,你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不,不好,这样该怎么圆房?最好是白天狐狸,晚上是人形,他就直接享乐无限! 一晚上的时光短暂无比,景元也根本舍不得睡,可小狐狸经不起折腾,又蜷成小小一团睡过去了。 …… 杜季青幽幽转醒来,依旧是古典雅致的房间,红芍不在,只在案前瞥见一角白色的衣摆,白衣之下是一对包裹红裤黑靴的长腿,匀称修长,比例优越,似一眼望不到尽头。 杜季青把目光一抬,望进一对含笑半眯起的黄金双瞳,狐狸美人霎时变了脸色斥责:“你这个贼子!”他心直口快一骂完,迅速联想到自己被对方恼羞成怒丢出去的惨状,俏脸顿时煞白。 景元心知他顾忌着什么,放下书籍叹气一声:“夫人还是好生歇息吧,可莫要因我而动怒了。我乃将军,品格行为都关乎罗浮颜面,怎么会是夫人口中的辣手摧花、喜欢家暴的残暴将军呢?而且我日后公务更加忙碌,怕是一个月都见不到你几回……” 似乎听到他不回来,杜季青眼睛亮了亮,还是将情绪掩饰起来,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的,你……你下次再未经允许进我房间,也别怪我翻脸!” 景元点头认错:“我当时心急,又只有匆匆一面的时间,心想如果见不到夫人,该是多么遗憾,我的错,下次定会补偿你。” “不用了,还有,不要叫我夫人,我一个男人……算了,你走吧。” 景元临走前,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深情喊了一声:“乱玉。”喊完他利落转身而去,不带犹豫。 杜季青受惊之下又睡了回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晌午,红芍在他床边哭成了泪人,一对妩媚的狐狸眼也肿成了核桃,睡得太多脑子胀胀的,杜季青起身拍了拍头,说:“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又没有武艺傍身,怎么可能在将军手底下挨过一招?原来这些天我吃的是断头饭啊,早知道多吃一点了。” 红芍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惊得泪水停滞了一下,接着爆发更夸张的哭声:“夫人,夫人您不能走啊!!您一走,妾身不活了!妾身就是撞死在柱子上,从罗浮跳下去,也绝对不让让您走!” 杜季青被吵得耳膜生疼,又说:“玩笑话罢了,我要是真被将军休了,不说名节受损,就是出去生活,我这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饿死自己。”他没有志向,也没有骨气跟将军硬抗到底,而且对方给他好吃好喝,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只是…… 他扯了扯只自己狐狸尾巴,嘟囔:“我就不能够完全变成人形吗?躺着睡还得夹紧尾巴,真热得慌。” “公子,您都活了一千岁了,天天都跟自己尾巴见面的,怎么这时候嫌弃上了?您以前可最喜欢尾巴了,之前的比尾巴大赛,榜首都是您!”红芍比了个大拇指。 杜季青惊讶:“什么?我活了一千岁?!” “对啊,将军跟您是竹马,还两小无猜来着,虽然狐人族寿命比不得仙舟人,也算是长生种了,像夫人这般长寿的,更是万中无一。” 杜季青落下狐狸耳朵:“我居然是老狐狸了!” 红芍试图安慰他:“您虽然老,但是看着年轻貌美呀,仙舟要是传开您要成婚的消息,心碎了不知多少男男女女!好在对象是景元将军,也就没那么让人感到不甘心了。” “听你语气,这景元将军还是很厉害的人物?”两次照面打下来,杜季青只觉得此人笑里藏刀,说不准还两面三刀。 红芍点头:“是啊,自将军继任,罗浮就太平许多,他不仅师从前代剑首,还得了帝弓司命的青眼,赐下一尊斩杀无赦的盖世威灵。虽然将军大人常笑脸示人,可人总有耐心耗尽的时候,夫……公子还是好自斟酌要不要和离,毕竟是三书六聘娶到府上,时日也才过去一个月不到,就算感情不和,也多花点时间磨合磨合,说不准感情回来了,就不想走了呢?” 杜季青汗颜,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磨合的,而且就算他是弯的,景元也不是自己的菜。几乎对恋爱无感的杜季青至今没有一场完整的恋情,自渎都少有。 他还是喜欢钱,不过把景元转化为源源不断的金钱来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杜季青网购累了,就趴着逛论坛,看网民们八卦吵架。这个世界多姿多彩,还能跃迁至不同文明的星球,据他所看到的每个网民的ip几乎都不重样,简直给他看呆了。 第6章 还有研究各种稀奇古怪领域的他加入其中一起讨论话题,认为穿越小说取自现实,并不是空穴来风,他还看到了熟悉的苏爽狗血爱情小说,一时沉溺其中。 再起来活动筋骨,又是一天下午,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让杜季青越发懒散,再想到他的“夫君”景元还在日夜奔波,就更加惬意了。 “公子,这是您要吃的大闸蟹,在罗浮,春季的蟹并不美味,所以就去了外域给您买回来,多花了一天时间。” 脑容量有限,不停灌输新鲜知识,杜季青都不太记得自己说过要吃蟹了,不过他也正好嘴馋,可大快朵颐一番。 红芍又怕他快乐得把景元遗忘脑后,时不时旁敲侧击:“公子,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朔雪吗?您很喜欢它。” 杜季青眨眨眼睛:“那是什么口味的冰棍?”现在不是炎夏,而他胃不好又畏寒,摇头说,“我不吃冷饮,牙疼。” “额,那不是冰棍,是将军大人的爱宠,一头雪白的大狮子。” 从椅子垂落下来的白色尾巴翘了翘,似对这个名字有所感应,而杜季青看不到,他用玉筷点了点最大的螃蟹,“你帮我拆了吧。” 红芍稍稍心急:“公子,您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杜季青心虚缩缩脖子,眉间天生的花钿衬得双目忧愁,“我都活了这么大的年岁了,没得老年痴呆已经足够幸运,怎么还要求我记得那么多事呢?你看,我天冷加衣、口渴喝水,难道还不行吗?” 红芍彻底失语,她见过杜季青喜怒无常,这么佛系的还是头一回,只得心甘情愿拆了蟹肉,完完整整放进他碗里。 “好吃!” “那将军大人的安排……” 不会又要他上课吧?可不想再梦回早八了,赶紧摇头说:“别跟我提他,怕了真怕了。” 吃饱撑的慌,杜季青打算出门走走,只是出去逛一下,在晚上之前回来。见他出去,云骑军通知了红芍,她头疼不已,“将军叮嘱过最好是不让他出去,这可怎么是好……你们两个,乔装一下,吓唬吓唬他。” “……”两名云骑军对视一眼,“恐怕会伤了夫人,还是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让他出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一天到晚都往外跑,我们还得天天跟着,外头可比府里危险多了,你们选吧。” “是,队长。” …… 杜季青只听闻罗浮是仙舟联盟的六大巨舰之一,还没窥过全貌,一时好奇往下眺望,罗浮之下浓云遮蔽,只有能够飞行的星槎来来往往。 “这地方可真奇妙。”杜季青感叹着,他越走越远,对此地感到无尽的好奇。 他才吃过晚饭,就已经被路边小摊的美食给吸引住了,他有钱,都买了一份来尝尝,也吃不完,拿在手里满满当当。 他来到一家茶馆,门外坐着一名说书人,正讲得激昂,杜季青一时听得入神,隐约听他提及“乱玉”二字,“乱玉真君可乃狐中仙人,仙中绝色,凡是见过他之人无不为之心荡神驰、流连忘返!” “吹吧你就,人人都说没见过他的脸,个个吹得跟真的一样!” “对啊,还有人说他力压群雄,倒拔建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说书人一拍醒木:“我虽未见过真容,倒也有幸见过画像,画上中人栩栩如生,却未点上眼眸,即便如此,都让我久久难以忘怀,你们说绝还是不绝?何况此画深藏在神策将军府邸,还被他日夜欣赏,连他都认同乱玉真君美貌,你们说服还是不服?”再一顿天花乱坠去夸,听客们也都点头了。 杜季青瞠目结舌,这乱玉真君又是男的又是狐狸,再漂亮的狐狸不都是来吸人精气的么?还能被夸成天仙? 甚至说到景元和那位貌若天仙的乱玉真君时,说书人越来越激动,他再一拍案,震得满堂寂静,直接口吐莲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描述他们二人三世虐恋。 杜季青一想到景元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一时头皮发麻,再听不下去,他转头,看到街角处也在听书的书生,他警觉到他人目光,扫过来一眼,杜季青怔住。 书生外表儒雅谦和,那一眼活像是洗去了泥垢的利器,露出锋芒来,刺得杜季青惊疑这是不是来府上应聘的那个人。 对方也是惊讶,很快恢复熟悉的神态,立马上前来,又止步于两米之外,似是畏惧他的身份。 屈朔拘谨说:“夫人还是这般绝艳无双,让在下一时失神。”他再看了看杜季青身后,“夫人怎么不带随身侍从就出来了?外面可太多恶人了,万一……” 杜季青听不得说教,而他又一口一个夫人,当即没了好脸色快步而去。 “夫人,夫人!”屈朔比他高些,三两步就追上来,絮絮叨叨,“您要去做什么?在下陪着您便是,那边是星槎口,是要去别处吗?离将军府太远可不好!” 杜季青终于忍无可忍:“你非要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吗?”他一时没留意脚下,差点撞到迎面奔跑的小女孩,屈朔上前拽住他,杜季青失衡,撞上他的胸口,疼了自己的肩膀。 距离太近,杜季青心生反感,他恶声道了句谢,想挣开对方的手腕,却不想他反拽着他去了街角。 “你、你想干嘛!”街角无人,阴森得可怕,杜季青后知后觉这人道貌岸然,肯定夹带什么私心才跟自己纠缠不休。 第7章 眼见已经掌握了最好时机,屈朔邪气一笑,顿时没了伪装的书生模样,硬物抵上杜季青细细的腰上,盯着他惊慌的眼低声说:“夫人,我就是恶人。” 第4章 杜季青不会武功,更没有武器,他不用低头看都知道顶着自己的是什么,顿时紧张得不行,“你……我、我可是将军夫人!”他这时候反而记起自己的身份了。 “正因为您是将军夫人,我才要把你抓住。都说乱玉真君修炼成仙,这狐仙滋味,我也想尝!”屈朔说着,凑得更近,他深深一嗅,看着眼睫毛颤抖不停的狐狸美人的侧面,“自那天匆匆一面,我就把夫人记在心怀里了,日日思,夜夜想。” 男人低声的感叹想毒蛇爬过,惹的杜季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有一只咸猪手放在了腰眼处,他顿时要跳起来。 “你要再动一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我不好吃!” “比起吃,我更想把夫人炼成炉鼎,供我修仙。” 冷汗从杜季青眉骨滚落,划过羊脂膏玉的肌肤,他双目发直,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喊出一声:“救——” 屈朔立马捂住他的嘴,力道几乎捏得骨头都要粉碎,恶狠狠说:“你是真不要命了?” 被人捂住,也该学电视上咬他一口再逃了,可他挣不开对方钳制,反而被捂得要窒息。这副身体跟上一辈子一样弱,弱到跟这些受星神眷顾的家伙比,简直不值一提。 在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突然得以呼吸新鲜空气,被揪着衣领提起来,随之推到冰冷的墙壁上,后背一疼,他睁开眼对上了屈朔阴冷的目光。 屈朔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面无表情对他说:“你们仙舟人就是狂妄自大,像你这样的,一辈子都无法体会什么叫做贫苦和寒冷。” 这家伙不仅仇富,还地域黑! 杜季青有苦难言,他也才体会有钱人生活半个月呢,就遭此横祸,要是真死在此人手里,天大的血亏! 他身子哆哆嗦嗦,垂下的视线不敢直视屈朔,“你……你要什么,跟景元说,他有——” “哈?我什么都不要!”屈朔面目有一瞬间狰狞,他低下头逼近杜季青,望着他烟雨朦胧的雾蓝色眼眸,一字一句说,“我之前也说了,要把你炼成炉鼎,如果你不乐意的话,那就只能成为药引。哼,修炼上千年的狐仙做成的仙药,光是闻上一闻,都能够延年益寿吧?” 美人更慌乱了,琉璃眼珠睁得大大的,都能清晰倒映屈朔越来越近的面容。 …… 云骑军跟丢了杜季青,也没寻到他的踪迹,从路人和监控得知,他在街角消失无踪,红芍也没慌,直接上报给了将军。 景元处理公务一天,中场休息,正闭目假寐小半会,突然接到了红芍的消息,他早有预感这不会是好消息,听到杜季青走失的那一刻,他却轻松了几分。 “以前你总不想给我添麻烦,更不愿亏欠我,现在可好,我们纠缠一起的宿命都是不可更改的。”他把工作推给了下属,先去把老婆找回来。 红芍担心杜季青出事,急得来回踱步,这也是她办事不力,这么大活人竟然都没看好。她已经召集云骑军的精英,正等着景元一声令下,全军出征。 景元却不想搞太大阵仗,老婆是他背地里好不容易娶回来,怎么能闹得人尽皆知?他巴不得藏起来越深越好。 景元太过气定神闲,红芍也迅速冷静下来,问他:“将军,我们要怎么做?” “再等等。” 人命关天,还等?如果是别人说出的这句话,红芍早就破口大骂了,可这是将军。军令如山,红芍只得遵从,她行军姿站如松,随着时间流逝,心中逐渐焦躁不安。 景元失笑看着她急切的模样,掏出一条白色编织绳把玩,绳子上空无一物,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绳子而已,可景元看着它的眼神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感觉绳子一烫,散发幽幽的荧光,在阳光照射下并不明显。 景元转身:“我知道他在哪了。” …… 杜季青心情大起大落,终于被吓晕过去,他醒来发现自己呈现大字躺在铁板上,屈朔按着他的脚高举起菜刀,正想着要如何砍下去。 他大惊失色:“别杀我,别杀我!” “我不会直接杀了你的。”屈朔的手顺着他笔直的小腿往上摸,没了衣袍遮挡的亵裤布料丝滑,刮得皮肤阵阵发痒,杜季青的腿收不回来,想到自己日后说不定就坐轮椅上,眼泪都急出来了。 “这就哭了?那么不经吓。”屈朔没想动他,只想把他脚踝上的红编织绳给砍断,因为这个玩意儿在保护着他,叫自己没能对美人下手。 绳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刀枪不入,还烫了他一手,杜季青的腿被分得很开,他夹不紧尾巴,腿持续哆嗦着,勾人施虐欲大发。 “看来我是取不下这东西了,为了不浪费时间,还是砍了这条腿吧。” “不要!求你!” 屈朔含笑的眼扫过哭得伤心的美人面,他用力捏了捏,杜季青的脚踝就留下了鲜明的指痕,他娇嫩得,穿不了布衣,吃不得杂食,还得精心呵护,才活得下去。 在杜季青看来,屈朔就是计划好进入将军府谋财了,自己是他的意外之喜。自古小说就有美人就算是玩弄得如破布一样,成为有钱人的商品。 第8章 屈朔说的修仙不过是夸大事实吓唬杜季青的,他人傻单纯又失忆,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再等上一段时间,摆脱了那些追兵,才有机会带他离开罗浮。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景元居然没有封锁所有出口,难道是在守株待兔?那他可得沉得住气了,反正杜季青也在他手里。 好像过去了很久,实则半天不到,夜早已经深了,杜季青惊吓得又困,眼皮子又止不住打架,他刚一合眼,狗男人炽热的手就贴上他的皮肤,挑衅的目光像是在得意宣战。 你不睡难道我还不能睡吗? 杜季青提心吊胆那么久,已经心累了,更见鬼的是,他居然期待景元会来救他! 不是堂堂罗浮将军么?连个小喽啰都搞不定,呸! 他又欲哭无泪充满希望景元会早点来。 “夫人,你这么入神,该不会是在想景元会来救你吧?哈哈哈,别异想天开了,这是我专门找的藏身之处,就算是太卜司的符玄,也未必很快找到此处,而且,就算他知道你走丢了,会舍弃那么繁重的事务亲自来寻你么?” 杜季青不了解景元为人,对陌生地方也还没熟悉透,他被这番话动摇了心性更加害怕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滑过眼角。 屈朔静静看着他落泪,嘴角愉悦上翘,语气却十分认真:“杜季青,我给你一个选择,那就是跟我走,必然不会亏待你。”他说话的时候,手就没离开杜季青的腿,反感让他作呕想吐,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凑到他面前,低头问:“点头,还是摇头?” 犹豫挣扎间,男人沉了眸色靠过来,在他开口之前,一股子摧枯拉朽之势将房屋整齐拦腰砍去,屈朔弯腰得及时,没有被直接削去脑袋,二人举目看去,白发金瞳的年轻将军双手紧握阵刀凌空而立,他背后是半透明的巨大金色威灵,在浓稠的黑夜煌煌展现。 “放开他,可留你全尸。” 杜季青喜极而泣:“将军!!” “夫人莫怕,为夫来了。” 屈朔自知敌不过罗浮将军,他折身想跑,红芍却堵住他的去路,一鞭子打下来,能致人皮开肉绽。屈朔就地一滚,被几名云骑军团团包围住。 他抬头含恨道:“景元,你以为自己护得住他一时,能护得一辈子吗?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杜季青我们志在必得!” 景元落地,并给了个手势:“拖下去问斩。” “是,将军!”红芍颔首,将空间留给他们。 杜季青惊吓过度,见到了救兵已经晕厥过去,景元抹去他眼角的泪,无奈叹气:“好歹是人没出什么事,不然我可得愧疚一辈子了。” 杜季青衣衫凌乱,右侧小腿上还多了一道碍眼的痕迹,景元不悦皱眉,把裤腿拉下去,再解了外套裹在他身上打横抱起,走上了星槎。 居然从长乐街跑到了星槎海,可真能跑。 这次虚弱昏迷,却没有显现狐狸原形,景元一时疑惑到底怎样才能让他转变形态稳定一些。 回到将军府,景元没有额外加派人手看住他,经过这一次危机,相信杜季青也吃了教训,不会再乱跑了,至少能让他在把事情处理完之前能多喘几口气。 那几个星核猎手还在逍遥法外呢,还好没有碰上。 “乱玉啊乱玉,你到底想给我捅多少篓子才罢休?不过我居然乐在其中。”语气无限宠溺,景元捏了捏睡着之人的鼻子。无法用鼻子呼吸,杜季青皱了皱眉,他微微张开嘴。 景元的视线落在他形状姣好的绯色唇瓣,他的脸还很白,嘴唇红艳如血,不受控制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唇肉,触感柔软。 杜季青被他弄醒了,睁眼的一刹那看到他活像见到鬼,立马把身子一缩,“你要干嘛!” 景元举起手表示无辜:“我打算给你盖被子的。” 杜季青满脸写着不信,咬咬下唇,问:“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问的是以前!” “这可说来复杂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时候不早,不如先歇了吧?” “不成,你不说不给你走!” 景元已撤到门口,神秘兮兮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 第5章 “景元!” “在呢在呢,开个玩笑。那我就挑一段说了啊,你跟我私奔时……” “停停停,换一个。” “真难伺候啊你。”景元坐桌前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润润喉咙才说,“我跟你一块从小长大,几乎什么秘密都没藏,感情自然深厚,有你的陪伴,我成了将军之后也不算得枯燥,这还要多加感谢你才是。” “现在呢?” “现在?”景元弯起眼眸笑笑,“虽是不比当初,我也敬你爱你,你已不记得以前的事,倘若真不喜欢这场婚姻,称你心意离了便是。” 什么叫称他心意?搞得他非离不可一样?而这么相敬如宾,倒也不是不能凑活过日子,没办法,谁让将军有钱又有安全感呢?只要不像那什么屈朔逼迫他,怎么都好。 杜季青心虚看向别处。他刚差点酿成大祸,还被景元及时救回来,也不好说离就离,红芍的话也在理,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而且将军府才能保护他。 “那个恶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当然要好好盘问一番,夫人觉得不解气的话,我就打断他一条腿给你赔礼,可好?” 第9章 杜季青惊起冷汗:“你们仙舟人这么爱打打杀杀?” “夫人这叫什么话,你也是仙舟人呢,以前可不比我做的事情仁慈多少……咳,更深露重,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希望下一回见面,是乱玉你好茶招待我。”景元随性一笑,抬步走出门去。 他刚走,红芍就进来了,脸色微妙,一番欲言又止的样子,杜季青也心事重重,没留意她的神态,他摸摸自己的尾巴毛,可怜的大尾巴都炸了,怎么都梳理不好。 红芍看他可怜,顿时母爱大发,还是唠叨他不懂得照顾自己,害的全府上下忧心忡忡,“您好些躺着吧,可别乱动了,还好是没受伤,这身细皮嫩肉都是数不清的信用点细养出来的,您不心疼,将军可心疼着。” 不知怎么,杜季青就脑补出一个霸道将军爱而不得的模样,还是小妹妹们最喜欢的那种爱情小说,各种强取豪夺,各种爱恨交缠。 反正狗血就完事了,杜季青给自己找的穿越借口是失忆,也是烂俗到不行的梗,而且原身好像也经常犯病,都没人怀疑他的真伪。 杜季青也心安理得不起来,他享受得太好,也还不了给人家,吃东西都食髓知味。 红芍敏锐觉得他心不在焉,问:“公子,你是怀有心事了吗?从开胃菜到饭后甜点都露出笑容。” “我平时吃饭都带着笑容吗?” “那是自然,总好过现在愁眉苦脸的,也不至于是饭菜口味变了,您不爱了。” “菜是好吃的,只是……唉。”杜季青幽幽叹气,红芍的心都提起来,问:“怎么了这是,如果还是生那贼人的气也不至于,他已被捉拿归案,再翻不起风浪。” “红芍儿,我问你,如果一个男人发现自己刚娶回来的老婆被调包了,他会怎么做?” 红芍眨眨眼睛,露出将士的冷冽无情,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那人杀了!” 杜季青吓得手里的甜品勺掉了,“为、为什么啊?” “他能把我老婆调包,说明是图谋不轨,而且我爱人也回不来了,我不会直接让他死的痛快,有许许多多的办法叫他求死不得,必须要他血债血偿,再后悔招惹我!”红芍突然收敛了杀气,“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杜季青一个冷颤,想恶心反胃了,腿脚发软站起来,“我……我还是回房休息吧。” 红芍忧心他的状态,把刚才的对话事无巨细上报给了景元。 景元:?你吓我老婆干嘛? 红芍:【我也是正常回话啊,可没有刻意去吓人。】 景元哭笑不得,也懒得跟她解释了,让她照常禀报杜季青的所有事,赶紧把手头的要紧事办完了,好回去陪陪受惊的夫人。 狐人族天生狐媚,一举一动牵人心魂,像杜季青这样的,媚而不骚,幽香自体内而生,光是俏生生立在那里,都让人口干舌燥,更别说他拥着薄被,玉体横陈,贴身的宽大亵裤勾勒匀称长腿,曲线毕露。 夜半,景元才轻步迈进杜季青的落玉苑,原以为能看到暗自伤心舔毛的小狐狸,却不想是冰肌玉润的大美人,可曾想,他已有数百年没能见他毫无防备的模样。 “……不,不要!”痛苦的梦呓似猫挠一样,景元警觉看去,杜季青已经冷汗淋漓,在床榻扭动起来。 “杜季青!”景元连名带姓喊人,而杜季青始终皱着眉头,清醒不来的模样,景元擦拭他额头的汗珠,把轻轻颤抖的人搂在怀中,“别怕,我在这,小景在这里!” 想当初,自己被梦魇缠身的时候,也受过他如此安慰,现在他成熟了,能够独当一面,该他反过来保护杜季青了。 杜季青就算是出了一身汗,也香甜得像一块软糯糕点,对景元很有致命吸引力,他克制住拥他入怀的冲动,轻柔拍抚他的背,呢喃:“别怕,杜季青,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似乎听懂他的话,一滴清泪从杜季青眼尾划过,他的尾巴很有灵性地缠上了景元的手腕,迫使他放缓了动作,把头凑近了熟睡的人,他不敢大口喘气,慢慢地、慢慢地舔去那滴泪珠。 …… 杜季青睡得并不是特别踏实,他觉得自己老是躺在床上荒废了身体,就强迫自己去种花,出了一点汗后果真清醒不少。 奇怪的是,最近红芍总乐此不疲给他投喂好吃的美食,让杜季青吃完还提一嘴是景元送的,杜季青吐也不是吃也不是,最后只让她把东西收起来,再不看一眼。 他总膈应自己的身份,就怕哪天景元将军突然跑回来继续洞房花烛夜,他立马能从仙舟罗浮窜上黑塔空间站。 他不是恐同,只是不太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他自认为还是最爱自己的,这副身体虽比较……媚,好歹跟他原来的模样有五分相像,倒也不是不能够过日子。 只是这景元将军是个大麻烦,别说是别人了,如果是他娶了老婆突然发现被调了包,说什么都要找回来,若真把人找回来,他自然无地自容。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说不准还能处出感情,将军大发慈悲收他当二房呢……呸,不稀罕! 杜季青用小土铲刨了坑,把花种扔进去埋上土,最后再踩踩,像是要发泄脾气,他踩得很用力。 “夫人,还是松点土吧,不然水浇不进去。” 第10章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杜季青打了个抖,他恶狠狠回头瞪白毛将军:“谁是你夫人!” 景元笑眯眯解释:“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不是夫人是什么?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一共七八九……”他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够了,别数了!” “刚好一千年了。” 杜季青噎住,他想起仙舟人的长生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把头低下,再狠狠踩平土地,没好气道:“要你管!” 他凶起来的时候,白金色的尾巴尖都打着颤,似在对景元招手,他也留意到杜季青今天穿的少了些,许是忙着干活,只外套了一件中衣,袖子挽起到手肘处,雪白的掌心污泥一片,面上还有擦汗时不经意蹭上的一点灰,小花猫一般。 杜季青再蹲下挖土,景元就笑不出来了。 狐狸美人尾巴生怕沾到肮脏的地面,翘得高高的,也露出裤缝里给尾巴留出来的空间,白花花的肉就在景元眼皮子底下显露无疑。何况杜季青还弯着腰,衣领大幅度下垂,景元不在正对面的方位,都能够“看”到是怎样生艳的美丽景色。 咕咚。 景元咽了下口水,杜季青听到了,他抬起疑惑的眼,心想大热天的将军穿这么多,怕不是要捂出痱子来,他又得意笑了,转头拎起水壶喝水。 杜季青有意给景元示威,又低估了壶口的出水率,他来不及咽下就被呛到了,一些清水已经浸透了下巴和领口,剔透的水珠挂在肌肤上,如露水凝聚在枝叶那般脆嫩。 单薄的衣料勾勒肌肉纹理,杜季青懊恼着扯了扯领口,再倒水洗了手,就回房去换衣服。 他没听到后头男人也跟了进来,刚拽掉腰带,敏感的后腰立马覆盖住一只男人的手,景元轻笑:“不枉夫人暗示我这么久,我已经自投罗网了。” 杜季青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鬼话?” 景元低下头,说话的吐息刚好烫在杜季青的耳根:“乱玉不爱听我喊夫人,那就不喊了,可千万不要把我们以前的感情当了过去式,不然我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你……你这只狐狸!我说不过你,快把手拿开!” 身后的男人又说:“你可莫不是忘了,我们拜堂成亲之际,是否有什么遗憾事没做?不然,我帮你回忆起来?” 大手往上带动,抚过杜季青因汗水淋湿的后衫,带起一路战栗,他难堪又气愤,一直扭动不停,自知武斗不过对方,便放柔了声音:“将军,你抓得我好痛,可不可以轻一点?” 第6章 杜季青一边咒骂景元色心不死,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去迎合给他一切的男人,寄人篱下,就只能出卖一点色相了。 背上的手一松,杜季青就慢吞吞转身,狐尾擦着景元手背而过,某魅狐化身的妖孽分明笑得勉强,但狐狸眼睛弯起,眼波荡漾而撩人,像是要邀请景元共赴极乐一样。 而景元见他眼中的不情不愿,立马一咬舌尖清醒了,还暗暗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装作不为所动的模样,说:“你还是把衣服换好吧,可别又生了病,花钱不是事,就怕你又要难熬一阵子了。” 杜季青愣住,狐疑对方怎么突然转了个态度,难道是这副皮相不够吸引他吗?可他眼里的感情又不像假的,不过景元能及时刹住车,他也大大舒了口气。 景元也是则是懊恼自己怎么又经不起诱惑,还是说杜季青的魅惑之术已经无需施展,就能悄无声息影响自己了?到头来,是他意志不坚定。 肯定是最近疏忽了修炼! 自那以后,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再见到景元,杜季青也叫红芍把“景元”二字列入黑名单,不让他随意进院子,世界果真是清静不少。 美好的生活如静谧的湖面,还是有石头将之打破了平静。 这天,杜季青照常想爬床睡觉,忽而冷风吹来,脖子一凉,一柄爬满红色裂纹的黑色古剑已经贴上他脆弱的脖颈,杜季青立马高举起双手投降。 他不敢回头看是谁,直到手举得酸疼,他都没听对方说出一个字。 不说话,装高手?肯定是高手! 杜季青也想沉住气,可他体质都比不过十岁仙舟小儿,腿止不住发抖,说:“壮、壮士,有话好好说,我也不求你能把剑拿开,能不能让我坐着?” 沉默大概有五分钟,一道低沉的男声钻进耳蜗,痒痒的,“骗子,你不认得我,也该认得这把剑。” “这这这也不是我弄坏的啊!” “……” 怎么又不说话了?不是会说么,也不是哑巴啊? 在杜季青快站不住之前,古剑突然收了回去,他一放松,就坐在了地上。 他捡回了一条命! 景元呢!看看你家将军府,说好是罗浮最为防卫森严之地,这么个大活人大摇大摆进来,也没人管着! 咣当! 铁器摔落地上的声音发出脆响。 杜季青耐不住好奇心,大着胆子回头一看,一名黑发黑衣男人正捂着心口,另一只垂下的手正不停滴着血,地上已经晕开不少血迹。 看到他的第一眼,杜季青心生不了反感,可能是原主对他有感情,故而在对方摇摇欲坠倒下时,他上前扶住他。 “喂,你别死在这……呸,你别死啊!我给你找红芍,她会医术!” 第11章 “不行!”男人又突然睁开眼眸,他的眼睛很独特,像是熊熊火焰在其中燃烧,瞳孔是奇特的花瓣状,杜季青跟他对视得入神,连手腕被攥紧发疼都没留意。 男人再次闭上眼睛,剑眉痛苦拧起来,呼吸声放重,全身力量都压在可怜的杜季青身上,他吃力把人拖上床榻,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又有预感不救的话,他会更加后悔的。 扯开此人衣襟一看,他胸腹缠紧染血绷带,被遮住的皮肤都带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光是看着都足够触目惊心,他脸色苍白得很,但又不露痛苦神色,习惯几乎自然,若非呼吸使得胸膛沉浮,更像一具还没凉透的死尸。 这么形容可能不太礼貌,杜季青一碰对方肌肤,凉得过分不正常了,只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再不给人家止止血,怕不是等会就寄在这里。如果是他在外头出事了,而不是经过他的手,倒也不会太愧疚。 杜季青是个怕麻烦的人,可他本身就是麻烦事一件,实在是不愿意跟别人有过多牵扯……虽然这个男人看着不好相处,帮他止血后,应该不会想杀掉自己了。 杜季青惜命,他不敢赌,给男人认真包上了伤口,再想用绳子束缚住对方的手脚,谁知正忙活的时候,听到一声鼻音哼道:“多此一举。” 他再抬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眸,对视了不到三秒,红眼男人最先移开目光,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一样。 杜季青反而来了脾气,狠狠绞紧了绳子打上死结,并说:“可是我救了你呢,再嫌弃也没用!”他收获了冷漠男人打量的目光,杜季青就挺直了腰任他看。 看就看,都是大老爷们的,又不会少了块肉。而且他还有景元将军罩着,谅对方再凶,也不敢随便对他动手! “杜季青,有没有人说过……” 狐狸美人盈盈眼眸看过去,红唇翕动:“说什么?” 男人再移开目光,轻哼一声,反而闭上了眼睛。 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完啊,别卖关子了! 杜季青还想追问,屋外传来红芍的声音:“公子,您怎么把房门关上了?多烦闷啊!” “我睡下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吧,妾身还想看您有没有睡下,要给您添点夜宵。” “不用了,我还正困着。”杜季青说完,又给男人一个眼神:我可是在帮你。 刃没睁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洋洋。 这跟以前的他有很大的不同,好几百年……都没曾见他流露过如此情绪,为什么?是因为跟景元在一起了么? 他们怎么能够—— 刃的呼吸猛的急促起来,杜季青误以为他喘不上气,拍抚他的后背,“深呼吸,深呼吸!” “刃。”刃睁开眼睛,却没看着人,他眼神有些涣散不聚焦,陷入某些回忆里。 “嗯?” “我目前的名字。” “目前?那你以前叫什么?” 刃突然沉闷咳嗽起来,咳出了血,杜季青当即给他擦拭污血,对方抓住他的手腕,抬起的眼牢牢挂在他脸上。 “他逃避了,你也要如此吗?我们的曾经,我们的情谊,我们的一切,为之付之一炬……咳咳!” “你、你在说什么?” 杜季青趁刃咳嗽的时候迅速退开,警惕看着他,绳子绑不住刃,被他轻易挣脱,他缓慢站起来,走到茶桌前倒了一杯水,他喝茶的动作优雅而利落,杜季青说:“别乱走啊,你的伤——” 窗户忽然一敞,风灌了进来,再一看过去,黑色长发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的几滩血迹表明那人曾经来过。 真是莫名其妙,如果是老相识,不拥抱叙旧就算了,为什么刀剑相对?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太不应该了。 次日,杜季青照常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给种好的绿植浇水,再回头就见某个黑衣男人立于屋檐之下,正好在他回头的时候也抬起头。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喝了一杯茶,像是暂时歇在树梢的鸟,匆匆来了一会就立马消失无踪。 多来了三五次,杜季青也就习惯了,把他当做空气,就只做自己的事情。连将军府的侍卫都拦不住他,还能指望谁呢? 杜季青才睡了个午觉,肚子空空,爬起来想叫红芍准备下午茶,一张开口,嘴巴被捂住,呜呜拖下了床。 男人吐息沉重,倒在了刚暖好的床榻,好死不死还压到了杜季青的狐狸尾巴。 “我的尾巴!你让开,让开啊!” 杜季青推他,手心按在对方饱满的胸膛,摸得一手濡湿,一看,果不其然是血! “你、你当我这是医馆吗!真是的,赶紧躺好!”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多准备了医药箱,嘴上嫌弃着,还是去拿了东西,回来时刃已经歪着头没了动静,抖着手去探鼻息,还好能感觉到呼吸。 “别、别死啊,我最怕死人了!”他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也不是怕杀生,就是太安分守己了。 刃这一身的血腥气,要么死里逃生,要么就是杀了太多人,无论哪一个可能性,都说明他不是普通人。 心不平静,好几次没解开扣子,还碰到了刃的伤口,男人一声不吭,像是哑巴了,或者是不在乎。杜季青压力山大,看到血肉模糊的胸口,红得眼睛刺疼,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第12章 他强打起精神来,剪开跟伤口粘在一起的里衣,已经满头大汗,期间刃也醒过,过分清醒的眼眸凝视他,更加给足压力。 “看什么看,给我睡!” 刃闭上眼,呼吸稍沉。 杜季青没有缝合伤口的经验,倒是有缝衣服的,他把这人当成衣服缝缝补补起来,专注用牙齿咬线,忽而一道目光落下来,他转动雾蓝色眼珠子看过去,尖利的虎牙一割绳子,呸的一声。 “好了,你赶紧走吧,我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原来的衣服坏了,这衣服你就先穿着吧,是小了点,总好过你裸着出去。” “杜季青。” “怎么了?每次你一连名带姓叫我,准没好事。” “杜季青。”刃又唤了一声,“即使身在局中,你也是看得最通透的,不争不取,这很适合你,于你而言,的确是个结尾。但是,我绝对不会忘了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刃没头没脑的话让杜季青满脑子雾水,他接不上话。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这口吻像是来逃债的。 而刃已经站起来,他看向门口并语速极快说:“他来了。” “谁?” “夫人,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是黑塔空间站特有的太空天才炒饭,你一定没吃过!”不请自来的景元推门而入。 第7章 景元突然回来了! 房门被推开的一的瞬间,杜季青的心要提到嗓子眼,他整个人都傻愣住,大脑没能够持续运转,直到景元走进里屋看到他呆愣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傻得可爱,他失笑说:“你怎么这副惊慌模样?” “出去!”狐狸美人脸色一变,并起身赶人。 还好刃警觉,也躲得快,被发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杜季青对这个冷漠到不带思考感情的男人没有仁慈,却也不想看着自己的辛苦白费掉。 景元嗅见空气中的血腥气和消毒水味,拧眉紧张道:“你受伤了?” “是又怎么样!” 景元啪啪啪走过来,他轻甲摩擦衣料的声音有种独特的肃杀气息,杜季青畏惧他一身汹涌的将领气势,腿脚发软往后一退,已经坐在了床榻上。 他的狐人爱妻蓬松长尾无精打采耷拉下来,其主人也是一脸警惕他会做出什么非分之举。杜季青的青衫被汗液湿透,面颊还残带运动后的红晕,颜色分明的眼眸恼火嗔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总让人忍不住逗弄。 景元一打量他,看着没有受什么伤,不然早就哭爹喊娘了,见他过分警惕不愿招待自己,不免内心发笑,也想玩起恶作剧。 “夫人莫不是,偷偷背着我有了新欢?”换做以前的乱玉,定是一眼都不施舍给他,偏巧如今的他颜色明艳,几乎是把情绪写在脸上给人看了,景元心头念道:胡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杜季青气得浑身冰凉且发抖怒喝:“胡说!” 景元故意逼近几分,说:“怎么反应如此激烈?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杜季青眼珠子乱转,显得心虚不已,他的手攥紧成拳放在心口,也是下意识防卫的举动。 景元真的伤心了,无论杜季青是否记得以前事,都是这般避他如蛇蝎,该如何是好呢? 硬来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能重蹈覆辙了,如果一味示好,拿捏不住准度,小狐狸就要跑路。 难办,太难办了,又不能如打仗一般巧用兵法……不过,杜季青都已经嫁给他,近水楼台,不说得月,他好歹也能近距离观赏观赏不是? 凑得近了,杜季青的幽幽体香钻进景元鼻子里,嗅得他眸光暗了暗,再退开了距离,也还是太近。 “夫人不喜夫君亲近,那就慢慢来吧,我等夫人心甘情愿。” 一脸难堪的杜季青嫌恶别开脸,嘟囔:“都说了不要叫我夫人。” 景元何尝不知道他厌恶这个称呼?他就是故意的,乐得看他被调戏而不得不强忍的小模样。 “该到了午膳时间,夫人陪我用餐,可好?” “不好!”杜季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看着景元的脸吃饭,再美味的珍馐都吃不下去。 景元捧心作受伤状,“夫人,我俩礼成也该有一个月了,都还没有像模像样吃过一顿饭呢。你今天若不肯,我就不走了。” 杜季青震惊看着他。你可是将军啊,怎么能抛下神策府的一切事务耽于美色! 景元被他看似凶狠的目光瞪得浑身舒坦,狐狸美人身娇体弱,脾性也倔强,瞪圆眼睛看人像是被逗生气的小动物,除了卖萌,就是生气的时候也过分可爱。 在景元眼里,杜季青确实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受他情绪影响,还要被他不经意流露的媚态所蛊惑,正如此时,景元看着他的脸一时入神,险些失态了。忽而听到衣柜里发出一声细碎的声音,他立马警觉扭过头:“什么东西?” “额,咳,是、是老鼠吧?”杜季青急急推着景元起身,见他要走过去查看,立马拉住他的手,紧张装作自然说,“你不是要跟我吃饭?我饿了!” 他把话说得理直气壮,景元再回过头,这时杜季青的肚子还真发出咕咕叫,像是为了印证他话中真假。 景元自然是以杜季青为先,捏了捏他温软手心,感叹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说道:“那便走吧,我的夫人,今日定能让你饱餐一顿,绝不后悔。” 第13章 杜季青今日的反常景元也看在眼里,甚至是走到门口,他都没有立马甩开手,临走前还忧心往后看了一眼。 景元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他昂首挺胸走过一群云骑军巡逻队,就连红芍见到他们,也没能控制住面部表情。 杜季青不是口口声声说最讨厌景元了?就算是以前也都眼不见心不烦,何时如此亲密无间过? 她心有疑虑,赶紧跟上去看。负责掌管府上内务的是账房先生雨霁,兼职管家和云骑军千夫长,也是红芍的直属上司。景元倒还好,红芍最怕的就是戴着眼镜笑眯眯的雨霁了。 雨霁早就得到吩咐去布下饭菜,杜季青总觉得衣料湿汗贴背很不舒服,说要回去换件衣服。 景元表露关心:“怎好再劳烦夫人走一趟?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不少衣服首饰,喜欢哪件直接换上就是。” 杜季青硬着头皮拒绝:“不用了,新衣服穿不习惯,我还是回房换换吧。” “我陪夫人吧,就当饭前运动了。” 杜季青立马坐回去,憋着一股气。 景元差点笑出声,“夫人不回去了?” 杜季青扶额,没让他观察自己难堪的脸色:“饿得有些头晕,还是不要乱走动了。” “听到了么?你们家夫人饿极了,快快上菜!”景元回头,语气并不严肃地训斥下属。 “是,将军。”雨霁点头,随之去厨房亲自动手了。 红芍在一旁唏嘘不已,景元将军才是狐狸,可差点把杜季青气得不轻。 饭菜是一盘接着一盘端上来了,杜季青还没夹上菜,又有新菜堆上来了,不多时,桌子已经放不下了,“唉,上的太快了!” 景元还用纵容的语气说:“这不是怕夫人饿着么?多吃点,不然又骂我苛待你了。” 杜季青可不蒙受冤屈,小声辩驳:“谁骂苛待我了……”他整天在将军府吃好喝好、好吃懒做,一个月不到活生生重了五斤,可从外表没能看出来,他也止不住嘴。 仙舟罗浮有很多现代他不曾听闻过的美食,红芍和景元也变着法子给他投喂,就算不睡觉光只是吃,三天三夜都吃不完。 生活太美好,杜季青舍不得离开了,他还没有把罗浮混明白,怎么能去别的地方呢?他不敢确定离开了景元还能过上如此悠闲的日子。 景元似乎也精准拿捏这一点,也不过分苛求他,只要能够看着他安然无恙足矣,别的不说,比起其他人,他的资本还是很雄厚的。 也不等杜季青夹海鲜,景元就主动剥了虾壳,把完好漂亮的虾肉放他备用的碗里,“调料有好几种,夫人喜欢哪种就自己蘸。” 杜季青本想夹虾,听他又明知故犯喊他夫人,顿时没好气哼了一声。他是南方水土温养的狐人,毛发天生靓丽柔软,声音也相较其他地方的酥软,尾调勾着绵长的气音,哼得景元骨头都酥了。 他暗自叹气,这千年来少说也跟杜季青单独相处了几百年,本以为就算不看腻,好歹也产生一点免疫力,这才几天没见,思念如杂草疯长,他刚得了休息时间就立马过来了,好在杜季青也给面子陪着吃饭,不让他白来一回。 杜季青才不想给景元好脸色呢,他看得出这人就是对原身有点感情的,也分外宠溺他,顺了他的意才会让对方起疑,而且杜季青本身也对景元无感,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了。 杜季青还没吃完,景元看了眼玉兆……哦,仙舟人都把手机叫做玉兆,杜季青还是习惯性叫手机,景元看了紧急讯息,也没流露太大神情,温声说他吃饱了要回去忙公务, 杜季青好奇问:“什么事儿?” 景元被他拉起的尾音勾了下魂,倒也不介怀跟他说机密之事,“仙舟着重抓捕的通缉犯露了些马脚,我要赶紧去把人抓起来。” 杜季青偏头细想了一下,不经意问:“能需要将军出马抓捕的通缉犯,赏金得多少万?” 景元一笑,眼下的小痣跃动,给他将军身份平添神秘和亲近气息,“怎么还是万呢?自然是以亿为单位了。” “这么多?”杜季青也只在账簿上见过那么大的数字,平时做梦是想都不敢想的。 景元笑着走近几步,说:“倘若夫人帮我打理府上内务,我的工资和店铺营收就全给你了。” 杜季青缩起脖子摇头拒绝了。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还不如当个无所事事的米虫呢,无忧无虑的,安稳过日子。 就怕不经手还好,一经手就把将军府搞垮了,景元扭头就找他算账,压着沉沉债务,他一只小狐狸又能逃到哪里去? 景元不过随意一调笑,也不强求杜季青真当副主人打理事务,真想做他还舍不得呢。 将军一身威风凛凛的战铠,笑起来也格外清爽,他白色半长发披肩,一半用红色发绳扎高,看着凌乱慵懒,实则乱中有序。 景元临走前对着杜季青弯下腰,杜季青不明所以,他往后仰头拉开距离,再一眨眼,看到景元发间钻出来一只圆滚滚的小团雀,冲他清脆叫唤。 景元眯起眼笑:“有劳夫人帮我照看小家伙一二,过两天我再回来取。” 第8章 似听懂了景元的话,灰扑扑的小团雀飞过来,落在杜季青的头顶上,他只单用绯玉簪子挽起乌发,没有过多的发饰,小团雀刚好趴在白色的狐耳之间,似找到了自己新窝。 第14章 杜季青感觉脑袋微沉,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张了张嘴,到嘴的“不要”二字一改:“我没养过动物。”他连乌龟仙人掌都能养死了,还是别让他糟践弱小生灵了。 景元看他一副动也不敢动的样子暗暗发笑,面上又流露出为难神色,说:“可是它除了我以外,也就只跟你亲近,自然是把它转交给你最好了。我是要上战场打打杀杀的,无暇顾及它,拜托了夫人,它很好养活的,只需喂喂粮食就行。只此一次,我定好好补偿你。” 杜季青不情不愿点了头。 景元又笑:“临走前,夫人可是遗忘了什么?” “什么?” “自然是给丈夫一个离别吻……哎哟哎哟,夫人别踩了,我走就是了。” 景元一走,膳厅才平静下来,杜季青一抬手,团雀轻盈飞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头上。 红芍终于有了说话机会:“公子,红尾团雀虽不亲人,也不难养的,妾身会定时给它准备吃食,您喜欢陪它玩耍便好。” 都到了这个份上,杜季青怎么不知道景元有意给他解闷,他越是用心,则叫人无福消受。 饭后,杜季青赶紧回了卧房,衣柜里果真没看到刃的踪影,他挑了一件素净的衣衫更换起来,换到一半,发觉身后有人注视自己,他回头,被脸色苍白的刃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还在这?” 刃不回话,他双臂抱着古剑,嘴唇抿紧。 “你失血过多又体虚,桌上有些糕点茶水,吃一些吧。” 刃又定定看了他很久,直到杜季青要不管他的时候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帮我骗他。”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而且举手之劳,你要是谢——”眼前一花,刃已经逼近他面前,他徒手抓过团雀,杜季青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放开它!” 刃:“景元的?” “对!”杜季青紧张怒视他,掰过了男人的手指,把吓得叫不出声的小团雀解救出来,“你走吧,也别想吃我的东西了,最好下次都不要来!” 刃第一次拧起眉头,他连受伤的时候都不曾皱眉过,他为了一只鸟而流露其他情绪。 刃也不多待,他离开了是非之地,亲眼见识到他彻底走了,杜季青打开门窗通风透气,小鸟受惊得不轻,一直待在他肩膀不敢乱动,杜季青心疼它,不停抚摸它柔软的背部。 杜季青也放松下来刷视频去,异界虽然陌生,跟现代也相差无几,网络游戏、短视频之类的都有,他虽然吃饱了,也还是想在睡前刷刷吃播。 比起吃的东西,他的关注点却在千奇百怪的主播上。 “怎么还有机器人吃播啊?嗯?毛毛虫?毛毛虫说人话了!” 世界之大可谓千奇百怪,杜季青吃着葡萄,单手滑动手机,突然一个半裸男人出现在屏幕上,白发金瞳很是眼熟,看清他眼睛下边的一点小痣,杜季青愣神。 这不就是景元本人? 视频里的舞蹈偏女团风,扭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妩媚多姿。来不及划掉,里面本就衣衫不整的男人开始掉装备了。 先是脖子上的黑色项圈、手腕的金镯子,腰上的浴巾—— 啊啊啊我的眼睛!打住打住,不能再看了,会长针眼的! 他及时一划,跳到下一个视频,谁知更加变本加厉,直接就十八禁了,杜季青差点被葡萄噎住,把手机倒扣上惊魂未定。 可能大数据算法得知他跟景元有缘,就不停给他推,不过搞这种少儿不宜的是否太过分了?会不小心教坏小朋友的! 杜季青干脆睡觉,他刚躺下,脑海止不住浮现景元不着衣衫的模样,视频一眼科技合成,本人肯定没有那么好的身材,真以为八块腹肌满街跑?不过那个叫刃的体格倒是不赖。 他忙着给人包扎,也没能认真欣赏……坏了,他不会真成男同了吧? 杜季青反感得吃播都不想看了,再给小团雀喂了点食物,也许是来到陌生环境,小家伙都不爱吃东西,清脆鸣叫两声,拍着翅膀飞到房梁上。 睡不着就想洗澡,杜季青无所事事又爱干净,少说一天要洗两次澡,洗干净后人都香喷喷的,吹干的尾巴蓬松柔软,抱起来的手感格外舒适。 温泉流水潺潺,杜季青一躺下去就不想再起来了,夏季干燥,反而澡堂清冷无比,泡在温泉也不算得多热,一扭头,小鸟飞到了屏风上,豆豆眼散发红光,注意到他看过去,再一眨眼红光就没了。 “色鸟,下来。” 小团雀振翅飞远,杜季青担心它飞走会迷失了方向,赶紧起身披上衣服追出去,也不知景元给它起了什么名字,杜季青只知道喊它鸟儿。 狐人养鸟不就跟养食物一样?也好在杜季青本性为人,能压得住狐性不吃它。追出了院落,花花草草太多,一时不见了团雀踪影。 杜季青吹了吹口哨,才听团雀回应一声,寻着声音而去,他剥开花丛看到红尾团雀正在跟一条绿头蛇打斗得厉害,看到滑溜溜的蛇类,他脸色瞬间惨白,发出一声尖叫。 叫声引来几名云骑军,也包括了休息的红芍,她只见是条小蛇,当即抓了塞进嘴里。 杜季青美目圆瞪,随之背过气去。 红芍一探他脉门,才知他是惊吓过度。 昏睡的时候,杜季青就做了个噩梦,他被蛇活活纠缠窒息而死,醒来再看到红芍,怒骂着叫她刷牙。 第15章 红芍很是无辜:“竹蛇大补,下回见了肯定第一时间给公子享用。” 杜季青嘴唇哆嗦,眼眶泛红,“滚啊!你不会连老鼠都吃吧!” “那玩意儿生吃太脏,妾身只吃熟的,嘿嘿。” 杜季青还想再晕倒过去。 红芍只是想逗弄他,蛇没咽下去,立马就吐了,她不想杜季青反应这么厉害,好似他化形之前都只吃人类熟食似的,分明海鲜刺身也好吃。 杜季青经不得吓,当夜就一病不起,还苦苦维持着人形,柔弱趴在床榻上,尾巴也无精打采,动都懒得动。 他睡不着了,选择看无脑爽文打发时间,仙舟武侠背景的话本居多,都是剧情升级流,看多了也腻得慌,无意翻到一本小黄书,因主角谐音化名,杜季青没有立刻认出是将军,看了两章意识但自己代入了景元,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以他为蓝本的yy小说。 他为什么要认识景元?书不能读、视频不能看,简直是目不忍视。 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很近,杜季青抬头,看到难得没有受伤的刃,晚间下了一场细雨,他一身湿漉漉的凉意,吹得杜季青鸡皮疙瘩也要起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真当这里是医馆,想来就来? 刃倒了杯茶,一口闷后也不看他,再次消失原地。 敢情是把这里当茶馆。 杜季青好气又好笑。 在将军府待着太无聊,杜季青迷上了直播,他也想搞直播赚钱,赚来的钱来历正当,还能存作小金库而不被将军发现。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逃不过景元眼睛的,他连杜季青的支付密码都知道是多少。 看到他开了直播通道,景元作为第一名观众捧场,听到狐狸美人开心的欢迎声,他打字询问:【主播单身吗?】 “对啊,我单身。” 景元压了压嘴角,思索了一二,还是问:【这么漂亮,看着不像啊】 杜季青也不害臊说:“就是因为长的太漂亮有距离感才单身的。” 景元失笑,他还真敢说。他挂着直播间,让直播平台的管理人加密了杜季青的直播间,再买了水军定时捧场。 杜季青不知道自己暴露得裤衩子都不剩了,还以为自己颜值高能混口饭吃,虽然一天才赚了几千信用点,都不够一顿饭钱,好歹也是他自己挣来的血汗钱,一分都舍不得花。 小金库增加的感觉真的美好,杜季青情难自禁哼着歌。距离上次危机过去一段时间,他就想出去走走。 仙舟有条火爆的美食街,网红必备打卡地,说亲自去才能体会人间繁华,看到那么多吃的,杜季青也心痒了。 次日早上特意打扮一番,红芍也跟着一块去。去到地方才意识到自己被网红的虚假宣传骗了,这是一条商业街,也不是平民能够消费的地方,不过来都来了,杜季青也不准备空手离开,红芍提货兼职刷卡付钱,一句怨言都没有。 仙舟罗浮有很多故乡的相似之处,因而杜季青也觉得格外亲切,他情难自禁漫步其中,吆喝声和交谈也不显得嘈杂,反而还有种他很喜欢的烟火气息。 “小哥,小哥!来算个卦呗!”杜季青路过一个摊子,戴着墨镜的卜卦先生手中的折扇一伸,恰好挡住他的去路,“我看你骨骼清奇,面色红润,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身后的红芍撇嘴,她提着这么多昂贵的东西,能看不出来是大富大贵之人就怪了。 杜季青反而来了兴致,他满怀期待问:“那你可算出我的命格?” “小哥请坐。”即使看不到眼睛,也能感觉卜卦先生在笑,很有职业素养,这样杜季青更加舒服了,他撩起衣袍坐下,先生又让他伸出右手。 几根骨感纤长的手指放在了脉门上,杜季青注意他中指比常人更长上一截,而且体温降低,冰凉凉的有些舒服。 “先生,我有喜了?”杜季青自我开了句玩笑,而卜卦先生眉头越来越紧,把他也看得一个紧张,忧心忡忡问,“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红芍见不得别人装神弄鬼糊弄她家夫人,说:“公子,咱们要不回去吧,真想占卜,直接去太卜司就是了,太卜大人会为您占卜凶吉。” “不妥,太不妥了!”杜季青还没说话问太卜大人是谁,卜卦先生突然喝了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杜季青有种自己被定上绝症的心慌感,“到底是怎么了?先生请说,要多少信用点我都给得起。” 卜卦先生听到这,眉头倒是舒展开了,他对杜季青勾勾手指头:“天机不可泄露,小哥你凑过来点,我只说给你听。” 第9章 杜季青虽犹豫了一下,按捺不住好奇心,他点头站起来,刚凑过去红芍就拉住他们:“公子!” 卜卦先生语速低语几句,杜季青却露出大喜神色,红芍没看出唇语也没听到耳语,一脸困惑。 “多谢先生解疑,红芍儿,付钱。” 卜卦先生笑眯眯说:“不收太多,这个即可。”他竖起食中二指,怕他们不懂,又添了一句,“心诚则灵,看诚意的。” 红芍可不管这些花里胡哨的,翻着白眼不情不愿给了二十万,听到到账语音的那瞬间吓得他都扯下眼镜看手机上的一串数字。 杜季青望进他翠绿色眼眸,问:“先生,可是给少了?” 第16章 卜卦先生当即捂好手机,笑着说:“够了够了,二位慢走!” 离去时,红芍还问杜季青:“公子,他跟你说了什么?” 杜季青心情很好,嘴角愉悦扬起:“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还是保持一份神秘感吧。诶,那边的是什么?” 一阵敲锣打鼓之声震天响,又有人群围着看热闹,杜季青踮起脚尖去看,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红芍拿着很多东西难以挤进人群,一时被人流挤开,她喊着公子二字,眼见着跟杜季青越扯越远,她情急之下左脚踩右脚轻功上了天,万万没想到一个牵着红丝绸的绣花球直直飞过来,她双手抽不得空,用牙齿叼住红绳,在空中转了几个周身平稳落地。 围观群众只当她是舞狮子的其中一个环节,纷纷拍手叫好。而红芍再一个抬头,已经不见了杜季青影子。 有了前车之鉴,红芍可是分外紧张杜季青的行踪,才转眼没见人,她就紧张的不得了,当即通知地区所在的云骑军警戒起来找人。 杜季青凑热闹得十分精神,他看到了精彩的舞狮和擂鼓,那咚咚咚的声音听得他心跳都急促起来,“红芍,帮我拿个凳子,我看不清了。红芍儿?” 他再一回头,哪里还有婢女的影子? 人潮拥挤,杜季青的狐狸毛都要被搓出静电来了,他捧着大尾巴想要挤出去,他也算高个子,在人人都是高个子的仙舟人堆里竟然也占不到什么优势,甚至被挤得脚尖要够不着地面了。 “夫人?”杜季青遭人扯着手臂出去,好不容易来到个宽阔点的地方,发现救了自己的是个云骑军,云骑军是仙舟特有的兵种,个个骁勇善战,见了他们也有了安全感。 面前这位云骑军全副武装到了牙齿,竟是一点皮肤都不外露,他沉声说要护送杜季青回去,而他想联系红芍,摸摸袖子,才发现手机在挤人群时遗失了。 “咳,你有手机没?” 云骑军说:“属下尚未带任何通讯设备。” “怕执勤开小差是吧?” “属下不敢!” “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杜季青心想云骑军可真是够严格的,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得,而作为神策将军的景元也不是那么严肃的人啊,很难想象他练兵训斥人的样子。 不过回想到他召唤巨大的金色威灵一刀分半了房屋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回去吧,夫人。” 杜季青抬步要走,突然回头说:“你把头盔摘下来给我看看。” “……”云骑军似还没反应过来。 杜季青说:“你的声音好熟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夫人,您不是失忆了吗?” 杜季青却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失忆,而且又是将军夫人?” 云骑军的声音都迟疑了:“我、我在将军府当差,而且夫人貌美无双,一眼难忘。” 杜季青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认为这个云骑军是假冒的,不然他心虚什么? 他再退一步想混入人群,云骑军眼疾手快攥紧他的手腕,再用力一拉,杜季青只感到腕子传来刺骨的钝痛,随之手臂整只麻痹掉,嘴巴也被捂了上药的手帕。 云骑军的低笑惹得胸腔震动:“真不愧是神策将军不惜一切代价强娶的美人,果真美艳不可方物。” 杜季青昏迷前还在想:你才美艳不可方物,你全家都美艳不可方物。 杜季青还从未想过自己接二连三被人掳走,好似那西什么记里的唐僧,那也得是唐僧肉吸引妖怪。就算他以前会点仙术,如今就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狐狸,哪里比得过身经百战的战士? …… 杜季青是听着水滴的声音醒来的,他睁开眼跟没睁开一样,环境太暗了,一点光都不透,即使狐狸也是能力出众一点,他也没发看清是什么地方。 动了下脚踝,束缚住他的脚镣跟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杜季青下意识往后缩去,但他没力气,抬头都费劲。 男人走到他面前,看不太清,杜季青还是费力抬起头看着存在感极强的方向,他怀疑是屈朔的同僚报复回来了。 紧接着脖子一紧,他被牵着锁链提起来了,说话之人能够听出是之前那个云骑军的:“我给你逃跑的机会了,只要你变成小狐狸就可以,可惜了。” 杜季青还没从药效缓和过来,身子软绵绵的,只有抽动手指头的劲。他耳朵的嗡鸣声还没有退去,听到得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现在是清醒又困乏。 他还不能够再睡了,一睡必然起不来。 “你……你想干什么?” 隐匿于黑暗的男人似轻笑了一声,突然嗅到一抹似有若无的幽香,覆盖住了杜季青身上的冷香,那人觉得不对劲,起身扫视一圈,突然抬手一接,如同凭感觉抓到一只蚊子一般,一枚子弹从掌心掉落。 他回身看着攻击的方位,角落里,也不知那人潜伏了多久。 杜季青只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错乱起来,视野看不清,等恢复了力量,他慢吞吞往里挪过去。时间每分每秒在流逝,对于他而言就太折磨难熬了,紧张出来的汗液流过眉角,有点痒痒的。 过了似乎有十几分钟终于分出了胜负,只希望来的是自己人,杜季青希望是景元又不太希望是,他不想再欠太多人情了。 第17章 来的人单枪匹马,好像受了伤,靠近时杜季青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熏得他脸色都白了。 “没受伤吧?我带你出去!”救兵砍断了束缚杜季青手脚的链子,要带他离开,杜季青听着声音有点耳熟,还没想到是什么人,一阵威力极大的冲击波将他们包裹而击飞出去,杜季青也再次陷入眩晕。 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感觉一抹凉意流进嘴巴,让干燥的嘴唇湿润,他舔了舔唇,还想喝更多,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一个激灵立马就醒过来了。 一张笑嘻嘻的大脸出现在眼前,杜季青定睛一看,眼睛突然瞪大,他刚要发出尖叫声,嘴巴蓦然被捂紧。 “嘘,嘘!别叫,你想被发现吗!” 杜季青怒瞪的眼睛倒映屈朔花猫似的脸,虽是染上血污,杜季青也能从他的眼睛和神态认出来,万万没想他居然逃狱了! 当即报复性一口咬下去,屈朔的手挨了一口,疼得眼皮子抽搐,低声说:“之前捉弄你是我的不对,其实我是云骑军,也是将军的直系下属,名字是真的,我刚从别的仙舟调过来,您还没来得及认识我。” 杜季青压根就不信他,还刻意收紧力道。 屈朔好声好气说:“哥,大哥,你松口成不?别把您珍贵的牙齿磕碰坏了,不然将军会再把我派遣仙舟之外的。” 如果真是个玩笑的话,那么景元为什么后来不解释?真当他是好糊弄的吗? 杜季青的尾巴毛要炸开了。 杜季青死活不松口,屈朔没办法了,只好用力一捏他双颊,逼他吃痛张开嘴,虽然惨遭蹂-躏了一晚上,杜季青的皮肤依旧光滑如刚剥开的鸡蛋,随便一碰就留下了红印子。 屈朔也爱惜美人,心疼了一阵,再狠心把布塞他嘴里,迅速说明局势:“丰饶民趁星核之灾动荡的时候作乱,不少云骑军引发了魔阴身,所以仙舟罗浮大乱,将军无暇顾及您,所以就派我过来了。不管您信不信,也总好过之前那个家伙,他想以你威胁将军取得星核。” 星核什么玩意儿来着?杜季青好像刷到过一两句话的科普:万界之癌,星球文明覆灭的源头,基本上一碰就难以甩开。 杜季青忧心忡忡,他摘下了口布问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 屈朔摇头:“我是情报部门的,身份肯定是得隐藏起来,身份证都是伪造的。您别翻白眼,我知道将军有个小癖好,将军喜欢摸毛茸茸。” 杜季青一脸一言难尽,这算什么小癖好? 屈朔又说:“他只摸您尾巴这样的毛茸茸。” 杜季青语气不善:“狐人都有尾巴,他见一个摸一个?” 不知不觉间,景元将军的光辉形象又黯淡几分。 杜季青仍是不信屈朔,不过相较之前那个男的,屈朔倒还好相处一些。喝了点水没解得渴,反而又渴又饿,杜季青抬头环视,发觉所在的是个集装箱,没有运动的轨迹,怕不是躲在码头的某一处。 屈朔解释:“各地区都已经封锁起来了,来往的星舰都被禁足,也不允许星槎进出,夫人好生待在这里,等风平浪静再出去也不迟。” 杜季青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冷汗濡湿衣料,难受得他想脱下来,尾巴毛也打卷了,贴在屁股闷热得慌,他之前还没觉得自己有多难伺候,现在没人伺候了,比生病还要痛苦。 “屈朔。” 屈朔一回头,见狐狸美人热汗流淌,他抖着衣领,看过来的眼神迷离而勾人,声音也酥软:“给我再喝一口水吧。” 屈朔无意识咽口水,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景元将军独爱狐人了,娇生惯养出来的狐人干净而无异味,反而带着淡淡好闻的味道。 他突然想到什么,凝重说:“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什么?” “我去做个诱饵。” 杜季青低头嗅了嗅自己,是有点特别的味道,他脱去外衣,勉为其难披上了屈朔的外套,低头慢悠悠喝水。 屈朔出去了,一小时过去也没回来,杜季青百无聊赖也睡不着,更不敢探头去看。他缩在角落小憩一会,听到打斗声警觉醒来,不得不出去看了一眼,只见黑发男人和屈朔打得激烈,刀剑相拼的声音如金石炸响。 再过一会,负伤的屈朔回来,他咬紧牙关给自己缠紧绷带自救。 杜季青问:“刚刚那个男人……” “他?哼,仙舟头号通缉犯,星核猎手之一,名为刃,他的来历可不一般,您下次遇见了定要逃得远远的。他可是魔阴身,谁都杀不死。” 杜季青愣在原地,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刃总重伤不死了,原来不是他救人厉害。 又到了晚上,杜季青犯冷了,几次想靠近身体发热的屈朔,屈朔可深深记得这是将军夫人不可屈辱,自觉休息够了,说要出去给杜季青找干净的衣服。 杜季青怕黑,又不得不点头。他十分怀念将军府温暖的被窝和美味的菜肴,下次说什么都不敢再私自出府了,网购和外卖不香吗? 如今是百般后悔都来不及了,任凭杜季青悔青了肠子也无用,他龟缩在一角,光线并不亮堂的集装箱在黑夜更加冰冷漆黑,他心中念着红芍景元的名字,突然,他看到了一抹光亮。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小老鼠。” 陌生的声音响起,杜季青再次陷入了绝望。 第18章 第10章 他不会被烤成狐狸干吧? 集装箱外的铁索遭人撬开,动作利落不过才几秒钟时间,也根本没有给杜季青太多折磨,他见到了来人。那是一个粉紫色头发的女人,手持热武器微微笑着,杜季青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吓得大气不敢喘。 不认识并且笑得这么邪魅狂狷,肯定不怀好意! “嗯?居然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小狐狸?”女人漫不经心说着恐怖的话,“这个皮毛,最适合做大衣了。” 杜季青一脸惊恐。 你不要过来啊!! 星核如灾难突发,即便及时封锁消息,厄难也迅速蔓延,景元将之控制在一定范围,藏在暗中的几方势力也蠢蠢欲动。 景元更担心下落不明的杜季青,他盯着手上的白色链子,沉着目光想事情,他能够感觉到杜季青的情况不容乐观。 想去见他,很想很想。 不过现在他还不能走开,暂时不能,他只能派人前去寻找,还不能够大张旗鼓的。 回想杜季青失控的模样,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我宁可他保持如今的无邪,而不是……” “将军,星海外而来的星穹列车前来求见!” 景元终于放下了手链,他还有公务要办。 …… 犀利的剑光猝然在眼前绽放,杜季青仍立在原地,女人轻咦一声:“不躲?” 腿软了躲不开啊! 杜季青有苦说不出。 女人一打响指,无数散发幽幽莹光的丝线绑住他身体成了薄薄的一层薄膜,手臂被迫贴在身体上,杜季青硬着头皮说:“就算你不绑着我,我也听你的话的。” “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稳妥一些。”女人看似在笑,实则眼底没有温度,她收紧了丝线,拽得杜季青一个趔趄要摔倒,脸还没接触地面,突然凌空飘起来,脚够不着地。 他像只落入蜘蛛洞的小虫子,哆哆嗦嗦飘着跟在女人身后,随时都要被吃掉。 卡芙卡最喜欢这种安分守己的猎物了,只是有些意外于他在名单上居然是危险人物,目前她看不到任何危险性。 “我叫卡芙卡,星核猎手之一,暂时不会伤害你。” “星星星核猎手?”那就是跟刃一起的通缉犯?! “对,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认识我。看来我的名声也没有大到寰宇皆知,真叫人气馁。” 女人戴着手套的手指擦过杜季青泛白的面颊,他蓝色的眼眸如同云层遮蔽的蓝天,蓝与灰的交杂,雾蒙蒙一片,他往后缩脖子,企图逃过女人看猎物的目光。 漆黑的角落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尽管很轻,还是落入二人耳中,杜季青对那边的方向吼道:“屈朔!救命!!” 他宁可跟屈朔在一起也不想和定时炸-弹一样的星核猎手! 卡芙卡却缓缓绽开微笑,声音也温柔如水:“阿刃,麻烦都解决了吗?” “嗯。” 一个男人从阴影里走到扑闪的路灯下,衣上烫金绣纹在不明显的光晕下呈现水纹质感,他黑衣灰裤,胸膛撑得衣料鼓鼓的,隐约可见衣缝下白里带红的绷带,他握剑的伤手还在止不住滴血,一滴两滴,看得杜季青都幻痛起来了。 他不清楚星核猎手们出现在仙舟罗浮的原因,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你要跟小可爱叙叙旧吗?”卡芙卡手指头一勾,杜季青就飘到了刃跟前,习惯性沉默的男人垂下了眼睛,他的刘海过长遮住了眉眼,眼中倒映恐慌到微微打颤的狐狸美人,他无精打采,尾巴都往下垂落。 “你怕我?”刃一开嗓,沉沉的声音如长时间不说话又不进水,嘶哑却并不难听。 杜季青没忍住,抬头跟他对上目光,“我……”他小心翼翼说话,狐狸耳朵都垂成了飞机耳,“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景元会给钱的,很多很多钱。” “不要提他。”刃的眸光产生变化,杜季青被吓了一跳,几乎呜咽出声:“别、别杀我!” “我不会杀了你,杜季青,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我会看着你,一步一步走下深渊,万劫不复。”刃的眼底藏着淡淡的恨意,还有一些别的、杜季青看不透的复杂感情。 他突然之间就不是特别怕了。 他觉得刃还是在乎自己的。 杜季青也不是特别胆小,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死不了,还大胆地明晃晃套情报:“你们来仙舟干什么?不为钱,难道是为了星核?” 卡芙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直在反复看表,“小可爱,如果你对我笑一下,说不准我就会回答你。” 杜季青试图咧嘴卖出一个笑,太过牵强,他也就放弃了,女人还算信守承诺,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引出星穹列车的人,他们快到了,你再等等。” “等?为什么要等?” “当然是等他们来解决星核之灾啊,虽然仙舟也不是不能自己搞定,就是要伤亡惨重一些,比如损失某只可爱的小狐狸而已。” 杜季青还没想清楚损失的可怜狐狸是谁,尾巴毛被女人不经意捋了一把,他当场炸毛:“不不不会是我吧!” “很可能哦。本来艾利欧的预言说你不久后会死在罗浮的星核之灾里,但是呢,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比如你不小心救了阿刃,又不小心落到了我手里。不必说谢谢,我对你还是很感兴趣的。” 第19章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想扒了他的皮做大衣吗!太可怕了! 相比之下,沉默寡言的刃倒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他赶紧跑到刃身后,恍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好高壮。 卡芙卡失笑:“他还是那么喜欢你嘛,阿刃。” 刃眸光再闪了闪,他别过头轻哼:“虚假。” 杜季青不自觉对号入座:骂谁虚呢! 无人说话,场面又回归宁静,头顶罗浮的星空如同伪造的一般过于绚丽多彩,那是常年在城市居住的杜季青不可多见的美景。 他抬起头,一滴凉透的液体砸在脸上,砸开的雨滴差点溅射到眼睛,他抱紧了尾巴,说:“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他又冷又饿,真的不想在外头多待了,偏偏周遭还是废弃空旷的地方,一点声音都没有,阴森可怕。 还好卡芙卡没有虐待人质的想法,她带着二人去了一间早已经被遣散离开的民居,慢悠悠倒起三杯茶,“阿刃,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在不使用言灵克制的情况下,仍够保持清醒吧?” 刃许久之后才回了一个嗯字。 杜季青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捧起茶闷了一口,见刃没动,反而闭上眼睛要睡,就拿了他的那杯。 刃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眸,望着毛发都被染沾的可怜狐人,他的发绳不知遗落何处,头发散开而不完全凌乱,先前被汗液濡湿的刘海几缕粘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更添魅惑之色。他的眼睫毛没有安全感地颤动,眉头无意识蹙起。 多年过去,面貌没有变化,气质已大不相同。 刃盯着入神,杜季青也察觉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他只是在发呆,就舔了舔喝水变得油润的唇说:“这里有床,我可以睡一睡吗?” 第11章 卡芙卡笑盈盈点头:“当然可以。” “谢谢!”杜季青怕她反悔,赶紧往床上爬,回身的时候仍够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如影随形,他飞快钻进冷冰冰的被窝里,暗道:邪魔退散,邪魔退散! 杜季青很累又很冷,一碰到床被睡得也快,但是没有在将军府的踏实。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只短手短腿的小狐狸,被刃疯狂追杀,追了三天三夜。 “别追了,别追了!”四条腿驱动能力再强,又怎么跑得过长腿猛男?杀气近在眼前,杜季青蹬腿要加速跑,身子倾斜猛地一空,翻身扑通掉落在地上,敦实的一声很沉闷,屁股都要摔成八瓣。 原来只是梦境而已,杜季青痛苦爬起来揉揉眼睛,室内空荡,除了他再无别人。死里逃生一回,赶紧就想跑出去找云骑军回府,出门被白晃晃的日头刺痛双眼,眼泪迎风流下。 他擦掉眼泪再一转头,两名云骑军正正站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杜季青却不敢上前。有了前车之鉴,他分外警惕,见对方一言不合冲过来,他转身就跑,没留意脚下石头,摔倒在地上磕破了膝盖,疼得又是泪花直冒。 紧接着头皮一疼,他遭人抓着头发提起来,再扛上了肩头,杜季青挣扎不脱,只能不停拍打那人甲胄,对方竟纹丝不动,反而把自己的手拍红了。 “安分点!” 柔软的臀部被甩了一掌,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杜季青羞愤欲死,咬紧了牙关没再敢说话。这些人应该跟之前迷晕他的人是一伙的,和星核猎手不同一个路子,星核猎手态度还算得友善,比这些见不得人的家伙好太多了。 景元呢?过来救一下啊!实在不行刃也可以…… 杜季青被放了下来,还没开口求饶嘴巴被塞住了块布,头上还套上了黑袋子。行吧,这才有点人质的待遇。 杜季青被颠簸得昏昏欲睡,他起码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部空得冒起胃酸,肚子还被挤压得难受,断断续续睡了几回,才被带到某个地方。 “新的药引就是他?怎么跟个小乞丐一样?”阴柔的声音如毒蛇吐信,大白天的竟让人立起汗毛,按照电视上的设定,不是反派都说不过去。 头套被扯下了,还扯掉几根头发,疼得杜季青眼泪不自觉溢出来,眼睛不适应刺眼的光线而睁不开,下巴被人托起打量了一番,说话之人声音倒轻了一些:“把他的脏脸擦一擦。” 旁人浸湿了毛巾给杜季青擦脸,那使劲的力道活像是在杀人,杜季喊疼,反而引起阴柔男人的轻笑:“疼就对了,落在我手上就没有不疼的,你再好好适应适应,以后有你疼的时候。” 杜季青擦干净了脸再被抬起来,被打量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对方。那是一个耳朵稍尖的持明族成年男性,身着绣有竹纹的淡绿色长袍,长发由簪子挽起,发尾垂过前胸,莫名有种丧偶的人夫感。 他似极为喜爱漂亮的皮囊,凝视杜季青那张脸的目光痴迷而入神,“是了,就是这样的引子,入药可比童子血好多了,肯定能解魔阴身!快,取他一碗血给我喝下!” 持明男人突然变得神神叨叨,陷入某种追求的狂热状态,杜季青不敢吱声,又听他念道:“可惜了他不是处子之身,可惜了可惜了!” 杜季青拧眉,原身好歹也是千年老狐狸了,处子之身能留着就怪了,不过能给谁呢? 他出神之际,衣袖被扯开,手腕突然一疼,被扎了一刀,他瞬间叫破了声音。 “快堵住他的嘴,可别把该死的云骑军给引过来了!” 第20章 嘴巴再次封住,含糊发出了呜呜声,冷汗直冒过眼睛,酸涩的要睁不开,杜季青迷糊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血从白白的手腕流下,在瓷白的碗里汇聚成汤。 怎么不打麻醉药! 杜季青心头埋怨着,情绪起伏和失血让他面色嘴唇也发白了,身体本来饿得难受,哪里再经得住这些折腾。 杜季青又晕过去,倒下之前还听持明族男人说:“废物,这才取了半碗!” 那碗口足有一掌宽,真要取了一整碗,怕是杜季青要早早升天了。 竭泽而渔的道理人人懂,持明男人一会过后也冷静下来,他差人给晕厥的狐人送去休息室关起来。 昨晚睡得足,这一觉不过一个小时就醒了,头疼得很,杜季青被饭菜的香味香醒来,连忙翻下床拿碗筷,这时候别说是清粥小菜了,就算只有一碗白米饭他照吃不误! “慢点慢点,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狐人少女抱着一堆衣服走进房。 杜季青就算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细嚼慢咽,他在一个双马尾少女的注视下吃完了饭菜,再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少女说:“你也不用求着我会放你离开,你要是走了,我的小命可没了。” 杜季青:“我丈……丈夫是神策将军景元,你放了我,他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少女却不屑一笑:“就你?那我还是他家小妾呢,你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休要侮辱了我偶像!” “……”饿坏了的杜季青猛地吃了一顿,肚子有点疼,他瘫坐在椅子上揉揉肚子,发觉这疼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少女两眼一翻,“怎么,这些猪食吃不习惯?”嘴上嘲讽,还是让他吃下胃药。 来历不明的药杜季青不敢动,妩媚漂亮的狐狸眼挑起弧度,有几分怯意看着她,少女似被美貌击中心房,故作恶声恶气说:“胃药,吃不死你!” 杜季青混着水喝药,舌头不小心蹭上一些药,苦涩的味道在嘴巴挥之不去。 少女见不得他忧愁拧眉,扔了块糖给他,“我叫小美,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怎么喊都行,反正是化名。” ……你也不用这么直白敷衍我。 “醒了再把药汤喝了,等会带你去洗澡,看你脏成什么样子了,睡的被子都黑黢黢的,还要我给你洗!”她一把揪起杜季青,看到他身后的尾巴,露出艳羡神色,狐人族除了爱美爱财,更喜欢色泽靓丽柔顺的大尾巴,那是多少钱都保养不出来的。 羡慕归羡慕,又想到他的凄惨下场,只余幸灾乐祸,她看杜季青犹豫不敢吃药,故意恐吓他:“像你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细皮嫩肉,就是给人捧在手上当成宝的。可时运不济,遇上了他们,就算你被折腾成了傻子,就这么一副美貌,也得给人卖进酒楼当陪酒的。” 想回将军府的念头前所未有地疯长,甚至都想着自尽结束羞辱的折磨。 上房梁吊死?别说够不够得着房梁,就是绳子都难找;咬破舌头?以他的力道,怕是血还没流出来就疼的要死要活;摔死也不成,小美还一直盯着他呢。 万一求死不能,再惹上那些丧心病狂的,怕是真应了她说的,卖进酒楼任人宰割。 杜季青安分守己惯了,从未违法犯罪过,在学校逃课次数都寥寥无几,现下连寻求法律援助都困难,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美身上。那些人似觉得杜季青的魅力对女性施展不开,也过分小看他的惹事能力,就只派了小美一人看管他。 洗澡时,杜季青有意无意用美色来引诱,小美刚开始还不为所动,见他一直在搔首弄姿,忍不住就说:“你最好是安分一点,我对你的想法仅是想把你做成药丸增加寿命而已!不然我现在就剁了你。” 第12章 杜季青洗完澡出来,小美就说要他穿新衣服,像是要拍照给什么人过目。 杜季青在脑子过了一轮奇奇怪怪的衣服:水手、吊带、高叉泳装…… 衣服到了手上,才知就是简简单单的现代装,短袖短裤黑白配,款式枯燥得要是让红芍看了不得气死再死活? 这种现代装并不符合仙舟罗浮的衣着文化审美,仙舟人大多都喜欢穿长袍款式,就算是爱美性感的狐人也都穿明显有仙舟特色的服饰,绝非这种简洁轻便而并不美观的现代装。 杜季青边穿边吐槽:“这种衣服根本无法衬托我的美貌和身材,怎么也得是旗袍吧?” 这句话被小美听到了,然后杜季青如愿以偿穿上了旗袍。 跟他以前的国家不同,旗袍这类服饰是有气质有身材的人才能穿得赏心悦目,一穿上基本是告别了干活战斗,杜季青身形颀长而不过分健硕,从小就修的礼仪是刻进骨子里的,即便是柔弱无骨躺在床榻,也让人看着优雅闲情。 杜季青不情不愿穿上了贴身单薄的旗袍,坐下时都能感觉丝滑布料摩擦皮肤带来的瘙痒,他故作面无表情,还有拒绝沟通的冷淡,反而被摄影师更加欣喜若狂,对着他是一阵拍摄。 杜季青已经预感到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星际播报里,要么以美貌闻名,要么就是寻人启事。 二者他都不希望,要是能够重来,他必然不会离开将军府半步,好好抱紧将军大腿才是正事。只不过,一想到屈朔也是景元授意才绑架的自己,他就一时反感。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够坦诚相待呢?虽然好像他也隐瞒了一些事情…… 第21章 照片得到了回馈,不惜违背仙舟律令追求丰饶的那伙人好似尝到甜头,不断逼着杜季青穿各种大胆暴露的服装拍摄,杜季青一夜之间蔫了,像一朵被雨水砸得七零八落的娇花。 在这里他有吃有喝,但由于性命得不到保障,迅速大病了一场,不得不请了医师给他看病。 薄红色帷幔隐隐约约可见背后人影,一只纤细的皓腕垂出床沿,在瑰丽的玫色如霜雪洁白,玉石的肌肤下黛青色血管搏动,一根细细的红绳缠绕其上,另一端束缚于医师的手。 医师被迫蒙上双眼诊治。这种古老的诊断方式只存在于话本之中,未曾有人敢尝试,奈何请他过来的这户人家不准使用精密仪器,更不能让他靠近病人,就只能出此下下之策。 旁边的小美见他犹豫不决,无形中施加压力:“大夫,我们夫人可是老爷最为宠溺心疼的爱妻,前段时间一直在操劳而忙坏了身子,您可多担待点,别误诊了。” 一滴汗液从眉骨落到鬓角,年轻的医师点头称是,他接了眼布要写药方,好奇心驱使他看去一看,目光不自觉落在被大红纱帐衬托得雪白莹润的素手之上,如上好的羊脂玉揉捏而成,胜似藏品,食指侧边还点缀了一枚殷红小痣,勾人无限遐思。 有这么好看的手,想来也是个美人无疑了。 小美哼道:“再看就剜了你的眼睛!” 医师大惊失色,连忙低下头去,迅速写了一则药方:“夫、夫人脉搏微弱而紊乱,理应是胸闷气短、心事所困而至,还需要让贵夫人好些休息,喝下这补气血温养身体的药才是,不过心事难解,长久堆积身体即便是天天吃药也好不快……” 小美自然知道杜季青怀得什么心事,解是不可能解的了,她凶巴巴扣下一包钱袋,“嘴巴严实点知道没?” “是……是!”胆小怕事的医师一阵点头哈腰,他被送出了府邸,走出了段路仍发现那名衣着艳丽的狐人少女紧紧跟随,他不免加快了脚步,进了拐角。 小美听从主子命令去杀人灭口,紧追的步伐快如疾风,心想那小子看着一点腿上功夫都不会,却能够跑那么快,不过是等死的鸡鸭罢了,跑吧跑吧,又不能跑出她的手掌心,反正她的人已经抄了近路围追堵截,再小的蚊子都逃脱不得。 她刚要追到拐角,晚风吹起一阵血腥味,随着视野变广,一片大红色浸透眼底,她瞠目看去,绵延街道的粘稠血水喷溅得到处都是,她的属下都已经被削断了手脚,就算是“药师”本神来了都救治不得。 “啊啊啊!”她再看到正前方一个长发飘摇的黑衣男人,对方剑刃染血,血从剑尖滴落,杀人手法比丰饶之徒更要麻木残酷,狐人少女惊怒,惨叫一声后不省人事。 她倒下之后,露出身后还没收回手的屈朔,他一身医师打扮,警惕看着黑衣男人,说:“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你为何赶尽杀绝?” 刃勾唇轻嘲,笑得三分不屑三分薄凉四分不近人情,“赶尽杀绝?追求丰饶一直是仙舟明令禁止的,我只不过是顺应你们罢了。” 屈朔眼睛一扫地上残尸碎块,面露不忍挪开目光,再盯着男人说:“少为自己的杀孽找借口,你本为魔阴身而无法克制杀人冲动,居然还想把锅推到仙舟头上?” 刃一震剑上残血,沉声简洁发问:“他在哪?” 屈朔被他杀意震退:“你这副状态,是要去取他性命吗!” “不说?那就死!” 杀意化作实质逼迫至眼前,屈朔没有面对锋芒的魄力,他急急往后退去,身后就是青砖砌得坚固的墙壁,他一矮身形躲过利剑,胸口却遭男人抬腿一踩而下。 屈朔眼疾手快抓住对方脚踝,使出浑身力道才没让胸骨被折断,他再一甩袖子,几枚银针夺势而出,其细细针身抹了不知效果的药液,泛着泠泠寒光。 刃歪头躲过暗器,分神刹那屈朔已经从他脚下挣脱,他们二人先前过了几招,也算是知根知底。刃特殊的魔阴身让他不死不灭,肉身难挡,屈朔尽量迂回,避免正面不知死活地抗衡。 他宁可使些下三滥的偷袭手法,才有了保命机会,而刃吃过一次教训,就很难再上当第二次。 “呜哇!”躲进暗处的屈朔点穴逼出一口血,再吃一次药丸调理生息,他耳力极好,听出刃毫不掩饰的脚步声迫近,还有剑刃拖地发出的细碎声响。 屈朔一时叫苦不迭,心想本来救出杜季青本就是苦事一桩,怎奈何还有星核猎手捣乱,嘿,平时连个人影都不见,还以为是怕极了云骑军,没想都敢直接追杀他了。 也好屈朔对罗浮曲折缭绕的小巷子较为熟悉,小时候经常走街串巷,哪怕没来过此处,都能够找到隐匿地方。 他打算再躲上一会就赶紧去找杜季青,就怕这个叫作刃的男人丧心病狂到见人就杀,迟早会杀到杜季青面前。 还想抢上几口呼吸时间调理内息,他刚离开的院子起了几串匆忙的脚步声,依稀听闻什么拿桶、走水之类的话。 这关键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放火烧房,熊熊火焰自漂亮典雅的宅院蔓延,不一会儿就窜上其他房子,连带院子的花花草草都不能够幸免。 屈朔恍然想起那正是杜季青所在的方位,转念又想起以前罗浮起过一场好大的火灾,连绵一整片洞天,所有房屋树木尽数倒塌,奇怪的是任何生灵都没有受到伤害,那金色的火焰完全避开人们而去,像是一场无声的宣泄。 第22章 不过那时候因饮月之乱而动荡不安,无人深究火灾的来源。 屈朔也不知为何会想起这件事,心头惴惴不安,赶紧一提气施展轻功,追着连天大火而去。不多时,他身后跟着一条尾巴,刃轻功不如他,速度倒也不慢。 居住区多的是各种建筑,刃边跑边砍,那动静比火灾还要可怕。屈朔不回头都能知道他又干了什么破事,一阵牙酸无处宣泄,赶紧运用所有力量,速度快得几乎要低空飞行。 他长这么大还没跑这么快过,换做以往,铁定得被地衡司追上来贴超速罚单,那样的话半个月工资就要扣没了。 追求丰饶的仙舟人普遍佩戴各种颜色的方巾辨别地位高低,而屈朔迎面奔过来的男子就穿得五颜六色的……不,是他身上绑了不同颜色的湿巾,宛如衣服缝缝补补十来年的乞丐一样。 对方太抽象,屈朔留了一个心眼,擦肩而过的时候与之对视一眼,闷头往外跑男人不像是躲火灾,而是有目标地奔逃。 屈朔后知后觉刚看到的眼睛有些眼熟,他试探性问:“杜季青?” “你认错人了。” 声音不会错的! 屈朔当即回身,就已经看到刃近在眼前,大喊道:“小心后面!” 杜季青回头笑道:“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啊!”他直直撞上一堵墙,道路正中间怎么会有墙! 原是路上立着一个红眼黑发的男人,他一身黑融入了夜色,站姿笔直,宛如山岳坚不可摧,杜季青就差点撞坏了鼻梁。难得见到熟人,杜季青心虚摇摇手:“晚上好啊!阿刃。” “你再这么叫一声,我会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杜季青立马闭上嘴。 面色冷淡的男人弯下腰,单臂扛起了他,杜季青早知道会有如此待遇,他忍着腹痛说:“可不可以换个姿势?” “麻烦。”嘴上嫌弃的男人还是把他放低,换成打横抱的姿势。 杜季青:……还不如被扛着呢! 第13章 杜季青这把火可狠了,他专门烧药房,怕火势不够猛就撒药酒,差点就把他困在其中,杜季青被横着抱,可怜巴巴的两手交叉于胸前,像是要被非礼的小媳妇。 刃抱着一个百多斤的男人照样四平八稳,他为了方便,染血的剑就放在杜季青腹上,没有剑柄不好抓,杜季青就别扭用布抱着,心头一阵嘀咕,好一会才抬头问刃:“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吧。” “再嚷嚷就把你丢下去。” 杜季青气恼,也没敢发泄怒火,双臂环起就缩着闭上眼睛,管他要去哪里呢,别让他死就成。 刃估计也是那么想的,肥硕的狐狸尾巴一直扫过他的腿,撩起来拿着又被杜季青说疼,就这么放着,大跨步走得虎虎生风,也不管后面还有个人跟着。 他走得太快了,冷风不停打在身上,杜季青鼻子一阵发痒,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才想起为了逃出火灾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浸过水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夜风微凉,吹得杜季青一阵阵哆嗦。 他无法期望刃会慢下来,就多贴近了对方广阔的胸膛几分,感受到他躯体的温热。 最近杜季青很嗜睡,一睡就到了大中午,而且记忆力也有所下降,都忘了离开将军府几天了。 杜季青病也是真病了,整个人都蔫蔫的,刚睡醒一见到刃就更加没精神,吃饱了饭就想继续爬床睡觉。 “你不能再睡了。”他的脚踝被刃一拽,拖下床,刃叫他吃药。药是卡芙卡带回来的,一粒粒小胶囊,也不知道里面什么东西,也总好过苦涩的药汤。 杜季青吃下后就发了一阵虚汗,虽然高烧退了点温度,人还是不太精神,直到第二天杜季青等吃的没等到刃回来,卡芙卡说:“阿刃被云骑军抓走了。” “他不会有事吧?” “你还会关心他?”卡芙卡轻笑,“阿刃不会死的,起码现在不会。小可爱,托你的福,那把火不仅烧了药王秘传的巢穴,还把整片网线都烧了,没电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对不起。” “不必道歉,你是为了活命,也没有做错。只可怜我家阿刃,还要多受到苦头。” 杜季青试探说:“要不你把我送回去,我跟景元将军求求情!” 卡芙卡轻微摇头,笑道:“那你是忘了他俩什么关系了。” “不是执法者和罪犯的关系吗?” “不仅如此,他们之前……还是很要好的同伴。”卡芙卡语气追溯,似回忆了什么,“而且他也到了,不知看到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杜季青见不得别人伤怀,回她:“估计会把你抓起来吧,你们价值好多好多亿呢。” 卡芙卡再次恢复从容的微笑,“在你眼里,钱很重要吗?” “重要,除了生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钱了。不好意思,以前穷惯了。” “以前?” “不不,是现在!” 卡芙卡坐到他对面,说:“你想回去也可以。” “真的?” “嗯,‘听我说’,亲爱的,你是杜季青,杜家被逐出家门的小少爷,你要这么做……” 女人的声音渐渐消散于风中,含笑的语调压着不易察觉的悲伤,杜季青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 第23章 来势汹汹的大火几乎是席卷了整片洞天,最后得请了持明龙师人工降雨才灭得大半火灾,云骑军分心去保护居民抵挡堕入魔阴身的丰饶余孽,并没有太深入追查,形成地下组织丰饶民纷纷逃散,包括想抓杜季青做药的魁首。 魁首可恨透了杜季青,他万万没想到这只不受星神眷顾,还没有任何长处的小狐狸居然敢一把火烧了他的炼丹房,要是让他再见到,必然狠狠将之抽筋拔骨! “头儿不好啦,景元将军带队打到这里了!” 刚凝聚起来的属下们一听到景元大名就迅速奔逃散去。青天白日,景元步入街道,受火焰洗礼的青砖瓷瓦黑黢黢如焦炭,将军挺胸阔背,往巷子走进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熏人退后不已。 细看之下,地上块状物并非是残垣碎瓦。 军医上前查看,拧眉严肃道:“将军这些人乃是利刃所伤,对方使用的起码是长达四五尺的剑器,极为锋利,下手毫不留情,也不会留下任何阔口……大火凶猛,暂时没有找到凶手的任何遗留之物。” 没有指纹,脚印也被火烧得一干二净,找人难度大大提升。仙舟罗浮无人残暴如此,也唯有外来之人。 景元点头,他掩着口鼻站在腥臭的风里思索。 一身轻骑兵戎装的红芍自烧毁的房屋快步走出来,说道:“将军大人,我在里头找到了……夫人曾经换下的衣物,即便被烧得只剩下衣角,我也能嗅到这是他的气息!” 有了这片衣角,也能让嗅觉最灵敏的谛听兽寻杜季青踪迹。小谛听四肢短小,跑得也快,带着景元众人直往南去,原地打转于一片空地。 红芍等了半天不见它再有动静,问道:“它是不是尿急了?” 景元:“应当是到地方了。” “到了?”红芍语气惊疑,她左右打量,还走到一块石凳面前敲了敲,“公子,你在里面吗?” 这么喊明显是没有回应的,景元说:“你应该供上最新款的首饰衣装,他说不定就出现了。” “这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唉,我不也是缓和气氛么,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休息了,一想到爱妻刚从火海逃出来,指不定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心痛不已。” “我怎么听你语气幸灾乐祸的?” “怎么会呢?” 红芍不再跟他废话,叫人里里外外搜寻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错过。 景元自然是心急的,只不过没有在明面上表达出来,眼睛下边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给他个枕头都能睡得安详。又过了半个小时,红芍一无所获,她心急如焚:“怎么会这样,连谛听都没辙么?那该不会……呸呸,不许往坏处想!” 罗浮截获了药王秘传往外发送的信号,其中包括了杜季青拍摄的图片,当即召集人手过来了,一场大火又把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给中断。 “将军,将军你说句话啊。” “急不得,正所谓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乱玉才失联三天,你就要急得原地起火了,这不是还没有噩耗传来么?他定然是没有事的。” 景元说着,肩头的红尾团雀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振翅往高处飞去,景元也跟着抬头一看,见上层平台的危险边缘,一名单穿白色里衣的男子即将越出边界之外。 红芍见之,惊慌大喊:“夫人!” 细看之下,面色发白的狐人族男子双目紧闭神色安详,身形摇摇欲坠,终于往前倾倒,他直直往下坠落,头部朝下,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地面。如果真摔下来了,不死也得重伤。 红芍还在惊呼,景元已消失原地。云骑军们自发列阵,交叉长柄武器成网,给了一个合适的借力点,让景元跳到更高的位置去接住杜季青。长时间的疲惫已经让景元不堪重负,心急于对方,又爆发超出身体负荷的能量,他接住了人,手臂猛地一沉,几乎要没能抓住看似轻飘飘的狐人。 干脆翻过身把人圈进怀里,任由自己跌落几十米高台,幸而云骑军们迅速布阵到下落点,稳稳接住他们。 景元还是磕碰得厉害,摔断了整只手臂骨头,心想自己总算能够顺理成章请工伤假了。 “他怎么样了?”景元来不及查看伤口,就先看看杜季青情况。 红芍翻了翻杜季青眼皮,“他还‘睡’着。” 景元苦笑着松了口气,可算能休息一会了。杜季青平躺在担架上,看着近在眼前,可花费了几百年,景元都从未踏进过他的内心世界。 撩开他脸侧的头发,情难自禁抚了把柔软的狐狸尖耳,两只狐狸耳白嫩嫩的,耳根还有细细的绒毛,耳尖孔了两枚小孔,已经是很久没有带耳饰,快要闭合。 众将士还看着,景元却已经不顾他人目光,把昏睡之人揉进胸怀里,他轻轻念着:“怎么样都好,别再让我担心了,乱玉。” 极少人知道景元将军已是有夫之夫,更少人知道对象是杜季青。云骑军缄默其口,默默移开了目光,但是总有暗藏的耳目盯着他们。 杜季青被送上星槎,专程回到了将军府,景元没让红芍照顾他,而是亲力亲为。 红芍只能在屋外焦急等待,等待杜季青醒来问她有没有吃的,他爱吃的饭菜零嘴都备好了,而心焦等待了一天、两天,景元从未踏出房门。 暗香萦绕的房间门窗紧闭,却也并不闷热,仙舟独有的科技让一处广阔的洞天折叠于方寸之间,景元跟杜季青在其中调养生息。 第24章 洞天之内是辽阔如永狩原的原野,景元狩猎归来,正想折断木柴起火,洞穴里刚醒的杜季青走出来,脚步很轻,景元还是察觉到了,他头也不回,问道:“你身体还没养好,怎么不继续泡在温泉里了?” “夫君。” 一声温和的呢喃,随之汗津津的背部贴上他人温凉柔软的躯体,对方竟是不着寸缕,还带着甜腻的冷香,素白双手环过景元精瘦的腰部,他本薄汗湿了衣衫,跟没穿也并无区别,两具身体的触觉和温度相差太明显,景元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几分。 第14章 “你……咳,你再等等,吃的很快就好。” 纤长的手指甲盖圆润,指尖透着红润,似蛇一般灵活攥紧两枚衣扣之间的狭缝,景元身子僵硬住,背部落了轻柔的触感,蜻蜓点水一般,他明知是什么,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夫君……”杜季青的语气稍稍带了催促意味,上扬的语调婉转轻佻,瞬间酥麻了景元腰身,手上的东西立马掉了下来,他咬咬牙说:“夫人乖,你还饿着,先吃点野果垫垫肚子吧。” “我想吃你。”作祟的手贴着块状分明的腰腹往下,倏然被景元用力一抓,杜季青被捏疼了,小小惊呼一声。 景元回头望着任性又漂亮的狐人,趁他还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吻了吻额头,“你肚子都空了,不吃点东西怎么站得住身子?”狐狸美人天生上扬的眼像是带笑,景元一时心痒,低头想吻住他的唇。 杜季青把头一偏躲了过去,他扭过身流露无限风情,随意抬手把粘在肩上的青丝拂去,他只穿着光裸腿部的下摆,两块布不过前后作摆设,根本遮不住什么,他大腿还刻着精致的纹身,用作遮掩旧疤。 景元垂眸敛起眼中的失望,低头忙着处理猎物内脏皮毛,杜季青干不得这种粗活,光是远远看着都觉得让他是污了眼睛。 终于烤好了肉,景元也没急着享用,他先是去洗手换上干净衣服,再进入洞府喊临时小憩的杜季青起来,这里没有消遣方式,他一躺下来就困了,景元叫了几声他就来了起床气呜呜不醒。 景元耐着性子一遍遍喊他,甚至还说:“你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我今早醒来没刷牙,而且刚处理了动物尸体,浑身臭烘烘的。” 真要亲的话景元还是不太敢的,杜季青状态不太稳定,这一亲必然擦枪走火,到时候无法又收场了。 “给我穿鞋。”狐狸美人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睛,他慵懒打了个哈欠,侧卧在铺满皮毛石床上的身段凹凸有致,一双长腿没了遮掩肆意交叠,景元只凝视他的脸,听了他的话才机械地蹲下。 狐人爱使唤人似乎是天性,认识杜季青那么久,景元几乎很少见他会主动去做什么事,他比自己更散漫任性,却也任性在人的心头。 景元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垂在眼前的白足少有色素沉淀,特别是这只脚皮肤轻薄,藏在下面的黛青色血管交错,整体精巧秀气,捧在手中有玉的质感。 杜季青故意用另一只踩在他左胸,没把人踩过去,反而然让景元惊讶抬眼:这么奖励人? 狐人嗔他:“不许看!” 丰盈的腿肉白花花显眼,细腻光滑得似摸一下都留下痕迹,杜季青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像块无需挖掘的宝玉似的,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秀气雅致。 景元只看了一眼,差点收不回眼神,杜季青刚沐浴完,身上带着蛊惑人的淡香,清爽而带有丝丝甜味,更具有诱惑力的狐狸尾巴如一捧新雪垂在床沿,他甚至都想扑上去深吸一口。 不行,他得忍住,万万不能因小失大再遭到杜季青的嫌弃! 杜季青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惩罚”,景元憋红了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没什么比让一个堂堂将军跪下给别人穿鞋更屈辱的事情了,即使他只是半跪。 回想昨天自己刚醒来发现自己窝在景元胸怀,杜季青气得直接跳起来,随之又想到景元是他的夫、他的天、他的atm机,立马就抚平了炸起了毛发,柔声呼唤“夫君”。 景元更似见了鬼,立马跳得更加激烈,结巴说去找吃的。在洞天里修养的时日,虽然没有贴身婢女伺候,糙汉子景元照顾人的能力却不弱,杜季青就勉为其难打了个好评。 虽然之前四处奔逃时想着要抱紧将军大腿,等自己安全了,回到以前的待遇和地位,就忍不住恃宠而骄起来。 他那么宠爱我,任性一点怎么了? “夫人累不累,为夫帮你按摩一下?”后一脚跟着杜季青出来,看到肥硕的大尾巴左右摇摆,景元心生几次想上手抓的冲动,他咬咬牙压下去了,给自己找了个方便行凶的借口。 杜季青还没享受过男人的按摩,也不知跟红芍比起来会怎么样,他坐在石头搭建的餐桌前,点了下矜贵的下巴,“可以。” 在仙舟罗浮,吃饭的工具首要还是筷子,不过吃整块烤肉却不太方便,景元就切成小块,还做了几碟不同口味的酱料。 景元越是对杜季青好,就让他不配得感越发强烈,禁不住想试探他的底线,每次骄纵之后都独自后悔,再一看景元全都受了,又懊恼他怎么能这么宠。 景元先从杜季青的肩膀揉捏,他只套了一件单薄的衣袍,腰带束得腰身轻薄,坐下吃东西时杜季青还特意松了松腰带,就怕等会吃撑了解不开。 第25章 没有多大用处的腰带松了,衣襟自然就散开,景元俯视的角度还能看到他精致的锁骨,那深陷的凹陷几乎能够溺死两个他。景元的目标还是那根蓬松的大尾巴,从肩膀一路按摩下来,试探性碰了碰尾巴尖,见之没有太大反应,再趁机捋了把尾巴根。 狐狸尾巴可是敏感部位,随便一碰就让杜季青给刺激到了,他原先以为是蹭到了景元的腿就没在意,后面撸的那一下好似教他被摸到了痒痒肉,整个人一个激灵要跳起来,尾巴都绷直了,毛发炸得像个圆球。 景元还没见过那么圆润的大尾巴,也是愣住。 “你干嘛摸我尾巴!”杜季青回神,立马凶他。 景元带着温和微笑解释说:“往常你总需要人按摩到尾巴尖的,据说这么做会很舒服,我也是按照你的规矩办事……”说到最后他都低下头失落起来,“我、我没想你这么大的反应,不会有下次了,夫人。” 愧疚感如疯长的爬山虎缠绕上杜季青的心脏,想来景元也不是有意的,他也不好太发脾气,别扭说:“不许碰尾巴。” “好的,夫人。”景元实际在心头想:那我晚上等你睡着了再碰。 杜季青久违犯病,白天嗜睡得严重,但是晚上又在不知情的时候梦游爬床,偏偏能看不能吃,景元就不让他白天睡熟过去,只让他打盹一会就摇人醒来,多重复了几回杜季青也气恼了,说什么都不理人。 叫醒一只贪睡的狐狸可是难事一件,身体金贵哪哪都碰不得,他也怕痒,被挠一下就咯咯笑得欢,笑完就生气,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晚上喜欢折腾人,跟猫咪似的。 景元还没把人吃到嘴,身体就已经快透支了。 第15章 “这里好无聊,我想出去。”外头清风朗月,还有繁星点缀,景元不让他出去,还骗他说有狼群狩猎。 “夫人。”景元装作苦口婆心说,“你身体还没完全好,静养可不能断,再多泡上两天好不好?” 杜季青趴在床榻,艳丽的床被积云堆雪似把他簇拥成一团,他双手交叠放着下巴,烦闷说:“这里没有手机和电视,一点都不好,比住院还无聊。” 景元感叹他家夫人真好看,又假正经发问:“那夫人是想住院了?” “不要!”杜季青皱了皱鼻子,他揉起松软枕头垫在身下,大尾巴无意识晃动,跟逗猫棒似的让人移不开眼,他又开始使唤人了,“过来给我捏肩膀。” “可是夫人,为夫今天打猎了一天,实在是困了。”景元故意卖惨,杜季青凶巴巴说:“过不过来?” “来了来了。”只要杜季青再凶一句,景元就屁颠颠过去了,他也不是不想伺候人,这诱惑谁来了都顶不住,认命控制力道揉捏,还问他哪里需要着重照顾一下。 杜季青见他这么乖,忍不住想戏弄:“你给我揉脚吧。” “啊?” 狐狸媚眼斜过去,“不乐意?” 乐意,当然乐意! 景元面露为难,低声说:“那……为夫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条件?” 杜季青原本眯上的眼睛瞬间睁开,“你还敢跟我提条件?”随之想到景元肯定是不堪受辱,给予一点好处也不是不行,他哼唧说,“勉为其难满足你,说吧。” “我、我想摸摸夫人的尾巴,可不可行?” 杜季青狐疑打量他:“就这?” 景元:“如果觉得不够,我还想摸摸夫人的腿。” 杜季青一副被恶心透的模样,拧眉嗔视他如看一个没用的垃圾,有没有威慑力不知道,反正是给景元瞪爽了。 杜季青可不想被人摸来摸去的,对方还是个大男人,人都是喜欢折中的,他也不例外,继续趴好说:“只能摸一下尾巴。” 计划得逞,景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上扬得厉害,先试探的顺着毛发捋动尾巴,一下又一下的,摸得杜季青很舒服,他浑身放轻松,耳朵都翘了起来。 他没注意到景元越靠越近,几乎要贴上他的大尾巴,经过数多年的保养,狐狸尾巴毛发顺如水,捧起来柔软似摸到棉花,还飘散着好闻的香味。 杜季青舒服得要睡过去,回头见景元差点要埋进自己的尾巴里,想到刚见面时他轻浮的举动,大怒道:“你这个登徒子!!” 尾巴随着他的气焰怒涨,在景元脸上拍了一阵香风,全无愤怒的力道,打得景元和杜季青俩人都愣住了。 杜季青也担心自己太骄纵会引来对方的不满,抱着尾巴往里缩。 景元望着他气愤而艳丽的面庞,说:“乱玉,我还没摸够呢。” 摸什么摸,当他是小猫小狗吗! 杜季青犬牙都露出来了:“你只说摸一下的!” 景元适时装傻:“这还没够一下的。而且你尾巴怎么乱动得那么厉害,莫不是受伤了?” 受不受伤的杜季青当然会知道,“怎么可能!” “要么就是不小心折了,得为夫好好摸摸才知道,不然落下什么后遗症,仙舟大夫都要剃了尾巴毛才好治。” “什么!”本来就觉得长出个尾巴不伦不类的,要是光秃秃一根肉尾巴那还得了!? 杜季青狐疑打量他,“你……你会看?” “为夫自然是会看的了,好歹也给你看过几百年,以前不会,现在也算个正骨大师,连证都考好,只不过挂在将军府上,现在不方便拿出来。为夫的厉害之处你还没能领教呢,来,过来一点,我给你摸摸。” 第26章 拥在床被的狐狸美人半信半疑,他踢掉景元伸过来的手:“你这个语气也太轻浮了,我不信。” “夫人……” “你不要叫我夫人!” “唉,乱玉,正常狐人寿命不过三四百年,而你已经寿至千余岁,已经是很老很老的狐仙了。” “你嫌弃我老?!” 景元被他逗乐,噗嗤一笑,迅速摆正脸色说:“怎么会,你是我刚娶回来的爱人,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而且我们的感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形容完的,我不说原因是想你能够感受到我对你的感情深沉。” 男人说得煞有其事,眼中复杂的感情太多了,杜季青看不过来。 他犹犹豫豫探出一只脚,慢慢挪过来,把尾巴放在他面前,仍是疑惑:“对,这条尾巴好不服从管教,你给我看看。” 他如捧着最为珍视之物,看得景元眼神一下子就软了。 …… “感觉如何?” “嗯……有、有点麻。” “那为夫轻一点。” 杜季青懒懒趴着,指尖勾着发尾绕圈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他跟景元既暧昧又不像,可他总有做些撩人举动。 景元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杜季青就是行走的人行媚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人酥了骨头,他能坚持着故作平静,都是千百年来精心潜修的成果,奈何总有不设防的时候,给他按摩尾巴骨,倒先给自己坐不住了。 松松软软的大尾巴,香喷喷,触感极好极好,若是能把脸埋进去深嗅一口,别说神清气爽了,都能延年益寿。 被抓着尾巴好似捏住了把柄门脉,杜季青羞得耳根红透,看都不看人,芙蓉面也要陷进云朵似的枕头里,低垂的眼睛哀切动人。 景元不知他伤怀什么,不禁也被他情绪感染,压低身子抚上他的背,温声道:“乱玉,你又在想些什么事情?别总是憋着,说给夫君听听。” 杜季青可想回家了,这里虽好,却也危险重重,他几次身犯险境,再次面临死亡也会害怕。应该是死过一次,所以格外珍惜,他再小心翼翼,也不愿提心吊胆而活。 他不惜牺牲自身安危放火烧了药王秘传的据点,如今回想,都觉太过于惊险了,再给一次机会,他未必会再烧一次。 “我的烦恼说了你也不懂。我饿了,快做饭。” 被杜季青嫌弃地用脚踢了踢,景元压下抓他脚来挠的冲动,说:“乱玉想出去也不是不行,得给为夫一点好处才行?” “要钱没有!”狐狸美人斜眼瞥他,神态得意洒脱如不怕债务压身的穷人,景元都给逗乐了:“不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杜季青似想到什么事,俏脸烧红几分,下意识瞄他裆处,闭上了嘴巴。 景元莞尔:“夫人这是什么眼神,嫌弃为夫的物什太过雄伟了?” 杜季青再把脸闷进被子里,“不听不听。” 景元就看着他当起缩头乌龟,不足一分钟杜季青就窒息得自己抬起脸,脸蛋红红的,飘红挂在白嫩嫩的皮肤上,显眼得很,景元坐在床头端详,探究的目光让人心生退意。 “看什么看?” 景元慢悠悠说:“夫人吃我的用我的,尾巴骨也得我照顾。”他说着,手指挑了下高高翘起来的尾巴尖。 第16章 这尾巴又不听话了! 杜季青起身压下它,动作幅度一大,松散的衣襟自肩头滑落,杜季青本觉得没什么,景元狎昵的眼神似盯上了蓄谋已久的猎物,直白得杜季青心生胆怯。 他害怕景元会突然霸王硬上弓,而自己还是他合法迎娶的“妻”,不仅没有反抗能力,还没有自保手段。脑中闪过前段时间不经意看到的霸道将军的强制爱剧情,杜季青瞪着景元,喊道:“我是不会屈服于你的,色胚!” 平白被骂了一句的景元摸摸鼻子,刚要开口就被杜季青打断了:“我不听你的强词夺理,就、就算我是你娶回来的又怎么样?我不愿意的,你强迫我有什么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表现得很明显吗?明明都憋得要不行了还得忍着。 景元失笑:“夫人多虑,为夫自然是尊重你的,房事不急于一时,等日后你自愿了也是可行。” “谁、谁会自愿啊。”杜季青一大社会好青年,干过的坏事一个手都屈指可数,更没谈过正常的恋爱,那种事也是没碰过的。虽然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吧?本子他也看过,人类如何繁衍也略知一二,可是两个男人之间他还真不太理解。 他的思维不禁发散开,当着景元的面就发起呆。 景元又问:“乱玉,我对你的好的确另有用心,不过我会循序渐进,绝对不会让你反感的,别推开我好吗?” 我对你好,什么渣男语录。 杜季青问道:“只对我好?” “自然。” “你要是娶了二姨太、三姨太……” “即便是你同意,我也不会另娶他人。”景元弯下了身子,他带着点茧子的手摸了摸杜季青的脸颊,“永远都不会,哪怕我们任何一方死了,也是不会。” 景元最后一句话两种含义。杜季青死了,他不会续弦,反之是他先死,杜季青也不能再嫁。 杜季青哆嗦嘴唇问:“你……如果我要离婚呢?” 第27章 放在脖子上的手一停,景元常有的笑容也淡去,他不怒自威,不笑更甚,眼下的小痣也衬得更冷,冷得杜季青在温和的天打了冷颤:“只是开个玩笑问问而已,不必当真!” “我不想听你再说出这种话,乱玉。我们的婚姻是真实的,我心悦于你也是。” 杜季青的心跳从未如此之快过,也可能是被吓的。 …… 好在景元终于同意回府了,杜季青精神得尾巴乱甩,离开将军府不过七八天,就有恍如隔世的错觉,红芍一见着他就想哭着扑过来,被景元制止了。 “乱玉身体还不太利索,先让他回屋注意吧。” 你才身体不利索,我又不是老人…… 随即想到这副身体也都千岁了,也只是永驻容颜,实际上已经老得不行,据说狐人的体质不一般,比仙舟人更短命一些,没有任何衰老征兆,某天身体到达临界值,突然暴毙也不无可能。 杜季青害怕了,这可得天天让大夫看才安心。 随即想到藏匿在罗浮的不定时危险因素星核猎手,自己甚至还救了刃这家伙,不过对方也救了他,也算是互相抵消了。 越想越坐不住,杜季青从床上蹦起来想跟景元坦白,以免日后被刃说出来又要误会上。 景元大概率是在他书房的,府上人少了许多,更加清静了,杜季青快步走去,到了书房门外,听见交谈声从半掩的门口传出:“罗浮局势还不太稳定,即便是星穹列车登舰帮忙,星核之灾也未能迅速摆平。将军大人,何必太过信任这些外来人?他们来历不明,甚至还能突破封锁的玉界门来到罗浮,偏巧还是最为动荡之际,足以证明他们另怀目的,包藏祸心。” “红芍姑娘的警惕之心我明白,现下罗浮正是用人之际,不过区区几位外来客人,个个身手不凡,放着不用也是浪费。既然他们能大言不惭说能帮得上忙,就由他们去了,被扣押在罗浮,插翅都难逃。” “可是将军……唉,将军说的是,红芍的职责最为重要的还是保护好夫人,不让他再深陷险境之中。” 听着话题差不多要结束了,杜季青想推门而入,手刚要碰上门扉,又听景元说:“星核猎手可算是抓到了,只是还逃了一个,也不知道藏在何处。” “将军威武,抓住一个,其他的必会来救人,到时候一网打尽!” 抓了谁?卡芙卡还是刃?如果是刃的话,被人严刑拷打不得直接说他是帮凶? 杜季青呼吸一沉,屋里的人声齐齐静默,随之脚步声由远及近,红芍推门而出,见是他就故作意外问道:“夫人?” 杜季青也顾不得纠正她的称呼,说:“我有事要跟将军相谈。”他进去后才知道书房不只有景元和红芍,还有其他几名不认识以及管家雨霁,他们正是在开会呢,被他突然打断了。 脚趾头紧张扣了扣,杜季青语塞半晌,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不好意思地退了两步,“我的事也没那么重要了,不打扰了,我走了……” “夫人,既然你有要紧事,我们就进里屋谈吧。”主座上翘腿支着下巴的神策将军笑眯眯看着他,座椅上挂着的虎头凶猛逼视人,让他的笑容不再和蔼可亲,杜季青看着他又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 众心腹幕僚退去,包括红芍雨霁,独留他们二人,里屋不大,只容一人休憩,能坐的地方只有朴素的床榻,景元沏了两杯茶,拿过来递给杜季青:“上好茶叶清香提神,夫人喝一些。” “嗯,好。”杜季青接过茶一喝,热流窜遍四肢百骸,也没那么紧张了,他问,“你们……抓到星核猎手了?” 景元点点头,含笑说着恐怖的话:“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故意在门外偷听?哎呀呀,窃听机密可是重罪,夫人都在本云骑将军面前暴露了,也还好是在我面前而不是其他人,不然,啧啧……”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刚好听到而已。” “唉,不知者无罪的道理夫人该懂得,既然‘不小心’听到了,就装作什么都不懂嘛,都说出来还继续问,不就明摆着你想知道机密?”景元摆正了神色再一次吓住了杜季青,狐狸美人尾巴都不动了,捧着烫手的茶杯支支吾吾。 被吓的样子可怜,也更加招人,景元心头发笑,明面上却装得严肃:“我乃统御罗浮云骑的神策将军,你是我夫人,也有我半张门面,该当以身作则。” 杜季青也没想事情突然严重得一发不可收拾,眼眶都红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倘若他说自己还救了星核猎手,不就得立马拖出去斩了? “夫人莫怕,为夫会护着你的。” 这句话给了杜季青一些底气,他小心翼翼凑过来,圆润的眼眸晶莹剔透,似含了一层泪光,景元看得喉结滑动,见不得人的心思又暗戳戳冒出来。 第17章 手指抽动了一下,景元放置了他们的茶杯:“夫人有话直接讲,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夫君,而非什么神策将军。” “我说了,你可不要发脾气。” 景元笑了一笑,似蜂蜜糖浆一般温柔的琥珀色眼眸凝视他:“不会,永远不会对你发脾气的。”仙舟人的一生对普通人而言何其漫长,他们更加重视承诺和信誉,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誓言挂在嘴边。 杜季青扯过景元衣领,让他距离自己更近了,在其耳边低语:“我之前救了一个受伤男人,他突然闯进我的屋子,那剑架着我,无奈之下只好替他疗伤……” 第28章 低柔的声音随着湿热的吐息洒落耳廓,景元心头发痒,恨不得把他按住好一亲芳泽,也只是想想,问道:“夫人都未曾帮我疗伤过,为夫嫉妒了。”这个未曾只局限于失忆后。 杜季青恼羞成怒推他:“你正经点!” 景元突然一捂胸口痛呼:“好痛!” “你受伤了?哪里还痛?”杜季青担心自己成了寡夫,忙左右看他身子是否真伤到了,找了半天没找到,随之又想起在小洞天里那几日景元可是生龙活虎的,当即知道自己被戏耍了,“疼死你才好!” 景元嬉皮笑脸说:“这不是想让夫人多疼爱我一些吗?若能得到你的疼爱,就是疼死也在所不惜。” 杜季青扭过头。 “夫人还没讲完呢。” “你再一口一个夫人我就走了。” “别啊,来找我的是你,怎么要走的也是你?乱玉是头一回破天荒来找我,我当然是高兴万分。” “然后高兴过头戏耍我?”杜季青可没那么好糊弄,立马摆起了脸色。他心头也没底,真把实情说出来景元是否还会偏袒他,刃可是凶名昭著的星核猎手,也是仙舟罗浮的敌人,他乃是将军夫人,竟藏起敌人害得罗浮大乱,就算别人不知,他心中也很过意不去。 不找人倾诉,大概晚上睡觉都是刃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他还是更偏向于好说话的景元。 景元一直在打量他,看到他神色又落寞下去,心也是一揪,哀叹自己当真陷进去再无法自拔,认命道:“都说了你是我夫人,一般小打小闹我都偏袒于你,即便是闯出大祸我也会尽力保住你。说吧乱玉,即便是你烧了将军府,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我放跑了星核猎手……” “什么!”景元脸色当即一变,站起来背过身去,吓得杜季青小心脏扑通乱跳,他也惊慌起来,去拽他披风:“你说好不生气的!”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言不发,气得身子似乎还在发抖,杜季青更加绝望了,还后悔直接说出来。 景元差点憋不住笑了,还好他受过专业训练能够忍得住,立马调整了面部表情转回身子,他认真问杜季青:“他没伤害你吧?星核猎手身犯十恶罪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可没我那么和善。 “你和善?”坊间传闻都明摆着,威名赫赫的景元将军怎么会是大好人呢? “把你供得跟个祖宗似的,还把掉脑袋的大事都给你说了,我难道对你不和善吗?对恶人恶,对善人善,是非分明,才有一套行为准则,判得相对公平。” 杜季青一对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那我放跑了星核猎手,不也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你把我抓了吧,在判我罪状前,跟我和离,别……别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夫。” 景元再度幽幽叹气,“你知道我爱惜你,怎么好说出这种话让我大逆不道。星核猎手也是挟持了你,你才就犯的,此事莫要再提,就当无事发生。” 杜季青松了口气,尾巴尖跟着放松的心情一翘。 “等会,一个受伤的男人?是刃?” 杜季青刚一点头,景元又严肃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很意外我不记得他了。” 景元不作声,他拉近了杜季青,狐狸美人尾巴毛警觉炸开,人往后缩着紧张问他:“你、你想干嘛?可不要乱来啊,就算你是我合法丈夫,我扯嗓子一叫,你也是逼迫我,违背妇女……额,人夫意愿!” 景元再次被逗笑了,“乱玉啊乱玉,你为何总是怕我?”殊不知你夜间还偷袭我,每回睡醒都不知道。 “我怎么能不怕,你可是将军,位高权重,一句话定人生死。” “呵呵,我位高权重为你,却无法定人生死。倘若救不得你,我再是个将军,也只是个将军。” “什么叫救不得我?以前你救过?” 景元惆怅道:“保持这样的天真,乱玉,为你我都好。”他像个故意卡进度的游戏npc,怎么问都不再开口。 npc……游戏npc? 结合之前听到的星穹列车,好像有个游戏是叫什么《星穹铁道》!?他穿进了一个游戏世界? 那就对胃了,游戏世界都是自创的,难怪是现实中没有的。 星穹铁道虽然出名,杜季青只在开服玩过一会,抽卡歪了愤然卸载,并发誓再也不碰抽卡游戏,他才过了新手村黑塔空间站不久,剧情一直乱摁跳过,早就忘了讲的什么,他连书都不看更别说游戏剧情了。 十分后悔没有把游戏继续玩下去,如果没有歪的话,他绝对可以一直玩。对,都是米歪游的错! 如果他跟男主/女主成为朋友,必然掌握剧本领先别人一万年,至于景元…… 一天天的都在觊觎他的狐狸尾巴,还是离了吧! 景元被看着人畜无害的杜季青眼中的杀意震慑了一下的,“夫……乱玉,你可知刃以前是什么人?”若非他改口得及时,杜季青已经走了。 “什么?”杜季青回头斜眼瞥他,又不是很放在心上敷衍回应,“他以前什么人与我何干,我还能辜负他不成?” “不仅认识,还是前任呢。”景元不笑的时候眼睛里的鎏金流转得漂亮至极,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嫉妒和忧愁。 第29章 “哦?那我们为什么分开?”这就说得过去了,为什么刃一开始想杀了他但是没下手,定是爱恨交织,极为挣扎。 “唉,乱玉,你确定要继续问我吗?这对我是多大的伤害。”景元捂着胸口再次做痛心状。 “别再装了,如今是我跟你结为夫夫,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杜季青一撩没有束缚的长发,要走出房间,手一放在门上要推开,背后有人鬼魅般靠近,仗着身高优势以手盖住他的手,五指交错扣紧。 杜季青气鼓面颊喊道:“松开!” 景元非但没松开,还挨得更近,杜季青被抵到墙上,有什么架着他,男人说:“夫人这么急着跑做什么,如今就只剩下你我二人,好好做些快活的事不好吗?” “好个头!” 景元也是憋得不行了,再一想到之前看到药王秘传还给他拍了不正经的照片放星海传播,他就嫉妒不已,一点不正经的邪念汩汩冒出来,胡乱喊着他的名字:“乱玉,乱玉!当初是你要分开的,为何又转头回来,害我继续沉沦?我好骗吗?还是……你也对我有旧情?” 什么狗屁旧情,一个大男人说话黏糊糊的,真恶心! 杜季青要骂,后颈被人叼住了,尾巴骨被摩擦得颤抖不已,毛都凌乱起来,景元含糊不清说:“刃是你的前任,他恨你怨你,得知你嫁给我,定是不甘心的,等你睡了,他就在床底下,偷偷看着你!” 第18章 杜季青怕鬼,更怕这种来历不明的恐怖故事,喘了两口气,他扭不回脖子,喉结被男人的手覆盖住,食指按住下唇,他艰涩开口:“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这可是将军府,妖魔鬼怪快离开! 当晚,杜季青真就听到了床下传来动静,本来要睡着的他瞬间睁开眼眸。 来、来人啊! 尾巴不自觉缠绕上腰,杜季青把被子盖过脸,他缩了缩身子,想找个角落躲起来,没想到一翻身就掉到地上,立马就想到有人会抓着他的腿往床底拖。 啊啊啊! 他毛骨悚然直接跳起来,扯开被子一看,有只肥硕的老鼠飞奔而过,灰色的大黑耗子自带红眼特效,冲到他脚尖再一个急刹而过,吓得他直接叫出声。 “啊——”分贝高得比戏腔都婉转。 “怎么了怎么了?”白发男人立马闯进他房间抱住他,杜季青惊吓之余筋疲力尽,眼前阵阵发黑,用力推了推对方,喊道:“老鼠!有老鼠啊!” “老鼠而已,你可是狐狸啊,它害怕你才对!” 景元查看他脸色,一张脸苍白得过分,瞳孔都有些涣散开,更多了点楚楚可怜的意味。拂去他额头黏湿的头发,低声说:“你只是有些累了,乱玉,好好歇歇。” 杜季青稍稍回神,挣脱了男人怀抱,质问道:“你怎么在我屋外!” “我只是路过而已。” 杜季青才不信,太巧合了,他又不是傻子还会被他骗。 “乱玉,你看你一个人睡多不安全,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会做噩梦不是?最好还得有人看着你才好,不如我来……”景元还想劝他,杜季青可不听那么多废话,把他推出门外。 景元无奈,只好离开了。 杜季青打算回房休息。老鼠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明天让红芍放几个捕鼠夹,就是刚才被吓到有点丢人现眼了。 冷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窗户一敞开,声音惊得杜季青心跳漏了半拍,他迟疑看过去,见到窗后站着一个黑发黑衣男人,正凶神恶煞紧紧盯着自己,这不是被通缉犯刃又是谁?他眼前一黑,往后直挺挺倒去。 景元本走出了一段距离,仍是对他放心不下,转头又折了回来,听到窗户拍打的声音,他加快了步子,就见杜季青正正往后倒下,当即冲过去稳稳扶住。 “杜季青?乱玉!夫人!”大名小名通通喊了一遍,人还是没醒,软趴趴躺在他怀里,眉心紧蹙。心知他只是晕厥,景元脸上的担忧渐渐散去。 红芍自暗处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比她更好大的人形玩偶,她兴奋说:“将军大人,这个法子不错吧?绝对不会伤害到夫人的!”一只机械老鼠窜出来在她脚下转圈,吱吱叫唤。 景元失笑着点头:“还是你鬼点子比较多,只是我的乱玉可被吓得不轻。” “嗯哼,那你就今晚好好抱着他安慰吧,说好的报酬,记得打上我的账户哦。” …… 杜季青从睡梦中挣扎醒来,恍然记起自己还在被刃盯上,当即清醒了,动作幅度太大就要往后一倒,他没完全摔下去,而是有旁人接住了。 杜季青再一看,“景元?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你刚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过去后,我就扶你回房,但是我一要走你就紧紧揪着我衣服不放。”景元还抬起被揉皱的衣袖,生怕杜季青不信似的。 杜季青沉默了一会,脑中风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我刚才好像见到了刃?” 景元叹气:“你果然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什么?不是!阴魂不散的前夫突然又找上门了,难道你不慌嘛?他说不定是来讨情债的,都知道要挑软柿子捏,所以不来找你就只敢找我了!”杜季青急急忙忙解释,解释完发觉更害怕了。 景元差点就笑出声,还是装得不在乎的样子,“可能是你的错觉,乱玉,回房间去吧。” 第30章 “这不行!”杜季青扯他衣服,眼巴巴看着他,“天色都晚,我就这么回去无异于狼送虎口……不,我还不算是狼呢,我是小绵羊!” “咩一个我听听?” “别闹!”杜季青急得眼睛里泪水打转,景元收敛了笑容,坐在床边轻轻拍抚他后背,认真说:“没事的乱玉,我会在府里陪着你,直到你情绪稳定为止。”他指尖发痒,很想把杜季青搂进怀里,而对方低着头惶恐的模样,听了他的话还是没什么反应。 景元趁虚而入:“不然你来我房间,我跟你睡?” “不行!”杜季青摇头,“住你房间可以,万万不能睡一起!” “为何?” “你……”杜季青别过头,脸色红红,尾巴也不安分拍打起来,挠得景元腿部一阵发痒,而其主人还察觉不到自己无意的勾引,说,“万一你晚上狼性大发,我绝对是斗不过你的。” 景元故作无奈,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堂堂一个将军跟新娶的夫人分房也就罢了,性生活也得不到解决,好不容易有个亲近的机会都没有,而我白天处理公务,晚上安抚夫人,百般辛苦都更要失去休息的地方,我还能算个将军么?” 杜季青被说得抬不起头,他不想愧对于将军也不想罔顾安危,景元有安全感,也不是那么有安全感,面对刃可能会丧失性命,景元的话可能菊花不保。自尊心作祟,就算是搞龙阳之好,他也不想成为承受方。 景元就耐心等着杜季青反应,他一直都在犹豫,爱使唤人,也喜欢嘴硬,任性起来总不让人占便宜,可对他稍稍强硬一些,他又会变得柔软。 过了几分钟,自我纠结许久的狐人青年终于结结巴巴说:“好、好吧,我们可以睡一个房间,但你不能、不能爬上我的床。” 这明明是我的床。 景元暗暗发笑,也不敢再逼急人家,手指不经意擦过蓬松好摸的尾巴毛,惹得小狐狸一抖,抬起的眼神都带了愤懑神色,像是警告他不要乱摸一样。 行吧,晚上再摸也不迟。 景元打了地铺,直接就地一躺。杜季青宽衣到一半,无法忽视男人炽热的眸光,他拧着眉头压下不悦说:“你不需要枕头被子吗?” “我的枕头被子都在你的床上,除非你……” “备用的!” “备用的太新,我用不习惯。” 杜季青再把头扭过去不理他了,景元看着他清瘦的背,雪白的里衣下是匀称漂亮的身体,肌理细腻温润,体毛稀疏浅淡,身上也没有狐狸特有的异味,根本不像是一个男性。他的美模糊了性别,雌雄莫辨。 杜季青躺下,才隔绝了让他浑身不自在的目光。 他说不清自己对景元是什么感觉,他不反感这个人,也绝对谈不上喜欢爱慕,他只不过羡慕对方有极好的出身和不受人欺负的权位,就是得这类人的羽翼庇护,也能一生顺遂。 杜季青天性不强硬,也不爱打打杀杀,对感情一事更加优柔寡断,他也有小脾气,恶劣起来别人都拿他没辙。任性起来之后也会后悔自己是否太过欺负人,暗戳戳腹诽是景元调戏他在先,让对方过于嚣张只会被欺负。 先前两次惊吓已经耗空了杜季青的力气,他趴进柔软的大床,呼吸不一会儿就放平,景元武功高强,不用起身如看已知道他进入熟睡状态。景元也闭上眼默数几声,床榻之人就有了动静,先是蹑手蹑脚走下来,停在他面前,再缓缓蹲下抱着他一只胳膊,像人形猫咪一样亲密蹭着。 “乱玉?” 男子似听不见,喉头发出模糊的哼声,像是在撒娇。 景元笑着用食指挠他下巴,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狐狸美人尾巴疯狂乱甩,不停拍打他的腿部,他先是用脸刮蹭他的掌心,似乎觉得带着茧子能够很好挠痒,故而分外喜欢,又因为喜欢过头,他张开红唇,伸出小小的猩红舌尖,在他指腹舔了一下。 柔软湿润的触感很黏腻,景元愣怔了一下,故意并起二指夹住他的舌尖,低哑轻笑:“你要吃了我吗,乱玉?” 他迷迷糊糊的爱人睁着无辜而魅惑的眼睛望着他,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显得迷惑极了。他目前的状态只知道进食和玩耍,而他的主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一点都不热情。 景元能笑出来就有鬼了。杜季青这情况时好时坏的,又不想趁着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下手,他还是颇为爱惜对方的。 “夫人,夫人?” 景元拍了拍杜季青的面颊,某狐狸成精的家伙软软趴在他胸膛,尾巴也识趣挠上挠下,他不知道自己多富有风情,一对扑闪的大眼睛弯弯,雾蓝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人,惹人神魂颠倒的脸近在眼前,景元克制了很久才没舍得亲下去,真亲可就没完没了了,他不想看到第二天杜季青恢复清醒后疑惑自己嘴巴怎么肿了。 狐狸化形的某人不安分,释放天性后更是如此,看了景元一会见他没反应,于是大胆舔舔他的脸,糊的满脸都是口水。 景元可忍不下去,地铺太凉,他抱起杜季青到床榻上,摘下手上的白链子扣住他细细的手腕,“不要闹了夫人,快睡。” 杜季青不听,他胡乱抬腿夹人,还想压住景元,景元拂去他支撑身体的手臂,人就摔到胸口了,砸得胸甲一沉,景元给气得乐出声:“你是不放火拆家了,改为祸害我了是吗?还记得我是谁?” 第31章 狐狸美人双目迷离,抱紧了景元,下巴支在他胸膛,闷声说了一个字:“疼。” “哪里疼?” “胸口疼,夫君,给我揉揉。” 第19章 不带这么明目张胆勾引人的,景元可拒绝不得,他迟疑伸出了手,杜季青嫌他太慢,扯开衣领,抓过手往自己胸膛一按,入手一片温热的触感,软得像棉花,烫得像暖玉。 景元没出息地挪不开眼,折磨人的小妖精还问他:“夫君,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得要疯了。 “可你为什么……都不亲亲摸摸我了呢?”美人眼角带泪,说话都染上了泣音。 “我怕……”怕你第二天就不理人了。 “夫君别怕。”面容浓艳的男子低头吻了吻景元高挺的鼻尖,温柔细语,“我给你生小狐狸好不好?” 草。 景元面无表情暗骂一声。 为什么他能够在白日里总能够无视杜季青无意识散发的魅力?他每天晚上都是这么练出来的,白天打坐静心,晚上才有能耐把美色拒之门外。 虽然结为夫妻,到头都没有真正礼成过,不是他不想,而是顾虑太大了,他不愿惹杜季青生气,害他再次狠心离开。 手臂一勾,把爱惹事的狐狸塞进臂弯里,哄孩子似的说:“夫人,你现在太瘦了,等你吃胖点了,我们就生小狐狸。” “真的吗?”杜季青很高兴,他摸上景元接近心口的那片胸膛,轻声说,“夫君,我好想给你生孩子。” “生,我们生108个。”景元脸上带笑,可眼中的悲伤要溢出来。嘴上说着夸张的话,景元也心知肚明,杜季青身子骨羸弱,经不起折腾,生一个都困难。 杜季青似乎安心了,埋在他怀里沉沉睡过去,他比以往更累,今夜也没怎么折磨人,倒是让景元松口气。 次日天光大亮,杜季青睡得无比舒适,他翻身调整姿势,手臂搂过什么温热的东西,他疑惑睁开眼,见是笑吟吟的景元,他胸口大敞,饱满的胸肌袒露无疑,杜季青当即勃然大怒一巴掌甩过去:“流氓!” 景元只偏偏头,还是让指尖划过面颊留了几道红痕,他抓起杜季青的手说:“没打疼吧?” 杜季青慌乱起身:“你怎么在我床上!” 景元无辜说:“夫人,分明是你霸占了我的床铺,害得我睡不着了,非得哄着你。” “我不信,定是你胡说八道!” 景元也不心急解释,而是掏出了监控记录,上面明明白白记录着杜季青昨夜的罪行,他看着自己像温顺猫咪一样贴着男人,大脑空白了。 景元笑嘻嘻说:“乱玉,你差不多每晚都——”嘴巴被捂得严实,狐人青年面颊薄红,眼眸要瞪出火花来,他咬牙切齿:“你不许说出去!”他长这么大都还没有梦游过,而且还做出那么丢人的举动! 景元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还捂着自己的脸可怜兮兮说:“夫人怎么变脸如此之快,昨晚对我这样那样,人家都不干净了,也没让你负责,居然翻脸不认人,呜呜!” “我……我也不是翻脸不认人,只是这种事实在是……哎呀,顾及你的将军威名,行行好,别说出去。” 杜季青苦苦哀求着,墨色长发从肩头滑落,雪白衬衣被他映照得更加洁净无尘,刚睡醒的他眼眶泛着一圈红晕,雾蒙蒙的眼似罗浮朦胧的烟雨,丝丝缕缕粘着人,甩都甩不掉。 景元最受不住的是他这样的眼神,扭过头去,道出让他安心的话:“乱玉,你把我景元看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了?我又怎么会用这个要挟你?你还在静养,我不会说出去的,视频也都给你删了,如何?” “嗯!” “洗漱一番再吃饭吧。” 杜季青懒懒一伸腰肢,衣服束的细腰柳枝一般招摇,景元不经意回头看见,呼吸差点就乱了。 他的狐狸爱人躺回温暖的床被里,撒娇一样说:“不去,没睡够。”抱着云朵柔软的被褥回头望着失神的他,“为你的安全着想,你睡隔壁好不好?”他晚上还要把门都锁起来,再不能乱爬床了。 也容不得景元说一个不字,只无奈笑了笑,同意了。 见他答应这么爽快,杜季青也对他多几分好感,再继续毫无防备睡下去。睡了一会就饿了,爬起来时红芍已经做好了午饭,景元没有跟他一起用餐,而是在书房忙着工作。 “公子昨夜一定睡得很好吧?不过怎么来到将军房间了?害妾身半天找不到人。” 杜季青夹菜的手愣住,他支支吾吾说:“那、那是当然,我临时想到跟将军分房睡不合适,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所以就过来适应一下了。” “公子没欺负将军大人吧?妾身看他挂着两个黑眼圈,俨然一晚上没睡够。” “这叫什么话!他人高马大的,我还能够打得过他不成?他日理万机,牺牲睡觉时间工作,真是太辛苦了。你多熬点鸡汤给他补补身子,别累垮了身子让我当寡夫。” 红芍已经要憋不住笑了,连连点头应是,看似顺从恭敬,转头就把原话一字不差说给了景元听,景元挑眉:“怎么听起来我比他身子还不好?” 红芍掩嘴偷笑:“世人都知道将军您惯会偷懒的,一时不察就自己睡过去,因而得了闭目将军之名。” 第32章 景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昨晚的确没怎么睡,折腾的我腰酸背痛的,我这哪是娶了娇妻,分明是娶了个祖宗啊。”温香暖玉在怀,蹭得他差点没把持住,还好他是罗浮将军,人人都以为他不近美色禁欲得很呢。 甚至罗浮还谣传就算一名妙龄少女跟他关在一起,都放心他是个正人君子。景元也无奈,他只是不喜欢庸俗的美色,他看中一个人,必然不只是为了那人皮相。 景元再想到初次认识杜季青的时候,他白衣胜雪,半躺在桃树下,桃花轻盈落在他唇上,可谓风华举世无双,他至今都难忘。再一看如今身子骨犯懒到走路都要人扶着的杜季青,不仅多了勾人心痒痒的风情,也更接地气一些,没那么有距离感了,想起他时也是无意识面带笑容。 红芍看他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走来拿起他藏在书下的画像,景元跟母鸡护鸡崽子似的盖住书本,“这你可不能看,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够欣赏。” 红芍调侃道:“嘴上说着自己不通书画,私底下倒是画了不少,该不会,连一件衣服都没舍得让他穿吧?” 景元金灿灿的眼眸弯起:“怎么会呢,我不是这种人。”他好歹留了一件轻薄的纱衣,若隐若现的最棒了。 红芍以前可是狐人一族里难得的红娘,撮合人也有一手,次日把自己的狐狸爪子包成粽子,跑到看话本的杜季青面前沮丧:“妾身不小心割到手了,劳烦公子替妾身熬制鸡汤,不难的,妾身会在一旁鼓舞您。” 杜季青一怔,忙摆手说:“我还没用过火灶呢,你可别让我把厨房烧了才好。”打自他来了仙舟罗浮,就没自己亲手做过什么事,张嘴有饭、伸手有衣,被伺候得跟皇帝似的,突然叫他去做菜,他哪有这个本事? 红芍撒娇示弱:“公子,您不是说要熬鸡汤给将军补身体么?他一听是公子亲手熬制的,一开心,说不准就送您一艘歼星舰呢!” 歼什么舰?那玩意儿真的存在吗? 怕她不信,红芍用语音喊出玉兆界面,简简单单的一面虚拟屏幕里出现了歼星舰全貌,真是快捷又方便,相比之下杜季青的小手机就太掉档次了,他问:“我可以不要歼星舰,换个像你一样的手机行不?” 这可是云骑军高官才能够使用的高科技,红芍想了想,点头:“别说是换手机了,只要您说一声,将军都甘愿把头拧下来给您当球踢。” “……快吃饭了,别说血腥笑话好吗?” 杜季青换了一身耐脏的黑色,款式是少见的窄袖长裤,贵族都不爱穿这种不具备美感的衣服,仙舟人还是偏爱长袖丝绦,觉得丝带飘飘极为赏心悦目。 按照红芍的话来说,这是下人才穿的衣服,动作方便又耐脏,但有失夫人身份,直到杜季青下了厨,搞得乌烟瘴气,白色的狐狸尾巴都染黑了,她也就憋着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骂娘。 景元也听说了杜季青给他做饭的消息,就美滋滋等着了,从早上等到下午,腹中空落落的还没添什么油水,勉强喝两口水饱腹,就怕吃了点什么等会吃不下夫人的饭了,那可是他头一回给自己一个人(划重点)做饭。 就算不好吃他也认了,把饭做熟就成,大不了当成刺身,捏着鼻子也要咽下去。 等待投喂的期间坐如针毡,心头排练了不少夸奖人的话,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期待或者冷淡,还想从网络借鉴一点技巧,听到屋外传来点动静,立马收起懒散的姿态正襟危坐,他平日里在神策府办公都从未如此正经过。 最先进门的是红芍,她快步走进来,见只有她一个,景元异常灿烂的笑容顿时收敛,撇嘴说:“乱玉呢?” “夫人等会就过来了。” “做了什么好吃的,是我的最爱吗?” “如果真是您爱吃的菜,恐怕您尝过一口就不想再吃了。” 尽管给自己做了些思想准备,景元还是没忍住:“不会……真的难以下咽吧?” “这我可不好说,夫人说谁都不能尝,只能您细细品味。” 分明快到夏季,怎么罗浮就有了冬季的寒凉了? 第20章 “嘿嘿,鸡汤来咯!” 脸脏得像个小花猫一样的杜季青捧着一锅不知道什么东西走进来,满室氤氲了药味而没有鸡汤香味,景元看到他异常灿烂的笑容打了个冷颤,勉强笑道:“夫……乱玉,你做的?” “对啊,趁热快喝。”杜季青给他盛汤,脸上挂着堪称温柔如水的微笑,他雪白细嫩的手都多了几道口子,景元见之严肃说:“先别管这汤了,快快包扎手。” “不急!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制几个小时的鸡汤,你不喝我就灌你嘴巴里。” “……”不知该不该说,景元还挺期待杜季青怎么灌的? 一碗汤被杜季青柔软的素手端到面前,景元试探性问:“要不要喂我?” 杜季青居然都不带迟疑的,捏起勺子还吹了吹白气,吹凉了再给他喝。 景元:“!?”有毒!一定有毒!杜季青从来都没这么听话过! 特别是那句“鸡汤来咯”,颇有“大郎,来喝药了”的即视感。 迅速在脑海过了一遍似乎没有得罪过他的事。难道是昨天吓他的事情被发现了?还是他意识到自己是装傻充愣的了? 第33章 心思千回百转,再一看那热气腾腾、绿油油的汤水,景元心中哀叹我命休矣,为了不落面子,还是硬挤出笑容来:“乱玉,你、你这汤放了什么?好香啊。” “真的吗?我放了一点香菜。”杜季青笑得羞怯 景元噎住。 香菜?! 一点?! “将军!我来找您下棋了!”有人急匆匆踏进屋子,“什么味儿啊这是,东西烧糊了还是放馊了……” 景元心下叫了一声救兵,赶紧对杜季青说:“这位是我的狗头军师,是他发挥聪明才智助我捣破药王秘传老巢,把你安然无恙带回来的。他经常用脑过度,也需要补补。屈朔,来,我夫人熬的,香吗?” 屈朔自一进来就觉得寒气爬上尾椎骨分外不妙,一看桌上比药汤还玄乎的东西,狠狠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儿能喝?” 杜季青双目愠怒:“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出来的,你来的正好,跟你家将军一起喝完了吧。” “喝完?”屈朔眼睛怒瞪。 “这么补的好东西干嘛不喝完?你以为我会天天下厨?” 屈朔跟将军对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恐惧。 屈朔扭头想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要紧事,走也。” 杜季青可记得他先前做的破事,命令红芍:“拦住他!” 红芍往门口一拦,堵住了去路:“抱歉,我们家夫人的好意你可得收下,否则休想走。”屈朔好歹也是她曾经的同窗,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杜季青和景元都盯着他,屈朔汗流浃背,分外不情不愿坐下了,再一看杜季青还脏兮兮的,好心说:“夫人倒不如先去沐浴更衣一番吧,我和将军等您。” 杜季青听他又用不喜欢的称呼喊自己,再一看他嬉皮笑脸的,气不打一处来,把已经半冷的汤碗推给他:“喝。” 屈朔推脱不得,而景元将军又疯狂给他眼神示意,无奈之下只能视死如归拿起碗一口闷下。 景元目光钦佩:“勇士!” “嗯?”杜季青看过来一眼。 “不不不,我说的是应该挺好喝的吧,劳烦夫人帮我再盛一碗。” 景元笑眯眯的,都说伸手不打笑人脸,杜季青还真好脾气多盛了一碗,景元明明有手有脚,还非要他喂。杜季青捏瓷勺的指尖泛白,压下脾气一口口喂给他。 景元更是沉得住气,酸甜苦辣的滋味在嘴里横冲直撞,他愣是维持着和善的面目不停喝下去,屈朔才喝了一碗就腹中发疼,冷汗瞬间出来了,不等请示将军,他直直冲出房门。 红芍目瞪口呆,心道这是加了泻药吗,这么快就起效果了? 她也不清楚杜季青到底是加了什么,或者说他什么都放进去了,光是闻味道都教人受不住,可景元居然面不改色。 不愧是神策将军,宠妻很有一套! 景元微笑喝完一大碗,肚子胀胀的,杜季青很满意他的识相,回房沐浴去了。他一走,景元就没再继续装,他脸色煞白抓住红芍,眼睛里满是血丝:“传大夫,快传大夫!” 经过这么一次折腾,杜季青以为景元不会再来招惹自己,就舒舒服服泡在温泉里。天气干燥,露天的水池热气腾腾,杜季青只露出一个头,青丝黏着石壁在水中晕染。 他可是在鸡汤放了不少料,足以让景元腾上好一阵子了。 杜季青也是后知后觉想到刃早就是地牢囚徒,不可能突然跑到将军府吓他,就算是逃出来了景元也不会那么淡定,若非他被他欺骗,杜季青也不会报复他。 今晚必须锁上门窗,不给他人可乘之机。 思及此,腹中传来了点动静,熬汤花费时间太多,都没怎么吃东西。杜季青就赶紧起来找东西吃去,正欲起身,忽有什么被刮倒,清脆的一响吓着了他。 顾不得擦干,套上衣服出去一看,是只圆滚滚的红尾团雀撞上屏风,好似装晕了没有动静。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胖还能飞吗?”杜季青捧起小鸟,戳了戳它还是没什么反应,心中越发担忧,想着要不要去给红芍看看,手中的小家伙发出了机械电子音。 “故障……嘎嘎,故障……” 杜季青狠狠一提起,拎着肥鸟冲进了景元书房,景元刚被大夫教训一通不能乱吃垃圾,肚子仍疼得直不起腰来。 “景元!” 一嗓子嚎得景元汗毛直立,他惊愕看去,狐狸美人一身素白衣装,头发湿漉漉打湿了上半身,一路跑来惹得下人震惊,却无人上来提前禀报的。 “乱玉,发生了何事?” 杜季青指着团雀:“这是只机械鸟!” 景元倒也理直气壮:“我也没说它不是啊。” 好像是这么个理,杜季青却更生气了,“那你还让我养它,我这怎么养啊!” “乱玉别气,你不想要机械鸟的话咱们就换成活鸟,只不过那玩意儿可不好养,又吵得很,还不如机械鸟呢,能撸毛会回应,而且还不到处拉屎。” 机械鸟:“故障,嘎嘎……” 景元拨动它:“看着应该是撞坏了,明天为夫再给你送一只。” 杜季青不干了,把鸟丢给他,气呼呼往门口走:“跟你的破鸟过一辈子去吧!” “夫人!”景元情急之下跟上来,杜季青回头踩他鞋面,没想自己赤着脚,这一脚没讨好处,还把景元逗笑了,他伸手一搂,轻松把杜季青带进怀里,低声哄道,“夫人,我错了,给你赔个不是,我也不是有意要戏弄你的。你不爱府上再有别的小动物,我就只好寻来不会死去的机械鸟陪你了。” 第34章 杜季青骂他:“你总是有歪理给自己开脱!” “湿漉漉的多难受,先让我给你擦干头发好不好?”不知不觉间二人凑的近,景元低头看着气得面颊红润的杜季青,他刚沐浴出来,浑身散发好闻的清香,让他兴奋不已。 “不要你。红芍!”杜季青扭头喊侍女,但一直没把人喊过来,他急了,“怎么回事,红芍去了哪里?” 景元开玩笑说:“她走了,不回来了。” 杜季青恼怒瞪他:“你又骗我!如果红芍也不在了,我就不再跟你说一句话,守你的活寡去吧!” 景元笑了笑,他弯腰从膝盖窝穿过横着抱起了杜季青,这一下始料未及,杜季青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大喊:“你要干嘛!” “自然是带我的夫人回房。” 景元三步并作两步回去,把人放在榻上,刚转身就被踹了一下小腿,他是习武之人,这点软绵绵的力道自然看不在眼里的,却还装作很疼的样子一瘸一拐,“夫人的无影腿好生厉害,竟然一招打败了景元将军,佩服佩服。” “你哪里有一点将军的样子。” 景元取了吹风筒来,给杜季青仔仔细细吹头发,还笑着说:“别人质疑我可以,怎么乱玉都不给我面子呢?难道我真的一点将军的威严都没有吗?” 有是有,上次召唤神君出来的时候颇有横扫八方的霸气。不过这话杜季青没说出来,他撇撇嘴:“你在我面前总没个正儿八经,我怎么看得出来?” “下回给你见识一下?” 杜季青有些折腾困了,饭都不想吃直接就想睡觉,他打了哈欠侧坐在榻上:“你别急着吹头发了,给我擦擦脚,我要躺床上。” 景元愣住。 “不乐意也得乐意,我的话你敢不听?” 男人默不作声,他停下呜呜吹奏的吹风机,浸湿了一块毛巾,动作僵硬如机械握住杜季青的一只足。景元半跪着,纵使不抬头,也能看见他家夫人敞开的衣摆下长腿白皙,丰盈腿肉在床榻压出棉花的柔软,里侧还缀着一枚精巧而妩媚的小青痣。 嗨,小青,好久不见啊。 即便景元不抬头,杜季青也能感觉他的目光徘徊何处,另一只脚勾住男人下巴一抬,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冷飕飕说:“亲爱的,你看哪里呢?” 第21章 “看你……咳,我在专心给你擦脚。” 景元眼神坦荡无比,根本没有半点歪念头的样子,杜季青似乎有点信了,景元赶紧趁着他松懈的时候示好:“夫人忙活了一天累了吧?为夫订了一桌好菜,等会就送过来。多多少少吃一点,不然睡醒来就不好吃了。” 杜季青点了点头,双臂撑在两侧,看着低头给他专注擦拭的景元,现在的他不是将军,而是个宠爱夫人的男人。除去偶尔喜欢骗他的坏习性,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内外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就算离婚带两娃,也是不少人的追捧对象。 “乱玉这般直勾勾看着我,会让我自作多情的。” “你少说两句我还能夸你帅。”脚从他下巴挪开放在其半跪的膝盖上,男人的暗红裤子衬得他赤足越发白嫩,足尖都染了玫色,十分玉润可爱。 杜季青又问:“你对这副身体……以前的我感情很深?” “自然。” “是爱情那一种?” 景元抬起眼,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在凝视人的时候,笑时温柔,不笑时冷漠,而现在他虽然在笑,杜季青看出其中的落寞。 景元说:“你教会我许多,只让我以礼相待,不肯接受我的求爱。” 毛巾擦过脚心隐隐发痒,神经末梢被撩拨得敏感,杜季青微张的唇都情难自禁泄出一丝喘息,他觉得难堪就闭紧嘴巴,但是还有好多疑问没得到答案,又开了口:“我……嗯,你轻点,我以前是你的师父?” “更准确来说,你扮演我兄长一职,替我开解,也收拾了许多烂摊子。那也都是以前,过去那么久,总物是人非,实则我更喜欢现在的相处模式,我得偿所愿娶到了你,而你也嫁给了我。” 杜季青没有喜悦之色,只叫他擦快点。脚被别人握住收不回来,想给点教训,却低估了景元的厚脸皮,硬生生把教训变成了福利。 “别啊夫人,我还没擦够……不是,是我精通一些按摩手法,可以帮你按摩一下脚部穴位。” “不……啊——”杜季青急忙忙要拒绝,话没说完一股子电流感觉酥麻全身,脚心发疼之余变得酸胀,被男人两只大手搓圆捏扁,动弹不得。气氛委实怪异得很,又说不出是哪里怪了,杜季青突然就不想让他继续按下去了,“松开,快松开!” 景元怕失了力道弄伤他,微微松懈了力道,杜季青收回腿就钻进了被子,哪管头发半湿,尾巴毛都炸了。 杜季青心跳得急促,浑身也燥热得慌,他看着景元的眼神都带了慌乱和失措,这股子警惕得过分的样子倒是让景元忍俊不禁又无奈,他不凶也不粗鲁,几乎是叫什么就做什么,怎么还能怕成这样? 先前的努力也不是白费,好歹也能上手摸了不是?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叫红苕回来给你吹吹头发。明日游园会,不知你有没有空去?” 就算去也不跟你去。 杜季青可是仍心有余悸,觉得哪里都不安全,还没真正安定下来,就不想出去了。笑话,又不是那种封建的古代,甚至科技比他出生的时代都超前,他还没专研个过瘾呢,就不出去继续送人头了。 第35章 去了外边也是人挤人,还累得不行。 随之红芍进来了,边着急整理了衣口,一脸心虚说:“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你喘什么,有必要百米冲刺过来吗?” “这不是怕您等得心急么?” 天色确实暗沉下去,实木屋子清凉得很,光线都要被收敛了,红芍掌了灯,杜季青看清她脖子上类似蚊虫叮咬的痕迹,问:“被蚊子咬了怎么不去擦药?” “啊?唔,是有点痒,您不说妾身还不知道。” 杜季青见她一脸发虚,随之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虫子咬的,脸色倏然一红,无端气恼说:“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他胡乱用手搓了把头发,就背过身躺下,背影说不出的愤怒。 红芍摸摸被男人啃过的脖子,心想都上千岁的老狐狸了,怎么还纯情得跟个刚成年的小伙子一样,这一段失忆,反倒是把狐狸本性都忘光光了。 这一夜,杜季青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因为景元那暧昧得若即若离的态度,还是不经意得知红芍也有相好的愤怒。他倒不是说不给侍女放假去幽会,而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遭到了背叛。 “她难道觉得今夜我会得到将军宠幸才擅离职守吗?” 杜季青恨恨咬被单,恍然又意识到这是他的房间,没在景元房里睡觉实在是不踏实,刚才景元左脚踩右脚似的轻功转眼就跨了几个院子过来了,他想回去还得两只脚慢慢走。 翻起手机一看,居然都九点了,他眼皮子耷拉下来,而心头精神奕奕,要困不困的,还突然打了个喷嚏。 坏了,不会湿着头发久了感冒了吧? 感冒得吃药,还流鼻涕实在是难受,他爬起来烧了热水,忽而窗外一闪而过什么东西,黑色影子快到肉眼难辨,可杜季青是真真实实感觉到那是一个人。 “谁在外边?”该不会是景元?他个忙得要死的将军怎么会躲院子里装神弄鬼? 杜季青心头担惊受怕,拿手里的动作都不利索,在通讯录划拉半天才在最底下找到了景元的备注,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试试水。 景元刚沐浴出来正想制定一番哄老婆开心的计划,听到消息提示音本还不想理会,思索半天没有头绪,索性就想登论坛寻求广大网友的意见。 一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最不可能的人发来的消息:【流泪猫猫头.jpg】 景元给难住了,如果人在面前还能观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而网恋的话就只能看字体,偏偏这也没说什么,只发了表情包。 景元不慌,上论坛发个帖子:【老婆冷战之后突然发表情包到底是什么意思?】 网友1:想让你主动道歉呗。 网友2:老婆要哄的,像我老婆一样她生气得很明显,送朵花都能哄回来。 网友3回复网友2:你老婆又不是楼主老婆,能一样吗?楼主你老婆什么性子?哥给你分析一下。 楼主回复网友3:像猫一样,白天挠人,晚上粘人。 网友4:该不会楼主是个铲屎官吧?猫主子可比女人好伺候多了,换点昂贵点的猫粮,我这打折,便宜出给你。 网友1:什么,说猫?走了。 杜季青已经五分钟没收到景元消息,但是他已读却没回,真让人恼火。想滑动应用却不小心点到语音通话,就直接拨通过去了,要挂断时想到也不知对方在干嘛,就没取消通话。 电话随后接通,杜季青没沉得住气,咬牙切齿问:“你在干嘛!” 景元含笑的声音传来得有些失真而低沉:“拉屎呢,一起吗?” “臭死了!”电话啪的中断。 次日天朗气清,景元写了一宿作战计划,刚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再一看自己写的乱七八槽的东西,随手就撕烂去。太过刻意的讨好只会起反效果,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早早起来听红芍对杜季青的汇报:“夫人今日没起,倒是夜间翻身五十六次,叹息足有十回……”景元抬了抬手,她就不再说下去。 “记得多给他吃点补品,昨夜吹风又受了惊吓,恐怕要病了。” “您得往好处想,夫人心绪被打乱,自然会看得开,届时也不会太避着您了。” “红芍姑娘,你也跟了杜季青几十年,时间不长不短,偏就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性子。我啊,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话语忧愁的尾调落下,将军抬步出门。 这天,仙舟罗浮的星槎海忙碌无比,大街小巷的人流如水,贩卖的货物应接不暇,因星核之灾不得离开的外来星民没有太过悲愤,该吃吃该喝喝,仿佛有云骑军保护就不会有危险。 恰逢节日,舞兽团如长龙占据一条街,走街串巷讨要利息。 杜季青趴在床头看网民上传的直播录像,说道:“这不就是舞狮么,跟我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一样。”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再到各个门店摇摇狮子头就算是表演完毕,然后开始讨红包了。 杜季青都感觉他来他也行,随之他就被画面而震惊的张大嘴巴。 只见众人围着的狮子原地转了一个圈,也没见着它是怎么做到的,扮演者足尖碰到的地方烧起没有温度的火焰,活似孙悟空给唐僧设定的圈子,围观群众都进入不得。然后狮子开始跳起桩子来,不说套着巨大头套怎么看得清路,就算看得清的,也未必能够跟上步子。 第36章 必然是练过的,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此言非虚。 杜季青收起成见,专心看下去,他有点后悔没有去目睹了,虽说拍摄的角度没有遮挡,也不如肉眼观赏来得震撼,等等,这个人是…… 杜季青两指放大了画面,看到沦落为背景酒楼里白发男人,他倚靠栏杆,手里捏着装酒用的陶瓷小杯,虽然距离远画面也模糊,直播间里弹幕无不在探讨他: 【卧槽,这不是景元将军么?】 【什么将军,分明是我老公!快给我舔舔!】 【前面的,网络并非法外之地,跟地衡司走一趟吧!】 【将军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这么忧郁。】 【虽然是庆祝节日,可他的部下还在奋战呢,怎么高兴?】 【可我觉得,他好像是在为情伤感?】 【将军不是结婚了吗?我都看到他整天摸着定情信物了,在他手上。】 【什么定情信物,不过一条绳子而已,别造谣!】 第22章 本来直播间平平无奇的热度因探讨景元而越发高涨,网民们刷屏的速度快到杜季青看不过来,甚至连表演结束了都没意识到。 镜头里的人声忽而嘈杂起来,都是在说下雨了要避雨之类,随之满街的人潮退散,镜头却没有偏移,还是正正对着红木楼梯间的白发男人,甚至拍摄的人还放大了倍数对准那张过分优越俊美的容颜,让屏幕前的网民大饱眼福。 杜季青还看到他手头的白色编织绳跟他脚踝的一模一样,低头扯了扯绳子,不动分毫。仍记得在屈朔想要碰他的时候,绳子会发烫阻止别人的触碰。 这玩意儿还护主么? 星槎海整个洞天都在下雨,飘渺如牛毛的细雨丝丝缕缕,不少吹到景元的脸上,观众们都感觉到了凉意而他避也不避,只说了一句话,虽然听不清,从唇形可辨:“没有带伞。” 网民们再度沸腾了,各个叫着要去送伞。这时候景元低头玩起手机,不到一分钟,杜季青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夫人夫人,下雨了诶,你要来接我吗(流泪猫猫头.jpg)】 杜季青才不想回复他,等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打字说:【做梦。】 对方回复得也快:【我给夫人买吃的,鸣藕糕、貘馍卷、琼实鸟串诸如此类,想吃什么随便点,绝对趁热带回去给你!】 杜季青不回他了,直播间也已经关闭。 景元左等右等,没等到消息,他收起手机慢吞吞走进白雾氤氲的街道里。很好,潜伏星槎海的丰饶贼子也都抓到了,该到回去补一个懒觉的时候了。 他走回将军府门前,视野里逐渐清晰了一道人影,他素白的手捏着一柄油纸伞,清透的身影并不突兀融入朦胧雨景里。似等了有些时间,长长的绣花衣摆都被润得变深了,他身段玉立,气质温雅秀芝,挽起的发上只用一支木簪子固定住,虽然朴素,也衬他本人。 执伞的男子不经意回头,眼眸猝不及防一撞,见到他正立于风雨中,头发都湿哒哒了,也不舍得来到屋檐下避雨。杜季青原先还有口是心非被抓包的羞意,见他这么淋着雨,直接走过来,还想把伞倾过去让对方也遮一遮,撑伞的手被抓住,景元的手宽大而厚实,正正包住他的手背。 杜季青一惊,伞也猛地倾斜,随之被景元扶住,他拉近了距离,另一只手也趁之揽住杜季青的腰,玩笑说道:“夫人瘦了,为我瘦了,应该多吃一点,不然我会心疼的。” “你……”杜季青要凶他,而景元垂着的眼睛眨动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睫毛就滴落了一颗水珠,从他下眼睑滑落至面颊,蜿蜒的水线像是泪痕。 杜季青到嘴的狠话收敛,“回去再教训你,让你淋得像只落汤鸡一样,该。” “夫人教训的是。” 二人执手走回府,守在门口的云骑兵眼睛不敢乱看,无不在疑惑今日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甚至是天气预报都从未预警过,可谓是罗浮百年来头一遭天气模拟失误了。 走进长廊,雨点拍打砖瓦,得了一时清闲,杜季青立马就撒开手往后退去距离,漂亮的眉眼还是带着丝丝怒气,景元气定神闲得不像是被怒瞪,而是被充满爱意凝视一般。 “东西呢?”杜季青可没忘他之前说的话。 “什么?”景元装傻。 “你说好给我买东西的。” 景元苦恼说:“夫人说不来接我的,也就没买了,雨下这般大,摊贩也都收摊回家去了吧。” 杜季青俨然要气恼,景元变戏法一样从衣襟里取出一根果物串串,金黄色的糖衣包裹熟透发红的果实,味道很是香甜诱人。 杜季青眼睛一亮,“冰糖葫芦?” “不对,这个叫琼实鸟串。” “给我。”杜季青要去拿,景元故意抬高了手臂不让他碰到,再被瞪上一眼,说:“天底下可没有白费的午餐,除非夫人喊声夫君听听?” 杜季青扭头就走了。 他自己上网买去! “夫人……乱玉!”景元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我错了还不行么,给你,都给你。”杜季青被他力道拽得一个趔趄,回身倒入男人的怀抱,淋了近乎半小时的细雨,景元身上已经被雨水浸透,再防水的衣料软甲都带上冰冷潮湿的味道,以及他独有的冷香。 第37章 杜季青被景元的胸甲硌到了,踮脚抢过将军手里的什么鸟串,大步流星走去自己院子。 景元还在后头追:“乱玉,乱玉!就这么一串,给我留一点,一颗就好!” 杜季青通通吃掉,吃得面目狰狞,让你只买这么点! 景元回来吃了顿饭,又心念杜季青,拎了一盒小吃过去,杜季青抱着软绵绵的抱枕背对着他刷视频,没注意但他压低脚步走来,那毛绒的白花花大尾巴随意左右摇摆,足见他心情愉悦。 甜食是能够使心情美好,杜季青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起身要去喝口水,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疑惑问:“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也就十来分钟,景元笑着把还带着余温的食盒放在桌上,“穿好衣服来尝尝罗浮的小吃。” “不会又是甜到发腻的东西吧,太甜了不好吃。”杜季青嘴上嫌弃,仍满怀期待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各种动物模样的软糯糕点,看着好吃又可爱。 在吃之前,杜季青先打量了将军一眼,“说吧,无事献殷勤,你想拜托我做什么?” “夫人真是聪明伶俐……”被瞪了一眼,景元改口,“乱玉也知道,我以前都是抱着你的尾巴长大的,现在总忙着没时间来看你……咳,你的尾巴,就实在是心痒痒了。” 尾巴可是极为敏感脆弱的部位,杜季青都不情愿别人碰一点,可景元又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给点面子太过分了。 “行吧,只能摸一下。” 杜季青侧过身背对他,肥硕漂亮的大尾巴像一块蓬松的面包,白色毛尖的金色最为显眼,可随着年岁增长已经退到了尾巴尖尖。尾巴中间还有以前束带的勒痕,景元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毛茸茸,忍不住轻撸了一把。 实在是太痒了,对一点细微的压感都过分敏锐的杜季青狐狸耳朵抖动了下,尾巴也画起圆弧绕了半个圈躲开男人的掌心,似泥鳅一样。 景元的手就慢悠悠去追,玩起了你追我赶似的小游戏,跟左右手划太极拳似的,看似缓慢,实则也挺缓慢的。 杜季青饭量不大,随便吃了几块就差不多饱了,回头一看,某个不知几百上千岁的男人还在跟尾巴玩过家家。杜季青一把拉回调皮的尾巴不让他继续玩,说:“你手上的绳子不只是用来看的吧?” “很好奇?” “不说算了,也不是特别好奇。” 景元低头望着白色编织绳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杜季青看了看手上的尾巴毛,再看看绳子,恶寒说:“该不会是我想的吧?” “乱玉想到什么了?” “尾巴掉毛严重,你都能搓绳子了。” 本来是挺浪漫的一件事,怎么说得如此普普通通。 景元无奈了,“差不多如你所说的,就是一条绳子而已。” “那这个呢?”杜季青拎起裤腿并抬脚展示红色绳子,细细白白的脚腕上红绳显眼,只简简单单一根交错编织的绳子,什么饰物都没有。 景元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内侧脚踝凸起骨头边小小的红痣,那是一般人都不能够见到的美好画面,连他这个丈夫……所见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男人炽热的目光烫得杜季青立马放下裤腿,红绳子就被遮掩得死死的。他可不觉得只是一条绳子那么简单,这可是能够震退敌人保护他的法宝,可景元又能够碰他,也就是说只对图谋不轨的人起反应。 那么屈朔……是不是代表他本心是坏人?要不要跟景元说? “将军。”杜季青启唇轻唤,给景元唤回神,“你跟屈朔是什么关系?” “都说了他是我的狗头军师,上下属关系而已,他欺负你了?” “对。” “那我让他不再出现将军府里,只暗中保护你就好。” “他是你派来保护我的?不会又像上次捉弄我了吧?”杜季青灵动的眼眸带着揶揄的笑,长睫敛起眸光里朦胧的蓝色,让人好似沉浸在汪洋的一片海域里。 无论是看了多少次,景元还是容易沉浸其中,他禁不住想靠的更近,好真切看清他眼里的自己。 “景元!”杜季青的声音染上慌乱,胸膛也抵住了一只手。 景元轻轻拂去他的手,说了句失礼,快步走出门口,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杜季青。 院外的梨花一年四季飘摇白色花瓣,落地的花成了植被的养分,景元一经过,发上衣上都沾上不少花香。 梨花味淡得几乎闻不着,跟杜季青的冷香一般,风过了无痕。 景元走的飞快的步子猛地止住,他双手捂住脸,手上仍残留摸过尾巴的触感和味道,忘不掉,根植在脑子里的忘不掉的还有杜季青的一颦一笑,鲜活得仿佛近在眼前。 景元几乎要控制不住本能了,摸上了手腕上的白绳子才逐渐冷静下来。这绳子是思念,也是让他保持镇定的法宝,以前他有杜季青,现在只能依靠绳子了。 他暗暗磨牙,这种忍耐的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 第23章 杜季青嘴上说嫌弃景元,也没真直接就不留情面叫人走了,看在夫夫一场的份上也不得给个面子不是?搞的他好像很粗鲁一样。 怀着一份莫名其妙,杜季青晚上睡觉都不太安稳。白天下过雨,夜晚刮起了风,听着白噪音本应该很快入睡才是,杜季青怎么都无法很好进入梦乡,他摸出手机刷论坛,正吃瓜得起兴,发觉瓜主就是他便宜夫君。 第38章 吃瓜一号:【救命,我越看景元将军越有浓浓的人夫感,而且还是欲求不满,被夫人嫌弃的那种!】 吃瓜二号:【把楼上的扣押地衡司,话说我也是。】 吃瓜三号:【加一,而且楼上十王司银手镯两副。】 吃瓜四号:【别吵了,小道消息将军早就成亲了,据说对方来头很大,天天把身娇体弱的将军拉床榻吸精气!】 吃瓜四号查无此人。 吃瓜一号:【怎么突然被封号了?我还想继续问老哥从哪来的消息。】 吃瓜二号:【可怜我家将军怎么这么大年纪才完婚,肯定经不起折腾,希望来我们诊所看看腰,我亲自给他按摩。】 杜季青拧眉,想屁吃呢,我自己都没摸过他的腰。 好像,就比自己粗一圈,穿着威风凛凛的软甲披风,不太能够看得出来,应该会有点肌肉的吧? 呸呸,想什么呢?他就算有也没什么! 杜季青关上手机就要睡,啪地一声房门突然打开,没有人,只是风吹开而已。风吹就更离谱了,他可是锁得死死的,是不可能被吹开! 在那一瞬间,脑海迅速闪过“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的画面,没让杜季青担惊受怕太久,门口传来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脆响,随着风从大门灌进来,室内的烛火倏然吹灭。 幽幽月光之下,一名女子背对着光线,她垂及腰部的银白长发根根泛着光,舞动的缭乱。 “杜季青。”女子直呼他大名。 “你……你是来寻仇的吗?”杜季青的目光盯紧她手上的长剑,那尺寸,能串两个他。 “不,我是来警告你的。” “警告我什么?” 女子走到床前,才看到她脸上蒙着黑纱,杜季青迟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你是杜季青,字乱玉,真狐遗孤。”她顿了顿,“也是景元之妻。” 一个大男人被称呼妻子怪怪的,杜季青也不敢反驳。 “你别以为嫁给他了,就能够逃避一切。这是宿命,不可更改,你所妄想之事,也无力挽回。”女子虽失去视野,也能够“看”得到他的脸。 “额,话说你是?” “吾名镜流,你的……故人。” 女子的手放在黑纱上,轻轻一扯,露出一双红如鲜血的眼眸,相较于刃的暗红不同,则更明亮一些。 “你不是瞎子?” “我何曾说过我是瞎子?” 她手上的利剑反着月光,杜季青一时难以挪开目光,又多看了两眼。不是来寻仇的好说,镜流……倒是有些耳熟。 “那你又是……” “云上五骁之一,前任剑首,你可以忘记别人,不应该忘记我。” “抱歉。” 听到这句话,镜流眼里似乎流露一丝疑惑,杜季青不好意思说:“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女子抬手,声音脆冷如冰:“那这剑光,你也记不得?” 雪白剑身遭猛地一抬,急急刺向角落里的杜季青,他下意识把头埋进被单里,狐狸尾巴都绷紧,而寒光只在近距离几寸停住,预想的痛觉并没有袭来。 杜季青再抬头,已经没有白发女子的身影。 她只是来试探杜季青,顺带吓一吓他。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 杜季青纠结很久再去关上被风拍打作响的门,明天一定要控诉将军府防备太松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当自己家一样! …… 更深露重,夜风清冷。 午夜三点正正好,平躺在床的景元睁开眼睛,看向了红漆门扉,下一秒,结实的木门响起砰砰砰的冲撞声,故意落了锁,没让外面的人太急,就已经撞开门口走进来。 他双目紧闭,不偏不倚走向卧室,直奔景元而来,像是历经多遍,已经熟练避开障碍物。 在他上到床榻之前帮人脱了鞋子,景元还顺手捋了一把蓬松的白尾巴,再把他拥入怀,摸到尾巴时,狐人敏感得经不起撩拨,身子似雨打的花枝一颤,瘫软下去。 “天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不乖。”景元带他滚进柔软的大红被子里,笑问他,“今夜又要听什么故事才肯入睡?《龙尊劈山寻母记》?还是《厌作人间语》?” 单单穿着月牙白里衣的男子挑起漂亮殷红的眼尾望着他,不施粉黛,而唇红面白,他拉近距离轻轻吐气说:“不想听睡前故事。” “那就只能你自己入睡了。” 狐人扭身跨坐上来,轻笑声婉转,他抓住景元的手腕一提,低头咬上蹭着青筋侧颈。 景元着了他的媚术失去一会反抗能力,脖子一疼,他把神志不清醒的狐狸美人拉开,声音压重:“乱玉!你可知——可知对我施法术会有怎样的后果!” 杜季青趴在他胸前仰头看他,血染红了他的唇,凸显几分嗜血撩人,“我想要了,你不给我吗,夫君?”最后两个字撞入耳中,硬生生引得景元气血翻涌,寻常人一见到他都被媚得死死的,根本不会有反抗机会。 景元咬咬舌尖,扭头把药塞嘴里,按住杜季青亲过来,小狐狸笑眼如月牙,他扭腰躲避开:“不许亲!” 狐人族兴致上来了就喜欢逗弄他人,景元可被他戏耍过几回,已经熟知他本性,如猛虎扑食按倒他,故作凶巴巴说:“就亲!” 第39章 强行以嘴喂药给了杜季青,本娇笑着的狐人青年就蔫了,药太苦了,味道在痛打味蕾,他被按着手无法乱动,只抬起脸又讨好地去舔景元带着甜味的嘴巴,景元的眼神盛了满怀柔情,却闭紧嘴巴,心硬如铁。 嘴上湿软的触感扫来扫去,不一会儿就渐渐松了,狐人也闭上眼睛睡去。 “乱玉,乱玉?” 景元松开手,看着杜季青手腕上按出的手印,更是心疼得不行,仔仔细细抹了药,冷风一吹过汗水浸湿的后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提前吃一枚药预防感冒,景元埋脸进蓬松的尾巴毛狠狠一嗅,发出如愿以偿的变态声音:“好香,好软,好喜欢!” 吸完之后迅速抚平每一根尾巴,正经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太失礼了。” 他钻进狐人已经提前暖好的被窝,乐滋滋搂着人入睡。墙头的老钟指向了早晨七点,杜季青睡够了醒来先伸了个懒腰,拉直的手碰到了什么,他吓得一缩,抬头看去,果不其然是景元! 他浓密的白发似白狮子毛发一样缭乱,昨晚刚洗了头,更是蓬松炸开,身上只穿着交叉领口的睡衣,衣襟已经散落到腰腹,白花花的胸膛肌肉线条明朗,何止是小有肌肉啊,杜季青跟他一比就成了白斩鸡。 房中摆设也不是自己家的,就知道是走错了房间,心虚得狐狸耳朵都垂下去,杜季青慢慢拉开了腰上的手,随之听到一声充满感情的梦呓:“乱玉,乱玉……别、别咬我。” 声音突如其来,经不得吓的小心肝狠狠一颤,杜季青再看过去,景元脖子上还真有个被咬出来的新鲜牙印,这下可是人赃并获了。 杜季青抓着尾巴拍两下。 都怪你,我以前才不会梦游! 不过昨晚抱着个人睡觉得可真清爽舒服,睡的时候还好,早上又把他给烫醒了。杜季青赶紧就想逃离此地,刚一转身,腰上又多了一只手,搂住他往回一带撞上男人的胸膛。 景元满头乱糟糟的发翘起来,还蹭了蹭杜季青的黑发,“夫人,你怎么不说声早安就走了。” “你还在装!早就知道了是吧?”杜季青挣扎扭动,“松开!” 景元松了手,双手举过头顶投降,这么大个人了还委屈巴巴说:“夫人,昨晚你可是喊我夫君不停的,怎么一醒来又又又翻脸了?我可从未强迫过你,分明是你……” “不听不听。”杜季青不占理,捂着耳朵摇头。 景元一笑:“夫人你捂错了,上面两只耳朵怎么不捂?” “还笑!”杜季青抬手在他面庞轻拍,力道不重,就是甩脸上发出的声音太清脆,景元捂着半边脸,开始瘪嘴要控诉。 杜季青匆忙跑出门去。 景元终于憋不住大笑。 杜季青两天没出房门,他战战兢兢得仿佛晚上还会梦游到景元房间,一醒来又是在某张床上。他不禁想着倘若不是在将军府,如果无意进了别的男人房,不就狼入虎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杜季青装了乌龟好几天,还是得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他没想到景元自那天后就没回来过。 神策府里,景元吃着小零食看战报。 文员小妹妹路过几次,疑惑问道:“将军脖子上的牙印怎么三天没好?仙舟医疗不至于这个小伤口都治不好吧? 青镞:“闭嘴!” 仙舟医疗科技固然厉害,却也无法把牙印永久保留,实在是可惜了。 将军府里景元不在,就是杜季青当家,只不过他不喜欢管理琐碎的事情,还都是让管家雨霁做主,而大事当头,他还是都一一禀报给了杜季青。 听着标准的语调碎碎念,杜季青都犯困了,他在府里待着哪都不能去,居然还有点怪想念景元的。 “雨霁,我想吃糖葫芦,哦,就是那叫什么鸟串的,你给我买好不好?”狐人青年把头支在温玉做成的靠枕,在光线不充足的室内双眸显得昏暗,透着浅浅的蓝色,像落入阴影的海面,一眼望不见底。 “公子,您真该学一下该如何管理府中内务了。”雨霁合上账本,不冷不淡道。 杜季青没有一点危机感,按照他的人生理念来说,学账本只会浪费他的休息时间,而且数字太缭乱,以他勉强及格的数学怎么学得会哦。 “不好不好,万一把将军府搞垮了怎么办?” 雨霁好脾气说:“将军还会给您再建立一个的。” 杜季青又摇摇头,雨霁站起来:“那我快点去把琼实鸟串买回来,您吃了就得跟我好好学。” 杜季青敷衍点点头。 又落得一阵子清静,杜季青愉快打起了游戏,他专注于手机屏幕里的小人,而没有注意到一股阴风吹进来,桌上的账本哗啦啦翻动不停,隐隐约约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只比读秒稍快上一些,使得心跳不知不觉提了速率,突然心悸起来。 第24章 心口越来越痛,杜季青一脸痛苦之色揪住胸前的衣服,他蜷曲似烫熟的虾米,手胡乱挥动没有抓稳手机,反而还因为心急使得疼痛加剧。 汗水不停从面颊滚落,杜季青拧紧了眉头倒在硬榻上,生理泪水模糊了的视野慢慢走近一道人影,铃铛声也越发清晰。 他忘不掉这人的银白长发,弓起背要起身面对她,又维持不住力道塌下去。镜流就冷眼看着他,如此反复几次动作起身失败后,她终于伸出手捞起大汗淋漓的杜季青。 第40章 “别……” 强烈的求生欲告知自己不能够再被抓住了,他转头要爬走,后脚被冰冷的手一拖,镜流居高临下看着他,一点都不温柔把人打横夹在腋下,直接大跨步走出去。 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云骑军。 “什么人!竟然敢带走——” 警告声戛然而止,只听闻液体翻腾的声音呼噜噜的,肉身倒地的闷响逐一响起。 那……那该不会是血吧? 杜季青腿脚一软,一时忘记了痛苦,他抖得厉害,随之被放到地上,面部也被盖住一张布。他的脸色很苍白,黑色的布被衬得更深,他听到女很轻的、似天际边悠远的声音说:“景元把你保护得很好。” 杜季青难受得有点反胃,像死鱼一样失去了挣扎能力,更要命的是他被重新夹起来,感觉地面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你、你要带我去哪?” “脱离苦海。” 你才是苦海…… 还好他把手机藏兜里了,先掏出手机跟景元求救。 镜流猛地一个折身跳,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杜季青一时失手,手里的长方铁块掉落下去。 我的手机—— 眼前又闪过花花绿绿的景色,乱得肉眼捕捉不过来,好像也就跳了几个来回停在一处风景独好的凉亭,镜流再次放下他,脚步一旋往外走去。 杜季青忍着胸口疼,扯下蒙眼布回头问她:“你要去哪?” “杀人。” “!!” 也不知来到什么地方,凉亭外的亭台多了几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堵路,来势汹汹的,一眼就知不是善茬,杜季青看镜流的眼神都带了希望。 镜流也不辜负他的期待,迈出奔赴战场般洒脱豪放的步子上前迎敌,剑光一闪,怪物们嚎叫声不止。 趁着她分心,杜季青往后缩去寻找撤退道路,凉亭之下是民居建筑,他伸出半个身子用目光丈量距离,心想自己偷偷摔下去存活的几率是多少。 大概有一半的概率会活…… 杜季青闭了闭眼,心口蓦然一抽疼,摇摇欲坠的身子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倒下去。 镜流不经意回眸,看到他的一片衣角消失眼前,语气稍有些急切喊:“乱玉!” 我是叫杜季青,而不是什么乱玉! 杜季青在不断下坠,他放轻松了四肢,浓密的眼睫毛在剧烈颤动。 他居然喜欢下坠的感觉。 …… “这边居民区的平民应该都撤离得差不多了,我们顺带再清理一下丰饶余孽……啊,那边是不是躺着一个人?快过去看看!”活跃的女声从碎碎念变得心急,“哎呀,他怎么摔得满脸都是血啊,看着是刚刚掉下来的。” 随后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我来给他看看。” “对哦,你是医生,快来给他看看,这么大的尾巴定然是狐人族的小姑娘!” 罗刹上前一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杜季青被翻过身,明艳的脸和男性骨骼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小姑娘”。 丹恒也看到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呼吸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涌现,罗刹叫他帮扶起人都没意识到。 素裳看到他头上的伤口,再抬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吗?” 罗刹施展丰饶命途力量缓解他的疼痛,说:“可能是被怪物追的时候慌不择路跳下来的。” “好可怜,不过他看着那么贵气,像是哪个家族出来的,白色的狐狸尾巴也太少见了,我想想……好像真没见过这种白狐狸,好漂亮啊。” 丰饶命途的力量如温暖泉涌洗涤痛苦,狐人青年慢慢醒过来,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蓝色,浓密的眼睫毛投下阴影,眼里的蓝变得雾蒙蒙,他的声音清越而矜贵:“是你们救了我?” 双马尾少女点头:“对啊,你应该是罗浮本地的狐人吧,怎么突然出现在封锁区?很危险的,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要是再晚一点,就会有性命之忧!” 杜季青扶额,脑袋绑了一圈纱布,痛觉是减弱了一些,可脑子还是有点钝痛,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环顾四周。 素裳:“找什么呢,说来听听,一起找?” “你们有见过一个白发红眼的女子么?她很厉害的,拿着剑,说话简洁。” “没见过,我们还从那边下来。哦,对了,我叫素裳,是在编的云骑军之一,这位大夫叫罗什么杀,星海外来的商人。” “是罗刹。” “对对,罗刹。” 罗刹大夫身穿白色风衣,头发也是金灿灿的颜色,垂过后腰的发尾交错编织,优雅而知性。他面带温柔笑容看着杜季青,又不知怎么,居然觉得他有些面熟。 素裳再继续介绍另一个人:“这位小兄弟是来找他的朋友们的,哦,好像叫丹……丹枫?” “是丹恒。”第一次开口的青年黑短发绿眼睛,眼睛的绿很深,似一口不见底但布满青苔的潭水。杜季青跟他对视,喉头溢出一声:“丹枫?”他弯腰捂着头,“唔,头好痛,劳烦各位英雄好汉送我送我回去,到时候酬劳必不会少的。” 素裳歪着头问:“你家在哪?远吗?” “长乐天将军府就是了。” “你在那里当差吗?” 杜季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张了张嘴,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四五个魔阴身寻声出现,对他们露出很大的敌意。 第41章 素裳心想可算来活能活动筋骨了,“面对这种丰饶余孽是讲不通道理的,刹罗先生,你就保护好伤员吧,我来对付敌人就好!” 说了半天还是没记住名字。 脑袋圆圆的小姑娘看着不太聪明,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第一时间就挺身而出,杜季青就放心许多,一松懈,脑袋又疼起来了。 “是不是还疼着?我来帮你检查一下,是否还伤着哪里?” “有、有劳。”杜季青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金发男人在他面前半跪下,低头翻弄医疗箱,杜季青看着他脚边漂亮而突兀的棺材,“罗刹先生行商,怎么还随身带着棺材,是做棺材的吗?” “并不是,不过故人所托,就顺手帮忙了。”罗刹按了按杜季青头上伤口周边,“疼么?” 杜季青还开玩笑说:“光是看着罗大夫优越的俊脸就不疼了。”此话不虚,罗刹真的是长了一张帅到人腿脚一软的脸,比他都有英气,气质也很是儒雅,与之相处如沐春风般舒坦。 罗刹失笑:“谬赞了,阁下也不比我差。敢问阁下大名?” “杜季青。”杜季青被他过分灿烂的笑容晃了下眼睛,问道,“罗刹,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远处战斗的丹恒也是留意他们的交谈声,素裳一人力敌三名大汉稍稍有些吃力,不得不喊他:“它们人多势众,丹兄弟助我!” 手中击云枪飞了出去,将三只魔阴身击退,丹恒侧过脸看向身后的两人,而狐人也不经意抬起眼眸,跟他对望了一瞬间。 罗刹说:“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我看你也很是眼熟,心生一股没来由的亲近之意。若你不嫌弃,脱去外衣我可揉搓你身体查看伤势。” 按摩吗?还有这等好事? 杜季青果断解了外衣,虽不合时宜,他总有点欺负温柔医生的感觉。希望诊费不要太贵,他现在是真没钱给。 被按着翻来覆去摸了个遍,他听到罗刹轻轻一声叹息。 本心情愉悦的杜季青的小心脏被吊起来,扶着他的手问:“大夫,我忘了跟你说我有病了,半夜喜欢梦游还失忆,您看还有救吗?” “只要是病,对症下药都会慢慢好转的,你这症状虽然少见,也不是治不得,不过现在可不是问诊的好时候,既然你已经好的差不多,我先去帮一下他们。” “嗯嗯。” 杜季青再看过去,名为丹恒的青年已经收回视线,他又是自己一个人了,百无聊赖抱着狐狸尾巴,一下又一下抚去白毛上的血。 丹恒?丹枫? 是不是还有个叫做丹枫的人?他对此感觉到熟悉。 有了罗刹加入,素裳也更有恃无恐,只管闷头去打,反正有人疗伤。 杜季青得了一时清闲,娇贵的身子什么毛病也都出来了,腹中饥饿,又困又累,他抬手打哈欠还突然打了个喷嚏,再一抬头,他们三人已经解决了事情回来。 罗刹脱下外套披在杜季青身上,说:“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杜季青点点头,他起身太猛,一个趔趄就往罗刹身上倒,罗刹抬手扶住他,等人站稳之后才松开手,礼貌问他:“走得动吗?需不需要背?” 杜季青摇头走了两步恶心犯呕,脸色更加苍白了,罗刹见他走得别扭,抓起他的一只手环过脖子,扶着他一起前进。 前面的素裳挥手:“我找到了一个售货机,你们想喝什么?” 罗刹:“不要苏打豆汁儿,谢谢。” 丹恒:“我都可以。” 杜季青舔舔干裂的嘴唇:“有仙人快乐茶吗?” “不是奶茶店啦,没有仙人快乐茶这种好东西,那我就买三个罐装饮料咯,奇怪,我投币了怎么没动静?”素裳拍了拍机器。这里的居民都被遣散,遗留的机子能够通电已经很好了,怎么偏偏遇到个坏的。 “让我来。”丹恒看了看售货机,抬起长腿扫了一记鞭腿,机器咣当咣当掉出许许多多的饮料,多到素裳都抱不住。 光是喝饮料可不会饱,杜季青实在想念将军府的伙食了,问罗刹:“罗刹,你的手机借我用用。” 罗刹:“此地信号紊乱,手机这等通讯设备都废了,就算是星槎开进来了也会迷失方向。将军府重地远在长乐天,徒步过去也要好久,必经之路都是不死不休的丰饶怪物拦截,先小心行事吧。” 杜季青被他那把温润悦耳的嗓音说得犯困,打哈欠逼出了眼泪来。 罗刹又笑着说:“困了就睡吧,我们不会抛弃你的,杜季青。” 最后三个字说得无尽温柔,饱含什么奇奇怪怪的情愫。让杜季青诧异是不是跟他相好了百年才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可对方又表现得生疏,不像是故人,如果认识的话,也没必要伪装成第一次见面。 仙舟罗浮的天虽然虚假,天气也是人们自己设定的,也是按照宇宙标准的时间刻度来运行,一天二十四小时,昼夜分开。 杜季青之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只是头部遭受了一点创伤,足见狐人的身体自愈能力相当出众,可疼也是真的疼,再让他跳一次,肯定是不敢的。 众人在客栈一楼搭起长板凳睡觉,丹恒不愿入睡,说要守夜。 短暂的安全使得杜季青犯困不已,夜色笼罩的洞天温度变得很低,还刮着呜呜的风声,他睡得比其他人早,醒得也早,醒来听到鬼鬼祟祟的脚步声,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第42章 守夜的丹恒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空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异香,能致人失去力气而陷入昏迷。杜季青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推醒丹恒,走了两步忍不住膝盖一软倒了下去。 脚步声更近了,还听见交谈声:“白色的狐人?可能是他,错不了,赶紧带回去!” “那其他人呢?” “老大说不能浪费时间,以免节外生枝,这些人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们没有暴露身份。” “行,我扛着狐狸赶紧走!” 杜季青被扛起来,他抗拒地推了推那人。 “怎么他还有反应?你是不是买了假药?” “奇怪,分明人都——啊!” 本昏迷不醒的两个男人齐齐跳起来,罗大夫不在行医的时候还是会使用剑术的,而丹恒本身实力超群,一杆枪三两下撂倒其中一个,立马指向架着杜季青的人。 罗刹提醒:“小心误伤了人!” 绑匪这才惊醒,五指扣住杜季青的脖子,“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枪尖在他鼻尖猛地一停顿,再收了回去,黑发青年冷眼嗔视他们,不再更进一步。 挨打的绑匪连声催促:“赶紧走!别浪费时间!” 天生缺根筋的素裳也幽幽醒来,见杜季青被人带出去,惊疑喊道:“什么人?在我云骑军面前掳人!?” 她要去追,被罗刹拦住了,“他们是药王秘传,追出去也赶不上,反而容易遭受埋伏。杜季青不会有事的。” “你、你怎么知道?” “我在他身上安装了定位器,虽然无法联网,我的手机也能够探查到他的方位。等他们一放松警惕,我们就悄悄追出去。” 丹恒也才跟罗刹认识不久,虽然罗刹的温柔医生人设深入人心,他也放不下警惕心,何况如果不是之前那一声警告,他会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杜季青带回来。 只是巧合吗? 可能是自己多想,但是联想此人种种奇怪的迹象,他藏着很多秘密,感觉一揭开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 神策府下令寻找人已经好几天了,只有星穹列车的人才知道要找的人的具体相貌。 三月七跟开拓者穹吐槽:“喂,据说画像上的人是景元将军的夫人,可我横竖看了好几遍,这不就是个男人吗?” 穹:“性别别卡得太死,人家可是真爱,自然能跨越性别在一起啦。” “哦哦,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可是将军……”她看了眼坐榻上懒洋洋打哈欠的白发男人,迟疑说,“看着一点都不紧张啊?” “可能他是悲伤过度了吧?” 悲伤过度的景元将军抬手伸展懒腰,打着哈欠说:“青镞,我的小零食还没拿过来呢。” 青镞忙着查找资料,都给忙忘了,头也不抬:“这种小事您自己来就行。” 景元看向了星穹列车三人组,三月七后退一步到穹身后,用很小的声音说:“他看着我们干嘛?能给他变出小零食来?” 景元走过来,面带伤感,“实在抱歉,我刚才有点忙,并非故意疏忽你们。我的爱妻杜季青失踪足有一天一夜,劳烦各位留意一下,他……” 手上的绳子一烫,景元倏然变了脸色。 三月七:“他在展示变脸吗?刚才还在笑的,现在脸色好难看。” 景元回头对着青镞说:“怎么会有星舰离开了仙舟?究竟是谁给的权限开启玉界门!” 青镞大汗淋漓,手指头在虚拟键盘敲打得飞起,“我、我也不太清楚,它居然不惜突破封锁航线直接跃迁出去,是疯了吗?” “将军,来报!”一名身穿大红戎装的狐人女子跨步上前,厉声道,“根据可靠消息,听闻昨夜夫人和几个化外之民相处过,药王秘传半夜偷袭掳走夫人,而其中名为罗刹的化外民说夫人很有可能被带离仙舟!” “追。”景元冷冷说了一个字。 “是!”红芍立正行礼,召集小队精英前去追人。 “给各位看笑话了,事到如今已经不可挽回,星核还得各位继续追查下落,我嘛……恐怕得寻回爱妻。”景元笑了笑,笑得三月七浑身发寒,她再退后一步:“这是在笑?好可怕。” 穹:“你老婆没了你也急。” “可是他刚刚还有闲心吃东西!” 景元本还不想太大动干戈,可药王秘传的人都敢把杜季青拐到仙舟之外,就别怪他赶尽杀绝了。 景元出门,迈出千军万马的气势。三月七咋舌:“他不管罗浮了吗?” 穹往后捋了把刘海:“这时候就需要我出马了。” “你还没有联系得上丹恒?” “对,奇怪得很,发出去的讯息得不到回复,是有人拦截了吗?不过没关系,我找到了这个。”穹笑着展示手机里的壁纸,“这是我在一个网站上看到的,怎么样,漂亮吧?” 壁纸上的美人生有白色狐尾和耳朵,有些不情不愿面对镜头,穿着修身旗袍,面料如水泛着光晕,还点缀着细碎的宝石,披在他身上像轻柔的月光,也如水流柔顺。 狐人侧身靠着宝座,交叠一双白里透红的长腿,脖子上厚重的首饰如项圈紧紧束缚脖颈,垂下来的链式吊坠延伸进花瓣缕空的领口,往里而去,在他手臂也有同款式的臂钏。整个人珠光宝气,似来代言首饰的,也像个人写真,要不是他明艳大气的脸能够镇得住场子,倒成了衣服首饰的陪衬。 第43章 三月七也感叹狐人的美男,又瞧着眼熟,跟手头的画像一对比,“这不就是一个人?!” 难怪景元将军那么急色匆匆出去追人,要是她这么漂亮的老婆被人带走了肯定也心急。 突然就理解了穹的话。 “我们也去帮一下吧,万万不能让罗浮至宝被坏人奸害了!” “……你这话说得人家要下海似的。我赞成!” “你赞成个鬼啊,奇怪的话不要连起来读!” 罗浮本还一团糟,景元加大了兵力,嚣张的丰饶孽物就不敢狺狺狂吠了。 战舰以最大的功率跃迁出去,心急压过了强烈的不适感,手里的绳子不知不觉把手勒出红痕仍不知情。 “将军,您已经几天没休息了。”红芍端上一杯提神的茶水。丰饶势力暗中捣乱,导致罗浮大乱,将军府又惨遭屠戮掳走杜季青,一切来得迅疾又巧合,都是有预谋的。 景元一口闷了茶水,问:“可查出来是什么人了?” 红芍摇头:“说来也奇怪,根据雨霁管家说他出去买东西之后不到五分钟,府内的监控器全都报废掉,凶手还能够以刁钻的角度潜行了房中对夫人下手。我们还找到了夫人遗落的手机,从受损程度看从起码百米的距离跌落,房屋加上轻功的距离,很难有人能够达到。”红芍一口气说完,语气失落又内疚,“如果是我在,必要拼了一条老命也不能让夫人被带走。” “不必自责,如果是她的话,即便是我,也不能全须全尾救下乱玉。” “听您语气,莫非……” 景元抬手,止住她的话头,他以语音输入通讯器:“距离还有多少?” 控制飞行器的士兵回话:“他们停住了,降临在一个荒废星上,这颗星球是行星碰撞出来的产物,上面氧气很少……” “行了,赶紧追上去。” “遵命,将军!” …… 喉咙发疼,口渴的要命,杜季青舔了舔嘴巴,发觉唇肉更干裂了,还起皮。他被遮住了眼睛看不见东西,倒是感觉到了阴凉,可能是来到了什么怪地方。 他听到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他妈的谁开的破船停在这里,燃料没了就把自己丢下去烧!给你们这么多钱是吃干饭的吗!本来去运货都足够困难了……卧槽!罗浮的人追上来了?他们老家不是还乱着么?!” 手脚都被东西扣紧,身体不束缚的杜季青脑袋又疼又晕乎,他晃了晃身子,听到一串脚步声急匆匆迈进来,说话之人声音也清晰了,吼得耳朵嗡嗡的:“小狐狸,如果我的命数到头,你也别想活着了!老子不求长生的话就没什么追求,倒不如临死前爽一把!” 杜季青扭头面向音源,艰涩发问:“你想做什么?” “你会知道的。别动,别动,我不想划烂你漂亮的身子,乖一点,会很省事的。” 贩药头目捏着小刀割开了杜季青的衣服,还有兴致先从衣领开始。狐狸美人因紧张咬紧了下唇,鼻头都渗了薄薄的细汗,他本就自带体香,出汗后更是馥郁无比,狭小的牢房都充斥着要人命的味道。 “妈的……”头目再也忍不住了,低头脱去人质的鞋袜,这么一双雪白的嫩足就不应该闷在鞋子里,合该留照给足控享福。不过都这时候他也不会想要拍什么狗屁照片,先自己爽了再说! 杜季青打着哆嗦等待更恶心人的对待,他能够感觉恶心人的咸猪手在不断扯着他的裤子,脆弱的布料没有坚持太久就成了碎布,脚踝一紧,他喊叫出声:“不要!” 随着愤怒情感蹦跶的,还有什么东西窜出来蔓延开,冰凉凉的贴着皮肤,那是青色的火焰,焰尾呈现漂亮的黄金色,剔透如琥珀石,把企图侵占他的男人焚烧得灰烬都不剩,连带他脸上的东西还有衣物,什么都没有留下。 火焰不灭,踩在上面像是一块干冰,杜季青在衣柜里只找到了女人的裙子,不得已挑了一件顺眼的胡乱套上,然后小心翼翼跑出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嘈杂的外面人都跑没了,杜季青忍着恶心去搜寻逃生出口。 简陋的飞行器上设施不全,应急通道的大门上的锁甚至都生锈坏掉,不知是故意不让人逃出去还是没钱维修,总之这个地方比将军府的厕所都不如。 杜季青不止一次怀念将军府了,他甚至还想着如果景元能来救他,就算半夜爬他床也绝对不先发制人去凶他,还、还能让他免费摸尾巴,真是便宜他了! 杜季青是头一回坐太空舱,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他突然听到广播警告不到一分钟飞船要爆炸,更加慌乱了,而从控制室那边的方向陆续传来爆炸,火焰席卷,脚下的铁板都已经变得高热不已,烫得他跳踢踏舞。 火焰从一头翻涌而来,杜季青只能匆忙往另一边奔逃。他就算是死也得留给全尸让景元找到,不能被烧成烤狐狸。 从飞船上分离出来的逃生舱都被云骑军逮捕起来,逼问之下才知杜季青仍在船舱里没跟出来。红芍气的踹倒其中一个丰饶民:“你们就特么把他留在里面了?!” “都赶着逃命,谁、谁知道呢?”丰饶民止不住颤抖,委屈偷瞄了不作声的白发将军,他面色阴沉而没有表情,心知免不了一顿活罪,赶紧就把组织的情报全都交代了,期盼能够减刑。 第44章 红芍再看一眼机器推演出来的数据:“将军,那架飞行器已经破损严重,内部还遭到了破坏,现在恐怕来不及了,就算是进去救人也……属下不敢妄自揣测,请将军下令。” 景元看着窗外逐渐被火焰吞噬的飞行器,他依稀还能见到青色狐火的影子。看了一会下决定:“准备一架飞船,我自己去。” “将军!” “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准备好的飞行器是仙舟科技自发研制的最新款式,但是仅能最多容纳两人的位置,再多就拖慢速度了。看着景元坐进去,红芍也想着紧随其后,可舰船还得她来指挥,出不得一丝错误。 景元才逼近冒火的船舱,看见一名狐人匆忙跑出来,他只穿着大红色衣裙,手里抓着裙摆,一双长度惊人的双腿极速奔跑,带起的裙摆大幅度翻涌,似红色的花簇包裹着他。 身后还有汹涌的火焰追赶,转瞬舔舐到他的后足,还没有伤害到他,一道青色的虚影绽放,形成透明的圆形壁垒把他包裹。火焰冲击波绕开他分成两道冲出窗口,久久没有平息。 景元跳下飞行器,快步走到门前,召唤阵刀砍烂铁门,撬出一人可出入的空间,靴子踩踏火焰熏黑的地面而来,景元抬臂拂去烟尘,半跪在狐人面前说:“乱玉,我来了。” 杜季青衣衫褴褛,也不清楚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担惊受怕的小模样使人怜惜,景元迟疑伸出手想着要不要抹去他脸颊的污痕,杜季青这才回神看清他的脸,立马扑进他的怀里。 “要炸了,这里要炸了!” 杜季青想站起来逃跑,可是他之前跑得太狠伤到了,一时提不起劲来,只能哀求景元。景元抱起他跨步走出去,却见拱起来的地平线上吹起恒星风暴,心知这时候航行必定会被抛弃星域之中。 通讯器也查不到任何信号,红芍他们也暂时无法靠近救援。 “乱玉,抱紧我。”杜季青又饿又困,而温度飞速下降,他打着哆嗦,更加用力抱紧了景元,几乎是埋在他胸口说:“我不想死,景元,我不想死……” “嗯,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 狂风还有十几分钟降临,景元折回飞行器里,飞速操控机器跑去背离方向。杜季青被颠簸得难受,他被男人圈在怀里,浑身抽不起一点力气。 自他体内而生的狐火相当于损耗他的生命力,看得景元愧疚又心疼。 “不会有下次了,乱玉,我会好好看着你。” 像犬类张开四肢奔跑的小型飞行器挑了个好位置,再刨坑扎进贫瘠的土地里。景元给杜季青系好带子,并塞给他一颗提神的药,还把营养液放在他嘴边,“喝吧,补充一下体力,等会暴风过来了,希望能够挺下去。” 狐人睁开蓝色眼眸看着他,眉头蹙起,双目哀切,景元又抚摸了下他的面颊,擦去碍眼的污渍,杜季青没有反感这个亲密举动,他说:“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回去……” “回去了然后呢?”外界的动静大了些,把他虚弱的话语声吞没,景元提高音调发问,而后丰饶民的飞行器发生阶段性的爆炸,铁器碎屑被暴风席卷成火焰龙卷风,带给周遭环境一阵持续性升温。 这里的空气较为稀薄,火焰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逐渐冷却下去,而冷却过头了。暴风摧残地面的一切,碾压过了破烂的飞船后力度也削减了很多,经过景元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太大危险性。 无视控制器面板上大红色警告字体,景元嘴里叼着营养液,一手抓着连接杜季青的安全带说:“虽然挺过了风暴,但是还没完,等会寒潮要来了。” “什么?”这个鬼地方寸草不生,怎么又有沙尘暴又有寒潮的? “我无法快速跟你解释怎么一回事,但是你愿意相信我吗,杜季青?” 杜季青已没有别的办法,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我现在需要摸一下你的尾巴平静心情。” 这个时候了还说胡话? 杜季青心里觉得荒谬,甚至觉得真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可以的话,别说摸尾巴,打一炮都行。 当然,想法只是想法,他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大大方方侧过身子,“摸吧。” 狐狸尾巴很有灵性垂在衣裙遮不住的大腿上,景元摸着尾巴,手指不可避免碰到了他微凉的皮肤,杜季青觉得不适应,缩了缩身子。 景元问:“冷了吗?我的衣服给你穿。” “那你怎么办?” “你更重要。” 景元把披风和外套全脱给了杜季青,他没有嫌弃的机会,整整齐齐套好,一抬头发觉景元一直在盯着自己,难免老脸一红,别开视线:“你、你看什么?别跟我说什么患难见真情……” 第25章 景元低下头把自己鞋子脱了,握住杜季青跑得脏兮兮的脚,要给他套进去,分明就是个握脚的动作,第二次了,杜季青还是放不开。 想拒绝,可他的力道太微不足道,营养液还没完全发挥它的作用,被迫穿上了不合适的靴子,杜季青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好大。” 景元语气揶揄:“什么大?” “开车是不是!” 被狐人一瞪,景元莞尔:“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一说,怎么是我开车了?” 杜季青看他穿的红色裤子,舔舔嘴唇说:“不然我俩换换,我穿裤子,你穿这个破裙子。” 第45章 景元定定看着他:“杜季青,在别人面前不要乱舔嘴巴。” “干嘛?可是嘴巴真的很干啊,我好久没喝水了。”机器里的报警器还在滴滴滴的响,杜季青被景元一直盯着,那高深莫测的金色眼眸虽有枫糖浆的颜色,却不具备温柔的神色,他不敢与之对视,就垂下了眼睛,视线垂落在景元手上的白色编织绳。 他好奇问道:“你是通过它找过来的吗?它也有我这红色绳子的力量?” “嗯,没有。” “为什么没有?” “因为它只是普普通通的绳子,除了能够跟你这条产生共鸣,没有开过光,也没有滴过我的血,所以能力有限。” 杜季青微愣:“你的血?”他抬起眼,发觉景元距离他有些过分近了,将军直言说:“气温下降很快,我得靠着你取暖了。” 杜季青说:“哪有这么冷……”他呼出了白气,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很快,警报器的声音也安静下去。温度太低,机子也是会休克的。 仙舟的科技还是不够先进啊,杜季青解开了带子起身去拍了拍站着不动的景元,他的眼睫毛也结了冰,嘴巴抿得很紧,杜季青慌了:“说话啊景元,你别冬眠!” 变故发生得太快,杜季青人都傻了,他只不过轻轻一推,景元就跌坐在地上,人也像块冰冻结住没了反应。杜季青心急他出事,就慌乱给他猛搓面颊,才让景元回暖一些。 “快,跟我抱在一起,也不知道高潮什么时候才退,可不能白白冻死在这里了,你可是景元将军,仙舟罗浮的老大!我还是你的男妻呢,你死了我就改嫁,景元,景元?” 话说得太快,杜季青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嘶嘶哈着冷气,把脸贴在景元的脸上,他硬如冰雕,人没了动静,像是已经…… 就算搓掉一层皮都没用了,杜季青当机立断脱去所有衣物,他钻进景元怀里,用自己还带着温度的身子暖,他衣服堪堪罩住二人。这个方式他还是看电影学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狐狸有皮毛,是比仙舟人保暖一点,可是他的狐狸特征只有尾巴和耳朵啊。 杜季青心头骂骂咧咧为什么自己不能变成雪狐去救人,再趴到景元胸口听他微弱的心跳声,还自言自语着,就怕自己也冻坏休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曙光从天际亮起来,是罗浮战舰降临,恶劣天灾被物理终止,可是余韵尚未结束,仍残酷摧残一切。红芍根据定位找到了景元和杜季青所在地点,看到救兵,杜季青在昏睡过去之前释怀笑了。 …… 杜季青在丹鼎司静养了三天,第四天才被送到了将军府。他没有受任何伤,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景元呢?” 景元在第二天就醒了,醒来直接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那一股子拼命劲好似家里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吃不了饭的妻子一样,杜季青居然也有些不忍了。 虽然有过两次前车之鉴,杜季青还是坐不住想去看他。这次他带上了红芍以及最新款的玉兆,这玩意儿跟杜季青绑定在一起,人机分离十米直接报警,分离百米直接召唤景元……开玩笑的,顶多是发信号。 他不觉得在星球上的经历有多么感人肺腑,纯粹是想看将军在忙些什么。头一回来神策府,这里的云骑军虽没有见过他,但看到红芍恭恭敬敬跟在身后,也都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景元正听着青镞汇报战况,听着听着她声音就轻了,一抬头看到了杜季青,大笑着喊道:“夫人!” 守在左右两侧的云骑军要把脖子扭断了。 夫人?!将军大人何时有的夫人? 还是个男狐狸? 青镞倒是见过杜季青,下来行了礼引他上去,看景元坐得那么舒服,杜季青也坐上将军的硬榻上,扫了眼看不懂的竹简:“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东西?” 景元倒茶给他:“夫人莫要嫌弃,这可是仙舟千百年来的传统,弃不得,而且以这种方式储存起来的情报也方便查找得很。”说着,他合拢没写完的竹简放到了另一个竹简上,如同穿模一般合二为一,然后他再拿了出来。 杜季青摇头,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如手机方便……唔,好喝。” “唉,存在手机里的毕竟是数据,容易被骇客破解。夫人爱喝就多喝点。” “还有黑客?” “信息化时代,怎么没有?就拿恶名昭彰的星核猎手举个例子吧,他们其中有个喜爱玩乐的骇客,前段时间还骇入黑塔空间站窃取星核。” “咳咳,星核?” “夫人慢点喝,不急。”景元语气随性,看着他的眼神宠溺又放纵,“敢把星核收做藏品,你说这黑塔奇也不奇?” “是挺奇的,也很怪。” 景元语气轻松:“我手头的东西也快处理完了,就差一件事了。” “什么事?” “见故人。” “故人?” 景元凑近,处于又不是杜季青特别抗拒的距离,撩起他的一缕长发,迎着他好奇的目光说:“欲知后事……哎哟哎哟,夫人别掐为夫大腿,这么多人看着太不好意思了。” 景元又恢复了散漫爱笑的模样,哪有救他时得帅气逼人,杜季青也真是多想了,以为他会有后遗症还要带伤上班,不然那就太可怜了。还是别低估了仙舟人的体魄,虽然那时他还半死不活的,可第二天又生龙活虎,根本不需要他慰问。 第46章 杜季青漂亮的眼珠子一直在乱转,像窃贼偷心,又似灵动的小动物揣着坏主意,他目光扫过两旁存放档案的柜子,还有专门的人去整理,问道:“这里的活挺轻松啊,光是整理一下竹简就可以了,我来我也行。” 景元斟酌词句:“如果夫人目前记忆力极好,能够把这几百万字的竹简一字不差记下来,倒是比他们轻松。” 杜季青目瞪口呆,偷偷拧他的腰:“你可别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还有不要老是叫我夫人,在外人面前我给你面子可以叫,但你私下不能得寸进尺了!” 景元放低声音无辜说:“乱玉怎么会觉得我得寸进尺了,难道是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入目吗?也是,乱玉从来都不觉得我多好过,是我自作多情了……” 青镞疑惑的目光看过来,尴尬的杜季青扯他衣袖,低声说:“说什么呢你,我平时没给过你好脸色?什么时候凶过你?若非你、你经常惹我生气,我怎么会这样?” 景元凑近,在他耳边含笑说:“乱玉,那天我被冻成冰雕快没知觉了,都是在你怀里暖着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你待我如此情深,甚至不惜性命和节操,我不会忘的,永远都不会。” 杜季青听得面红耳赤又紧张,“谁……谁待你情深了!我不救你的话,你死了我怎么办?万一云骑军把你的死归于我头上,不得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怎么会如此严重?也太能联想了。 景元心头觉得好笑,看到杜季青温度攀升的耳根发红,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都紧张揪住了衣服,那小状态紧张被动得,像是在他耳边吹口气,都能让他飞离地面三丈高,再红着脸凶巴巴骂他要干什么。 而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得给自己这个将军一份颜面,不能够抗拒得太明显,可是他演技并不是特别好,从开始转变时的小动作和口癖,直到如今与仙舟人迥乎不同的口味,无不彰显他来历特殊。 杜季青来神策府探望他并不是首要目的,而是…… 景元一笑,化去一身戎装的肃杀,说道:“乱玉好奇的话也可以去看看的,虽然是一些只能够让我这类特殊人员查阅的重要资料,毕竟你是我的夫人。”他特意咬紧“夫人”二字,话语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再吐出来就显得无比缱绻温柔了,金色瞳孔看着杜季青忽而变得发亮的眼眸,刻意加重语气,“不过出了什么问题,只管安到我头上就好,没关系的。 杜季青皱了皱鼻子,“我就看看,还能够出什么问题?” “譬如重要情报被丰饶余孽知晓,扰乱军情害的前线云骑将士身陷困境,其严重性都是堪比十恶逆罪啊。” “犯了十恶罪行会怎么样?” 景元用轻松的语调吐出令人胆寒的话语:“那必然是最高规格的严惩,如果是不死不灭之身,就只能押送幽囚狱进行身心磨灭,永生永世。” 杜季青眼神发直,暗暗咽了下口水,他悻悻说:“突然发现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将军您也是,男人太累了会影响肾功能,也会导致……精什么子不活跃。” 青镞:“?”我耳朵怎么被强碱了。 杜季青赶紧走人,生怕多待这里就被强行按上罪行,他刚走到门口,就见三个人迎面过来了。 第26章 走在前头的是一对俊男靓女,男生个儿不算多高,灰发金瞳,样貌特征并不是特别醒目,就是人有一股子憨劲,好像很容易糊弄。 女生则是粉色短发,眼睛的颜色很好看,粉蓝粉蓝的,裙子也是一个色系,看起来青春又可爱。这两人有种久违的即视感,杜季青跟男生擦肩而过时,蓦然想到他俩的名字:穹和三月七! 穹一心要见景元将军,一进门就看到个狐人长衫飘飘如仙走来,一经过,发香淡雅清幽,似一簇甜而不腻的百合迎风招展,他身后的白色毛绒大尾巴更是夺目得很,油光水滑,连他都想伸手摸一把了。 等会,男狐人,白色狐尾? 穹一回头,对方也是转过身,二人对视良久,久到景元都坐不住走下台阶,听到穹大喊一句:“偶像!” 杜季青张嘴想吐出对方的名字,突然如鲠在喉,“偶像?” “哦不是,你……你是将军夫人对吧?” “我名叫杜季青,你直呼我名字就好。将军夫人不过一个头衔,不值得我随时冠上。”他太理智了,理智得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哦哦,好的杜季青,我们之前还受将军委托去寻找你来着,看到你完好回来真的太好了。”穹不好意思地挠头,表现得像个纯情大男孩,不,他本来也就没几个月大。 杜季青虽不知他怎么有这种反应的,能够跟主角交好他自然求之不得,垂眉笑了笑,给没见过世面的穹眼睛都看直了。三月七虽然也一时沦陷在笑容之中,也回神很快,她可没忘记还有人家正宫盯着呢,赶紧扯了扯穹,“你可别忘了我们要回来汇报战况的!” “嗯嗯,好,季青,我们还有事,你先忙吧。” “好的。”杜季青要走,突然又折回来,“相见有缘,不如交换个联系方式吧。” “好!”傻孩子在美色的蛊惑下差点连支付密码都说出去了。 景元在一旁看得眼角打抽抽,他自然不会低估杜季青的个人魅力,即便他本身并没有想法去撩人,别人也会情难自禁被他所吸引。想把他关一辈子的阴暗想法又悄然冒出来了。 第47章 景元扣了扣手腕上的白绳子,等穹走到面前了才露出标志性的微笑:“你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 杜季青刚出到府邸门口,外面候着红芍一抹嘴巴走上前:“这么快出来了?” “将军谈公务呢,我不打扰。吃什么呢,分我点。” “红糖年糕,妾身还给您额外买了一份,还热乎着,您尝尝。”红芍心头想着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她都提前打点了将军夫人视察,不是十万火急的情报不要上报么? 杜季青尝了一块年糕就不太想吃了,太腻得慌,他抬手扇了扇风,埋怨说:“怎么最近热起来了?” “害,丰饶余孽还在祸乱呢,天气系统都不太稳定了,而且又是模拟着夏季,稍不留神温度就上来了。妾身这儿有手帕,您擦擦汗。” 杜季青没接过她熏过香的帕子,难得又出来一回,自然是要好好逛一下长乐天,这里地段有限,寸土寸金,街头叫卖的小吃也各有风味。他刚买了一些东西,再回头,中央广场上就急忙忙架了两名受伤的云骑士兵过来,抬担架的士兵大喊着医师。 被抬着的士兵的痛呼已接近于无了,杜季青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两名伤员就地突发魔阴身攻击围起来的人群。红芍当即扔下东西上前制止,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掏出武器,两个魔阴身就左右夹击攻来,她狼狈躲闪,随之找准呼吸的节奏则游刃有余起来。 可魔阴身不畏疼痛,不死不休,真打起来也是没完没了,而这还是曾经的战友,之前还保留一丝人的意识,红芍不敢保证他们之后还会不会恢复人样。 她没有下死手,最多就使他们关节脱臼,可也没能让魔阴身停下半分。 杜季青也被吓到了,看着还好好的人突然面部扭曲起来,对周围人发疯攻击。从神策府出来的主角团也注意到了混乱场面,没有跟着人群跑路,反而还迎上来打了个组合技, 三月七负责冰冻,穹抗伤,老杨打控制牵制,一套下来消耗了魔阴身的能量,他们本身就带着伤,倒下去就没再起来。 三月七:“是魔阴身,都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让让、让让,我是大夫让我瞧瞧!”一道稚嫩的童音经过,杜季青只看到刚及腰部的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头顶着剥壳熟鸡蛋光滑的龙角,身后拖拽着长长的大尾巴,尾端还扣了一个环,她穿着紫色的衣袍,跑动起来浑身使劲。 小大夫看了看地上被制服得服服帖帖的魔阴身,拧着眉头检查一番,摆摆手让维持秩序的云骑军带走。 人小鬼大的龙女摇头说:“骨头多处断裂,就算是延长几口气也是半死不活,陷入魔阴身的人越来越多了,情况也更难以遏制。喂,那边的!”她跑过来,仰着脖子看杜季青,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绕着他看了好几圈,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们又见面啦,大狐狸。” 持明族小女孩一身白紫两色,嫰如枝芽花苞,笑容憨态可掬,杜季青心头的恐慌被化解几分,犹豫说:“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角吗?” 这句话对持明人而言分外失礼,不过龙女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悦,“只可以摸一下!” “好。”杜季青伸手摸摸她打磨得光滑的龙角,它像可口的糕点,长得也有食欲。龙角也是有触觉的,痒得小女孩止不住缩身子,杜季青摸了一下很快就收回手。 三月七:“我也要我也要!” “不行!” 穹掏出糖果:“我给你吃糖。” “更不可以!” 三月七疑惑:“你们认识吗?” 小家伙叉腰摇头:“也不是特别熟。” “那你为什么只给他摸?” “因为他是狐狸,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我想的话也可以摸回来,你们没有。” 穹:“我也有……” 三月七:“你闭嘴!” 穹杜季青说不上怎么一回事,他刚看到小女孩的时候就心生一股欢喜和忧愁,纠结在一起的复杂感情让他不知怎么开口才是。 龙女叹气说:“你怎么这副表情,又犯病了是不是?那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是罗浮现任龙尊白露,你们叫名字也好,龙女也罢,我都无所谓。等等,逗留时间太久了,我得走了。” 杜季青舍不得她:“白露,这么快?” “有缘再见啦大狐狸,我这次偷跑出来……他们来了!” 正说着,一名持明女子跑过来:“龙女大人!” 小龙女赶紧跑了,持明女子气喘吁吁跟不上,她看到了杜季青,立马恢复端庄贤淑的模样认真行礼:“见过乱玉大人。” 在这么多人眼下被叫大人还真不适应,杜季青努力维持镇定,说:“为什么要追她呢?” 第27章 “龙师大人们吩咐了不能让龙女大人乱跑,她又经常趁着不注意就逃出来了,而且如今事态严峻,要是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得了?” “小孩子好动,关不住的,就放她出来透透气吧。” “是,乱玉大人说的是。”持明女子再次行礼,急忙忙去追已经跑没影的白露。杜季青也没想插手他们的事情,给她争取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三月七说:“哇,好像动画片里的你追我赶哦,我小时候要是也被管得这么严,那多无辜。” 第48章 穹:“看开点,说不准一出生就没人管了呢?” “那更加可怜了啊!” 杜季青还望着那边的方向。白露一副很熟稔他的口吻,说什么犯病之类的,看来原身是不止一次失忆了啊,都觉得他是失忆很正常,搞得他也好奇原身是什么人了。 穹看向还在沉思的杜季青,说:“那边有间牌馆,要不要玩两把?” 三月七打哈欠:“你整天精力多到无处宣泄,就自己先玩去吧,我和老杨回客栈休息,讨论一下后面行动。” 穹一点头,拉过杜季青:“走,牌馆那边好多人,我们去凑凑热闹。” 红芍:“!”你凭什么碰我家夫人?云骑军!云骑军何在! 偏就杜季青纵容穹到处乱走,本该打道回府的,红芍只能叹息,再把事情禀告将军。 长乐天到处纸醉金迷,仿佛魔阴身出现不过是小孩的闹剧一场,根本阻止不了人们寻欢作乐。玉牌磕碰的声音婉转悦耳,烟草味伴随人们激昂的呼声飘来,杜季青才跨进门就想出去了。 他无聊时抽过罗浮的烟枪,不过好奇心驱使,烟味比熏香更持久未散去后他久而久之就不想抽了,这里的人不仅抽得欢,还上瘾,各种人的香水味混杂各自不同的烟味等等,那味道简直了。 穹却被新奇的帝垣琼玉所吸引,伸长着脖子去看,仙舟的牌跟麻将差不太多,杜季青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他过年的时候都玩腻了。 “去去去,看什么呢,穷小子把霉气都传染给我了!”牌友手气不好一直没胡牌,把原因怪罪到别人身上。杜季青把穹拽回来:“别看了,这里不好玩,我们去喝茶。” 杜季青走两步就累了,想坐一会跟开拓者套话,穹心思浅显,问什么答什么,一点子心眼都没有,比大尾巴狼景元好相处太多了,而且又自带主角光环,被掳走几次之后,经历许多的杜季青认为穹是主角,虽然危险不断,却总能够化险为夷。 和对方交谈甚欢,杜季青好奇问:“星穹列车方不方便多带我一个人?我也想环游星海。” 红芍:“!” 红芍手机里听着声儿的景元:“?” 杜季青以前也算是半个旅行家,专门挑别人没去过的地方到处看看,红芍只听说过他突然转了性子闷在房里,外出都要人代劳,却不想突然变得活泼之后,还想离开仙舟罗浮了。 “不行啊公子,你要是走了,将军怎么办?” 杜季青睁着眼睛说瞎话:“又不是不回来,出去看看怎么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甘心在将军府里养老。” 红芍听罢茶也不想泡了,把茶壶一放,端起说教架势要开口,杜季青把两只狐狸耳朵扯下来说:“不听不听!你又要啰嗦了,我就一问,不也没走呢么?” 你都有这个心思了,万一将军急了,你房间都没得出! 红芍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正色严肃对穹说:“星穹列车胆敢带走我们将军夫人,就别怪仙舟翻脸无情了,就算你们逃出九重天,逃出另一个维度,我仙舟联盟六大巨舰联合起来,照样追究到底!” 杜季青:“有这么严重吗?我是自愿,又不是被绑架的。” 红芍痛心疾首:“夫人啊,在您离开无名星的时候,帝弓司命盛怒,投来一支光矢射穿星球,到现在它仍四分五裂成了太空垃圾呢。” “啊?帝弓司命是……哦,巡猎星神岚是吧,别唬我,星神不就只存在于传闻中——” “轰隆!”青天白日突然响起平地惊雷,杜季青吓得差点翻下凳子,红芍沉声说:“您现在可信了?也许无人见过星神真面目,而祂们却无一不知!” 杜季青在网络上搜过星神词条,人们的解释各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很抽象,他都看不太明白。星神究竟从何而来,祂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是他一个普通人就思考的事情。 穹说:“倒也不用说得那么严重,杜季青要是好奇的话,也可以来星穹列车看看,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也暂时回不到列车,只能延后一阵子了。” 红芍看穹处处不顺眼,“明知情况紧急还想带着夫人到处走?” 穹低头摸摸鼻子,老实说:“我跟他一见如故,只想多相处一下而已,而且他也不反感我啊。” 杜季青也点点头:“就是就是,外来者就是客人,而且人家也是来帮咱们罗浮的,红芍你太失礼了。穹这么好相处的朋友,我对他也很是喜欢。” 景元:……为什么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明明是我先来的! 穹也笑眯眯的伸手揽过杜季青的肩膀,“真是难得,居然能够认识你这么漂亮的好兄弟!” “等会,你这形容词是不是用错了?你才漂亮呢!” “诶嘿,你也觉得我漂亮是不是?我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夸漂亮,我当真了。” 穹的确生得漂亮,五官出落得相当标致,还带着青年人的青涩和干劲,杜季青的心理年龄也不过二十几,跟穹差不多算个同龄人,生活习性都已经像个小糟老头子了,穹还充满活力得很,和他相处让杜季青也找回了大学的时光。 红芍看他们相处这么愉快也有点不知所措了,如果是明晃晃来追求的情敌,她可为了将军提前铲除,可这是为协助仙舟的友人,还装作没有心眼的傻小子,就怕杜季青会被吃干抹净。 第49章 还好穹也没多贪玩,时候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临走前二人还恋恋不舍,杜季青说:“有空来将军府找我玩,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穹一点头:“好啊,我现在就挺想去的。” “可以,你住我房间也行,住客房也行,将军府可大了,有好多好吃好玩的。” 红芍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行!” 杜季青看向她:“我难得交到一个朋友,带回去怎么了嘛?你是觉得景元会不答应?他敢!” 通讯器里的景元:……没准我真敢呢? 红芍满头大汗找借口:“额,天色、天色不早了,而且今晚和明天都会下雨,都没什么好玩的。开拓者还要跟同伴办正事,没空来做客的,对吧?”她拼命给穹眼神示意,而穹心思则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也看不懂她挤眉弄眼想表达什么。 他迟疑说:“我……应该很忙吧?” 杜季青遗憾说:“那就下次吧,等我找到什么好吃好玩的就分享给你。” 红芍还是很不解。明明才认识半天不到,怎么感情这么好了? 穹也不是跟什么人都玩的来的,像丹恒和三月七之类,都一眼看得出是不带目的对他好,像桑博这类的他就不太喜欢。反观杜季青……他好香,真想摸一把他的狐狸尾巴啊。 杜季青跟穹交好的心思也不是特别纯洁,主角光环谁不爱,说不准突然有一天跟景元将军闹掰了,他还能跟星穹列车的主角团混,做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嘛。 二人各自怀着小心思分开,红芍还在身后碎碎念说交朋友不能够只看表面,很容易被坑害的。 杜季青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是玩过游戏了的,如果他提前掌握剧本就好了,不一定,知道太多容易领盒饭,他还是安心当将军夫人吧。 “话说红芍,云上五骁的真实故事你知道吗?” 红芍倏然愣住,她下意识看着还冒红光的通讯器,突然一阵结巴:“额,您、您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那都是罗浮的风云人物,被说书人一代代传下来已经快要脱离现实了。” “他们还在吗?” 红芍闭了闭眼说:“您的丈夫景元将军就是云上五骁之一,他清楚得很,您应该问他才是。”她回不回答都是一个错,不如把皮球踢给景元。 景元:你可真是我的好下属啊红芍。 杜季青一听还要去问藏了一肚子坏水的景元,顿时索然无趣,“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红芍松了口气,又听杜季青漫不经心说起:“也不知道云上五骁跟星核猎手比起来,谁会更厉害呢?” 云上五骁如今已分崩离析,还是别比了吧? 杜季青回到将军府也没太多安全感,他说:“上次掳走我的人抓到了吗?” 红芍老实回答:“那是前代剑首、云上五骁之一的镜流,一套绝世剑术出神入化,身犯魔阴杀害府上大半云骑军之后逃之夭夭,连行踪都悄无声息,更别说能抓到了。” 杜季青心头一紧,“可要是她回来再找我可怎么办?” “公子放心,她不会对您动手的。”红芍说得笃定,而杜季青压根就不信半分,他比任何人都惜命,也不愿放弃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他摆摆手,说:“不行,我得去景元房间睡。” 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好歹也给足心理安慰。 景元踩着月色回来,本要去杜季青的房间,红芍神不知鬼不觉出现说人在他房间里。 景元勾唇笑道:“替我暖床,难得他有这份自觉性。” 红芍欲言又止,下了决心才说:“请将军宽待夫人,他受惊不小,已有些神志不清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景元在沐浴之前先回房看了一眼,白毛狐狸美人侧身躺床上,窈窕身形随着绵长呼吸而起伏得惹眼,景元看了一眼就去沐浴,半个小时回来杜季青已经醒了,红芍给他泡茶。 “晚上喝茶睡不着。” “可是我想喝。” 景元就坐在床头静静看着他,看得杜季青缩了一下脖子,还以为自己犯什么事情了,不过他也像是个病人一样,喝茶都要在床上躺着。 “你之前说过,前代剑首是你的师父,她叫镜流,对吗?”杜季青说得小心,生怕引起景元情绪的不满,而将军刚洗了个舒服的澡,他只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发没有扎起来随意披在后背,发尾还湿着,他抬手摸了把杜季青的尾巴,什么也没说。 杜季青猜不准他心里想着什么,又问:“那她为什么带走我,她还会回来吗?” “我不会再让她带走你。” “这话你说了不算!” “有我看着你,必然保你安然无恙,除非你不让我跟你睡同一间屋子,那她可能会趁虚而入。” “你……你还好意思说,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上到床榻的,这是我的床了。”尾巴很有灵性一甩,把景元的手给甩开了,那只经常握住武器斩杀妖兽的手只停顿了一下,又放肆覆盖住了杜季青只穿着一条宽松亵裤的腿,罩住他的纹身。 被对方炽热的体温一烫,杜季青抬头拧眉说:“我就是霸占你的房间了,你想怎么样?” “唉,我离不开睡了那么久的房间,自然也不愿意跟夫人争执,可是我睡不着就会耽误工作,届时工作出了点小问题,这怎么好?”景元唉声叹气着,可眼中并没有太多担忧,反而看着杜季青有些犹豫就靠上来。 第50章 “红芍也说了乱玉担心镜流会回来找你,她曾是我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不会再乱来。难道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带你走么?” 杜季青也想知道,他被好奇心折腾得有些清醒了,大方把喝到一半不想喝的茶推给他:“细说。” 景元就在他的床榻躺下了。 红芍看着这俩离不开床的三岁大人,也有点无语,去把杜季青爱吃的甜点夜宵端过来,回来一见他们各自一张薄被,中间相隔着好大一个波月古海,她走前还把夜宵递给了景元,再出去带好房门。 这么大一张床被平摊一半就让杜季青挺不乐意的了,闻到了什么甜甜的味道,他说:“吃什么呢你,给我分点。” “晚上不宜吃甜食,乱玉还是好好歇着听我说。” “不吃甜食我睡不着!”杜季青要过来抢,他一翻身过来就压着了什么东西,景元憋笑:“夫人好生主动,该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第28章 杜季青要发作,景元赶紧把装着点心的碟子扶到他面前,“那就趁热吃,边吃边听。” 看在食物的面子上,杜季青才没把他赶下床,景元一边诉说自己工作了一天腰酸背痛,又偷摸观察杜季青的神情,他没有任何心疼,只专注着吃东西,他吃得开心,食物碎屑留在嘴角,还浑然不觉。 “看着我干嘛,你说你的,不说清楚的话你就别睡这张床。”杜季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用力瞪回去,谁知看在景元眼里只以为是抛媚眼,杜季青身为狐人,又生得美貌,做什么都自带一股子难言的风情,也就不知抵挡了几百还是上千次的景元能遭得住了。 景元知杜季青喜欢听八卦,就用他那把慵懒矜贵的嗓音说道:“那就从我们刚认识开始说起吧。” “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候说呢?哦,应该是星神这一概念逐渐形成的时候说。我时间不多,限定你半个小时说完。” 景元莞尔:“这怎么可能说得完呢?倒不如听乱玉说自己是从何而来。” 杜季青被他一句话杀得猝不及防,“嗯?什么?” “许是我产生些错觉了,总听乱玉时不时蹦出一些没听过的词汇,都以为你是从另一个维度过来的。” 杜季青一阵语塞,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还能有人穿进这个身体不成?” 景元笑得狡黠:“对,穿?又是个新奇的说法。” “穿越不是话本里常有的说法吗?我都是看来的。” “乱玉以往都不爱看这种胡乱编造的话本呢,说唯恐污染了眼睛,怎么突然转变了性子,就算前几次失去记忆,也还是保留本性吧?” 杜季青刚想用失忆当借口,景元却已经把他的路给堵死了,他张了张嘴巴,疯狂眨动眼睛去想理由。白发男人靠过来几分,他揩去杜季青嘴角残渣,笑容分明和善得很,看在狐人眼里却恶意满满,他已下意识抱紧尾巴。 “夫人,可是在怕我?”景元垂下琥珀色眼眸,他思忖了一下,再抬起望进杜季青躲闪的目光,“其实乱玉就是乱玉,无论是失忆还是讨厌我,都是我景元的夫人。” 杜季青翕动嘴唇:“你才是夫人。” “好,我景元就是杜季青的夫人,乱玉就是入赘进来的良婿。” 杜季青俏脸一热,“说什么呢你!” “夫人来侍寝咯!”景元突然压倒而来,一手放在整天勾着他的狐狸尾巴,轻轻一捋,杜季青就不敢挣扎了。 天知道为什么狐人要长这么长的尾巴啊,对男人而言就是第二种致命点! 这么敏感的尾巴被人一抓住,杜季青像是被母狐狸叼着后颈的小狐狸,一点都不敢动弹。他又不是壁虎还能断尾逃了,要是不小心弄断了狐狸尾巴,不得被仙舟人笑死? 他一脸警惕盯着景元,就怕对方突然兽性大发乱来。 景元不过想吓唬吓唬他,他看似随□□开玩笑,却是最坐的住的,不然早被杜季青一巴掌拍没了。他本想退回去,手腕却被尾巴给圈住了,杜季青也意识到尾巴的小动作,红着脸小声说:“你、你把我的尾巴松开。” 景元非但没松开,还再次压上来,伟岸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光源,说着令他恐惧的话:“乱玉啊,你的发情期又到了。” 原以为只有没智商的动物才有的发情期,狐人……也会有的吗? 杜季青见过发情的小猫咪,平时挺高冷的,突然就喜欢蹭着人发出甜腻的叫声,还喜欢半夜乱叫乱撒尿。 他也一样? 杜季青疯狂在脑中胡思乱想,景元已经娴熟摸到了尾巴根,捏得杜季青舒服得闷哼一声,他的半张脸埋进松软枕头里,未施粉黛也浓艳的面容欲迎还羞,疯狂颤动的眼睫毛遮不住氤氲雾水的灰蓝色眼眸,他轻声说:“那我……要怎么办?” 除了嗯嗯啊啊,没有别的解决方式了吗? 他一个小处男,哪里经历那些事情。 又觉得身体如发烧了一样难受,而景元不过一捋,爽感从尾巴尖窜到大脑,都要颅内高-潮了。他的尾巴忍不住再缠上景元小手臂一两圈,打着哼哼说:“你再给我摸一摸。” 景元呼吸都乱了,有几分咬牙切齿杜季青这么对他毫无防备,真是欲望战胜了理智,那么嫌弃他的人,都主动凑过来。 第51章 “乱玉,杜季青?你还清醒么?” 杜季青脑袋晕晕的,嘴里还有食物的清甜味道,他舔了舔嘴巴,挑起狭长的狐狸眼瞥他:“不然呢?我又没睡着。”他暗自嘟囔,“我好像有点感觉了……两个男人互摸虽然很奇怪,但也说明我俩感情深厚啊。对哦,我们是夫妻,不分彼此才是。” 看着像是醉了,景元失笑,想起身去给他找抑制剂,可大尾巴还紧紧揪住他的手腕不放,他失笑着抬起手说:“这可不是我故意的啊,是你……”他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看着一滴热汗从杜季青雪白的面颊落进了衣领里,受蛊惑一般在他耳边轻声说:“要不然,我帮你疏解了?” “嗯?”话语说得隐晦委婉,杜季青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再结合情景细想了一下。 他该不会是…… 杜季青语气怀着道德谴责和难以置信问:“你要带我泡冷水澡?”虽然他有毛,也就尾巴和耳朵有,身体还是人类的,而且他体质又脆弱不堪,别说泡冷水澡,被风吹一下都会感冒打喷嚏! 景元噗嗤笑出了声音,杜季青推他:“你笑什么!”他这一推就收不回手了,更加难以置信揉了揉景元的腹部。 是腹肌!好明显的! 他当即扯开了景元衣服一看。 货!真!价!实! 凭什么啊,上辈子他健身那么久都没练出过这么漂亮的肌肉形状!一定是吃药吃出来的,他一个整天都在看兵书逗乐子的将军,也没见他练兵健身,凭什么养出这么好的肌肉! 嫉妒的猜想也只在脑子过一遭,杜季青也不得不承认景元身材确实好。 白发男人勾着玩味的语调说:“夫人可看够了?这下轮到我了!” 杜季青被抓着往前一带,整个人失衡栽进景元胸怀里。 好壮硕。 杜季青流下了羡慕嫉妒恨的泪水,他做梦都想要这么好的身材。 “嗯?乱玉怎么这个快哭的表情?罢了罢了,我就不欺负你了。”景元心想再待下去可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赶紧去给杜季青找抑制剂,有用没用打一针就知道了。 他刚起身,另一条腿被杜季青结结实实压着,景元沐浴后只穿着睡袍,打底就一条单薄的裤子,被狐人磨蹭得都要起火了,而且那翘起来的尾巴之下圆润的弧度惹眼无比。 景元都快忍不住了,轻轻推了推杜季青:“你不是害怕我么?我这就去隔壁房间睡。”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杜季青凶巴巴拽着他的衣服,本就松垮的衣领已经落到肩膀上,他锁骨往下的位置还有一道暗色的牙印,看着是留了很久。 景元说:“我是景元将军。” “哦。”这里是将军府来着。 杜季青要坐回去,突然想到什么,又一把抓住要下床的景元:“我可是将军夫人,你给我回来!” 被紧紧抓住的手都沁了汗水,炽热发烫,景元一时也没了主意,好声好气说:“好好好,夫人,我给你找药吃,可别真烧坏了脑子。” “不许走!你、你摸了我的尾巴,要对我负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景元折回来,抬手一摸他的额头,果真滚烫得不行,呼出的气息也烫的景元一个哆嗦。 再这样下去就得找医生了。 “唔,你走吧走吧……我果然没有人要。”一声细细的啜泣勾起了景元的心疼,杜季青倒在被子上,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他的手指还不死心抓着景元的衣袖,“我的朋友很少,经常自己一个人玩,别人都不怎么喜欢我。就算我长的好看了,我也会觉得是将军喜欢我的尾巴,而不是我本身……不,我甚至都不配这副样貌。” “杜季青,看着我。” 杜季青浑浑噩噩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野,他拼命去眨眼也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但是熟悉的声音让他下意识说:“景元?” “对,是我。” “我喜欢你本身,顺带就喜欢你的其他地方,你不该质疑我对你感情的真伪,那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会比别人更爱你,这就足够了。红芍!” 红芍悄无声息进屋,低头奉上了一根针管。 “按住他。” 杜季青害怕打针,也不喜欢喝药,往常他都避之不及,重则还会发狂,而如今他被红芍捋起了衣袖露出白白的手腕,一点都不挣扎,直勾勾看着景元,他说:“你对我的爱,作数么?” “作数。”陪着二字落下的还有胳膊上的疼痛,随之药效发挥作用,细密的痛处滚滚席卷而来,杜季青的眼泪流得更多,糊了一张面容,他被景元抱在怀里,随之痛晕过去。 “将军,夫人晕过去了。” “我知道,你出去吧,我会看着他。” 红芍迟疑说:“您真的相信星穹列车会抓住星核猎手吗?虽然开拓之名在寰宇名副其实,但是开拓星神早已经陨落,我们不该铤而走险……” “我知道你的顾虑,红芍,为了乱玉,我必须尽快抓出背后捣乱的家伙。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是,将军,红芍必然全力以赴支持您。”红芍行了一礼,出门前再看了男人怀中的杜季青一眼。 将军真的是太累了,守着人那么久,还要遭到猜忌。 第29章 杜季青梦见了一个人。对方也是狐人一族,也有蓬松漂亮的白色大尾巴,她冲自己笑得很是开心,但就是无法看清她的脸。 第52章 杜季青迫切想知道她是谁,被一声动静惊醒,他倏然睁开眼睛要坐起来,胸膛就按住了一只手防止他动作。 扭头见是景元,杜季青开口就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景元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他有几天没合眼,又处理着费尽心神的公务,连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杜季青一有动作醒来,他当即来看。 “三天……我以为只睡了一会。”杜季青没什么精神又躺了回去,“发情期是过了?” “不好说,可能会复发。” “以前我都是怎么过来的?” 景元垂着眼眸说:“以前你清心寡欲,就是我跪在你面前都不会施舍一个眼光。你心中没有情和欲,自然能压得住本性兽-欲。” 杜季青张了张嘴,没说得出什么,他再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景元又有了动作,他取来桌上持续加热的汤药:“喝药。” 杜季青就被他一口一口喂了半碗碗,吃不下了就扭过头:“谢谢。” “应该的。”景元累得都不爱说玩笑话了。 杜季青往床的另一侧挪去:“你也休息一下吧。” “不必,我……” “景元,你要是累垮了我怎么办?我还不想守寡。” 景元稍稍权衡一二,他就躺在了杜季青身边,狐人的尾巴扫过他手背,不情不愿说:“尾巴给你摸一下,不许用力。” 男人的手只放在了尾巴尖上,他本只想眯一下,眼睛才闭上没够半分钟,呼吸就已经变得绵长。 倒头就睡啊,真是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不,一点都不羡慕,加班三天三夜,谁都会立马倒下。 杜季青爬起来去看桌上的公文,好家伙,上面都是加密的文字,他一个字都看不懂。不承认自己是文盲,他往下翻找人能够看得懂的东西。 什么军事机密,光明正大放在房间里不就等着他看么,就算他不看也会赖头上,不如看了过过瘾。 好吧,全都是密密麻麻如同蚯蚓的字,有种现代人看甲骨文的即视感…… 快要一翻到底,杜季青的手突然停住,他惊愕看着夹杂在机密文档里突兀的一张画像,白色的纸张上黑色的墨迹勾勒出一名狐人的样貌,寥寥几笔就把他清冷妩媚的风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唯一的绚丽颜色是眉间的一点红。 看着画中人眼熟的花钿,杜季青摸了摸额头,他正疑惑着,桌上按下一只手,男人从背后环住他,沉沉的嗓音带笑:“乱玉,看什么呢?” 杜季青受惊往后一撞,男人顺势扶住他的腰,“别乱动,你的身子还没好呢。” 杜季青微微侧过头,男人的呼吸烫得他又拉开了距离,别扭说:“你不是睡了吗?” “你一起来我就醒了,你怎么不陪着我?”景元语气委屈,又窃喜杜季青居然没有推开自己。 下一秒杜季青扭身远去,“我才刚醒呢,怎么可能睡得下去。”景元目光追着他而去,狐人只穿着单薄的衣袍,尾巴从缝隙里钻出来,冲他友好打招呼,他梳理头发前还往后捋了把狐狸耳朵,那富有弹性的耳朵还软软左右晃动两下。 从头到脚地勾人。 景元走过去拿起梳子,说要帮他梳头。 “红芍呢?” “估计没醒呢。” 杜季青不信他一个大老爷们会梳头发,他平时就懒散扎个半披发,头发乱得能当鸟巢,说起鸟他就气,好不容易养的小鸟居然是机器伪装的,白费他的心血和感情! 杜季青情绪起伏时尾巴也会变得激动起来,他偏就浑然不觉,景元束个头发的功夫都被拍了十几二十下。 杜季青在别人伺候的时候就低头玩手机,好久没直播,系统提醒他开播了,奇怪的是他粉丝涨的很多,居然没有一个私信催他的,宛如机器人主打一个陪伴。 不会真的是机器人吧?不会的,他刚开播的时候都在刷弹幕跟他聊天,真要是机器人多让人伤心。 景元也看到他在做什么了,满头青丝在指尖如流水滑落,他退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好了。” 杜季青抬头,头发意外地被梳得妥帖漂亮,甚至比红芍弄的还要好看,也不得不承认景元的确心灵手巧。 杜季青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撇嘴说:“弄这么复杂干嘛,我午睡拆了多麻烦。” “等午休时我再帮你弄。” 杜季青回头看他,宛如是在打量另外一个人:“你不是挺忙的吗?罗浮的星核之灾还没有平息,你还要见故人,话说故人究竟是谁?” 景元也没有再卖关子他说:“云上五骁之一、持明龙尊饮月君。” 听着就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杜季青低头梳理尾巴毛,随意说起昨晚的梦中人:“我梦见一名狐人少女,她也有白色的狐狸毛,只不过头发跟我不同,我是黑色的。” 他没抬头看到镜中景元的脸色有些难言的哀愁,他眨眨眼睛,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她是谁吗?我对她的感情很奇怪,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是又……诶,你走什么啊?” “也是五骁,不过……给你准备早膳。” 早餐就早餐,干嘛说成是早膳,皇帝用餐吗? 不过将军府的规格也差不多了,比他所见过的都要奢侈大气,几乎是仙舟罗浮名贵的茶点都端上来了。 第53章 杜季青惊讶说:“你是贪污了还是赚大钱了?就算有钱也不用铺张浪费吧?” 景元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说:“你先吃着,吃不完我再解决。” “你吃的完?” “乱玉怎么一直在质疑我,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就罢了,连番质疑我的身材,最后又质疑我的食量,我真要吃个饱,恐怕这些都不够呢。” 真不知道怎么长的,的确胃大如牛。杜季青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茶点,被狠狠诱惑到了,他先坐下来吃东西,发觉景元没动,一直看着他吃,他吃着太急噎住了,咳个不停。 “你看什么呢?” “看乱玉呢。” 杜季青发觉脸颊热得厉害,匆匆吃得七八分饱,把筷子一放,“我回房间了,你慢慢吃。” 景元叹气:“唉,乱玉吃这么急,真的是害怕我。” “谁怕你了,只不过是我要回房间而已。” “回房干什么?”景元笑眯眯问。 “不告诉你!”那肯定是回去搞直播,打发时间还能够赚钱,虽然不多,可他玩得也开心。 一踏进自己熟悉的卧房,清冷的室内穿过习习微风,杜季青的尾巴毛有些炸了,蓬松的像个球紧紧贴着裤腿,他迟疑着没有立马进去,往后一退,他撞上了一堵肉墙。 杜季青抬起头,比他还高大半个头的男人站姿笔挺,被刘海遮住的红色双眸正往下静静看着他。 “哈哈,相同的招数已经不起作用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被你吓到。”杜季青还笑着伸手去捏男人的脸,惊讶说,“哇,这个仿生人做得不错啊,触感细腻堪比人的皮肤,不会是用猪皮做的吧?” 这机器人做得一比一还原,肯定耗费了很多信用点,别的不说,光是这个触感,一定有很多富婆争着买吧? 他的手不受控制又按在男人胀鼓鼓的胸膛,货真价实的胸器足足壮了他两圈,要不是男人的视线太过凶狠,他还能继续玩下去。 “红芍?别玩了,我必然不会再上当!你不出来我就不管了,还要让管家扣你薪水。”杜季青一脚迈进房门要把黑衣男人关在门外,房门还没合拢上,一只手卡住门框,狐人大惊失色,“你要以下犯上吗?” 具有刃模样的“仿生人”沉沉说道:“很好玩?”他力气大了杜季青许多,微微用力,门就被推开了,他俯下身拦腰抱起狐人,大跨步进了房间,两边的门无风自己关上。 杜季青的心随着关门的那一声巨响而震颤,他被扔到一夜无人光顾的床榻,要抬腿去踹人,男人的另一只手又握住他的膝盖,光是两只手就止住他的动作。 杜季青气急败坏:“你就算是越狱了也不能来找我啊,不怕被云骑军抓起来吗?我夫君可是景元将军,他杀人不眨眼!”掐住腰部的手施加几分力道,杜季青的腰都要被他摁断了,泪眼汪汪控诉,“痛啊,快放手,放手!” 刃也不怕他的喊声会引来云骑军,却是被他一脸痛楚叫喊的模样让他不忍,松开手之后又后悔自己总接二连三会心疼对方,正因为他的心软,才给了杜季青天大的胆子去招惹别人。 男人的发垂下来扫过杜季青的手腕,听他咬牙切齿说:“杜季青,你总是能够用一张无辜至极的模样欺骗别人,你就是个活脱脱的骗子!” 杜季青被骂出了飞机耳,尾巴也可怜巴巴缩在腿根,干嘛骂他啊,又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以前真当过负心汉,也得把话说清楚吧?他本身就是无辜的! 在男人强烈谴责的目光注视下,狐人拎起如蛋糕蓬松可口的大尾巴,“你就算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要不然你先消消气,实在不行,我尾巴给你摸一摸?真的很好摸的。” 像一只惹怒铲屎官的猫咪在颤巍巍示好,用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哄人开心。 刃还真的把手放在他的尾巴上了,手感的确不错,但是他的气焰一点都没有消退。 与此同时,嗅着野男人味道的景元也站到了门口捉奸:“杜季青,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呢?” 第30章 “我、我夫君回来了。”尾巴被一抓,疼得杜季青眼泪水直直淌下来,“别捏别捏,真的好疼,你要是在还气不过,就去找景元打一架,反正我失忆后就已经完婚,他还不同意和离。” “他果然贼心不死霸占着你!” “嗯嗯,说如果我离开了他就没办法养活自己,我也很可怜好不好?” 所谓祸水东引不过如此。 景元听闻刃逃出来,立马就知道他来找杜季青了,看着严紧的房门,他更加确认心中的猜想,“夫人,你若是不回话,我可就要进去了。” 里头传出年轻男子温雅的声音:“我、我头有点晕就先睡下了,你不用来看我,睡一觉就好。” “这可不成,你是我的夫人,金贵得很,身体哪里不舒服可得好好检查,不能够怠慢了。乱玉不必担心,我会点罗浮医术,也能够帮你看看。” “咳,不,我正要睡了,你别——”话说半句戛然而止,景元的手刚放到门上要推开,一股危险的预警铃声在心头滴滴作响,随之面门卷起一股汹涌的冷风,一柄利刃破开还算坚固的门扉,朝他的脸撞上来。 景元不慌不忙以两指夹住剑刃,对方一转剑柄,他的手跟着也一转,并朝后退去。行凶之人并没有追上他,而是再度退回房间,景元震开烂门进去喝道:“乱玉!” 第54章 杜季青跟只小鸡崽子似的被男人夹在腋下,刃冷漠说:“他不是你的乱玉。” “你这可恶的盗妻人!”景元反手转出阵刀要冲上前,刃以剑尖挑起桌上烛火砸碎在地面,大火转瞬而起,伴随着杜季青的尖叫,他被刃抱着跳出窗外。 相比之下,镜流对他还算是温柔了,刃这家伙根本不管夹住的是不是活人,他一味奔逃,杜季青一阵晕头转向,都要把刚吃下去还没消化的早餐给吐掉。 也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杜季青被扔在一堆草垛之上,刃捂住胸口半跪下去,以古剑刺入地面维持身形。杜季青干呕没呕出什么东西,倒是难受得他站不起来,扭头一看刃跪得笔直,煞白的冷脸线条冷硬,忍耐着痛苦的他还把嘴唇咬破了,血从嘴角流下来。 “刃?” 对方没迟迟没动静,还好胸膛起伏,也不至于死了。想起刃是魔阴身,不免把他跟昨天突然暴起伤人的云骑军作比较,他时而疯癫时而清醒,也没有生长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这魔阴身到底是什么怪病,真无药可救了么? 杜季青缓和了一些,他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观察到这是一个类似养坐骑的马厩,半露天的院子陈旧荒废,唯一通行的门口还锁上了,刚才是刃翻墙带他进来的。 “有人吗?”杜季青喊了几嗓子,他摸摸口袋,完犊子,手机又又又掉了。 人一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何况是经常吃大保底的杜季青,他回头去搜刃的衣服,想借他的手机用用,可怜的是刃好像也不用手机。 “你是老年人吗?怎么一个科技产品都不带的?”杜季青很是不可置信,他还要再搜得仔细点,作祟的小手被扣住了,刃的眼睛闭死死,嘴巴微微张开吐息。 “刃?”对方仍是充耳不闻,生怕杜季青跑了一样,抓人的手动都不动。杜季青给他手背留了新鲜的牙印,用尽了力气都没撼动分毫,他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打量男人。 杜季青只知道魔阴身是由丰饶演变而来的病症,活得越久患上的概率越大,像景元这种年岁的,也差不多了……呸呸,想什么呢,当然寿终正寝是最好的了。 那刃为什么会得魔阴身呢?如果是因为自己的话,也太罪大恶极了,可是刃也没有说是他弄的,只说了他是骗子。 欠钱能还,欠感情就困难了,杜季青还没理顺跟景元的关系,刃再横插一脚,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杜季青当即就想逃离仙舟跟着主角团混。不过现在主角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努力去解决星核? 没有手机而过分无聊的杜季青甚至都在数刃的眼睫毛。他虽然是个男人,可颜值秒杀一票人,眼睫毛也浓密得根本数不清,好好一个大帅哥,怎么就是个疯子呢? 晌午已过,杜季青犯困,时而把头磕在刃的胸口,他一睡又过去了很久。夜幕再次笼罩下来,冷风一吹,可把杜季青吹醒了,而刃还维持着半跪的动作。 “大哥,你不累吗?”他看着都心累了。夜风乍起,吹得杜季青止不住想多靠近刃一点,白天穿得轻薄的衣服根本无法御寒,仙舟罗浮的科技都高速发展,怎么衣服还不能够恒温。杜季青是又冷又困,稍不留神又想睡过去了。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乱玉哥哥……” 空灵女声的一句呼唤,引得杜季青惊醒,他睁开眼睛,身边没有抓住他的刃,只是一个星槎码头,下边是一望无际的天空,背后的蓝天白云过分清晰如假象,头发白中带紫的少女坐在边上,身子几乎探出去,她回头,看不清楚的脸带着明媚笑意。 “你别掉下去了!” “乱玉哥哥,你不是说过会带我出外海旅行的吗?我们可是许下承诺,勾过小拇指头起誓的哦!”少女扭头继续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向往鸟儿能无忧无虑翱翔,“其实我知道,那都是以前很久的玩笑话而已,你舍不得离开仙舟,舍不得他们。” “你……到底是谁?”杜季青要迈前一步,蓦然发现脚下是无底深渊,他猛地收回脚。肉眼可见少女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无法靠近的程度。 她的声音飘渺传来,带着令人心碎的哀愁说道:“狐人的寿命本就有限,少了仙舟人许多,也不能像持明族轮回蜕生,可死亡后也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存活,这难道还不足够吗?” 杜季青嘴唇动了动,他说不出一句话。 少女依旧自言自语:“我并不认为魔阴身是我们的宿命,也不觉得死亡是逃避一切的方式,能够跟你们相识相知,又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已经很知足了。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孤独的,可是生活却不是,你们让我觉得活在世上也是有意义的。” “你难道……是我的亲生妹妹吗?” 少女再回头一笑,这一次,杜季青看清她的脸,她流着眼泪在微笑:“我可以是。” 蓝色的天慢慢褪去颜色,灰蒙蒙的雨雾笼罩而下,穿着白裙的少女也被淡去身形,唯有笑容留在心里。 “不,别走!”杜季青往前跳去,身子一轻,紧接着腰带被什么东西勾住,他没完全掉下去。 “手给我!”一声耳熟的呵斥在耳边响起,杜季青回头见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发青年丹恒,对方正用长柄武器挑起他的腰带,而身子正受重力影响一厘米一厘米往下坠去。 第55章 底下是百米高的断崖,曲折的木制楼梯直通星槎码头,也不知通往何处,而上面来回游荡着丰饶孽物以及反物质军团的虚卒,他掉下去就算是不死,也得被怪物围殴。 他赶紧对丹恒伸出手,对方却没有立马抓住,甚至眼底沉浮着犹豫不决,杜季青慌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丹枫!” 唰! 他猛地下沉几寸,决定他生死的武器快要提不动他,脆弱的腰带也岌岌可危,在杜季青惊恐的眼神中,它终于断裂开了。 “啊——”他害怕地闭上眼睛接受死亡,可并没有直接掉下去摔成肉饼,伸出的手被人抓住,再往上一提起来,救他的青年漠然说:“我名丹恒,并非丹枫。” “谢谢谢谢。”杜季青得救,咽着口水道谢,扶着栏杆缓了好一阵,他见青年要远去,叫住他,“你、你也是星穹列车来的朋友对吧?” 丹恒瞬间看过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伙伴们安然无恙带回去,甚至不惜再踏上永久放逐他的故乡。 被汗水打湿衣衫狐人捋了捋长发,他紧张而局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之前在长乐天见过你的朋友们,他们都很好,为仙舟罗浮出力,都是不错的人。” 他一直在舔嘴唇,丹恒看不过眼,取下腰间的水壶给他。 “这是?” “水,喝了不会那么难受。不喝也行。” “不,我喝,真是雪中送炭,谢谢你!”杜季青当然知道这是水,从未想看着清冷寡言的青年会主动给他水喝,他如今渴得都想跳进波月古海吨吨喝水了。如果有食物就好了,能吃就行,他也不挑。 被杜季青灼灼目光注视着,丹恒下意识避开,随之想到自己早已被放逐仙舟,又不是他的故人丹枫,索性就直接看回去。 杜季青还有点意犹未尽,可空腹喝太多水会肚子疼,他就把水壶递回去,再次道谢。 “不必还我,你留着吧。” 杜季青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嫌弃。留着就留着,他本还想留给对方喝的,不领情就算了。 “话说,这里是哪里?” 丹恒:“你是仙舟本地人,怎么反而问我?” “额……我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脑子也不好使。” 记忆力衰退? 丹恒满脸不相信,他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刚才不是说了叫丹恒么?” “以前呢?” “……”杜季青脸上写着:我又不是你父母怎么知道你以前什么人。 他纠结了一下,说:“不然你跟我说你以前的事,这次我会记得好好的,不会再叫错名字。” “嗤。”黑发青年低头嗤笑一声,“此地是丹鼎司,直直往前走就是云骑军据点,他们正在集合着对抗星核之灾,尚且算得个安全的地带。” 狐人没动,他眨了眨蓝宝石一样的狐狸眼:“你不能送我回去吗?” 第31章 丹恒直言拒绝:“不能。我没有时间再陪你耗下去。” “你是来找列车伙伴的吧?不如带上我,我虽然没有战斗能力,但是会躲起来保护好自己!”他好几次都是被伪装成云骑军的敌人所抓去,他看谁都觉得是坏人,除了丹恒。 “你不必纠缠着我,我所去的地方必然危险四伏,你回去吧。” 丹恒越是劝,杜季青也就更加叛逆,叫他要走反还跟上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跟自己认识的人待在一起比较合适。 丹恒都已经足够友善,他最不喜欢死缠烂打,一往左去,杜季青也死死跟随不放,没什么耐心回头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没跟着你啊,正好也走这里而已。”杜季青紧张抱着小尾巴,又暗中猜想刃去了哪里,把他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吗? 丹恒还要继续说话,看到狐人身子打着颤,狐狸尾巴也无精打采下垂着,俨然是害怕到极点的表现。 无奈叹气一声:“跟好我。” “谢谢!”杜季青喜不自胜,他走快两步不经意绊倒台阶直直往前倒下,丹恒也下意识伸出手揽住他,先是嗅到一抹香,再是狐人入怀温润莹白的触感,恰似一块玉做的人儿,没了腰带衣口就散了,底下是雪白的内衬和一小片锁骨,幽幽冷香自肌肤飘散而来。 非礼勿视! 丹恒别开头去并扶正了杜季青,他退开了距离,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 再次遭到嫌弃的杜季青也不敢有什么不满,他小心翼翼瞥了眼青年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残留,而耳根却烧起了红色,像个鲜少跟异性相处的纯情小男生。 丹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悸得那么厉害,分明只是短暂的触碰,跳动的心脏止不住加速,过后的几分钟仍没有要平息的样子。 他曾在被封锁在湿冷昏暗的幽囚狱里见过探监的杜季青,那个人透过他的身体在看另一个人,他为之感到厌恶,可是身体不自觉的依恋也让他慌了神,害怕那些事情再次发生。 “丹恒?”狐人在前方驻足,声音哆嗦着,“有、有怪物,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我没有义务保护你。”此话一说出来,丹恒就后悔了,他眼睁睁看着狐人雪白的狐狸耳朵往后一斜,受伤至极的小模样。 他心头又无奈叹息,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把外套脱了给杜季青,再冷声叫他退开。 第56章 丹恒本就是列车的护卫,常年被追杀而历练出来的身手可谓不凡,一杆名为击云的长-枪也使得出神入化。 杜季青抱着他的外套缩在角落里,怔怔看着晃眼的白天,也想起了冲他笑得灿烂的狐人少女。她定然跟原身关系匪浅,可说出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一个字都不理解? 丹恒解决完了丰饶孽物,回头没见杜季青躲哪去了,也想就此直接抬腿离去,可他心头犹豫了一会,还是折回来。 房屋后的一个角落,杜季青直视白得刺眼的天,眼眶红红的,眼睫毛一直在颤抖,但眼睛没眨,他在出神,丹恒走过去都没有察觉到。 这副模样倒像是中邪一般,丹恒有过不好的经历,也感同身受,拧眉喊道:“该走了。” 杜季青猛然被惊醒,他快速起身,因蹲得发麻腿部血液尚得不到流通,站起来时一个趔趄,差点就扑向了青年,又意识到对方不喜欢自己,他拐了个弯扶住墙壁,再把捂成一团的外套给他。 丹恒没接,回身的时候转了下武器,将之背过身后。再继续赶路时,他特意放慢了步子,杜季青还是走得气喘吁吁,耳力较常人更加敏锐的丹恒就是戴上耳机,也不免遭受其困扰。 “别喘了,你很累吗?” 杜季青一愣,疯狂摇头,“我、我不累的,我还能继续走,你别丢下我。” 却不知为何心中被刺了一下,丹恒抿紧嘴唇,他看向了别处。 杜季青又想喝水了,可是肚子饿得难受,再继续喝水就要嘘嘘了,丹恒肯定是不会等他解决完的。 因为带着个拖油瓶,脚程都被拖长许多,杜季青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作用,也不说话,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好奇这位实力强大又寡言的青年,从他身上总感觉到点似曾相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即视感,也不敢乱问,怕触了霉头。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可能从长乐天迷路到丹鼎司。”再次解决了拦路怪物的丹恒突然问话。 “嗯?额……我其实是被刃带出来的。” 丹恒突然止住脚步,回望他:“是那个星核猎手?” “对。”杜季青身量比丹恒高挑一些,他偏清瘦,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外套倒也算合身,太阳暴晒得厉害的,把他的脸都蒸红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带出来,也没做过伤害我的事情。他突然发病就不动了,我也没办法逃离,就睡了一觉,醒来就被你救了。” 狐人说到最后,对丹恒浅浅笑开,一下子化解脸上的局促和害怕,漂亮得人目不转睛。丹恒很快回神,说:“你有梦游症。” 杜季青连连点头:“对,有时候晚上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锁门都没用!你有办法治吗?” “你应该找丹鼎司的医士,我没有办法治你的病,只听过一些类似的事件而已。” 杜季青对丹鼎司和云骑军没太多信任,干脆就沉默下去。 明晃晃的日头跟树影形成强烈对比,又遇到了几只丰饶孽物,丹恒花费一点时间处理完,回头看到杜季青已经倚靠树干睡着了,散落的碎发湿漉漉粘在面颊,怀里抱着的狐狸尾巴也悄无声息,他睡得很安静。 丹恒正想把他打横抱起来继续赶路,忽而听到一串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那是习武之人才有的,很近,听着对方年岁不大,也就十三四岁,丹恒下意识就躲起来。 偷看到来者模样,是一名少年剑客,他看到了树下的杜季青以为是被怪物袭击的平民,赶紧上前查看:“你没事吧……诶,乱玉真君?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躺着,哇,定然是亲临战场监督云骑们,不过将军呢?” 少年人习武多年,也能够扶得起正常体型的杜季青,只是身高差距太大,狐人双脚拖在地上,从台阶磕下来看着就疼。 那名少年认识杜季青就好办了,把烫手山芋甩开之后,丹恒也轻松许多。脚步也能加快,但是心头的负担还是没有减轻多少,他只以为是担心伙伴的缘故。 彦卿不通医术,看杜季青这副晕乎乎的样子也知道他是中暑了,得消暑把体温降下来。 丹鼎司的医士在帮受伤的云骑军处理伤口,彦卿一来就嚷嚷着要两个人过去看一个明显没受伤的狐人,人手不足加上得不到充分休息,医士们也心存不满,听到这名狐人是将军之妻,个比个都打起精神来严肃对待。 彦卿给将军发消息:【将军,您怎么让您夫人自己来丹鼎司了?他刚晕倒在路边被我看到,还好是我,要是被妖物伤到可怎么办?】 景元像是在忙,没有及时回复。 根据太卜司传来的战报得知,绝灭大君幻胧逃去建木所在的鳞渊境,彦卿本也要去支援奋战的云骑军,奈何途中巧遇身体不适的杜季青,不得不停下脚步来。杜季青也算得上他的半个人生导师,在他很小的时候给予很多帮助,虽然他总漫不经心,看着并不是特别关爱的模样,彦卿也记得他并不明显的好。 又听红芍说他失忆了,偏又撞上星核之灾,而且丰饶势力利用建木作祟,彦卿为将军效力,任劳任怨,也一直没能够登门拜访。 杜季青被送到清冷的室内凉快了一阵子,嘴边有什么好喝如蜂蜜的水慢慢流下来,很甘甜,他伸出舌头又舔了舔,甜味更加馥郁了,他愣住。 第57章 嗯?不是梦? 睁开眼就看到一名面貌清秀的少年郎站在眼前,他有些没缓过劲来,怎么又换了一个人? “真君,您可算是醒来了。” 开口不是叫夫人,真好。 头有点疼,杜季青扶额坐起,犹豫说:“你是……” “哦,我名为彦卿,神策府的带刀侍卫,也是将军的徒弟。”少年人看着青涩富有活力,居然是景元的徒弟?没把人教坏就不错了。 “真君,您要去鳞渊境助阵吗?我收到太卜大人的战报说仙舟通缉重犯企图祸害建木,就要赶过去缉拿。前路凶险,乱玉真君还是好生待在此处休养,我已经给将军发了通讯,虽然还没得到回复,他看到了自然会来接您。” 杜季青一阵唏嘘,他也没想着去送人头呢,一听就不是他该去的地方。点头称是,叮嘱少年小心为上,他还是宁可在这里待着,来都来了,总好过以身犯险不是? 彦卿掏出一只团雀外表的机械鸟说:“真君且拿着,没有玉兆通讯,这只机巧鸟暂时用于军事上,很少普及民间,我虽刚配备上,还没来得及怎么用,大致的了解一些。您可语音操控它,必要时打手势也行。” 杜季青愣怔问:“这只鸟能够通讯?” 少年郎重重一点头:“自然可以,你还可以将它当做摄像头拍照录制,比如这样:开始录制功能。” 可爱如雪团子的团雀绿豆小眼变成了红色,看着有些可怖, 杜季青脸上血色褪尽,“可以远程操控吗?” “当然,我这有遥控器,它还能够连接玉兆和计算机,当无人机使用。真君,你的脸色好白,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景元!你居然连我洗澡都要偷看!! 第32章 杜季青憋着一肚子气,倘若他有手机可以联系景元,定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直到云骑军送上一些食物和水来,杜季青的怒火才消去一些,他吃饱了没事干出来走走。正值晌午,太阳炽烈,外头云骑军审讯药王秘传,活捉丰饶孽物,甚至还看到角落里关着一名眼熟的狐人少女。 对方也注意到杜季青,眼中满是恐惧:“你居然没死?!”从她目光又看到一些同情,同情杜季青一身狼狈,看着没有比她好太多。杜季青回去换了套衣服回来,手里还拿着美味的食物。 丹鼎司的医士见他似对药王秘传感兴趣,紧张说道:“夫人,此等祸乱仙舟的贼人不值得您亲自审讯,还是让云骑来吧。” 杜季青问医士:“我是谁?” 医士恭敬回答:“您是庇护仙舟罗浮的乱玉真君,神策将军的夫人,更是我等仙舟子民的指路明灯!” 杜季青又对对小美扬了扬眉头:“听到了么,我就是将军夫人。” 小美目瞪口呆,她的身份不高不低,也在药王秘传里得知一些情报说景元将军金屋藏娇,她起初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高贵的将军单身了几百年,怎么可能突然蹦出一个夫人来?定是那些嫉妒小人传出的谣言,可现在她迷茫了。 乱玉真君之名她略有耳闻,许久不曾听过他的事迹,倒是以为他已如云上五骁分离故去,再难出现民众眼前。谁知被抓去炼药的狐人竟是大名鼎鼎的乱玉真君,这是她从没想过的。 就好比有人告诉她活在传闻里的云上五骁突然蹦出来,她反而还要骂对方是不是在大白天做梦呢。 她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还是阶下囚,就故作扭捏示好:“真君大人,小女子不过年过一百八十的狐人而已。” 年过一百八十而已?! 杜季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小美还在自顾自说:“上有老下有小,而且风华正茂,尚未结亲就被骗进了那什么可恶的药王秘传,实在是身不由己呐~” 最后一句拉长的尾调恶寒得人鸡皮疙瘩浑身起,杜季青搓了搓手臂,关押着她两侧的云骑军冷声说:“这女人心肠歹毒又狡猾,先前真君没来的时候她还直言挑衅说会有人来救她的,倒要看看是何人会来!” 狐人少女立马打起颤:“冤枉啊大人,小女子柔弱无力,只得依仗二位壮士能施舍我一点食物,绝非是口中心肠歹毒又狡猾的坏人!”她说着说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杜季青手里的食物。 杜季青也没吊着她,给了云骑军让他喂,小美手脚都被绑住了,就一张嘴还算伶牙俐齿,可云骑都是受过专业训练,任由她磨破了嘴皮子,不仅还得可怜兮兮站在大太阳底下,还没水喝没东西吃。 她狼吞虎咽吃着东西,还摇着尾巴讨水喝。她也实在可怜,靓丽柔顺的尾巴毛都打结了,艳丽的衣裙都脏兮兮的,可见她过得日子如何孤苦。杜季青也不想可怜这个助纣为虐的狐人,只出于一点良心给她吃东西,可别饿死了还问不出药王秘传的情报。 云骑军还在集结,据说太卜大人和几位列车组友人已经前去支援了鳞渊境,据说那是持明族的故地,已经被镇压在辽阔无边的波月古海之底,除非龙尊亲临,否则难以直达建木根底。 这种机密要事杜季青只听了一下就不想再听了,听多了会胡思乱想,虽然他不是反派,但知道太多事情也会嘎的。 返回长乐天的星槎航线已经截停,除非有个像刃一样轻功绝佳的人能够带他回去。镜流?呸,干嘛想起她啊,想再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吗? 第58章 夜色再次悄无声息降临,杜季青吃饱后也困乏得厉害,医士们特地空了一间舒适的房给他,叮嘱说:“真君好生休息,您先天气血不足,很容易血脉不流通而导致晕厥,等将军凯旋,必然来接您回去。” 其实景元不来也行,红芍来也是可以的。 杜季青摆手让医士也忙去,就自己爬上床抱着崭新又带着药香的被子而眠,白天走了好长的路双腿都要废掉,堪比常年不运动的大学生突然要跑一千米那样遭罪,运动完又不按摩肌肉导致第二天疼得起不来床。 反正杜季青只想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绝对不会醒的。他做的梦很浅,却也没再想起那名紫毛狐人少女,沉入的梦乡平平淡淡,如常年不变的海水。 他恍然觉得自己置身于大海之上,身下只有一艘小船,恰好容纳他的身体。船身被风浪推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哗啦啦的水声拍打弱不禁风的小船,杜季青垂在船沿的手指也被浪花舔舐。 奇怪,好真实的梦境,咸腥的海风湿润粘稠,吹得衣服都粘在了皮肤上,手指也被浪水拍打得冰凉。 杜季青突然睁开眼。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地漂泊在海上,他距离沿岸越发遥远,远到用手当船桨去划船,一天一夜都未必能到达。 他是怎么梦游到船上,再飘上波月古海的!有没有人……来救一救啊!管他什么星核猎手、药王秘传的,谁都可以啊! ……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 温柔而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脑中回响了一声,把不知不觉在船上睡去的杜季青给唤醒了。他发誓不是故意睡过去的,可是太阳太耀眼,他就用衣服盖了下眼睛,然后就……就没了意识。 好吃贪睡的,实在是有违乱玉真君的名头,可是杜季青真的容易犯困,被折腾来折腾去的,不困才怪。 等会,我鸟呢? 杜季青记得彦卿给了他一只机械团雀,对,遥控器还在他手上呢。赶紧拿出来一看—— 您的机巧鸟目前不在服务区。 杜季青一气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了,丢完才意识到那是遥控器。 我的鸟! 突然撞上什么东西,船就停下了,杜季青回头,居然是到达了岸边。礁石成山,荒无人烟,杜季青一下船就晕得有些站不稳,他低头干呕着,忽然听到一声金石之声炸开,他面前的石头被整齐削断,一柄黑剑直挺挺擦着他的面颊而过,风垂落了一截长发,他还没回过神。 谁啊!乱扔武器会死人的! 杜季青费力捡起剑气势汹汹冲上前去,只见一人缓缓飘到半空,海水不断汇聚在他周身,仿若透明的丝带随风舞动。 这架势是要变身啊? 杜季青肃然起敬。 而空中有些眼熟的青年头发变长到腰际,黑衣灰裤也变成了青白色仙舟式便捷长袍,单边广袖束腰长摆通通不落,对方回过头,低垂的眼睛还飞斜了两抹冷艳的红尾。 “杜季青?”他唤出了杜季青的全名。 “你谁?等等,丹恒?”杜季青的嘴巴不由得张大,他走到丹恒面前,伸出手想触碰他又不敢。丹恒身量没有变化,而气质已天差地别,他抬手施展御水术让清水从头到脚淋了杜季青一身,再施法剥离衣服发上的水分。 杜季青全身清爽,人也精神不少,“你这是……” 丹恒却抓起他手里的古剑往后投掷而去,刃不紧不慢走过来,还顺手接住了自己的武器,他笑得比以往阳光不少:“在你们面前的,可是云上五骁之一、上代持明龙尊,同时也是引发饮月之乱、身犯十恶逆罪的狂徒饮月君——丹枫!” 丹恒面无表情:“最后重申一遍,我是丹恒,而非丹枫。” 彦卿一脸紧张看着他身后的杜季青:“什么,他也是仙舟重犯?真君,快离开他!” 他身旁的刃冷笑:“小子,我想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是乱玉真君、上古真狐遗孤,更是饮月君的至交好友,多少年了,仍是情意绵绵呐。” 杜季青才注意到这里不仅仅只有丹恒一人,星核猎手的刃和卡芙卡都在,还有那位帮助过自己的云骑军彦卿。 “那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开会吗?”而且刃话多得都可以当解说员了。 杜季青的一句话给所有人整沉默了,还是卡芙卡捂着肚子轻笑:“还是小狐狸有趣,我们来到这并不是为了开会,而是使故人相聚。” 杜季青心知怎么一回事了,“云上五骁搞同学聚会是吧,那还缺三个人呢。”他掰着手指头数,“景元、镜流,还有……” 想起某位笑容哀伤的少女,脑袋突然钝痛,他低下身捂住头:“还有……还有谁来着,她叫什么?白……” 丹恒要来扶住他,而刃的长剑再次直直射来:“别碰他!” 饮月君外形的丹恒已掌握持明之术,跟刃缠斗也不落了下风,趁着他们二人互相牵制,彦卿当即跑来:“真君,你怎么不声不响也到鳞渊境来了?” “这是鳞渊境?我也没想来,可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飘在海水里,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你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 “嗯,真君所言彦卿都会信的,只不过现下时机并不恰当。真君身体抱恙,还请退开一二。”少年人飞剑伴随身体而起,面庞带着同龄人没有的镇定和自信,“待彦卿收服这两名重犯,再跟真君叙旧!” 第59章 “等下,你一打二?!” 彦卿已经冲进二人战局之中。 打斗之激烈尘土飞扬,杜季青离得远远的,扭头发现卡芙卡就在身边,他问:“你怎么光看着啊?不上去劝架?” 卡芙卡双臂环胸轻笑:“这是阿刃的私事,不方便我插手。” 杜季青盯着她姣好的侧脸,犹豫说:“你好像有点眼熟?”不似先前被人掳去的时候充满恐惧,而现在心平气和这么一打量。 这不是游戏开场就给主角掏心窝子的反派吗! 第33章 “虽然这是对女士搭讪的恶劣方式,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反而还有点兴趣。”女人满肚子坏水,她垂眸捋过头发到耳后,熟女风情妩媚动人,看得杜季青往后退了一步。 漂亮女人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信! 遥遥看去,打斗得激烈的三人难舍难分,只见小小少年郎执剑召唤一声:“万剑,天来!”数百飞剑随着他意念驱动齐齐落下,眼花缭乱的杜季青根本不能直视。 “他们不会死吧?” 卡芙卡自信说道:“其他人不知道,不过阿刃是死不了的,你忘记了吗?他身负魔阴身,只能感受到无尽痛苦和折磨,求死不能,也唯有像机器人一般‘活’着了。” 那样子麻木活着,还叫活着么? 心脏毫无征兆抽痛一下,杜季青发觉胸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蚕食,又似深深的伤疤在愈合,奇痒无比,也像枯树得春雨浇灌,滋生新芽。 女人低柔的嗓音还在耳边回荡:“我刚开始见到阿刃的时候,他一身伤痕,拒绝了我们的帮助,像一只淋了雨,跟别的动物打架失败、只会暗自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黑猫,他不屈于黑暗,被求生欲拖累也不向往死亡,只能挣扎活着。而阿刃他一心求死,却又被仇恨和丰饶之力一次又一次唤醒。你觉得魔阴身是病吗?” “我不知道。” “我有个故人,他因为了一些事情也遗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对我还是有些熟悉的。那是身体的本能,你也是吗,杜季青?” 五指揪住胸口的衣物,杜季青愣怔看着勾起红唇微笑的女人,她用带着馨香的手帕轻轻擦拭他汗水湿润的额头:“你应该庆幸的是,你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衣冠楚楚的景元,而非遍体鳞伤的阿刃。他不希望那样的自己被你看到,正如刚开始让他接受我们,也是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但他也没有完全依赖我们。” “我……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女人的眼睛似戴上了美瞳,根本无法从眼睛猜透她的想法,她笑道:“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因为阿刃忘不掉你,以他的口舌也根本不会解释太多,让你一直云里雾里也不太好。” “如今的他,是我造成的吗?” “呵呵呵。”女人掩嘴轻笑,“不,不全是,可以说他能坚持到现在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会记起来的,都会的。”她像是在对着杜季青说话,又似自言自语,杜季青觉得她应当是想起了她口中的故人。 女人眼里流露名为哀伤的神色,持续时间很短,杜季青以为看花了眼,他问:“你的那位故人……” 有人下了船,毫不掩饰的脚步声逼近,卡芙卡看向身后,而三人组的打斗也被迫接近尾声,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乱玉。”温润的嗓音一唤,杜季青就知道是谁来了。 “景元?”他蹭蹭蹭跑过去,“你怎么才——”来? 跑到半路,面前一道黑影落下,不偏不倚拦住去路,杜季青笑容收敛,他想绕路还被对方单臂抱起来:“你干嘛拦着我!” “放开他。”景元脸色难得阴沉下去。 刃:“倘若我不呢?” “那我只好来抢了。” 彦卿惊讶素来镇定自若的将军会以武服人,可杜季青如今身子太弱,打打杀杀的容易误伤到他,不由得喊道:“将军!” 连丹恒都踏前一步,警惕随时都要打起来的两个男人。 气氛凝重,景元却一摊手:“开个玩笑罢了,不然做个交换吧,你把我夫人还回来,就安然无恙放你们离开,如何?” 刃:“哼,你可不会这么好心。” “都是老朋友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会信守承诺吗?看看乱玉,他在海上漂泊一夜,正需要好好呵护着呢,你可别把他磕碰坏了。” “你在害怕?”刃低下头,望着狐人圆圆的脑壳,他似察觉到强烈的目光而抬起头,狐狸耳朵随着动作幅度一颤,似被雨水摧残的花朵,看着莫名惹人怜。杜季青拧着秀气的眉头疯狂摇头:“没、没有啊。你抓得我好疼,我们以前没好过对不对,你是天生来讨债的仇家吧?” 颤抖的声音和畏畏缩缩的神色无不表明他在害怕,看着怯懦,也惹人施虐欲大发。刃却没有松手,沉声道:“你不应该怕我才是,杜季青,哪管你失忆与否,任何人都是你的囊中之物,难道说,你换了口味,最近喜欢扮猪吃虎了?” 杜季青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男人近在眼前的冷峻面容,他止不住缩着身子,而那点负隅顽抗的力道根本不值一提,刃跟他对视足有一分钟,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能他以前杀人如麻,眼睛都不干的吧。 杜季青最先低下头去揉眼睛,而手腕上带给他疼痛的束缚也随之抽离,刃走到了卡芙卡身后,女人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咯。” 第60章 彦卿还要再去追上,被景元拦住了,少年人不甘心说:“将军,难道就这么放任星核猎手不管吗?” 景元却说:“你带乱玉回去。” 青天白日,杜季青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他往南边看去,只见一根巨大的黑色枯木直通天际,他想他害怕的是这个。 如果是电视剧的剧情,遇到困难被分开的一对主角总不离不弃,而现在杜季青给景元加油鼓劲:“加油啊将军,仙舟罗浮的安宁全仰仗您了!” 丹恒却说:“不行,你不能走。我有预感你走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杜季青是被人为送到这里的,不是星核猎手所为就是其他躲在暗中的人物,他出去失了庇护又乱了计谋,也是死路一条。 杜季青也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又犹豫看了沉思的景元一眼,昧着良心说好话:“将军,说的也是,我离开你之后就一直遭遇不测,不如让我待在你身边?” 景元也是一笑:“难得夫人这般对我一往情深,为夫感激不尽。” 谁对你一往情深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杜季青嘴角抽搐又离了景元两步远。 “夫人?”丹恒发出一声疑问。 景元自豪道:“当然,乱玉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杜季青:“我可没看到聘礼!” 景元无辜说:“怎么会没看到呢?将军府上下乃至是我,都是夫人的聘礼。” 他说得深情款款,杜季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搓着手臂,而景元脱下披风说:“夫人冷了怎么不说?还得为夫察言观色。” 丹恒在一旁默默看着,景元转头说:“你的朋友就在里面,我们边走边说。” 杜季青被夹在两人之间,肩膀还挂着将军的衣服,像是明晃晃昭示所有权,黑面红底的披风显眼无比。 杜季青就听着他们说一些自己不理解的话,什么建木玄根、饮月君之类,他听到了“丹枫”二字,惊讶问道:“还真有这个人吗?难怪我看丹恒总那般熟悉,还以为自己发音不标准喊错了。” 景元面上仍挂着笑容,但看不出什么笑意,他说:“丹枫就是上一任饮月君,也是云上五骁之一,更是几百年前的饮月之乱发起者。那一次,罗浮动荡不安,损失惨重,也险些让现任龙尊无法正常继位。嗯,现任龙尊就是你曾经见过的龙女白露。”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 “额,是听红芍说过的,她身为我的属下,自然为我做事。” 杜季青看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丹恒,对方也偏过头跟他对视了一瞬,又带着难言的情绪撇开目光。 丹恒……丹枫? 杜季青说:“那你们……” 丹恒迅速说:“我跟他不同,不要用那种看着别人的目光看我。” 杜季青费劲想了想,“我也对他没什么印象,可如果……饮月之乱是饮月君丹枫所为,又为何加罪在你身上?就因为你能继承龙尊之力,也姓丹?” 丹恒低垂的眼睫毛颤动,他再次抬眼看向杜季青,二人这般对视良久,也让景元有些醋意大发,打断他们说:“前面就是,瞧,你的列车朋友就在那里,不过他们好像遇到了点麻烦,丰饶孽物都已经追到这里了,可真是狗皮膏药。丹……丹恒,该你适应力量的时候了,上吧。” 上吧皮卡丘! 杜季青也对丹恒捏了捏拳头,给他加油打气。 杜季青也想跟着丹恒走过去,他被景元拽回来,某个已经八百岁不止的老男人圈他入怀里,把下巴支在其肩头闷声说:“乱玉啊,你怎么在夫君面前对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我会伤心得睡不着觉。” “你睡不睡得着跟我没关系!快松开,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给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那就任由他们看去吧,夫夫恩爱抱在一起又算的了什么,仙舟民风开放,谁也不会指着罗浮将军的鼻子骂不知廉耻。反而是乱玉,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景元说话一直凑在耳朵旁边,烫得耳蜗酥酥麻麻的,杜季青不停推他,景元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又壮得跟头牛似的,还把沉甸甸的脑袋凑过来,一头白色杂毛挠人痒痒的,无法下手。 杜季青心想别人打架我们秀恩爱也太过分了,无意抬头跟丹恒瞥过来的视线对上,就分外心虚得慌。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就是尾巴情难自禁夹紧了,连景元都看得到。 危难当头,景元反而更在乎杜季青的情况。 第34章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 这次是一道清朗的男声低低陈述,杜季青猛地抬起头看向建木的方向,问景元:“你听到了吗?” 景元也严肃了表情:“没听到什么,有人在说话?”他见杜季青也难得凝重了神情,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手放在他平坦的小腹上,“莫不是乱玉肚子饿了,发出的声音误以为是说话声?” 杜季青没立刻打掉他的手,反而露出恐惧的表情,远渡大洋本就苍白了脸色更加脆弱,粘稠湿润的眼睫毛一次次上下磕碰,看得景元心疼,把他抱进自己温暖有力的怀抱里,下巴支在对方的头顶,被打颤的耳朵扫过面庞,说道:“别怕,杜季青,有我景元在呢,无人能够伤害你,就算有,也得踏过我,踏过神君才行。” 有外来强大的力量加入,三月七等人才顺利干掉了不死不休的丰饶孽物,她抹了一把汗说:“这些身上披银杏叶的家伙们可真是难缠,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讨人厌无比。也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助了,不知你尊姓大名……” 第61章 她抬头看清少侠的脸,惊讶说:“难道你是丹恒……流落在外的亲兄弟?!” 穹也是瞪大眼睛,说:“不过比丹恒帅多了。” 三月七:“还好丹恒不在这里,不然听到这个恶评得多伤心啊。诶,那边的不是将军景元以及他的夫人?” 穹立马回过头去,见狐人被景元半拥着走过来,似受了什么惊吓人也不精神。 “杜季青!”他抬手挥舞,对方也打起精神惊喜看着他,快步走过来,穹发觉他瘦了一些,捏了捏他的胳膊,心想果真如此。 杜季青灰蓝色眼眸雾蒙蒙的,似烟雨朦胧的星槎海中枢,看了就让人起保护欲,可他明明也是个男人,就感觉偏瘦弱一些,得人好好呵护着。 “乱玉真君,可是别来无恙啊。”一身粉紫色衣装的少女走过来,她连发色都粉嫩得不像话,见杜季青一脸茫然,景元解释:“这位就是我的军师符卿了。” 少女嗔他一眼:“你这么介绍的话,他就要以为本座叫符卿了。我叫符玄,目前掌管太卜司,很快也要接任将军之位。” “啊?”杜季青倏然一惊,再看向了笑出眯眯眼的景元将军,景元再次解释:“符卿不过是体恤我日夜操劳职务太过刻苦想分忧罢了,我懂得的。” 自列车组们抓住了卡芙卡后,也证明了列车组本身的实力,虽然之后卡芙卡还是被刃救走,符玄还是同列车组一块来到此处阻止灭绝大君幻胧意图利用建木的恶行。 杜季青听着他们讨论着接下来打算,心想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主线剧情,又想到卡芙卡说因他缘故而不小心救了刃可能会引起蝴蝶效应而忐忑不安。 “乱玉。”他的手被景元握住了,景元不仅身形高大,温度同样高热,这么一握就暖呼呼的,杜季青也没舍得甩开,景元说,“此去凶险,就劳烦你跟符玄待在此处。”他转头吩咐一脸不同意的符玄,“倘若我久去不归,你就封锁关口,别让邪祟误入罗浮引发二次灾祸。” “将军,你这话的含义是有去无回了?” 杜季青还是懵懵的,景元抬手捋平他面颊的碎发,感叹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若非情况紧急,我也舍不得跟我亲亲夫人分别不是?丹恒,分海吧。” 丹恒再次看了眼神木讷的杜季青一眼,他再次御起法术而起。 耳边似乎吟唱着哀伤婉转的人声,杜季青的脑袋骤然疼痛起来,他忍住了捂头的动作,沉默着跟在景元后一步。波月古海之下是尘封已久的持明龙宫,被逐渐分开的海水里时而闪过蛟龙的黑影,空气也隐约听见阵阵龙吟声。 那是持明族的家园,看在杜季青眼里极为眼熟,他应该是来过这个殿堂的,中心修筑了饮月君模样的雕像,衣袂飞扬,手持长-枪直指建木,势要与之抗衡到底,十分威风凛凛。 杜季青看着这尊雕像,心头泛起阵阵酸涩,不知为何悲从心中起,他缓缓低下头,热汗已经流淌到鼻尖,汇聚成了椭圆水珠滴落在鞋尖,他有种强烈的既视感,那就是曾经在这里跟一些人相聚过。 这种感觉……难道是原主的吗?他又怎么会知道? “乱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给你看看。”手腕被景元握住,下一秒被杜季青反应极大挣脱,他一边退到雕像之后边擦汗,心虚说:“不过是觉得有些热了,你早去早回,不用管我!” 灭绝大君近在眼前,此时若临阵脱逃,可是丢尽颜面。 景元犹豫片刻,捏紧拳头说:“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很快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杜季青对他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而其他云骑军听到将军要只身迎接敌人,赶忙上前劝阻,杜季青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楚了,他坐在雕像下的底座,汗水在他脸上流成小溪,面前站住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他抬起了头。 饮月君已经遮住了不算强烈的太阳光,他抬起手略施了小法术,抽去杜季青狂流不止的汗液,抚去心头躁意,狐人好多了,说了句谢谢。 丹恒垂着眼睛说:“不必谢我,你向来不欠我任何事。” 杜季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丹恒湖绿色的眼眸凝视人的时候也让人迅速冷静下来,杜季青的眼眶红红,他吸了吸鼻子,说:“罗浮要是没有了,我也就无家可归。” “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而且也不是必死之局。仙舟还有巡猎星神庇护……” “那祂会出手吗?” “不一定。” “如果景元真没了,符玄上位将军,我可怎么办啊?她看着就是个未成年,跟她也不熟,能处出感情来才怪了。” 丹恒也沉默了。 杜季青:“不然我跟你们登上列车?” 丹恒还没说什么,三月七就欢呼:“好啊好啊,列车的人越多越热闹嘛,还有很多空房间,只要不嫌弃随时可以来玩!” 景元笑笑不说话,他睁开的两只眼睛透着丝丝凉意。怎么一个两个都想拐跑他家夫人? 他们一伙人走去了持明龙宫,被抛在后的一干云骑军和杜季青以及符玄沉默不语。杜季青还躲在龙尊雕像阴影下,他突然发问:“太卜大人,你是占卜师,能够逢凶化吉,这么放任景元进去,一定是胜券在握的对吧?” 符玄就是站着也跟坐下来的他差不多高,她单手叉腰,圆圆的脸上写满嫌弃:“本座才不是占卜师呢,职位完全不同,并且那可是超出预估的绝灭大君,连本座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仙舟的,又如何知道她接下来的打算?占卜也仅仅是预测,还有失败的概率一说,对了,你也别叫我大人,承受不起。” 第62章 杜季青低下头闷声咳嗽两下,符玄伸出手,食中二指抵在他内心花钿左右,撑得他抬起头,小姑娘说:“我虽有预感这次将军必然会受伤,但是还有个未知变数的星穹列车呢,他们定能够扭转局势,保护罗浮。” 杜季青被她的手指戳得疼,再眨眨眼,又听她说:“你也是一样的,杜季青,景元守护了那么久的罗浮,何尝不是在等你归来。” “可是我……” “别可是了,你不需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军夫人,是不是景元将军口中的乱玉,做自己——杜季青就好。”符玄心有急躁,她来回踱步,想通了一些事对杜季青伸出手,“站起来吧,别坐在这里。” “你要带我散散心吗?”杜季青站起来,发觉符太卜可真娇小呢,才到他的腰,跟小孩子似的,“你多少岁?” “干嘛!不知道突然询问女士年龄很失礼吗!” “抱歉抱歉!”杜季青摸摸后颈,“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我不难受了。” 符玄斜眼瞅他:“你可知为什么景元不跟你明说云上五骁的事情,只暗示你去找?” “啊?”有吗? “那是因为怕你再触景伤情,又迁怒他了。先前你的情绪跟记忆一样严重不稳定,甚至私自下幽囚狱见十恶不赦的重犯,我就觉得你也没必要留下,可将军就是一次又一次包庇,为你求情,还不忍将你囚禁牢狱,就锁你进将军府里。” 杜季青默默听着,发觉耳根有点烫,他摸了摸额头,似乎是生病了。 “喂,你在听吗?” “嗯,在听。” “说说你的感受呗,景元对你这么好,你总有感觉的对吧?” “……我好像,有吧?额,感激他大恩大德?给我吃好喝好,还处处忍让我的坏脾气。” 符玄轻笑出声:“你要是能一直这么感激他也好,万一你又突然恢复了记忆,我就怕……唉,罢了罢了,这也不是本座该管的事。嘶,怎么走到海边来了,本座就说咸腥味怎么那么浓。我们回去吧,没路可走了。杜季青?” 她一回头,看到狐人正直愣愣走进大海里,全然不顾她的呼唤。 在符玄的命令之下,一名云骑上前将他扛上肩膀带回来,少女两只手揪起他的耳朵喝道:“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像被操纵了一样走进海里,会淹死的知不知道!” 杜季青茫然:“嗯?我、我刚才不小心走神了一下,居然又犯病了吗?这位兄弟把我放下来吧,我的肚子被压得不舒服。”随之他看到身下云骑的衣服开出银杏枝叶,金灿灿的叶子宛若霞光。 第35章 “魔阴身!” 杜季青吓得大叫一声,符玄又拍他面颊,“哪里来的魔阴身?你再好好看看,这里全是自己人!” 杜季青被放下来了,云骑单膝跪在他面前请罪,杜季青不敢看对方,一直捂着自己的眼睛,肾上腺素飙升之余心跳飞快,缓和了许久,虚弱问符玄:“经常有人在我脑海里说‘药王慈怀,建木生发’,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是丰饶民以及药王秘传统一的口令,你要是再对其他人这么喊,也会被当做丰饶民抓起来的。” 杜季青瞬间闭嘴了。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先躺着休息下吧,那边有个睡袋,不客气。可别还没将军的消息,你就已经……”符玄就看着杜季青同手同脚躺在睡袋上,木木的目光望向肃杀的石像,龙尊石像横眉冷竖,武器直指建木。 杜季青没躺下多久突然跳起来,符玄吓了一跳,问他:“你干嘛?现在可不是去上厕所的时候!” “我去支援景元!都说夫夫同心其利断金,就算死也不能先让他一个人死!” “谁说要死了,你给我回来!” 符玄的小短腿根本追不上跑得飞快的杜季青,本来病殃殃的人怎么突然健步如飞了? “给本座追啊,愣着干什么呢!” “可是将军大人吩咐,我等只能够静候在外!”云骑军齐齐一答,符玄无话可说。 她也记得景元的嘱托,就止步于边界没有深入,希望杜季青遇到丰饶孽物会自己避开,而景元他们也还没有直接面对幻胧才好。 杜季青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那么怕死怎么可能敢单枪匹马往里闯呢?除非是符玄拿把刀子架他脖子上,以命相逼。 既然来都来了…… 还是走吧。 杜季青扭头往回走,何况浪子回头都金不换,他又不是傻子才去送死呢,本来五五开的局面,有他误入肯定一九开了,他一个还得人照顾的小脆皮,去了肯定拉仇恨。 龙宫刚从深海里剥离不久,湿漉漉的地面还布满藤壶水垢,他迈开腿爬台阶的时候脚不慎一扭,直接往后滚下去,台阶数十层,虽然间隔不长,杜季青一路滚下来还得花费一分钟。 越滚越快,快到他根本无法去停止下来,后背猛地撞击残破的石柱,当即呕出一滩血,感觉身体都如瓷器碎裂开。这还是他第一次伤得如此惨重,他这么一滚,被地面破石头贝壳割破的身体血流不止,他几次想爬起来都以失败告终。 杜季青费力抬头看了看目前的情况,他从长长的石阶滚落,险些就摔出外边掉进无底深渊里了,他运气好,不偏不倚从不算多宽敞的长梯下来,好歹没摔出脑震荡。 第63章 虽然浑身抽疼,杜季青咬咬牙又站起来了,他看着高高的阶梯都心生恐惧,而脑海又有一道声音催促着他下去。 “真君大人!”有云骑军追上来,听到那年轻的声音,杜季青眼睛都亮了,他回应道:“我在下面,不小心摔——” 话没说完,突然惊起一声枪响,不过瞬息之间,刚露出脑袋的云骑士兵被子弹击碎了颅骨,直挺挺往后倒去。 转变来的太突然,杜季青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声音,他机械扭头往后看去,一名黑色盔甲打扮的家伙手持热武器盯着他,却也没直接用枪对着他,而是看了一眼直接离去。 没等杜季青松一口气,在黑色家伙身后跑过来两只长满银杏叶的狼形灵兽,目标直奔杜季青。他小时候被狗追过,看到体型跟人差不多的野兽吓得腿脚都软了,两张血盆大口近在眼前,舌头上的涎水快要滴下来,獠牙也近在眼前。 杜季青大脑持续一片空白,他往后退去,再次被石柱拦截去路。 “大人,别来无恙。”柔美的女声如春风化去恐惧,杜季青感觉宛若母性慈爱的感觉笼罩全身,洗去他磕碰出来的一身伤痕。他迟疑着抬起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女人,不,准确来说她是飘着的,树枝作簪,衣摆飘飘,看着就跟仙舟人不搭边。 杜季青没见过这个人,因而谨慎不吱声。 女人又说:“药王慈怀,必然会护佑我等,大人虽失了记忆,可切莫忘了自己重要的职责。” 重要的职责? 没让杜季青问出口,女人已经如冤魂飘去远方。她说起药王慈怀,必然是药王秘传的人。 居然被敌人救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杜季青苦笑一声,前途未卜,后路凶险,走哪都是不对的。一想到还在奋战的景元,他一狠心,就继续往前走了,走到岔道,犹豫左右两道。前路被建木根须阻断,是走不了了,左边的路有大猩猩模样的妖兽游荡,那凶猛的体型,一拳凿下来他绝对成小饼干。 还是去右边吧,虽然幽静但也没可怕的东西堵路。他小心翼翼往前走去,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了破布,好歹松松垮垮罩着,但也没有衣不蔽体的地步,勉勉强强能穿。 杜季青被一个巨大的卵吸引住了目光,它起码有两米高,被颜色艳丽的珊瑚丛包裹,粉色的卵壳反射柔和的光芒,像一颗巨大的珍珠。表壳如水的质感还有波纹流动,浅浅的纹路勾勒得如同鳞片一般。 这是持明龙宫,持明族的老家,而他们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会蜕生成龙卵不断轮回。 所以龙尊也是这样,从丹枫到丹恒,外表近乎一模一样…… 杜季青似想通了这一点,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冰凉的卵壳,被它复杂的情感吸引住,一下子挣脱不得。 它在叹息,在忧愁,还有一道低沉沧桑的男声喃喃自语着,杜季青没听清它说了什么,就感觉手底下的东西如有生命蠕动了一下。 “妈妈……” 杜季青迅速往后退开距离,一脸惊恐看着巨大的“珍珠”。 谁是你妈啊,可别乱叫啊! 杜季青继续往里走,一扭头,曲折的前路上左右生长着大小不一的持明龙卵,多到头皮发麻,要是这么多的玩意儿一起喊妈妈,绝对是噩梦一件。 卵壳散发着的荧光在幽夜里有种渗人而荒芜的美感,杜季青轻轻穿过去,尽量不触碰它们。他疑惑的是在外面的时候白天煌煌,进到龙宫的时候却暗得不行,两侧古海分隔老远,也没到够遮蔽天光的地步,但光线就是不够明亮,他得盯着脚下的路才不被石头绊倒。 从洞天入口到建木玄根的距离并不长,又感觉要走上三天三夜,被侵蚀千年的古老遗址荒废陈旧,大理石铺好的地面都已经破碎成废墟,杜季青慢悠悠经过,仍能够听见浪潮里来回奔涌的游龙嘶吼声,声声凄厉。 如果绝灭大君破坏了建木,那罗浮也将万劫不复。 …… 列车组一伙人解开封印的枷锁,逐渐逼近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幻胧,对方恭候多时,不断用柔媚的语调蛊惑他们深入虎穴。 “太过分了,跟我们交好的停云小姐居然是幻胧大君变得,也不知道真正的停云是否遭遇了不测……”三月七也被沉闷的气氛所感染,都没有维持往日的灿烂微笑。 景元也心有余悸,总觉得杜季青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他颇为在意,他往后看了一眼,三月七笑着说:“别担心啦,夫人会在后方好好待着的,等我们解决那什么幻胧,再好好团聚成不?” 其他人也是点头说:“对,先解决眼下麻烦。” 杜季青走着走着就觉得双腿如灌铅了一样那么沉重,直到双腿再不迈开一步,他倚靠旁边的建筑而栖息,刚放松下来,疯狂眨动的眼睛不由得合闭上。 【潮湿的气息包裹着你,令你如同被深海淹埋一样感到窒息。你开始无力挣扎起来,可惜那点力道太过微不足道,还不如小儿挠痒,但你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想尽办法挣脱束缚。 你成功了,可那湿漉漉的感觉如噩梦一样纠缠着你不放。你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他跟你的梦中情人极为相像。 那只是一个背影,你该醒来了。】 原本躺在地上急急喘息的男子如蒙大赦瞬间睁开眼,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呼吸困难。 第64章 刚才的感觉怎么回事?好真实,可那只是短短几行字而已。 杜季青看向自己刚才触碰到的龙蛋,它有着均匀的呼吸,外皮光滑如刚剥壳的鸡蛋,崭新又漂亮。又想到它们默默无闻被沉入海壑之下无人倾诉,终日不见天日,就觉得有些愧疚。 杜季青如被吸引一样再次伸出手去触碰。 “妈妈。” 这次听得清晰了,杜季青跟还没出壳的小家伙较真:“我不是你妈妈。” “妈妈!” 他的手被具有弹性的卵壳震了一下。 还挺有脾气的。 杜季青失笑,径直走进通向无人漆黑的道路之中。他迷失在了黑暗辨别不出方向,于是停下了脚步问龙蛋,“路怎么走?” 面前浮现了一道莹蓝色的半透明人影,这路上杜季青见过好几个,它们自言自语似孤魂野鬼,怎么叫都不搭理,他也就没再管了,而眼前这位头顶龙角,看着莫名熟悉。 “丹恒?不,应该是丹枫才对。”对方没有下半身,就这么飘在空中,面容也模糊不清,依稀看出个大概轮廓。 杜季青一点都不恐惧他,反而还心生亲近之意,他笑着说:“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对吧丹枫,你能不能告诉我景元他们往哪里走了?” 人影:“……” 它沉默,杜季青也不由得陷入沉默,他往哪个方向走去,都能感觉对方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的。 第36章 看什么啊,没见过长尾巴的男人? 杜季青一路吃灰,也憋了一肚子气,他被盯着不舒服也直接瞪回去,开始比谁的眼睛大。他瞪了足有一分钟,眼睛酸涩,低头揉了揉。 “季青……” 一声宛如情人的呢喃让杜季青鸡皮疙瘩起来了。 随后又听见一道清冷不失柔媚的声音接话:“既然你心意已决,也不必来找我。您是罗浮尊贵的龙尊大人,我只不过是小小的狐人,非您的乳娘或者龙师,实在是亲近不得,再放低身段来找我,可就不回应了。” “季青,你明知我对你的感情,何苦将我拒之门外?”饮月尊人影紧紧盯着杜季青,他还回头看了看。 没人啊,哥们你跟谁说话呢? 杜季青悄悄拉远了距离,耳边再想起先前狐人的声音,未见其人,倒是要因他的声音而听醉了:“哼,情之一字扰人,为何还要痴痴受其所困,将之摈弃掉不是更随心所欲吗?腾骁是,应星是,连你也是?愚昧。” 杜季青被他骂得身子一酥,疑问道:“乱玉真君?” 对方也惊起一丝疑惑:“谁在外面!” 声音又归于平静了。 杜季青还要往前走,景元在等他,可千万要赶在跟幻胧一战之前找到他。谁知脚下猛地一踩空,他就跌入深海之底,连呼救声都没发出来,就在下坠过程中晕厥过去。 深渊是漆黑而冰冷的,比宇宙暗沉更甚,脱离空气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杜季青没有挣扎,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别人故意引导他心中所幻想的假象。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断如此暗示自己,果真眼底透进来了一丝光线,惊喜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典雅精致的房间里,跟将军府房间布置风格差不多,可又陌生的很,这里绝对不是将军府。 杜季青自床榻起身,想要揉揉发疼的脑袋却先是摸到一水的长发,柔顺的头发是晃眼的白色,发尾带着淡淡的金色,足见其主人有多么爱惜这头发,睡觉都要梳得一丝不苟。 他低头找鞋子穿,地上摆放的只有木屐,拖鞋都没有,抓着松散的白色睡衣,他走到镜前。看到了比自己原先更苍白的脸,唇红如血,眼神困倦,倦色如雾笼络眉间,倒是少了擦不掉的红色花钿,扯了扯脸皮,疼得呲牙咧嘴。 还以为又穿越到别人身上了,结果还是原身。 杜季青心头庆幸,他推开门走出去。 隔壁演兵场在操练,喝声如雷,房间有隔绝声音的阵法,出来才听到声音。杜季青看着院子的围栏,心想要是能飞上去,还能看到是谁在练兵。 下一秒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往前飞去,及时在屋檐上刹住了车。杜季青不恐高,但是突然上三四米高的围墙还是有点害怕。 “休息一刻钟!” 一身黑甲披风的壮汉瞥见鬼鬼祟祟的白毛狐狸,立马抬手停下演练,他大跨步走过来,对夹着尾巴的狐人摊开双手:“季青,跳进我怀里吧。” 谁啊你? 杜季青满身抗拒,他想溜走,而身体已经诚实往下一跳。 “啊啊啊——” …… “噗!” 血雾喷涌,景元身负重伤半跪在地,旁人想过来搀扶他反被抬臂制止。 “我好得很,不必管我。” 幻胧布下的结界之内,她得到建木神赐幻化出来的肉身巨大无比,饶有兴趣看着底下勉强挣扎的蝼蚁们。 她一开口,用的是先前假扮过的停云口吻:“景元将军,看来您也不过如此么,都斗不过我一小小女子,委实丢人。不过嘛,撼树的蚍蜉好歹能啃下树皮,就看你们要如何撼动我了。”她稍稍抬起眼眸看着踏空而立的丹恒,“即便是请来了饮月君又如何,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丹恒并起二指驱动法术,冷声道:“事情还未结束!” 第65章 云吟术形成的水柱在幻胧面前击散,她掩嘴娇笑,尖锐刺耳的音波也逼退了三月七和穹:“我倒是舍不得就直接杀了你们……嗯?更有趣的人来了,猜猜是谁?” 周遭浓雾难以散去,体型堪比百米建木的幻胧伸手一捏,将一人拖出来。被她两指轻松拿捏在手的狐人血染白衣,尾巴也失了活力垂在身后。 “杜季青!”穹喊了一声。 三月七惊慌:“天呐,他怎么就自己过来了,还受伤了?” 丹恒冷目嗔视,藏于衣袖之下的手抿紧成拳头。现在的杜季青可不算什么乱玉真君,体质比普通狐人都娇弱,而且还是半昏迷状态,就怕幻胧一个不开心就捏死他。 也不知道景元怎么想,是要保罗浮,还是杜季青? 底下的将军皱眉凝望了一会,又松开眉头说:“幻胧,既然你是为了建木复生、击溃罗浮而来,那你应该提前做好功课,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 幻胧轻笑:“自然,我可不会小瞧了他。”女人轻笑着,舔了舔暗色的唇,“修炼千年的狐仙,就是不炼化,一口生吃也是大补。” “幻胧,他可是我景元的夫人,也是庇护狐人族的真君,你杀了他,必然遭受仙舟联盟永无止境的报复!” “哈,报复?我胆敢利用星核觊觎建木,早就不在乎后果了。除非你们能击破我金贵的肉身,不然都是痴人说梦。我会以毁灭的美学,一个个击碎你们愚钝的美好幻想,从而成为我的补物!” 灭绝大君拔高身形,就地倾吐滚滚红雾,雾气转瞬包裹众人。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不过延迟中计,力气快速抽离身体,说话的劲都没有了,景元眼睛要合拢一起前还望着天上的杜季青。 女人充满趣味的声音传来:“除非你们能够破开心中妄想、填补欲壑,否则就只能沉沦其中无法自拔。都将成为我毁灭的小小卒子吧,这是你们挑衅绝灭大君的惩罚。” 手指一松,狐人从高高的地方落下来,结实砸在地上。 “乱玉……” 景元终于抵不过浓浓倦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 “乱玉,走快点,前面就是绥园了。”腾骁人高马大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杜季青还不熟练运用体内力量,根本追不上他。 “那你走吧,我累了。”有星槎不坐,喜欢走路是吧?我可不惯着你。 杜季青就直接坐旁边的罐子上,一停下来热汗直冒,手扇风不停,白发丝丝缕缕贴着粉白的面颊、颈子,眼波流转得媚意无边,若非腾骁乃是现任罗浮将军,不然都被他媚得五迷三道的。 冰冷甲胄加身的男人失笑,他再次伸手过来,温和说道:“我背着你吧,乱玉。” 杜季青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了,也大概知道他脾性,为人仗义懂礼,比轻佻的景元将军可好相处多了。虽是这么想的,杜季青还有些迟疑,然而只迟疑了一秒,他的手就放上去了。 就知道会这样,杜季青已经闭上眼不忍看了。 男人发出爽朗低沉的笑,他抓起杜季青的手打横抱起,惊得狐人叫道:“不是背吗?” “身后有披风呢,不方便,还是抱着好。”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像个小女生一样! 杜季青面颊发烫,随即想到这可不是感到羞耻的时候,赶紧套话:“你……你为什么叫我乱玉?” “乱玉是我给你起的小名,这么叫有何不妥?” “啊?” “景元那小子也学我这般叫你,真是没礼数。” 还是头一次听他嘴里说起景元,杜季青一时忘记了害臊,不由得问他:“景元呢?” “哦,刚才还操练得半死不活,你没注意到吗?” “……”穿的一模一样还看不到脸,谁注意得到啊。 “这些愣头青,都是为你来的,只说来狐仙洞府旁的演武场切磋,个个挤破头都想报名。”男人掂了掂他的体重,“唉,都叫你好好吃饭了,怎么又瘦了?” 杜季青不回话。 “你总嫌弃人类的吃食寡淡无味,不如生吃朝天椒,辛辣的东西烧穿你的胃怎么办?” 杜季青被说得耳朵起茧,心头烦躁,脱口而出:“走好你的路,少管我。”腾骁看着壮实,是个糙汉子,实际待人温柔,就是沉默看着他的模样太过于平静,杜季青心跳漏了半拍,有种被看穿的恐惧而低下头去。 男人也低头,望进杜季青闪躲的眼睛,很是深情款款说了一句:“乱玉……” 杜季青快被他磁性的嗓音麻掉一只耳朵,不耐烦说:“干嘛?” 男人的眼神深邃,似无底深渊能装下无数个他,“以前你总埋怨我没空去陪你,现在我暂时放下了公务,怎么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笑一笑,乱玉,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杜季青不想跟他计较,就用手指提起两边嘴角故作一笑,虽勉勉强强,也别有风情。腾骁意动,头越来越低,杜季青知他意图,赶紧扭过头,找借口说:“到了?” 腾骁心头受伤,把他抱得很紧,狐人推不动他,“怎么了又,赶紧把我放下来!” “对不起,乱玉,都怪我没能好好陪着你,你喜欢谁都好,不要讨厌我,千万不要。” 杜季青听的一头雾水,而这里并非现实,也就没有多想,他被放下来脚踏实地,抬头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园林,百花争奇斗艳,茂竹修林养眼,灵气馥郁,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炼之地。 第66章 而且此地多的是来来往往的各界旅人,还有美丽的狐人姑娘忙前忙后,那一条条蓬松的大尾巴比美貌更招人。众多毛发艳丽的狐人来往,无不对整体偏白的杜季青心生好奇和艳羡。 他看了看自己长过臀部的白头发,忽而问道:“罗浮……是不是也有一位跟我模样差不多的狐人少女?” 第37章 “你说白珩么?这时候她应该还在遨游星海,她没有给你发照片么?” “我不知道手……玉兆放在哪里了。”杜季青对此地的事一无所知,就蹩脚撒谎。 腾骁像是看不出来,他掏出自己的玉兆,“想联系她吗?直接打电话吧,这个时候快到饭点了,应该在休息。”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杜季青本还有许多疑惑,现在就被要打电话的紧张给占据了,他在通讯录上找到了狐人少女的头像和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打通了电话。 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很快就接了,少女的声音充满活力,清脆悦耳:“将军?有什么事情吗?” “是我,杜季青。”他走去一座凉亭下,周边是雾气弥漫的荷叶池,锦鲤游弋,分外自在。 对方沉默了一下,随之轻笑说:“乱玉哥哥,你是想我了吗?” 杜季青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听到如此欢快的声音,就知道她还好好的,喉头滑动了下,说:“确实是想你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我还没有玩够呢。我给你发了好多照片怎么不回消息啊?是不是又跟别人玩,遗忘我啦?这我可要跟丹枫告状!” “怎么会,只不过是找不着玉兆了,就跟别人借了一个。”杜季青嘴角挂着温柔笑意,比之前故作的笑要惊艳许多,看得腾骁专注入神。 “借?肯定又是他主动来找你的吧,咱们的狐人族大美人肯定是魅力无边,人见人爱的。不说啦,我的下一站要开始了,下次聊,我的消息一定要准时回,玉兆没了赶紧换备用的!” “嗯。” 杜季青要把玉兆还给腾骁,抬眼跟他直白的目光一撞,意识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一时语塞住,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走进人群。 白发狐人带着香风而过,往来的旅客都要扭断了头,谁都不敢上前搭讪,纷纷畏惧于他随行的腾骁将军。正常体型的杜季青都比他还娇小几分,走在一起像是兄弟俩,可他外表冷淡矜贵,似被捧在手上的少爷,高大威猛的腾骁将军都成了随从。 腾骁倒是不介意他人的闲言碎语,则是不喜欢别人肆无忌惮打量杜季青的目光,活像是没见过狐人,太过失礼。腾骁也这么跟他说了,换来杜季青的低笑声:“那就任由他们看吧,我遇见好看的人也会多看两眼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色之心也是。 那我看你呢?也是这么无所谓吗? 腾骁无奈叹气,问他要不要去听戏。 杜季青在罗浮待了一阵子,倒是没听过罗浮的戏曲,思考再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戏听曲打发时间,就点了头。 …… 景元自无尽黑暗挣扎醒来,已经是回到七百多年前的罗浮。那时岁月静好,未遭到饮月之乱引发的战乱,而白珩也没有牺牲。在他挣扎着想要去改变历史,突然意识到这不过是幻胧的把戏而已。 他代入了腾骁的视角,毫不费神找到了杜季青的住处,狐人所在的洞府是另一片小天地,他隔绝人世而活,偶尔才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那时的杜季青还年轻,头发天生如雪一样白,修炼秘法导致的金色也还没那么显眼。 景元按照腾骁的生活习性在演兵场操练云骑,分神想着要怎么把杜季青给引出来,忽然就听到了他的名号。 “那就是罗浮第一狐人吧?果真如说书先生那般绝艳无双!” 顺着说话的小云骑的目光看去,众人也都看到了坐在墙头上的白发男子,一头顺直的长发妥帖从肩上背部滑落,发尾迎风轻轻扬起来,纵使相隔很远,都似乎嗅到了淡雅的发香。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士兵纷纷陷入了痴醉,景元轻咳一声让他们停下来休息,迈着迫不及待的脚步而去。 “季青!”他情难自禁喊出这声名字,对方也看过来,眉头微蹙,疑惑的目光似在想他究竟是谁。 还果真是他,甚至连老朋友腾骁都不记得了。 景元只惊讶了一瞬,便对狐人展开双臂说:“跳进我怀里吧。”我接着你,永远都会。 果不其然就见狐人露出抗拒的神情,他微微往后退去似乎想逃,景元都准备去追了,眼前白影一花,狐人结结实实投入他的怀抱里。腾骁将军身量壮实,单手抱着他并无不可,可是只抱了一下景元就放开了,即便是在记忆中,用其他人身体触碰杜季青都让他心头酸胀得厉害。 “你在练兵?”狐人往他身后眺望,一干小年轻被他目光一扫,都开始挺直腰杆子,活生生拔高几厘米。 “嗯,他们都是未来护卫仙舟的好儿郎,必须得好好操练。你怎么出来了?平日不是觉得出门麻烦么?” 杜季青一顿,狐狸尾巴随着撒谎而乱摆,“我一个人苦闷,出来透透气。” “气也透过,你也该回去了。” “你家住在波月古海?管这么宽!” 第67章 杜季青绕开他,走去在树荫底下休息喝水的少年郎们,心想罗浮花骨朵们可真惨的,这么小就当兵了。 凑得近了,能听到小萝卜头们窃窃私语:“这就是杜季青啊,不是说有七根狐尾吗?怎么才一根?” “就是就是,不过他可真好看。” 狐人认真问:“七根尾巴还怎么睡觉?趴着吗?” “噗嗤。”有人笑出声。 狐人面庞微微燥热起来,他坐上树枝垂下的花藤秋千,时不时跟他们交谈。腾骁一直看着他,暗示自己不要跟梦中人计较,可按捺不住醋意,看他们交谈甚欢了一阵,主动说要带杜季青去绥园。 “绥园?好玩吗?” “狐人梦乡,专门供给化外民旅游的圣地。” “那一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吧?” “是。”不过之后岁阳大乱,连腾骁将军都镇压不住之后绥园也就荒废了,成了十王司驻守办公要地。 景元不用多加试探,没有任何心眼的杜季青处处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者说他从未想过掩饰,而是深知这是梦中回忆,这时候的景元还小,也只能是杜季青的回忆了。 一个人的回忆是会充满各种滤镜的,也想知道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反应。 景元也故意处处卖破绽,喊他乱玉,谎称这名字是腾骁取的,杜季青居然都不疑惑,反而还接受了。 这么天真,被别人拐走了可怎么好? …… 随着进入戏园子,鼎沸人声也就安静下去,具有穿透力的戏曲悠悠传入耳中,杜季青很自然挑了个视角绝佳的位置坐下。店小二打扮的狐人见他气质脱俗、衣着矜贵,知道这是大客户,就恭敬问他要点什么茶。 杜季青忽然想到自己可是身无分文,就看向了将军。腾骁敛去虎目里的精光,低笑说:“乱玉随意点吧,不必顾及我,就当是我请你的,跟我客气的话就是不顾情谊了。” 杜季青挑眉含笑,素白的手一伸,盈盈看向了小二:“那就把菜单给我吧。” 一般都是手机点单的多,老客户也都不用看菜单直接点,很少会有人说要纸质菜单,不过这也必须有,都在前台放着呢。小二明知要抬腿去拿菜单,眼睛盯着名为乱玉男子的笑靥,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腾骁轻咳一声,将他从痴迷状态救起来:“还不快去?” “是、是!”小二慌忙而去,差点撞上来人,杜季青疑惑说:“看着是昨晚熬夜多了有些呆。”小二远去,走来了一位黑底白袍的男子,黑色长发披于身后,头顶一对莹绿色龙角,看似朴素的衣裳水纹流转,鹤纹印于两面广袖之上,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让杜季青失神。 丹恒……不,应该是丹枫才是,对方沉淀了成熟韵味,举止有度,迎着他的目光撩起衣摆坐下来。食指勾了勾,桌上茶壶就自己倒起水来。 倒好三杯茶后他湖绿色眼眸含笑:“怎么这般惊讶的眼神,觉得我出不了龙宫吗?”他以茶代酒对腾骁示意,“将军,幸会。” “幸会。”腾骁与他对饮一杯,就说要帮杜季青去买点东西,留了空间给他们叙旧。其实他也没有能够在丹枫面前扮演腾骁的底气,只能够遗憾退去,也好远远观望他们。 腾骁一走,压力减少许多,杜季青也对传说中的饮月君丹枫很是好奇,闷了一口清香的茶水,问他:“你怎么也来绥园听戏了?” “我是来找你的。” 短短几个字使得杜季青陷入沉思,他对感情迟钝,有些猜不准对方来意。 丹枫拎起茶壶倒茶,垂下的眼睫毛遮住眼底的光,他状似不经意发问:“怎么将军有空陪你出来逛逛了?今日是兵法演习的重要日子,他能放下军中要事……哈,我并没有想质疑你们感情的想法,只是先前听到你们的一段争执,他并非待你不好,只不过他无法日夜陪着你。” 杜季青听得心惊胆战,干笑说:“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我怎么能强求他日日夜夜陪着我呢?而且他是将军,没空很正常。” 丹枫望向他的目光饱含深意:“你真是这么想的?季青,我与你相知百年,脾气也摸透一二,你这么说,会让我更加心疼你。” “……”杜季青还在想腾骁怎么还不回来,他都快招架不住了。刃是前任,难道腾骁和丹枫也是?这个乱玉真君究竟是个什么大海王啊! 第38章 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欠下无数情债可能一时半会还不完,还要陷入大型修罗场里,乱玉真君活了千岁,定是阅人无数,偏还长了一个狐媚子模样,如果不是他因饮月之乱而隐居几百年而淡去名气,杜季青怕不是一出将军府就遭人追杀。 话说杜季青还没有搞懂饮月之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饮月君破坏持明传承而被打为罪人。 “季青。”杜季青沉思的时候,黑发男人开口了,“最近都不见你来找我了。” 这时候说多错多,不说也错,杜季青一紧张就面无表情,他随意一点头说:“我一般都待在家里不出来。” 丹枫再饮一口茶:“也是,你从不爱出门。”他目光再一抬,扫向买小吃回来的腾骁将军,“也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起初我听到消息你去了绥园,也是半信半疑。” “乱玉,我给你买了好吃的。”腾骁满手东西。 第68章 杜季青也是坐起了身子:“打开给我看看!” 打开食盒,里头都是各种小吃,除了罗浮的还有其他星域的特产,大部分都有丰富的口感和甜味,光是闻闻都觉得好吃。 杜季青满怀期待吃了一口甜点,绵密的味道让他心情大好,边吃边喝茶,其他两个男人也不动口,就一直默默看着他吃。 杜季青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吃自己的,吃完他就想走走消食,其他两人威风凛凛一左一右保驾护航,可谓风光无限。 走累了的杜季青专注着听戏曲,丹枫说了几句话他没有听清楚,也不打算问,听完了曲子他伸伸懒腰,打算小憩一下。 狐人团起尾巴就睡在了榻上,假扮腾骁的景元跟龙角男子对视一眼,丹枫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假扮腾骁欺骗他?” 景元一笑:“你为何不问问他是谁?” 丹枫瞬时出手,“腾骁”被一分为二,化作红雾散去。 …… 杜季青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了房中,他起身拢了拢长长的头发,自己还梳不起来,正想随便找根绳子绑一下,门口就被推开,走进来一名低眉顺眼的狐人女子。 她打了个杜季青看不懂的手势,就推着他坐下束发,杜季青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镜前,女子双手灵活而快速比划,活似在结手印一样,杜季青看不懂,但也知道了女子是个哑女。梳头后女子就带他去吃饭了,杜季青才留意这是第二天清晨,他也不好问是怎么回来的,大概率是腾骁送的。 早餐早早就有人准备好了,杜季青进了膳厅意外发现等待自己的是龙尊饮月君而不是腾骁将军,他也没问怎么回事,丹枫嘴角带起一抹并不明显的轻笑说:“你以前总说摄入人类食物很麻烦,既然昨天觉得喜欢,就给你准备了一些。” 所谓的一些足有一大桌,跟景元布置的差不多,说起景元……他现在应该没多大吧。 杜季青问:“景元他现在怎么样?” “景元?” “对,应该加入了云骑军。” “你要去云骑军营看看吗?” “好。” 丹枫看着不太开心,神色淡淡的,怎么都提不起劲一样,并肩而行时杜季青总是盯着他的角看,丹枫说:“不能摸。” “你不说我还不想摸呢。” “你的话,可以摸。” 怎么改口如此之快? 现在不摸,就没有机会摸了。 作为礼尚往来,杜季青也打算给他摸摸自己的狐狸尾巴,还没开口呢,迎面跑来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云骑,半长的白发在后脑勺以红绳扎了小揪揪,怀里揣着一只烤鸡,神色慌忙跑得很急,差点就撞上了杜季青。 丹枫及时揪起小云骑的后衣领将之提起来,小景元有些畏惧持明龙尊,忙把烤鸡藏在身后,脆生生喊道:“龙、龙尊大人!” 丹枫不答话,谁都分不清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小景元再看向了一身雪白的狐人,眼睛亮了亮,更大声喊:“杜季青大人!” 这时候的杜季青还未受封乱玉真君,却也是狐人族的贵族,他拿走了意气风发少年郎的烤鸡,取笑说:“藏着什么好吃的呢,哦?是荷叶烤鸡,好香啊。” 小家伙耷拉头发说:“是叫花鸡。” 杜季青眯眼笑了笑,“现在是我的了。” 景元:“大人喜欢的话,我以后给你烤!”小家伙眼里闪过计谋得逞的光芒,也许是看错了,还没成年的崽子怎么会有如此阴险的表情。 没想他这么上道,杜季青失了逗弄他的兴致,让丹枫放他下来,再把还有余温的烤鸡归还,“偷偷找个无人的地方吃了吧,别再被人发现了。” “大人!”小景元还要再追上来,被饮月君拂过衣袖立起一面水墙隔绝了道路。 杜季青抬步就走,还边思考着。现在看来,云上五骁还没组成,除了景元、白珩、镜流、饮月君……还有一位,是谁呢?刃? 想起某个红眼杀人狂魔,一被缠上就甩不掉了,杜季青叹气。 “那你知道,这里谁叫刃吗?” 杜季青问完,收获丹枫过分认真的凝视,盯得他狐狸尾巴都要绽开了,久久之后,丹枫说:“记忆之中,不曾有人叫做刃。你还想去哪里,我陪着你。” “没事了没事了。”杜季青汗颜,随便找了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他知道时间紧迫,而自己也闲不下来,午后过了饭点,他就独自一人出了府邸。 他能感觉这副身体不是刚穿过来的时候那么虚弱,一股子力量充斥着他,也不怕会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捣乱。几百年前的罗浮跟之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来来往往的狐人、持明混迹在仙舟人里并不显眼,反而是化外民愣头愣脑的,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杜季青也四处张望着,心想罗浮可真大啊,每一处洞天不尽相同,怕是怎么逛都逛不完了。 走上连接另一条街道的桥头,杜季青停在桥上看如流水的星槎往来,嘈杂但舒适的话语声沦为背景,他一时享受此地的繁华热闹。 “应星!你这机器能不能行啊,别又像上次一样伤着别人了!” “不会的,我改良过了,会完全避开活物,不伤人的。” 桥下有两名朱明而来的工匠在测试机器,杜季青趴在栏杆上观望着,看着背对自己操作遥控器的青年忙活。 第69章 工匠们测试的是民用机巧鸟的性能,比物流机巧鸟迅速快捷,比军用机巧鸟更安全无害。名为应星的青年操作技术不错,巴掌大的机巧鸟极速飞过人群,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清,疑似有东西飞过而已。 应星感觉自己被人注视着,他不经意回头,撞上狐人探究的目光,对方站在明晃晃的日头之下,穿着金色花纹镶边的朴素白袍,坦露着肩头,白里透着红润的肌肤似自带柔光,让人挪不开眼。朴素的衣衫无法遮掩他五官的绝艳,被其吸引的应星痴痴望着,被朋友大力摇晃才缓过神来。 他停下机巧鸟,再一回头去寻找,已不见了狐人踪影。失落感霎时间如潮涌卷上心头,朋友又催促他去下个地方测试。 “干嘛啊你,一见钟情了什么美女啊,眼睛直勾勾盯着?这种眼神只有你做好机关巧物才有的,还是说又有新点子了?” “他不是女子……” “什么?” “不,没什么,走吧。” 二人行过半个街道,应星突然又站着不动了,他瞪大了罗兰紫眼眸,神色无比惊慌,甚至还能看到一抹显眼的红色从脖子往上爬,顺着他目光看去,能看着前边摊前的狐人男子,对方买了小吃朝他走过来。 一步两步……越走越近,直到他站到了面前来,能看到他柔顺的雪白长发随风舞动的轨迹、光源打在面颊而凸显的绒毛,以及那双饱和度较低的灰蓝色眼眸中的一丝戏谑。 他开口发出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你叫应星对吧?我想认识你,顺带请你吃东西。” “啊,我们认识吗?随随便便请人吃东西不太好吧?”朋友捅了捅还傻愣原地的应星,“说话啊你别傻愣着,人家还看着呢,认不认识好歹给个准话。” “额嗯,不用,我刚才吃过了。”应星猛地低下头不敢看他。料想他一个工造司的小天才,何时如此窘迫过? 朋友惊讶:“诶你什么时候吃……”他话说一半被拧了下,结结巴巴改口,“对、对,吃过了,就谢过你的好意!” 应星赶紧拉着还想回头看的朋友往外走。 杜季青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年轻的刃看着真是纯情好欺负,居然还是工造司的能工巧匠,刚才见到的第一眼还差点没认出来,换了发型,神情一改邪魅狂狷,倒是有老实人的本分了。 以及他小小的夫君……无论是在哪里,未成年保护法足够吃一壶的了,还好他现在对景元没什么特殊感情,可恶,说得好像以后会有一样? 杜季青闲来无事就打道回府,不想才到府门前边的桃树林里,就被丹枫抓得个正着,杜季青远远就察觉到他的气息了,准备绕开他,对方的实力也是莫测,硬是追了上来。 什么也不问,略带谴责的目光看得杜季青头皮发麻,他只好开口说:“我就是出去走走,好久没出去了,买了点吃的,专门给你尝尝。”他真是撒谎得越发精湛了,都能脸不红气不喘的。 “杜季青,你别总是搪塞糊弄我,我以前能对你的滥情熟视无睹,不代表还能够容忍到现在,你承诺说要待在洞府不招惹其他人的,这些都作废了吗!” 第39章 丹枫何许人也,乃是镇守罗浮的当代龙尊,几乎是能够只手遮天的存在,杜季青一离开府邸他就察觉到了,虽是听不到他跟应星聊了什么,从动作上看他是送东西失败了,回来后才借口给他。 杜季青张了张嘴巴,发觉他虽然能够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以他的智商还不能够猜透丹枫和乱玉真君的关系,说是恋人又不像,难道……是追求和被追求关系? 那这个正宫的质问口吻怎么一回事? 杜季青的沉默被丹枫看成是默认,他漂亮的眼眸充满哀伤,踏前一步,把狐人逼到树干上,被风震落的桃树花瓣如雨洒落而下,盖住了杜季青满头满脸。丹枫痛心疾首凝视着他,慢慢低下头。 眼见着鼻子要互相碰在一起,最后是嘴唇,吓得羞耻心拉满的杜季青赶紧扭过头去。男人抵着他的额头,说话间的吐息喷洒在面部,艰涩说道:“这是你第一次避开我,为什么,季青,回答我。”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他。 “抱歉。”龙尊很知礼数地退开一大步,他眼底依旧浮动挣扎之色,“我不该硬逼着你去接受我,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以后你想吃谁就吃谁,不用顾及我。” 丹枫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胡话,下定决心倏然转身而去,他回身之时衣袖上的鹤纹涌动,似要跳脱出来飞离一般,他的决绝气势太过强烈,杜季青久久没能回神。 自然是能够从他身上感觉到他强烈的情感,只是现在的杜季青还不太能够分辨的出来是什么。 他要放弃我了吗? 不,应该是以前的杜季青才是。有时候他傻傻的都要分不清了。 同时的他也能够理解丹恒,虽然前世是丹枫,不代表他会想要跟他的破事纠缠在一起。杜季青也不想,可为了自己安危着想,他还是得慢慢找出破局的办法。 突然想起之前景元说他们私奔过,怎么私奔的?他还那么小。 真渣啊杜季青,可别做出什么让小孩误会的事情才好。 梦境只是梦境,会记住脑海记忆最为深刻的时候,虽是往日重现,也含带了杜季青的个人感情,以及一些他看不到的事。 第70章 他回房睡了一觉,再醒来院子空荡荡的,哑女也不知去向。杜季青百无聊赖,也不知玉兆放哪去了,备用机该跟谁申请呢? 话说有段时间没看到腾骁了,他最近也没有在练兵,外头的演武场空荡荡得像是被荒废了。杜季青出去寻人一问,才知道罗浮召集大部分精英云骑外出征伐,定是去狩猎丰饶的。 他去了不夜侯听书,才勉强知道仙舟人有多么痛恨丰饶势力,仿佛是不共戴天一般,而又有些外来人特地来仙舟寻找丰饶,求问长生。 他就笑了,像魔阴身那种半死不活的永生,谁稀罕呢? 除非像刃能够维持人类外形,还有自己的理智的,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比那些头上长花长叶子的丰饶怪物好多了。 杜季青敏锐察觉一道目光扫过自己,似有似无从头到脚审视他,装作不经意回头一看,跟一名紫眸青年撞上视线,对方很明显没掩饰好表情,立马红着耳朵扭头想走,捏了捏拳头又不忍当过这次相遇机会,才走出两步,他又折回身子走过来。 他在杜季青面前坐下,对上狐人笑吟吟的眼眸,青年人说:“我叫应星,目前正在朱明工造司学习。” 狐人还是支着下巴笑看他,应星深呼吸平复激动的心情,放在深色裤子上的手再次慢慢收紧,也不敢看他,鼓起勇气说:“名字,你的名字是……” “乱玉哥哥!”浅紫发色的少女一眼在街道就发现了目标,她飞扑进杜季青怀里,气鼓鼓摸他腰间,“你果然是又不带玉兆就出来了,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不回我!” “抱歉,抱歉!” 乱玉么?名字真好听。 应星看着他怀里的活泼少女,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应该……不是情侣吧?看着更像是兄妹? 杜季青的白发是纯粹的白,就是发尾染了点金色,像是被火烧云烫过一般,跟狐人少女的淡紫色不同。他安抚了少女,回头对应星说:“乱玉是我的字,杜季青才是本名,你都可以随意称呼我。” “乱玉哥哥,他是谁呀?”白珩瞧他眼熟,托腮想了一会,“哦,朱明工造司最近崛起的短生种天才对吧,听说你才二十岁不到,就把那些两三百岁的老工匠杀得片甲不留!” “过谦了。” “不对啊,我听他们说你可是年少轻狂,傲慢得很呢,怎么这么谦虚啊。你的脸好红哦,该不会是……被我们狐人族第一美人的乱玉哥哥给吸引到了吧?” 应星一愣,绯红迅速占据面颊的白,他不知所措了一会,才继续望着杜季青的眼睛,“自那天匆匆一面,已经是无法忘怀,希望没有唐突了你。” “噗嗤,哈哈哈!”白珩笑得直不起腰,又正色对杜季青说,“肯定是出征了,所以才没在你身边,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儿跟他一说,会怎么想呢?” 杜季青摇头:“你可别因一己之快祸害了别人。” “怎么会,我想这位小哥一定勇敢得很,说不准还能成为仙舟一大助力,往后都要一起并肩作战呢!到时候感情复杂起来,你的病症也该好一些了。”说到话尾,本是笑容满面的少女变得落寞起来,杜季青抬手摸摸她的耳朵,她拉下他的手贴在面颊,感叹一般说,“希望我们都能够好好的。” “会的。” “嘿,那谁,应星对吧?你应该还没有坐过伟大的飞行士白珩小姐的星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坐我星槎转完星槎海中枢一圈还能够站得住的话,我就让你跟乱玉哥哥约会一天怎么样!” “真的?” “骗你干什么,我向来说一不二,为了他的病症,你可要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热情去爱他啊!” 杜季青看着就是个健康的人,怎么会生病呢? 应星不解:“他生病了吗?” “你以后就会了解的啦,现在说了你也不清楚。走了,上星槎,记得系好安全带哦!乱玉哥哥,你要一起吗?” 杜季青如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上了她的车就会出事,他摇头说:“不了,你们玩吧,安全为上。” “知道啦,这句话你都说了上千遍了,姑奶奶我就算运气再差,什么时候真出过事?小鬼,快跟上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杜季青坐在不夜侯前续茶喝,边听着说书人富有感情的声音念道:“都说龙尊此人眼高于顶,一般貌美女子皆不入眼,可英雄难过美人关,总有他为之折腰之人会出现,各位听客可猜猜她是谁?” “谁啊,别卖关子了!” “那必然是能够与之一较高低的‘寒光一剑,手摘星辰’的剑首——镜流!” “噗!”杜季青本聚精会神听着,听到最后两个字直接笑喷了。哈哈哈,丹枫喜欢镜流,年度最大笑话! 说书人还在一本正经造谣:“往年征伐步离人、抵御毁灭进犯,二位绝世高手配合默契,一套女进男退的战术可扫尽千军万马!据说每次战争结束,龙尊饮月君便会运起云吟之术让血海湿地开遍鲜花以表达感情,剑首大人亦出冰花回礼,二位郎情妾意,委实情深!” 杜季青真想立马变出一部手机来,好录音给丹枫听,以他冷冰冰的性子,说不准会破防。正想着事情,耳边拉长而过一串少女银铃的笑声,随之一道黑影飞扑掠过,杜季青好像看到了应星惊恐的脸。 第71章 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那是星槎?是战斗机吧! 杜季青面无表情吐槽,想着再点几杯仙人快乐茶给他们,忽然听到民众喧哗的声音,不少人都往一个方向涌过去,依稀听到什么出事、要找云骑的交谈声。 他迅速赶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两艘坠毁的星槎,神奇的是受损程度并不高,只是擦伤撞到了建筑上,人员也没有伤亡,星槎的安全性和质量还是不错的。 “铛铛!还好本小姐技术高超,没有直接玉石俱焚。乱玉哥哥,你来看看他,好像晕倒了!” 杜季青迈着焦急的步子而去,下意识抬起手施展法术,把陨毁的星槎修复成原样,还把受惊吓的人拂去了急躁。 他扶起半晕厥状态的应星,翻了翻他的眼皮。还好人没事,就是受到冲击短暂晕过去而已。 应星嗅到一阵馨香,嘴唇里被倒入了清水,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杜季青的脸。狐人正端着茶碗给他灌水,见他醒后也是一笑,笑得刚成年的小年轻不忍错开目光,艰涩发问:“我是不是……失败了?” “没有,你很棒。你想什么时候开始约会?” 应星垂下眼眸,看着无比乖巧纯情,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正窝在狐人的怀里,他手还攀着自己的肩膀,体温正不断传达过来,让人一时陷进如泡影一般的温柔乡里。 “应星?如果你还没想好的话,就加我联系方式吧,等你有空就约个时间。”这样的刃太青涩好骗,杜季青都有些不忍心了,这时候不多逗逗,以后遇到了刃,只有吃瘪的份,而且还被抓走两次啊,两次! “真的?”紫色眼眸亮了亮,如闪烁的星辰,应星恋恋不舍从他怀抱里起来,刚要掏出玉兆,手就被狐人压下去了,杜季青含笑说:“我的玉兆也不知道遗落何处,不然还是下回吧?” 第40章 应星怎么甘愿错过这次大好机会?当即主动说:“我会做玉兆,也有好几个备用的,你要是不嫌弃,我送你一个用用,如果哪里不方便我还可以给你改。这些小小的机关巧物不难修理,别说是玉兆,星槎或者星舰我都能造,别人不会的,我都会!” 难怪白珩说他傲慢,有这些本事谁不傲慢? 杜季青一想自己闲来无事,跟他回工造司也不是不行,也还是故作犹豫说:“可你是朱明的人,来罗浮不太方便吧?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应星失落低下头。等他从学徒往上爬,就有更多机会和时间去见杜季青了,可短生种的一生对于长生种太过眼云烟,而他还要尽可能去学习知识,大大缩短了个人时间。 脸颊的头发被撩了撩,应星抬起头,狐人的尾巴愉悦抖动了一下,他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不急于一时。” 下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后,应星作为典范来罗浮交换知识,他不断打听杜季青的事,只知道他随着罗浮云骑出征,几乎百战百胜,但是他们还没能够再见面。 杜季青在梦境里经历了很多事情,一闭眼睁眼,时间如指间沙流逝飞快。他跟着龙尊、镜流征战沙场,本性不爱打打杀杀就在后方收尾,说书人口中的血海绽放,杜季青有幸见过一次。 尸横遍野的地面凹凸不平,丹枫临空踏步,足下生花朝他一步步走来,随着他走近,两侧血海也开尽晶莹剔透的血色莲花。 他对杜季青说:“喜欢吗?送给你的。” 杜季青下意识看向了遍体鳞伤,快要站不起来的景元,他身形抽条长高蜕变成青少年,眼神复杂盯着丹枫。 镜流很喜欢用剑,从战场退下,偶尔还来找杜季青比试一番,武者不通文,她虽年长了他们许多,也不爱咬文嚼字。杜季青跟她过了两招,再陪她下棋,剑招比不过,下棋还是能够五五开的。 杜季青觉得是梦境里时间流逝飞快,快到他几乎没有感觉,再见到应星的时候,他已经成熟到几乎判若两人,则更像刃了。 丹枫提供方略,镜流前阵厮杀,杜季青后方支援,白珩飞行作战,应星提供兵器。景元虽然还小,已经是云骑骁卫,作战和谋略能力不逊色于他们任何一个,哪里缺人了能够迅速补上。 有他们几人,也能保卫罗浮长久安稳。 每逢战争后的庆功宴,杜季青是被灌酒最狠的一个,他喝酒不上脸,似乎都不会醉,受不住白珩撒娇,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白珩一开心,高举酒壶就碰杯,其他人不得不顺从她。那几天人员齐聚,算得上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希望乱玉哥哥早日寻得良人!”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引其他人回眸,镜流打趣:“怎么,你舍得他被别人占为己有?” “不是啦。”狐人少女大着舌头说,“我不想他寿终正寝了,都还是孤家寡人的。我虽然一向开光嘴,但好的祝福也不是不灵验。对吧,乱玉哥……臭木头龙尊,你要带他去哪?” “休息。” “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行,镜流我也头晕晕的,想回去睡觉了。” 饭桌一下子少了三人,镜流也要回去复盘战事了,她看到景元也想偷偷摸摸离去,哼道:“今日的修炼任务没有完成,你走什么?” “我……去嘘嘘。”景元被抓包,一时叫苦不迭,他看到失魂落魄喝闷酒的应星,说,“让应星来收拾一下就行,而且我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呢,明天再练行不?” 第72章 “景元,你可是云骑,身负重任,怎么敢怠慢修行!罚你两倍挥剑次数,速去!” 景元欲言又止,咬咬牙出去了。 “应星。”镜流看向垂首的青年工匠,“虽然你对仙舟贡献不小,也深受杜季青喜爱,可是你得知道,长生种和短生种有别,你们若是相爱,待你寿元将尽,就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候。” 应星深知这个道理,从一见钟情到如今越发难以自拔,才更加清晰认知自己跟他的差距,一个是狐人族备选族长,一个……仅仅是有点一技之长的短生种罢了。别人都比他更适合杜季青。 “你或许还不曾了解,杜季青为何直到如今都没有一个伴侣。” 应星抬头看向她,“为何?” “他不是眼高于顶,而是不能够爱人,爱自己都不能。这话你会明白的。” “可是,我看龙尊大人也并非是对他没有情谊,难道连他都不能接受吗?” 镜流悠悠叹气:“这便是真狐遗孤最致命的所在,千百年单传一脉,影响后世荣光,杜季青无法生育,持明族龙尊也是,他们在一起的话,狐人族和持明族没有半点好处。杜季青是真狐最后的血脉,狐人族想尽办法让他留下子嗣也没能成功,还让他十分抗拒繁衍。” 应星愤愤道:“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他去生下什么子嗣!” “你不懂,持明族无法生育,所以持明重视传承;真狐族也是,不忍最高贵的血脉力量断掉,想尽办法去留种也是无可奈何,可惜杜季青是男性。” 应星喃喃:“还好他是男的。” 镜流反而被他的反应逗笑:“你怎么替他高兴起来了?” 才二十岁的年轻匠人拍桌而起,有理有据说道:“真庆幸是男性,如若女性,指不定成了生育的牺牲品,一辈子困在家族延续血脉,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你激动什么,你又不是真狐一脉。” 应星激动过后就冷静下来,“那他以后要怎么做?” “他逃来罗浮之后,真狐族长老想要带他回去,都被腾骁和丹枫隔绝在外,除非他乐意,不然没有人能够带走他。” 应星还想说话,想了想又坐下了,自顾自给自己倒酒喝,镜流见不得他懒散颓废的模样,起身要出去,跨过门槛时,听他自言自语:“那真应了白珩所说的:希望他早日寻得良人。” 杜季青心头有疾,幼时被关押洞天不得外出,直至成年才得以接触外面的世界,他看到的第一个陌生人就是饮月君,大胆触碰对方龙角,跟脾性不好的龙尊打得两败俱伤。 所谓不打不相识,就跟着对方来到了漂亮繁华的罗浮安家,他已经失去了待人接物的兴致,长久封闭洞府里不出去,认识了活泼的白珩之后,杜季青才变得鲜活起来。 杜季青在梦里见到了以前之事。梦中梦,真是奇怪,管他什么不能够生育的真狐遗孤,说的他好像是没有行动能力的废人一样,又不是不随军上战场,给罗浮效力。 杜季青醉醺醺的,撑起身子扭头看到了夜里一对亮起来的眼眸,他问:“丹枫?你在这里干什么?” 对方倾身压住他,两手攥紧他的手腕,带着自己不轻易察觉的醋意沉沉问道:“丹恒是谁?我送你回来的话为何要喊其他人?” “我……我一时叫错了名字而已!” “杜季青,你的心里何时有我?”腰身一紧,杜季青感觉自己被蛇给缠住了,低头看去,是一条好粗壮的龙尾巴,里三层外三层束住他消瘦的腰,限制住了动作,随后下巴遭人捏紧,嘴巴覆盖住一片温软。 再冷漠的男人嘴巴也是软的,他侵入杜季青的口腔,追着他躲避的舌头缠吻,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回应。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早几年前应星为他沦陷,连镜流重视的徒儿都为他争风吃醋。 古书上说的果真是不假,真狐滥情也薄情,任何人能够爱上他,而他不会爱上任何人。真残忍啊杜季青,你怎么能够如此残忍! 杜季青推不动龙尊,想运起法术用狐火烫他都被云吟术给压下去,被吻得喘不上气来,他忍无可忍重重一口咬下去,尖锐的虎牙刺透舌尖,血瞬间溢了满嘴。 丹枫也立刻清醒,但是没有松开他,而是望着那对愠怒的雾蓝色眼眸说:“对不起季青,我又任性了。”他紧紧抱住了狐人,喃喃道,“为什么我非得是持明龙尊,而你是未来的狐人族长呢?” 持明族和狐人族重要人物不可结盟结姻,这是明令禁止的。 杜季青反问:“就算我们没有那些重重身份,就会相爱吗?不会的,丹枫。” 抱紧他的男人僵硬住,杜季青已经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见他抬起头却是自嘲说:“你喜欢的是景元,对吗?” 这下轮到杜季青不知所措,他扭过头说:“你醉了,一直在说胡话。” “我观察到你看着他。” “他是镜流的徒儿,未来极有可能当上将军,怎么不重视?” “你那么笃定,他会当上将军吗?你不怕他成为第二个腾骁,再次把你抛到脑后?” “什么?” “你一直在看着他,杜季青,不得不承认,我就是输了,输给了个不过百岁的小鬼,我不甘心。” 杜季青想说话,喉头滑动了下,没吐出任何音节,他用手背抹抹嘴唇。 第73章 他喜欢景元?那个整天不着调、还喜欢逗弄他的将军? 杜季青居然一时之间得不到答案,景元虽然欠,好歹对他很是不错,更是未来要受其照顾的人。讨厌的话,怎么可能讨厌得起来。 愣神间,丹枫已经走了。 杜季青想清醒,携带满身酒意出门,他无意间走到一间栽种梅花的院落,木剑挥动而劈开空气的声音他听了好些年,他施展轻功跃上房顶,竖起的狐狸眼可清晰看到院里一名扎半长发的少年在练剑,他专一而不知疲倦重复枯燥的下劈招式。 “我一定要娶到乱玉哥哥!”少年给自己鼓气。 第41章 杜季青险些一脚跌下去。记忆之中,小景元总不甘心叫他哥哥,仿佛是怀着什么非分之想一般,随后又听少年自言自语:“现在我喊他哥哥,到了以后,他就得在床上这么喊我!” 小景元专心练招,心头本默数了千余下,风吹来了杜季青才有的熟悉的冷香,一下子乱了他的呼吸,也不知数到哪里了。 师父说过,数错就得重来。 景元抬头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了杜季青。狐人一身白衣胜雪,雕刻得漂亮的木枝作簪把白发聚拢于脑后,雪白衣摆带有渐变的金色,腰带上繁复的花纹栩栩如生。景元知道,腰带是丹枫送的,木簪是应星亲手雕刻的,而他送的东西,杜季青全无例外拒绝了。 在这种不平等对待之下,景元也心怀一些怨气,因而杜季青来看他练剑,惊喜之余,很快恢复了镇定,专心继续着动作。 以往他过来,景元都会兴奋追问他为什么来,是不是专门看自己的,今天喝了点小酒,怎么还无视起来了?杜季青偏就不让他装傻充愣,故意闪现到他身后,手把手教他动作,“你手肘放低了不好发力,抬高点,动作利落一点。” 景元本就挥剑数千下而大汗淋漓,被他那么一触碰,气氛变得怪异,姿势也变得歪七扭八起来,眼睛专注的不再是他的武器,而是扶着他护臂的修长手指,指尖如桃花花瓣,泛着健康的红润,袖子遮不住的半截手腕上还爬着漂亮的浅蓝色刺青,图案他一直没有看清。 “你这是看剑,还是在看着我呢?” 景元倏然立正站好,结结巴巴说:“自、自然是看武器,乱玉大人冒犯不得,冒犯不得。” 杜季青不依不挠,甚至更逼近一步,依仗身高比得过他些许,贴着景元大汗淋漓的后背,他一动也不敢动,呼吸起伏间,都能感受到狐人的吐息。 太近了太近了,被馥郁的冷香裹挟,像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样,如果真是被胁迫,他还能殊死反击,可这是杜季青,他伤不得也碰不得的杜季青! 还以为他会对幼时的自己保持距离,却不曾想还会主动亲近,直达灵魂的喜悦冲上头脑,思考问题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想到以后他要必经的事情,喜悦之余又泛起了酸涩的涟漪。 他身上有丹枫的气息,应该是相处过了段时间。 杜季青也只是逗弄一下小纯情,可体会到了为什么景元总是喜欢逗他,他往后退了一步,说:“你自己玩去吧,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大将军,保家卫国。”说完就不多待,踩着夜风飞过院墙,回了洞府之中。 景元的目光死死追着他背影而去,看着他消失,才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他尚带稚气的脸带着心满意足的笑: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乱玉。 杜季青心头乱的很,一直在思考丹枫说的话。 哈,他喜欢景元? 如今的景元不过一个小鬼头,跟腾骁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为什么刚才,好像心跳有些急促? 一定是酒精的原因! 杜季青懒得泡澡了,略施法术洁净了一遍身体和衣服,脱去外袍上了床睡觉去。 这时候是距离他刚穿越来的七百多年前,相当于他才两三百岁,是狐人族普遍寿命的晚年阶段,有时感觉精神的很,有时又感觉他身子骨疲惫得像是半截入土一样。 一平躺在床就不太想起来,又不想入睡那么快,每天做梦是真的疲惫,而脑中一直胡思乱想着,给自己压力太大。放松下来就不想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回忆的梦境。 这就是“失忆”的代价吗? 杜季青已经全然无所谓了,就当是体验新的人生,他在这里无忧无虑,还能逗逗小景元呢。一大清早的,出门就看到镜流在教导白发少年,看着是一晚上都没睡觉了。 啧啧,真惨。 杜季青捧着一盘桃花糕悠悠走过。 “晚上好啊,剑首大人。” “早,季青。” 杜季青在不远处的树荫石桌坐下了,镜流带着浅浅笑容跟他问好,随后又更加严厉斥责景元魂不守舍。魂不守舍就对了,小孩子喜欢开小差呢,而且又是一晚上没睡觉。 听着镜流丢下一句“不练完你可别想吃一口食物”时,她就大跨步走出门,杜季青慢悠悠走到不停擦汗的小景元面前,捻起一块蓬松可口的糕点放到他嘴边。 少年克制食欲,疯狂摇头。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 少年琥珀眼眸透彻如新,直直望着他,说:“昨夜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杜季青装傻:“你说什么了?” 少年面颊红红,咬定道:“你一定听到了才来捉弄我的!” 第74章 杜季青把糕点玉盘塞他手上,再用手帕擦拭他流不停的热汗,小景元被他这番好意弄得心跳加速不已,他受之蛊惑,渐渐靠近对方,想把飘来的幽香嗅得更加清晰一些。 军营里的云骑将士浑身都是臭汗烘烘的,即便是穿金戴银、喷有熏香的狐人姑娘也不曾有这种勾人神魂的香,景元止不住咽口水,听杜季青说:“饿了就吃糕点,你不说我不说,镜流不会知道的。” 白发少年还是摇头。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你还在长身体呢,不吃不喝,小心没我高。”额头被纤长手指戳了戳,景元想抓住他的手,咬咬牙忍下强烈的冲动,他似别扭的小孩闷声说:“乱玉,我有个小小请求,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你说。” “你先答应我!” 狐人垂着眼睛看着他,景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敢于直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少年挺直了腰背,也才到他脖子处,他也不说瘦弱,常年锲而不舍练武,方便行动的短袖之下,光裸的两只臂膀覆盖薄薄的肌肉,因剧烈运动过后,血脉偾张。 杜季青觉得自己跟他掰手腕还不一定能赢,他捏起一块糕点塞进少年嘴里,“行,我答应你。” 很好满足的少年肉眼可见变得更加振奋起来,眼角的小痣也跟着雀跃,看得杜季青止不住发笑:“你的要求不能太失礼,万一是要我赢你师父剑招,可就太痴心妄想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过是小小一个要求,您现在就能满足我!”少年满怀期待靠近前来,眼睛熠熠生辉,“我可以摸摸您的尾巴吗?摸了就能够专心练剑了!” 这小子目的很明确啊。 杜季青要给气笑了,他果断扭头而去。 “乱玉,你别走啊!” 这时候镜流回来,训斥他无礼:“没大没小,你怎可直呼长辈名讳?景元,看来我的悉心教导你全抛到脑后了!” “师父我错了!”景元目光仍追着杜季青而去,狐人走得洒脱,摆摆手说:“条件是不难,那也得等你当上将军再说。” 少年握紧手中剑,自信回答:“别小瞧我,我一定会当上将军的!” 少年清越又未脱去稚气的声音在院子回响足足三回,杜季青不以为意轻嗤,他一直觉得景元能够当上将军的,不是因为他提早知道未来走向,而是因小景元的不屈不挠的精神,以他战场上表现的天赋,不当将军简直屈才了。 镜流、景元、应星以及白珩各自奔忙,想要再聚上一起即便是庆功宴都困难,好像也没过去多久,杜季青再见到应星,发觉他似乎又长高不少,已经快高过他一个头,低头看人的压迫感十足,挑起的剑眉把得意张扬书写透。 他淡紫色的眼眸反而削减了面部硬朗轮廓的锋锐,这次相见,是应星上门送了一枚质地清透的红玉手镯。 “我戴着不好看,又怕磕碰坏了。” 杜季青直言拒绝,而推却的手被握住,他下意识挣扎开,应星只是平凡人,没有星神眷顾,平时锻炼的方式也只是锻冶而已,他抓不住杜季青,垂落的眼眸满是伤心。 杜季青不知怎么就再难拒绝他,可能潜藏的意识里想要这枚镯子,他抬起手并别扭说:“行了行了,你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可没欺负你。想戴就戴吧,反正我不会时时刻刻戴着。” “嗯!”应星重重一点头,捧起他的手把自己亲自打造的玉器套入腕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铃声。杜季青的肤色天生雪白细腻,又被呵护保养得极好,白得薄薄皮肤之下的血管都清透起来。 血玉镯子泛着淡光,被白腕衬得如红玫瑰鲜艳。应星情难自禁,他抬高杜季青的手,在手背留了充满怜爱和向往的一吻。 “干嘛?我手脏了你用嘴擦吗?”工造司出来的匠人难道比太卜司的卜者更癫?他不好说。 “喂,你们在干嘛呢!”少女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她强硬分开两人,把杜季青护在身前,瞪着应星说,“说好给我改良星槎的,你都弄好了吗!” “做好了,给你发信息没回。” “这么快?我不信,你带我去瞧瞧。” 白珩说要去看,还拉上了杜季青一起,走出院子时正看到一身白鹤长袍的丹枫经过,他神色淡漠,藕色的嘴唇抿成不耐烦的直线。 对方视线先是扫过杜季青的脸,再落到他衣袖藏不住的镯子上,眼睛里的不悦都要化出来,可一开口,温润的嗓音又不是那么冰冷彻骨:“你手上戴的,是应星给你的?” “嗯。”杜季青直接承认了。 “你喜欢这种东西为何不跟我说,想要多少,我持明族多的是,天材地宝不过外物,若是不能够讨你欢心,留之何用。” 第42章 “额……”杜季青汗颜,大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了? “乱玉!我带了好吃的叫花鸡!”喜悦的少年音从围墙另一头传来,他刚爬上墙要翻进杜季青的院子,发现有好多人在。 好家伙,大伙都赶这时候来呢。 “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杜季青走上前对他展开双臂,笑容温柔灿烂,“跳进我的怀抱吧,我会稳稳接住你的,小景元。” 墙角的梨花树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满天的梨花如雨倾洒,景元眼底的狐人笑得明媚,发上都沾染了梨花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心跳飞速加快,快到心脏要蹦出来一样。 第75章 他抱着食物跳下来,掉进了一个带着一股子幽香的怀抱,香得似不经意落入茂密的花丛里,温软如在母亲怀中。景元扒着杜季青的衣服,从他肩头往后眺望,对其他两个男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杜季青以招待景元为由,拒绝了白珩去看她全新星槎的邀请。 “你为什么都不喊我哥哥,难道我不比你大吗?” 他俩平分鸡腿和翅膀,吃得津津有味道,景元左右手都是油,吃得比杜季青还要放荡不羁,“你喜欢我喊你哥哥吗?” “这是自然。” “那你得给我好处,不然我太亏了。” 杜季青浅笑:“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还要讨好处,难道还给你缺衣少食了?” “不要找借口,除非你肯亲我一下,不然免谈。” 小兔崽子还喜欢蹬鼻子上脸了。 杜季青哑然失笑,他抓起鸡头往他吃得鼓鼓的面颊一啄,“亲了。” “这不算!” “怎么不算?它亲了你,你就得叫它哥哥。” 景元急的站起来,他身为长生种,就算强加锻炼、吃得再多,身高长得也没有应星明显,他个头却也直逼杜季青,站着也比他高。 杜季青还感叹他基因好,个子长得也快,都快要比他还高了。 “站着干嘛,不坐下继续吃了?” 景元执拗杵着原地,嘴撅得像壶嘴,“你收了应星给你的手镯。” “是,怎么了?” “你都不收我给你的。” “你还小,学人送什么礼呢,我个大人收你的多不合适。” “我不小了!而且,你也没送过我。” 杜季青心虚移开眼睛。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浪漫细胞喜欢送礼,如果他送了景元,小家伙肯定管不住嘴去炫耀,然后其他人知道了,也会找他要的,算上镜流、白珩、应星和丹枫,还得投其所好去送,不然会被说偏心。 “你想什么呢?我要的不多,随便什么礼物都可以。你的狐狸毛也经常掉吧?把掉下来的毛给我。” 杜季青来了好奇,“你要它做什么?” 少年面颊红红,闷声说:“不用你管,给我就是。” 杜季青换毛期刚过,自然存了一些碎毛,他拿出来给少年:“那去吧,这也算不得什么礼物。” 少年擦干净手,宝贝似的把装着白色毛发的木箱子抱在怀里,“好歹也是你的东西。” 自那天晚上稀里糊涂和丹枫亲过一回,杜季青就很少让自己醉过了,被镜流叫去喝酒,也少喝点保持清醒,被镜流嘲笑身体虚。 笑就笑吧,总好过菊花不保。 而杜季青就算是再谨慎,平日里也和应星、丹枫保持界限,还是因突如其来的发情期给打乱了节奏。他万万没想到身子会一夜之间发热得厉害,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缓解,出了一晚上的冷汗,次日醒来跟在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尾巴也都湿透了。 而这只是暂时性的缓解,后面还会复发。 之前景元怎么说的来着,他先前发情得并不明显,因太过无欲无求而能够强压下去,也不会屡次复发。他就说呢,狐狸是动物,动物本就有发情期,半人半狐也不例外。 他不会真的要找人来泄火气吧?找男人肯定不行,他神志不清了就是被压的一方;女人?不太行,他对女人没感觉,而他身边的女性就只有两位,白珩是妹妹,镜流堪称修了无情道,比他更清心寡欲。 杜季青泡在冷水里许久,才觉得自己渐渐恢复了正常。 所谓的正常不过表象,杜季青很快发觉自己比以往还要精神敏锐,小小飞蛾在经过他不到三米内都被他察觉,衣料摩挲的瘙痒迟迟未退去,他掐了下手背,红痕在肌肤上留了足足半个小时。 “乱玉,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景元又来了。 杜季青装死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里面,别不吱声!你好久没出来了,总得吃点东西,就吃一点,好不好?”小景元变声期还没过,声音稍稍低沉,隔着房门都挠得耳蜗痒痒的。 在杜季青经历发情期间,他一直是大门不出,连讯息都很少回复别人,他觉得熬一熬就过去了,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景元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还是让他心头震颤不已。 他懒洋洋躺在玉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再被外边的人催促,才慢悠悠爬起来,打开了房门。 “乱……”已蜕变青年的景元身量已经足够优越了,常年坚持不松懈而历练出来的身躯矫健有力,本以为已经做好准备才过来的,谁知第一眼看到杜季青,心中岌岌可危的防线瞬间溃败。 披散着白发的狐人似无骨的蛇倚靠门框,正处于某种特殊时期,身上具备致命的吸引力,他雪白的皮肤泛着很好看的红润,白色的衣料完全遮不住,反而还大大方方袒露锁骨脖子一大片肌肤,仗着身高优势,绝美风景很好展现在景元眼底。狐人细长的眉眼天生挑起妩媚的弧度,含带浅浅笑意,再一看,似乎也没有在笑。 “东西给我,你可以走了。”杜季青不想招待来客,冷声说道。 景元却没有被他冷淡的反应打击到,还兴奋说:“不邀请我进屋子里坐坐吗?” 屋子里散发的全是狐人情动的媚香,代表着什么,杜季青心知肚明。 他拧了拧秀气的眉,还没把拒绝说出口,景元就低下头说:“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朋友,刚刚拿了武学满分的成绩还无处诉说,就只好来找你了,如果你也不喜欢我,我走就是。” 第76章 他把油纸包裹的食物往杜季青怀里一塞,指尖不经意的互相摩擦引得杜季青身子一颤,又听见景元苦闷的声音诉说,心头很不是滋味,在回过神之后,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二字落下,杜季青吐出心声,他强调说,“喝杯茶再走,以免说我待客不周。” 景元这次过来,可不单纯为了喝茶,主要是想看看杜季青的状态,他似乎没有留意自己如成熟硕果等待他人采摘一般,可口得让人垂涎欲滴,还自以为克制得故作长辈模样教导他。 景元分神想着:倘若自己的师父不是镜流,而是充满诱惑力的杜季青,要么他堕落得一辈子是个骁卫,要么就干掉元帅上位。 “怎么不吃?” 沉思着的景元恢复嘻嘻哈哈模样:“我来的时候吃过了,就看着你吃吧。” 特殊时期的杜季青吃不下什么东西,平日里只需要晒晒太阳、喝点花露足够了。而美味的食物摆放面前,他也不会浪费。 “乱玉。” “嗯?”杜季青感觉嘴唇被指腹擦过,景元还靠前盯着他的脸。 “你的嘴巴沾上东西了。” 好好的一只烤鸡腿掉落桌上,狐人怔怔看着他,随后狐狸尾巴倏然炸开,杜季青的面颊爆红,他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碰我了!” “你的嘴巴脏了,擦拭一下而已……”景元说话很没有底气,狐人似炸了毛一般驱逐他:“我分明可以自己擦的,你为什么要恶心我?出去!你给我出去!” 被踹了一脚,不疼,像猫挠一样,景元还故作伤心模样说:“真的是被恶心到了吗?我看你害羞得不行,以为你也喜欢跟我亲近。对不起乱玉,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好到几乎不分彼此,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讨厌我……” 青年低下头去,肩膀一阵阵抖动,杜季青疑心他是在装哭,捏起他的脸,他脸上都糊满了眼泪,眼眶通红,跟杜季青对视了三秒,叛逆似的扭过头。 他站起来,如下了好大的决心说:“你要是不乐意见到我,那我就走,绝对不会在你面前继续碍眼的。往后你想跟谁玩,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不要找我,我很忙!” 小屁孩怎么还生气了呢? 杜季青哑口无言。 景元放了狠话,还真就不再过来了。杜季青熬过了特殊时期,终得机会出门透透气,天天喝露水吃蜂蜜也要腻死了,没有人间食物真受不了。 丹枫也有好久没来找他,白珩和应星也是,各自奔忙着,唯有他无所事事,像个街溜子。 “杜季青。” 一身交领白袍的持明龙尊就站在他身后,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43章 丹枫人如美玉,丰神俊逸,长袍迎风舞动,站姿端庄笔直,隔着人海相望,仿佛跨越了沧海桑田。 “我还以为你出征去了。” “刚回来。” 二人对话的语气熟稔,走到一家茶坊坐下沏茶,旁边是来来往往运货载客的星槎,上次白珩载着应星出了车祸,记忆有些遥远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丹枫凝视着友人,今日的杜季青跟以往并无不同,反而更神采奕奕,他偏就看出对方心不在焉,哪怕是自己在他面前,都能够出神到别的地方。 “景元有一个月没来找你了。” 杜季青微愣,他以为也就短短三天而已,一个月三十天还是挺漫长,怎么对时间的意识越发浅薄了呢?是长生种的意识影响,还是因为在梦境时间跨度大? 看着他又发呆了,丹枫咬紧语气:“季青,难道你真的对景元动心了吗?他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你们认识也没多久,可会想过后果?” 虽能明显感觉到回忆的轨迹偏航到无法回到正轨,杜季青觉得只要凭着本心走下去,也能够还原出以前的大事件,比如景元会当上将军、仙舟联盟抵制丰饶、最后到饮月之乱…… 丹枫继续说:“看来你还是没有及时收到消息,太卜司传来战报说:腾骁将军战死了。” 杜季青还没回过神又被震惊住:“谁死了?”他跟此人没有见过面,只在记忆梦境里交谈过一回,仍旧记得是他带自己去了绥园……死了?就这么死了? “你果然还是无法接受,但是反应也并不激烈。他死了,跟倏忽决一死战之后全尸都没有留下,准备继任将军的……是景元。” 杜季青眼中清晰倒映着丹枫哀伤的面庞,他哀伤将军的逝去,也哀伤心有所属的杜季青。 丹枫继续说:“将军一职任重道远,他会以仙舟罗浮为重任,舍下情情爱爱,专心统御罗浮云骑。” 杜季青的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起来,他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某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话语细碎难以凑成句子,那个男人许诺会跟他一直在一起,后来又说家国大义,容不得儿女私情就选择舍弃了他,最后直至战死沙场,他都没有回来安慰他一下。 那是什么,真正的记忆吗? 杜季青头疼欲裂,冷汗和泪水齐齐落下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猛然起身,穿过了星槎航线往洞府飞去。临近门口,先是布下了结界,捂着心跳狂乱不止的心口,脚步跌跌撞撞,被石头绊倒在地。 第77章 他反而想到的是,景元履职几百年,也会落得殉职的下场,光是一个小小念头,喉咙惨遭扼住,呼吸仿佛被攫取。 “景元……”他不曾记得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杜季青,打开结界!”丹枫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杜季青能感觉到他一脚踏入了阵法之中,迷乱在了竹林里。 脑袋还是阵阵发疼,杜季青传音让他回去,丹枫一味坚持,花费了些时间破开阵眼走出来,他面若冰霜,看到捂着胸口坐在石凳的狐人,神情也柔和许多。 杜季青仍在失神,冷汗从面颊落下,没入雪白的衣领之中,他咬紧下唇,薄薄的唇肉被磨破出血,红艳瞩目。他苍白的手扶着染血下巴,手腕上的镯子颜色也更深一些,丹枫记得那是应星送的,他一直都戴着,终日不离身。 丹枫暗下眸光,他抓住了杜季青细白的腕子一提,杜季青受力站起来,仍下意识想要挣脱对方。 “别哭,杜季青,别哭。” 谁哭了啊? 杜季青不承认自己的脆弱,感觉温暖的力量兜头浇下,洗涤去不少痛处,杜季青再抬起眼,丹枫拧紧了眉头,深沉的眸光如吸透了光线的黑洞,要将他吞噬殆尽。 又像是把痛苦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否则怎么会让持明龙尊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 杜季青看出了丹枫和丹恒的不同之处,他悄无声息退了一步,这小小的一步,更让丹枫悲痛,薄唇干涩翕动,问道:“你仍旧会选择他,是么?” 杜季青保持沉默。 “哪怕他会像腾骁一样冷落你,哪怕他把罗浮永远放在第一位!”他克制着汹涌的感情,苦苦压抑嘶哑的吼声,怒瞪的双目欲裂,“你仍旧会爱他。” 这已经不是疑问句了。 他对答案心知肚明。 剖开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血淋淋的真相,呼吸都灼痛起来,脑海中不断闪过跟狐人相遇相知的美好画面,丹枫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被人比了下去。 他给足了杜季青接纳他的时间,却不想他在某天被人夺去。 仿佛是恶龙苦苦守候的果实遭人劫掠,愤怒之余却发现连报复都乏力不堪。 “为什么是景元?”他同样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去听那什么龙师的警告跟杜季青保持距离,等到认清自己的感情想要去恢复如初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还带着小小的奢望想去抚摸杜季青的狐狸耳朵,狐人却再退一步,不足两米的距离,好像怎么伸手都够不着,虽隔咫尺,心里的距离已经堪比天涯海角。 “噗!” 一脸难以置信的丹枫心胸苦闷,他吐出一口血雾跪在地上,拂开了想要搀扶自己的杜季青,龙尊再次站起来,他苦笑着说:“对不起,我口头说着爱慕你,可从未真正关心过你,对不起,杜季青,希望你不要埋怨我。” “你说什么呢丹枫,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吐血了啊,要赶紧医治!” “区区小伤而已。”丹枫不再言语,他扭头走出去,在紫藤花编织的走道看到了青年景元,他已经换上了更衬挺拔身影的甲胄,更显将军威风。 对方看也不看他,大跨步走去杜季青的院落。 “你果然也是假的!”丹枫捏紧拳头。 景元回头,以唇语无声说:“真不愧是龙尊呢,这都够识破我,腾骁也是你‘杀死’的吧?”丹枫准备发起进攻的动作收了回去,像是占据了表面胜利,景元嘲弄的笑容更甚。 他走进院子,狐人还垂着头失落盯着地上的血迹,景元抬手施法,把多余又碍眼的血迹清理干净,他笑眯眯说:“这都是乱玉哥哥教给我的法术,虽然我只学了小小皮毛,也足够了。” 杜季青这才回神想起丹枫,不等他问,景元就说:“龙尊大人叫我转告您说他很好,要回鳞渊境处理公务去了,您不必太过担忧。”他上前扶住了杜季青,故作关心问道,“乱玉,你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杜季青抿了抿退了些颜色依旧绯红的唇,过长的眼睫毛低垂下去,眉头无意识蹙紧:“我还好,丹枫已经用云吟术替我治疗了,反倒是他……而我没想到的是腾骁将军居然牺牲了。”他被扶着坐上石凳,一手捂着脸,雪白长发从双肩落下,如浪花翻腾的瀑布一般,发尾直直垂到了腰际,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景元不愿深想杜季青对腾骁的情谊,但看他这等反应,心知他承受的打击是巨大的,大到神志都不太清醒起来。酸涩的味道撑开胸腔,那是从所未有过的,随之他后知后觉,原来那是嫉妒啊。 “景元,如果你有一天也这样,我该怎么办?”狐人低垂着修长脖颈,从他的语气足以听出他有多么的担心,景元愣住,他飞快眨眨眼睛,盯着狐人抖动不停的狐狸耳朵,嘴角慢慢咧得更开了,他分明开心得要得意忘形,语气还是那么温和。 “乱玉,难道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但是起码在你之前,我是不会出事的。”除非你死去,我保证自己不会轻易丢下你。 意识到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杜季青红着脸狡辩:“什么?没有!我才不关心你——”他剩余半截的话没有说完,嘴巴已经被封得死死的,景元追着他的唇肉撕咬,那毫不收敛的力道跟他故作出来的温柔大相径庭。 第78章 尽管法力重回本身,杜季青还是被景元克制得死死的,胡乱甩动的狐狸尾巴被握住,像是找到墙壁依附的爬山虎,顺着景元的手臂缠绕。 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杜季青心中哀嚎,他退缩着,景元趁虚而入,一手搂住他直不起来的腰肢,把人抱起走进房屋,被踹开的门扇发出悲鸣声,随后再被踹上。 我的红木雕花门扇!价值连城呢! 又听一道裂帛声响起,连高价定制的衣袍都难逃一劫,狐人半只肩头得不到遮掩,用手欲盖弥彰捂着,表情愤懑又羞怯,想要反抗又不敢反抗到底的模样,他再被碰了下尾巴,似被激发了什么奇怪感觉,一动都不敢动。 景元的手从杜季青额前的发往后捋去,露出他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眸,他那蓝眼睛的爱人眼神深情,小心翼翼期待他做什么的模样。景元从额头落吻,感知到身下之人打颤,不知是兴奋还是在恐惧,或者说两者皆有。 杜季青被半推半拒压到了床榻上,染着熏香的的卧房里暗香浮动,门窗紧掩,空气得不到流通而显得无比燥热,一滴热汗从狐人眉骨流下,他眨动湿润得要黏在一起的眼睫毛,颤动的手要伸向景元。 心思颇重的景元低头在他耳边说:“乱玉,你是我的兄长吗?” 杜季青歪头疑惑,他一时没有答案。 景元又问:“你是我的师父吗?” 这次杜季青懂得怎么回答了:“你的师父是剑首镜流。” “对,可是你也教了我很多东西,你希望成为我的师父吗?如果点头,我立马就走。” 第44章 情热几乎压断理智,杜季青一听他要走,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欺身上前,盯着景元琥珀眼眸说:“不许走!” 景元一笑,笑得几乎眯得眼睛看不见,说道:“倘若你是我的兄长,是我的师父,就此收手是最好的选择,能够缓解你发情期的还有应星和丹枫,绝对是轮不到我的,哪怕就是你想,也得考虑后果。” 杜季青热得难耐焦躁,他只能蹭着景元宽厚的手掌疏解,然而这不过隔靴搔痒,“会有什么后果?” “必须给予我名分,必须嫁给我,一生不能再有二心,也必须承受世人指责和惩罚。” 谈个恋爱,有必要这么严重吗? 杜季青仍是不解,他睁着漂亮的狐狸眼:“可我们不就是夫妻吗?” 景元又笑着说:“杜季青,你可看清楚了,我是景元不错,却是七百年前的景元,还没有跟你行过婚礼,也没有过夫妻之实。你今夜若是留我下来,就默认你认定我了。” “嗯……”杜季青喉头溢出一声呜咽,像是同意了,他抱住了景元,“你的胸甲好硌人,脱了吧。” “你还是没清醒么?” “我知道你是谁,是那个整天调笑我的景元将军,也是我半夜爬床的夫君,更是与我深陷梦境的伴侣。我已经想通,这不是胡说。” 他再次被抬起下巴接过吻,男人鼻息炽烈而富有攻击性,湿漉漉的吻化作捕食者进食,疼得杜季青嘴巴被咬得血红。他只皱紧眉头,下一秒,眉头被抚平,景元说:“我就当你同意了,不可反悔,不能回头。” 衣带渐宽,杜季青清楚看清上方男人的面庞,他盯着自己的大腿,动作停了一下,凝视的眼眸看着瘆得慌。 “你看哪呢!”杜季青羞怯,抓紧拳头捶他肩膀,景元莞尔:“以前你发情时把房子抓烂,也抓伤自己都不肯让我碰你,现在反而主动求我留下来,想想还真是如同梦一般。” “谁求你留下来了,说的我好像非你不可一样!” 景元故作生气,捂着他的嘴巴加重力道,那对金灿灿的眼眸在如黑夜的室内发亮:“那你想找谁?是我苦守了你几百年,将你从死亡边缘拽回来小心翼翼呵护着,又花了数不清的钱财喂养你,离了我你还能够活下去吗杜季青?” 杜季青说不了话,他发出呜咽的声音,讨好地吻景元手心,湿热的舌头扫过掌纹厚厚的茧子,依稀还能够品出武器的金属味道。 “舌头伸出来。” 盖住半张脸的手掌撤走,杜季青乖巧探出舌头,景元捧着他双颊与之深吻,惩罚性合拢牙齿夹紧他的舌尖,杜季青怕疼,怕掉了一块肉,也不敢立马缩回去。 四唇相贴吞没了声音,杜季青如被抽走了力气,四肢慢慢软下去,如此激烈的热吻还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太过美好,他害怕之余还有些上瘾了。 绵长的一吻结束,他身上已不剩多少衣服,身后有软绵绵的东西靠着,他抽空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出了八条尾巴,一条都足够厌烦了,居然这么多,不过能够当个沙发肉垫,倒也不赖。 “景元你看,好多条尾巴啊,你一定很喜欢……” “不,我不喜欢,你收回去吧。”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 “收回去!” 收就收,凶什么啊。 从对男人的依恋里清醒,杜季青努力了一下,发觉尾巴还是没有动静,他对景元投以求救的目光。景元已平复了心情,他再吻了吻杜季青饱满的额头,“抱歉乱玉,我不该用那么重的语气说话,你的尾巴太关键了,不能给其他人看到,行么?” 杜季青受不了他湿乎乎的吻,被从额头往下徘徊,吻了吻他带泪的眼,又痒又疼,“可是我的尾巴不是一直都给别人看吗?” 第79章 “我指的是这些尾巴。” 杜季青疑惑:“据说狐狸最高能够修炼九条尾巴呢,九尾灵狐无所不能,我怎么才八尾?” “哈哈哈,你从哪里听来的九尾灵狐?” 杜季青炸毛:“笑什么,难道不是吗?八条尾巴也太不够霸气了,起码得有九条才是!不过之前的小云骑说我才七条,真是瞧不起人,其实我能有八条!” 景元的笑容慢慢收敛,他越靠越近,大手锁住杜季青的两只手腕,在他耳边低语:“没关系的乱玉,在我面前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出去之后,一定一定要把八条尾巴藏好,别被其他人看到了,包括应星和丹枫。” 男人的唇擦过耳后,咬住了空着耳洞的耳垂,他让杜季青平心静气,自然就能把尾巴收回去了。心头疑惑未消去,将军就抬高他的两只胳膊举到头顶,又一手放在他腰上。 “干、干嘛!” “干,我们好好干。”景元露出轻佻的笑容,点火的指尖带动战栗和痒意,被吓出来的几条无处安放的毛绒尾巴更是摇摆不定。 “别忍着,杜季青,狐人情热难解,与其苦苦忍耐,倒不如跟我一起,共赴极乐。” 剩下的话语声杜季青渐渐听不分明了,完全就是被景元带着节奏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伺候人还挺有一套。 …… 杜季青是被一阵铃铛声惊醒的,他愣了一秒,随后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 “夫人怎么醒了也不起来,该吃午餐了,小懒猫。” 你才小懒猫呢! 任凭景元怎么好言相劝,杜季青就是头也不肯抬,完全就不理他。某人吃好喝好,被满足之后还贪心讨要什么醒来的第一吻,开过荤的狐人钻进被子里,拱起来的被子如山包,看得景元好笑不已。 杜季青在跟脚踝的金铃铛较劲,景元暴露身份后也不演戏了,更是毫不收敛自己的德行,说他跟应星、丹枫走太近嫉妒了,非要他也戴上自己给的东西才罢休。杜季青本不想答应的,景元又拿出之前的约定苦苦哀求,他才心软同意了,而景元得寸进尺非要在他胸口打银钉增加情趣也好嘬。 杜季青一个老实本分的良好市民怎么会同意,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景元终于放过他的胸口,改为在脚踝挂铃铛,不是手镯耳饰,倒也还能够接受。但是做的时候腿被扛上肩膀,听了一晚上铃铛声又不是一回事了。 这东西据说能让魔阴身平复情绪,也能让他更快入睡,杜季青心头可不这么想,反而一听到铃铛声就禁不住想昨晚过分激烈的事,羞得他头都不敢抬起来,一抬起来总撞上将军似笑非笑的眼。 毁灭吧,世界毁灭吧! 都怪他过分贪恋将军的温柔,加上又是特殊时期,半推半就地从了,第二天醒来震惊得狐狸毛都忘了梳理。他也不是那种会反悔得渣男,就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他不会被景元掰弯了吧? 想到以后日日夜夜遭受此事,倒不知是福是祸。 杜季青爬起来抓着大尾巴捋毛,从景元的角度看,他狐狸耳下垂,背影说不出的落寞绝望,景元受之影响,从背后抱住他。杜季青的毛如刮起静电一炸开,怀里温软的躯体虽僵硬了一瞬,没像以前一样大力推开他。 狐人的银白长发分成两边从修长的脖子绕开,露出颈后凸起骨头那块的殷红咬痕,显眼招人得他想再咬一口。 自我纠结了很久的杜季青抬起头,眼尾还带着潮红和餍足,他问:“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 “不知道。”这是实话。 听了这句话的杜季青也没泄气,他捋着尾巴毛说:“我感觉在这里过的时间好快,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十几年,连应星都三十多岁了,可我没怎么感觉时间的流逝。可能这就是长生种吧?” “对于长生种而言,生命并非没有尽头,正如镜流,大限将至。” “我也一样,对吗?”他捧着满手白发看着景元,透彻的眼眸里没有被利益玷污的肮脏,更没有对剧情走向未知的害怕。 “你为什么会下龙宫来找我?”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催促,所以我就下来了。我遇到了全身漆黑盔甲的怪物,他打死了准备攻击我的丰饶孽物。” “那是反物质军团,是绝灭大君的手下。”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会攻击我,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记不清了。” “那就不要费力去想了,珍惜当下。” “我一直在珍惜。”杜季青笑了笑,他发自内心的微笑漂亮而夺目,景元看了一会,突然扣住他的脑袋吻下来。杜季青也没拒绝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拉长脖子搂住了他。 潜藏于未知的死亡如影随形,只要不去想太多,这么活下去也不是坏事。杜季青是死过一回的人,每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 这次他主动跨坐上来,景元的手拂过他脚腕上的铃铛,白色的编织绳是用他的狐狸毛一根根做成的,耗费了景元几天精力。景元当上了将军,日后繁忙,像这样肆无忌惮亲热的时间不多。 杜季青想着趁发情期脑子正乱的时候多讨一点利息,只要他没有心理负担,那么景元就是一根帅气的按-摩棒,反正这里只是梦境而已。 他不知道,发情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被景元勾起的蠢蠢欲动的私欲由心而生,从无到有撑满胸腔,他并不理解那是什么,只以为是简单的肾上腺素飙升,过一会就好了。 第80章 可能对于景元并不公平,但他无疑是能够疏解敏感期躁动的最好人选。 第45章 “夫人,已经日上三竿了,你还不让我歇一会吗?”别看景元仍气定神闲,其实他的呼吸频率都急促不少,以前的杜季青情热时他可不敢更进一步,他的实力强横太多,景元就怕不小心就被弄死了。 现在的杜季青外表人畜无害,更能勾得人心痒痒的,景元还是得忍住,现在还不是公开说明的时候,只能杜季青自己去探寻下去。 被男人推开,杜季青不满说:“干嘛?” “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我做了饭,吃点垫垫肚子,别饿着我的乱玉了。” “说话正常点,黏糊糊的恶不恶心?”杜季青仍是抵触的模样,可眉梢轻挑,眼波流转得轻盈魅惑,眉心则如花开了一样印了花瓣般的小小花钿,则表明名花有主了。 景元突然凑过来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杜季青要动手打他时,他又迅速退回去,“乱玉,可得按照记忆之中的剧情发展走向来了。” “怎么说?如果我不按照呢?” “我试图去改变的事,也会逐渐回到正轨,但是会因此失去些什么。”正如当年给杜季青解情热的景元也差点被拍死了,好在镜流来救人。 “我现在也在慢慢找回记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还能够未卜先知不成?你又不跟我说后面的剧情,跟个只会打谜语的npc一样,讨人厌。”狐人侧坐床榻,腰带把细腰勒得更紧,看似包裹得严严实实,就算是把脸遮上,也撩人心弦。 要离开的景元又折回来,“不吃了,吃饭没意思。”他双臂抱起杜季青,动作猝不及防,狐人大惊:“你想干——” 他被转过身,两只手交错于后腰绑住,景元的低笑在耳边起伏:“防止你乱动会受伤,只好这么做了。”他刚扯下了发绳,白发凌乱松散的他像一只大型狮子,在杜季青颈项嗅了嗅,挑了块好地方咬下去。 “啊!靠,你是狗吗怎么一直在咬我!疼、疼啊!”杜季青挣扎,铃铛声叮叮铃铃响个不停,本只是简单而普通的声音,又恍若增趣之物,听得他更面红耳赤。 景元亲他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了,扭头盯着门口,杜季青同样察觉到结界有人踏入,他心痒难耐,长腿蹭过男人的腰,“别、别管,继续。” 景元似回过神,也不敢多看杜季青一眼,“可能是来找我的,你先吃东西,我走了。” 这就走了?什么柳下惠! 杜季青心头气恼,八条尾巴已经先他一步行动缠上了景元四肢,新上任的将军还未经历太多风霜摧残,尚带点青涩的脸笑眯眯回望狐人:“夫人别恼,为夫尽快解决事情好回来跟你亲热。” 杜季青冷着脸说:“你倒是想回来,我可不愿再给你开门了。” “哦?原来乱玉还有这个爱好啊,喜欢玩偷偷摸摸的地下恋情,这简单,我肯定是配合的,不过……”他很有技巧捋了一把害羞敏感的尾巴尖,杜季青面庞染上绯色,他捂住脸,尾巴也可怜兮兮收了回来。 景元踏前几步勾起他的腰扶起来,跟他吻了一会后说:“我早点回来,争取不让你挂记太久。” “滚!”杜季青翻身躺回去。 景元的脚步声就远去了。 杜季青心头纠结,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都怪景元,都怪景元! 害他胡思乱想这么多,心情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一闭上眼睛想的都是昨天的事情。 开荤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杜季青心痒难耐夹紧被子,想象这是被压制景元,要他把夹爆! 景元刚继任将军,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去处理,杜季青也不能闲下来,还得跟着云骑军出征讨伐丰饶,他逐渐接触到巡猎和丰饶之争的阴暗面,也理解为什么应星会这么痛恨丰饶余孽,如果没有战争,他也是个开朗的孩子。 景元在罗浮主持大局,无暇跟着外出巡猎,杜季青已经能够熟练运用法术,协助丹枫镜流作战不成问题。镜流剑光如霜,作战风格也大开大合,一冲进敌阵完全不管不顾,白珩也是如此,经常坠机于敌方队伍里,还得杜季青给她拉回来。 这次也不例外,少女浅色裙装都脏兮兮的,亲昵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谢啦,乱玉哥哥,还是你对我最好,不像镜流,只会奚落我开星槎的技术不行,可我真的经常训练嘛,运气不好怪不得我!” 杜季青笑了笑,“她也是为了你好,舍不得你再受伤。” “怎么感觉天空阴沉沉的,完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该不会等会就出现什么厉害的怪物吧?啊遭了,呸呸,我不该乌鸦嘴的!” 风送来馥郁的血腥气息,杜季青抬起眼看向东边的地平线。 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涌来,惹得大地在晃动不已,杜季青乘坐白珩刚修好的星槎飞到高处一看,全都是全副武装的丰饶民军队。 目之所及,如蝗虫过境,一时也分不清数目多少。 云骑大惊失色:“按照太卜司传来的战报所言,这颗星球上的步离人不过数万,怎么会这么多!” 剑首镜流的霜剑朝天,再落下直直指向朝云骑驻地而来的军队,喝道:“布阵迎敌!” “是!” 众将士齐齐一喝,吼声响天彻地。 第81章 丹枫以云吟奇术布下大雨以治愈云骑创伤疲惫,杜季青知道自己也是仙舟人,只得同生共死,更无法袖手旁观,他没有杀过人,但将之想成是被兽性驱使的怪物,毫无人性,他就不再心软。 狐人长袍翻飞穿过人群,步离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脖子就缠绕上了细到几乎看不清的银丝,随之是半透明的绫罗抽打下来,二者配合默契无间,狐人冲散了敌阵持续往敌方腹地飞去。有饮月君在,他就是断了手臂都能被接回来,所以他不在怕的。 “杜季青!” 女子的娇叱声乍起,一柄三寸七尺黑色长剑掠来,杜季青侧身躲避,再驱使长绫缠绕上剑柄。 他回头对追上来的镜流喊道:“这是你的剑,给我干嘛?” “这不是看你没有趁手兵器么?怎么,还是心慈手软到不肯取人性命?” “打打杀杀的不适用于我,不过也谢谢你了。”杜季青狠下心肠,他一脚踩在一人头顶,借力飞往更远的地方,被踩到的倒霉蛋震碎了五脏六腑,很快被后面推搡的同胞踩踏致死。 熙熙攘攘的丰饶民先是嗅到一抹覆盖住血腥气味的冷香,再见一道白影闪过,一名容貌绝艳的白发狐人天降仙人一般飞去,还没来得及再多看一眼,致命的寒霜紧随而至,转眼顺着满身的雨水冻结住全身失去呼吸。 杜季青取人性命也不手软,经过之处横扫一大片敌人,他杀得越多,心头也越发麻木,仿佛他天生就是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人。 应星所铸的剑刃染血,锋利得能够轻轻抖开残血,杜季青回头,看到镜流正在跟丰饶巨兽打斗得有来有回,他要上去帮忙,巨兽桀桀怪笑着:“哦?居然是一只难得的真狐族小狐狸,看着可真是可口啊,快进我肚子里来,不会痛苦的!” 镜流眸光一冷,冰魄凝聚成的巨大剑刃从半空砸下来,将丑陋的面目全非的怪物分隔两半,它身长数十米,外形似牛如虎,拖着长长的尾鞭,被分成两半还能够行动自如,甚至还原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缩小一半,仍旧不可小觑。 杜季青与其中之一迂回搏斗,思考着这玩意儿还能够像虫群繁育复制的?普通丰饶民有这等力量? “料想不到那么久过去,还有真狐族现世,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脑子里凭空响起了一道声音,是巨兽传过来的。杜季青稍稍分神,留意到身后扫来一记尾鞭已经来不及,他抬臂张开结界去阻挡,又听古怪含笑的声音说:“可惜有人捷足先登破了你的处子之身,可惜可惜……莫非是腾骁?那厮这次怎么没有来?难不成真成了缩头乌龟?” “闭嘴!”往日跟镜流切磋而铭记于心的剑招在刹那明晰起来,听到腾骁被诋毁,一股难言的怒火熊熊燃烧,杜季青收回飞舞的绫罗将支离剑稳稳握在手中,架起跟镜流分毫不差的起手式,“今日就算你怎么求饶,无论能够起死回生多少次,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应星不顾阻挠冲上前线控制巨弩杀敌,好像不这么做,针对丰饶复仇大恨就会一直在脑海叫嚣着挥之不去。他无法安定下来,何况还有同伴在前阵杀敌,而自己只能够在后方待命,二者落差之下,心胸越发苦闷,只要停下一时半刻,手就激动得颤抖起来。 弩器被清空了箭矢,应星抖着手故作冷静装填,又往远处看了一眼,银灰色的天空似朦胧了一层黏腻的雾霭,从地平线升起的半个太阳红似血光,灰暗的光晕透不过厚厚的云层,光与阴影形成惨烈的对比,空气是闷热湿润的,时而吹来过分冰凉的腥风,刮在裸露的皮肤刺疼无比。 龙尊布下的雨泽无法覆盖整片战场,偏远地带的剑首一骑当千,她所在的战场也只有杜季青和丹枫能够身涉其中,应星作为普通人,作为短生种,连直视的能力都没有。 他感受到了跟他们的巨大差距,鸿沟大到还来不及丈量,他就会跌落得尸骨无存。 “这次的敌人不对劲,好像只为了来送命而已,没有战术,也不会畏惧退后。”背着一只手的丹枫落在了应星身侧,给他施法上了庇护,将紫眸匠人困于蛋壳模样的结界里,“你就待在这里,我过去看一眼。” “等会,饮月,不能带我过去吗?” 低空飞行的丹枫回头看他一眼,应星从他依旧冷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嫌弃:“你在开玩笑吗?你连镜流的剑光都抵挡不住,即便不去看,你如果闻到了季青的媚香,烧得半死不活,我们可没空搭救。好生自己待着吧,应星,你不是景元逞能不得,珍惜你所剩无几的寿命和锻冶天赋,你还未达成所愿呢。” 应星捏紧拳头大喝:“少瞧不起人了饮月,我会尽力学尽工造司的技术,不给你们拖后腿的!” “我就等到那一天。”丹枫摆摆手,化作流星遁去。 应星虽有了性命保障,仍旧坐立难安,他紧张得不行,口中念念有词,把记在脑子里的口诀和铸造顺序念了几回,突然就刮起了一阵狂风,冲得遍地步离云骑东倒西歪。 他惊讶看去,见远处一头匍匐在沐浴血海里的白色凶兽痛苦悲鸣,尽管结界削减不少声波影响,应星还是不得不捂住耳朵硬生生承受悲怆情感带来的创伤。 许久之后,心头的悸动引他抬起头,只见一幅血淋淋的景象:白兽后肢被捅出一个可穿骨的血窟窿,大得能够看到身后如血残阳,身后的八条尾巴因痛苦缭乱着。 第82章 那是杜季青,他受伤了! 救他啊饮月!你怎么忍心他受伤! 应星心头悲痛欲绝,又听到阵阵哀切婉转的狐鸣,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这尚且不是最绝望的。 应星瞧见龙尊出手了,锋利的长柄尖枪朝下,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他最疼爱的狐人,受龙尊驾驭的击云枪倏然刺下,直截了当截去了一条尾巴。 “不!!” 应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46章 天空稀稀拉拉下起了血雨,困于痛苦之中的杜季青已经维持不住原形,他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依偎在了丹枫怀里。断尾溢出的血给他白衣染上斑斑血迹,他呼吸声紊乱,把头低下一遍遍道歉,可愧疚感填补心胸,大抵是一辈子都是噩梦。 “幸好他睡过去了。”镜流处理了巨兽,踩着血海而来,看了眼在怀里小小的一只狐狸,原来的毛色都快被染成红的了,她想抬起手去抚摸这颗小脑袋,想到自己体质寒凉,抬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 “回去吧,饮月。”她往后看着近乎无一幸免的战场,心头哀叹一声,抬步清理战场。丰饶民有“药师”眷顾,受恩赐的子民不死不休,还得彻底粉碎肉身,否则难以真正死亡。 镜流一剑挥出滔天气势,剑气自她为中心呈扇形层层递进开,将血液浇灌成黑褐色的土地切成深深的沟壑,任何战壕和尚未断气的丰饶民都埋没其中,且冰封万里,飘雪无边。 这一剑带着莫大的悲愤以及痛苦,像是要把整颗星球都冻结起来,以泄怒火。 “倘若是景元知道杜季青负伤,定是怨我看护不力。”镜流又回头看了眼垂眸凝视着小狐狸的丹枫,以剑指着他,“你的目的达到了,饮月。” …… 狐山洞天直通天际,贯通诸山,灵气馥郁而天地广阔,是狐人族千年至宝,不为外人得知,因真狐一脉断层,设为杜季青洞府只求他能安心休养。 此处桃林花海纷纷,如梦似幻,是罗浮不可多得的美景之一。丹枫曾经记得自己初见杜季青时,他也是立足如此美丽的桃树之下,身量比他更纤瘦一些,身着大红色衣袍斜倚着桃树,白色内衬打底,细窄的腰封规规矩矩束着柔韧而精瘦的腰肢,上半身衣装拘束禁欲,下装只穿着轻薄的白裤,腿侧开着一道小缝,足以窥见肉色的丰盈大腿。 他五官精致又带着一抹侵略感的美,唇色比花瓣还艳,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粉色幼狐,感受着天地的灵气。 对上他一双看似轻佻的狐狸眼,任何人都要一时失神,那是狐人一族与生俱来的魅惑天赋,素来在社交上稳占人一份先机。 丹枫轻轻咬咬舌尖醒神,又在心头默念清心诀,才抬步走过去。作为闯入者,貌美狐人并没有任何不悦,还热心邀请他坐下对饮。桃花酒酒劲并不浓烈,可丹枫就感觉自己迷醉在了狐人如宝石璀璨的蓝色眼眸里。 被那双比波月古海更神秘潋滟的眸子凝视的时候,素来高贵孤冷的持明龙尊不免心生一抹自卑和唐突之意,他觉得自己低如尘土,又妄想他能够一直看着自己。 狐人得知丹枫是持明龙尊,具备化形之力,当即就说要看看他的龙尾巴。 此等隐秘之物怎么能够让外人看见?丹枫心中挣扎一二,再次咬破舌尖硬是拒绝了,只见狐人微微一笑,如鲜花绽放的笑靥迷惑了丹枫心神,怀里的小狐狸轻盈跳离,目光刚从拍走小狐狸的素手挪开,下一瞬间,迎面扫来一道劲风,龙尊立刻抬手抵御。 劲风被他徒手化解,而又是股香气拍在面庞,他防不胜防不经意嗅进一些气味,瞬间头晕目眩,手势都要捏不稳了。向来算得上清心寡欲的龙尊只觉得火气烧得旺盛,而眼前又逼近了一张过于貌美的芙蓉面,对方的手指勾着他下巴一抬,丹枫就亲上了一捧花瓣,真正布阵的狐人却盈盈立于身旁,抬手摸上他的龙角。 如同得到了想要的胜利,狐人轻笑得更加欢愉:“堂堂龙尊的定力,不过如此嘛。” 丹枫感觉自己被轻视了,瞬间枪出如龙,将迷惑视野的幻化一枪扫去,枪尖再扯开破空声,朝着白尾狐人面门而去,他却保持着玩味的笑,任凭带着怒火的武器贯穿胸膛。 窈窕的身形如一堆花瓣即刻散开,随风吹得满天飞扬,时而在丹枫身后凝形,又在右侧出现靠上他的臂膀,龙尊冷眼任由他调戏,沉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戏弄我!” 抱怨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挠得耳蜗酥麻无比:“好大的脾气哦,陪我玩玩不行么?好久都没人进来过了,别生气嘛。” 丹枫冷漠说:“我找狐人族继承者,你又是谁?” “我想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清脆婉转的声音拖长尾音,丹枫想要揉揉发红的尖耳朵,他抬起的手还没碰到自己,便被一只微凉细腻的手包裹住,转头看到露出真容的狐人。 “我在这里。” 狐人维持着人类人形,而脑袋却是毛茸茸的白狐狸头部,狐狸头咧嘴笑着,狭长的眼睛里跃动兴奋戏谑的笑意,丹枫再一眨眼,名为杜季青的狐人又恢复了蛊惑人心的人脸,还笑得分外开心,好像捉弄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丹枫稍稍恼火,极好的涵养没让他直接发作,揉了揉眉心驱散了媚香,再捏紧武器,趁着狐人松懈的时候一枪突刺出去,狐人也早有防备,轻盈回身跳上他的枪尖,与之缠斗起来。 第83章 二人你来我往打斗许久,打得酣畅淋漓,不舍昼夜,丹枫跟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再了解到他是躲避狐人长老的追捕才躲在此处修行,就不再计较他的失礼。 杜季青说他年轻气盛,轻易就被撩拨激怒,哪里有持明龙尊清冷孤高的模样,丹枫怒极反笑,也没有跟他太计较,继续对饮一杯就散场,回去后他又闲来无事,又心心念念得厉害,再过来一看,狐人又有了新的玩伴。 丹枫是第一次看腾骁将军如此碍眼。 每每想起初见时,越发觉得往昔的美好逝去得遥不可及,丹枫以为给足杜季青机会他就会想通接受自己,却不想他接受了另外一个人。 第一次是腾骁,第二次是景元。 他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只觉得分外不甘心,明明他才是最先来的,明明他一往情深…… “狐人族长老想把他带回族里去养伤,景元代他拒绝了。”镜流传信,一句语音自动播放后就自行销毁了信笺。 又是第二封传信传来,刚拿起信就响起景元的声音:“断尾之仇我必来报……” 丹枫也不多听,随手撕了薄薄的信纸,抬步走出去。烈阳炽热,罗浮三伏天闷热,屋檐投落的阴影一片黑,外头的日光更晃眼得很,丹枫在杜季青的院子坐等了一两日,反而等到了白珩。 也不知是哭了几回,狐人姑娘眼眶通红,见他待在这里,肩膀都落了厚厚一层梨花,惊讶说:“你怎么在这里?哦,等乱玉哥哥是吧,他这时候还没醒过来呢,断尾之苦哪是人受的,可为何是你做的……” 白珩心头也埋怨丹枫行事果断又鲁莽,虽然是镜流说尾巴被丰饶民污染了,得及时清除污秽,可就这么白白斩断一尾,也实在太冲动了。 丹枫抬起头看着她,他的面色同样憔悴,“你可知道他练出了八尾?” “八尾?”白珩愣住。旧时狐人族崇尚尾巴以多为美,数量越多也也能够代表实力强横,作为下一任族长继承人,杜季青自然是万众瞩目,可在他年少时被卜者断定他只能修出七尾,且没有繁育下一代的能力,就放任他出去肆意生活了。 而他又在众目睽睽一下化出八尾真狐原形,消息自然也会传到狐人族长老那里,直接来跟景元讨要人。白珩刚才还跟他们吵了一架,讨不到好处后失落离开,辗转之下已经来到熟悉的院子里。 “我承认我是有点冲动了,可是……可是季青那样子哀求我,在那双悲伤的眼眸凝视之下,我拒绝不了。”丹枫捧着发疼的脑袋,“他说如果不断了尾巴,他就死……” 白珩已经回不过神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哪怕是被丰饶巨兽的毒素侵害,被瘴气影响,又怎么会严重到以死来断绝痛苦?” “如果说,我在梦中见到了杜季青答应跟我在一起而险些被罗浮诛杀,你相信吗?” “哈?自从那次大战回来之后,你也不清醒了是不是?” “你先听我说,白珩,我一直在重复做着相同的梦境,梦到杜季青选择的人是我,而这次战争之后他受封真君之名,他也承诺了跟你去星海之外旅行,我没有同意,就强求他留下来,你跟我吵了一架……” “……”白珩盯着他,“然后呢?” “然后……在梦里的他还没有化出第八条尾巴,就因跟我牵扯太深而被打成不祥之物,众位龙师瞒着我要烧死他,在大火之中,杜季青突破修为,也生出了一尾挣开了枷锁,大火烧了鳞渊境整整三个月。” 白珩许久才找回声音:“而现在,他的一尾被你残忍断去,同时他接受了景元,也不是你。那么接下来,就是龙师联手……如果你的梦会映射现实,那他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可是,乱玉哥哥已经被带回去了,狐人长老们是不会放人的。” “一个被抛弃之徒,还有什么值得挽留的?我去跟他们谈判!”丹枫倏然起身,震落肩头发上的残花,他才急急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白珩的冷哼:“怎么不值得,就凭你对他用情至深,就足够了。” 丹枫猛地回头。 白珩继续说:“龙师警告你不要跟他往来偏就是不听,怕你深陷进去不可自拔对外人偏心,又唯恐影响了持明传承,你也说了,狐人族的弃子,完全不值一提,死了也就死了,顶多是在我们这些心头割开一道疤,反正龙尊大人转世蜕生,也绝对不会再想起他!” 丹枫嘴唇颤动,他收紧的五指扣进掌心里,这点小痛也抵不过心头百般滋味。 “我也不管乱玉哥哥选择谁,我只要他好好的,可如果你要强行将他留在身边,违逆他想法的话,那么我只能将你视作我的敌人!” …… “喵呜!” 在外人看来已经被带回狐人族的杜季青才有了模模糊糊的意识,一声拖着长音的娇嗲的声音钻进耳中,他以为是幻觉,凝神去听,脚步声又由远及近,来到了他的身边。 面颊被粗粝的小舌头舔着,痒得很,他终于睁开眼醒来,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咪,白毛金瞳,眼睛明亮,毛发纯粹得像是雪堆出来的一样,伸出红艳艳的舌头一直在舔他的脸,十分热情亲昵。 在那一瞬间,杜季青还以为看到了景元。 小猫咪景元。 看着是一只跳起来能打人膝盖的小可爱,杜季青在可可爱爱的小脑袋上看出了点凶狠模样,他也毫不畏惧,捋了把它毛茸茸的脑袋。 第84章 “朔雪,回来。”将军抱着一盆水走进洞府。 朔雪?这名字听着怪耳熟的。 第47章 见杜季青疑惑,景元解释:“这是我买回来的小猫咪,可爱得很,专门给你当个玩伴。” “不会又是机械的吧?” “不会,它食量很大,会自己长大的。” 景元打水来专门给他洗脸的,杜季青还想跟小狮子玩耍,突然被勾起下巴,湿水的毛巾往脸上糊,“呜呜!”喘不过气了! “这些天都是朔雪给你洗脸暖脚的,怎么一换我来就挣扎这么厉害?” 杜季青推开他才得以重新呼吸,白玉般的脸都被搓红了,“被你个臭男人擦脸,我脸都丢没了,放着让我自己来。”他站起身,觉得某处空荡荡的,往后面一摸,什么都没摸着,疑问道,“我尾巴呢?”他再摸摸头顶,耳朵还在呢! 景元低下头不语。 “景元!” “好好好,我解释解释,因为你法力丢失得厉害,又不肯采补我的阳气,故而尾巴就没了。” 杜季青想起来怎么一回事了,“我的八条尾巴该不会全没了吧!” “哪能呢,也只是没了一条而已,其他的都害羞,躲起来了。” 杜季青仍是愤愤不平。 景元哄道:“夫人你要实在是气,就打我骂我好了,丹枫也差点被搓下一身龙鳞,没你好过多少。” “发生什么了?” 将军沉思着斟酌词汇,沉默太久,小腿被踹了一脚,他弯腰捧起狐人赤足往怀里放,边揉捏边说:“我这不是在想着怎么简单明了跟你解释么。” “你一肚子坏水的,肯定是想找借口撒谎了。”杜季青绷直脚背,用脚尖戳他腹部,哼道,“丹枫是为了救我才断尾的,你肯定心知肚明,怎么不跟那些人解释?你才是坏人!” “对对,乱玉认为我是就是,我就是坏人,事情都憋着不说,肚子揣着坏水,还天天想着乱玉身子,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坏的人了!” 景元邪气笑着步步紧逼而来,杜季青害怕后退几步,“你你你……别过来!” 景元拉开他的腿往前压,用快意的语气说道:“乱玉,你不知我苦忍了多久,你足足睡了二十年了,可把我想起了,怕是再睡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给我抱一下,就一下。” 嘴上说着就一下的男人按着他往怀里揉,杜季青觉得自己好似块任人把玩的玩具,被捏得毫无反抗能力,景元又不管不顾亲下来,勾着他无处安放的舌头深吻,杜季青只勉强喘口气。 整整二十年,杜季青都能够想象到景元是怎么望穿秋水的了,似乎在他醒后这么吻着,就能够缓解一些相思之意。 杜季青双腿环上他,景元被夹得头皮一紧,喜不自胜问:“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少废话,快办正事。”没了尾巴的可怜狐人把他脑袋按下去,这头发摸起来的手感竟然跟小猫咪差不多,而某只白毛猫咪就躺在角落里,可怜兮兮舔着前爪。 杜季青的目光刚扫过去,它也看过来,目光很有神,亮得像是大灯泡。 “额啊,景元,先别亲……”杜季青抓起男人头发,对方也没有中途被打断的气恼,偏头轻啄他的手腕内侧,问:“怎么了?” “把朔雪赶出去,不喜欢它看着。” 景元弯起琥珀眼眸,满不在乎说:“这有什么,我给你尾椎骨上药换衣服的时候,它都是在一边帮忙的。它很聪明,再聪明也毕竟是兽,不懂人类的感情,你怎么反而害羞起来了?” 什、什么?给尾椎骨上药?那不就是…… 杜季青闹了个大红脸,面颊被银白发色衬得更红润,都能品出一丝香艳来,别说普通人了,再清心寡欲的圣人看了都为之神魂颠倒。 再想到他又被那么多人惦记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吃干抹净,而小狐狸倒是没有这份被人觊觎的自觉,大大咧咧跟别人交心,根本不懂的保持距离,保护自己。 七百年前的杜季青尚能够自保,而现在的他…… “你看够了吗?”杜季青等了半天,也只见景元直勾勾盯着自己入神,他等不及了,手指勾住他的腰带,把男人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时间不等人,赶紧的。” 也是,时间可不等人。 景元把诸多思考抛却脑后,专注于眼前之人。 …… 再醒来时神清气爽,将军拨开了腰上的长腿起身穿衣服,他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做。他虽然不是最人人喊打的那个,为了把杜季青留在身边,也是付出了许多精力。 杜季青醒来发现景元已经不在了,身上因情爱留下的痕迹也被抹去,他刚下床目光被脚踝上的铃铛吸引过去。这小东西他摘不下来,索性就这么带着了。 “乱玉哥哥!”屋外有人敲了敲门,听景元说他醒了,马不停蹄赶过来。 杜季青披上外衣出去,刚打开门,外头的人跟等候铲屎官回来的小猫咪一样扑上来。 “别勒我的腰,要喘不上气了!”杜季青哑然失笑,他揉了揉少女脑袋,“我没事,就是睡一觉而已,虽然没了尾巴,我更能平躺着了不是?” “没有尾巴?怎么会没有尾巴呢?”白珩泫然欲泣,“也都怪我好死不死乌鸦嘴,害得诸多云骑将士们牺牲,都怪我,呜呜。” 第85章 杜季青抱住哭得伤心的少女,心头也不是滋味,“我这还好好的,也只是把其他尾巴藏起来而已,走吧,也有段时间没去看看大家了,你陪我去。” 二十年悄无声息过去,感触最深的应该是应星吧?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五十多岁了。他还是以短生种的眼界来看待,也能够感受应星的想法。 二十年听起来很短,对仙舟人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同时又很漫长,特别是对于心爱之人迟迟未醒,应星应当是在痛苦之中日日煎熬。 在星域那一战,罗浮云骑被丰饶民偷袭重创之下,工造司吸取他人先进的技术加以改造武器,几乎是没日没夜工作。刚来到的时候,远远的杜季青就能够看到应星盘起长发赤着臂膀在打铁,朴实无华又单一的动作是他锤炼不知多少次,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够随心敲击铁块的任何想敲的部位。 “应星!” 听到狐人少女的娇呼声,应星头也不抬,甚至打铁的频率都没有错乱一分一毫,锻冶这事必须得全神贯注,容不得丝毫差错,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一缕再熟悉不过的异香飘来,淡而无色,没有花香馥郁,也比蜂蜜味淡,这样的香比二十年前更寡淡一些,可依旧让他为之着迷。 面前站了一个人,应星停下动作抬头跟他对望了一瞬,很快又低下头,继续敲打起来。 “怎么回事啊你,平时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看人,现在看到了,反而还假矜持起来了,你要是不欢迎我们,我们就走咯。”白珩挽住杜季青的手臂,“真可怜我乱玉哥哥一醒来就想着去工造司看某人,谁知对方竟然一点都不领情,还不如去鳞渊境找饮月呢。” 又一声金石敲击的脆响,白发工匠冷漠说:“一边待着。” “略,真是的,还装呢。”白珩对他扮鬼脸,到一边的饮料售卖机买了两杯罐装饮料。 这时候的罗浮还是有点燥热的,何况是进了字面意义上热火朝天的工造司,汗水都要流下来了,工匠们都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一群光着上半身的精壮汉子来来往往,看到这边坐着的两名漂亮的狐人族美人,也都不敢上前搭讪。 杜季青也算是名动一时了,侥幸回来的云骑军们都在说他的丰功伟绩,再让说书人那么添油加醋编撰故事,都是把事实往大了夸,更能够吸引听客。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多么难熬。星海外到处都是万界之癌,连我都不给出去环星旅行了,景元和镜流百般哀求,不得已之下我就协助云骑去教导新兵蛋子。”她利落嗑着瓜子,许是今天见到了鲜活的杜季青,笑得很是开心,“我还听到了很多关于我们的英勇事迹,不过这些年缺了你,跟少了什么一样,哦对了,我们五人合力清剿丰饶,贡献巨大,受封云上五骁了。可惜你不在,那得是云上六骁!” “噗嗤。”杜季青给逗乐了,“云上五骁可比云上六骁好听多了。名号再好听也不过是名号而已,又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肯定有啊,比如给了很多的信用点,等我再攒攒,就叫应星给我造一架星舰,到时候我们几个一起旅行。可是大家都是忙人,而应星恐怕也等不到那时候,就只能你我二人去了。” 她的笑容甜而灿烂,像个小太阳似的照亮许多阴霾。 已经换了身衣服的应星听到她的话,加快的脚步也放慢许多,他坐到二人之间,拿起杜季青的饮料就喝个精光。 “想喝你自己不会买吗!”白珩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饮料推给杜季青,应星再抢先喝光,说:“你来干什么?” 少了个“们”字,很明确说的是杜季青。 “来看看你。” 应星心中轻嘲,白珩说的没错,他的寿命不过二三十岁,就算再长寿,也是再拿不起兵器了,到时候他已垂垂老矣,而朋友们仍是年轻模样,特别是杜季青,即便也算大龄,他的容貌没有变化,仍旧美得惊心动魄。 他如工匠倾尽一生辛苦打造的神兵利器,美貌能够杀人,个人魅力也是,越是认知清晰,就越明白自己跟他越是不可能的了。 “杜季青,既然你已经看过了,就该到回去的时候了。”应星垂在衣袖里的手攥紧成拳头,他能够感觉到掌心的茧子有多硬,心头多痛。 第48章 白珩瞪大了美眸,“二十年没见,你是一点不想念乱玉哥哥吗?之前你用呢喃着找他,大半夜不睡跑去打铁,还借酒消愁、写信赋诗……” “白珩,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应星对她说完,又转过头盯着杜季青,“你刚醒来身体多有不便,还是早点回去,以免让将军担心。请回吧,下次不要来了。” 白珩气呼呼起身,“我们好心来看你,居然还赶我们走,可真是够无情的,你就跟你的工图过一辈子去吧!” 白珩拉着杜季青出去,请他去酒楼大吃一顿,食物塞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杜季青看得很是好笑。 “应星说的也是,你刚醒来,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回去再歇一天,明天我跟你去找镜流。” “好。” “那我这就给她发短信,让她明天休假一天,陪我们聊聊天。哦,最好把景元也叫上……” “那丹枫和应星呢?” “这两个家伙都那么倔的,来了也是看脸色,还是别叫了吧。”白珩打字飞快发给了镜流,又兴奋期待说,“你和景元什么时候办婚礼来着?我好给你们当伴娘!” 第86章 杜季青喝水被呛到,咳嗽两声,“说什么呢?” “我还以为景元在忙着跟杜家提亲,一直跑上跑下的,不对,难道是他没跟你说吗?哇,肯定是想给你惊喜,我不小心说漏嘴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我可没想好要嫁给他呢。”即便早已经是他的夫人了,杜季青一阵纠结,虽然是在回忆里,他有预感不按照剧情走,当年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的,而他还不完全了解未来会有什么大事,尤其是饮月之乱。 话说丹枫为什么要掀起祸端?他失去了什么吗?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白珩说什么都要开星槎送杜季青回去,速度太快了,杜季青还没适应就已经到了府邸门前。长乐天百年如一日的繁华,能够居住于此的仙舟人无不洒脱自在,似乎有巡猎星神护佑,可安享一生,谁又会知道不久后突变饮月之乱,七百年后丰饶和毁灭暗度陈仓? 杜季青想去神策府看看景元,又想到白珩说的话,面颊还有些烫,踱步一二,就没去找了,现在他还不是将军夫人,得要点脸面。 杜季青走回府,突然有个人撞上来往他怀里塞了一张纸,低头看去,见是广告推销。 “服此药,享永生,寿命无穷尽,享乐常有时。什么玩意儿?”永生一词都是跟丰饶搭边的,实在是晦气。 随手就把纸给扔了,回头没看到撞自己的人,反而看到了丹枫,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嘴唇也褪去血色,站姿笔挺,一身罗浮式长袍仙气飘飘。 “外头热,进去说话。”杜季青先迈步进去了。 洞府没有多大变化,前堂宽敞的走道竹林和桃花茂盛,名贵的花种在门前亭亭玉立,一走进来先是闻到了馥郁花香,再是金钱的味道。清冷的府邸里暗香浮动,隐隐跟杜季青身上的香味差不多,丹枫踏入此处,便觉得心旷神怡,连多日没得到休息的身体都舒心不少。 耳边传来杜季青的轻笑声:“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堂堂龙尊大人这般憔悴,是有什么天大的困扰缠身么?即便是有,也不应该让你呼吸都乱了。” 丹枫定定望着他:“我的呼吸乱了?” “是有点乱。你在想什么?也有如此不平静的时候?”杜季青本不想去猜测别人的想法,可丹枫是饮月之乱的关键人物,说不定交谈中能够得到一些有用讯息。 丹枫如一块冰做的人,藏得住心思的俊脸淡漠,杜季青先前还觉得他太冷了难以亲近,这些年的相处下来,反而觉得是单纯,连他都能够欺负。 “既然不好开口,那就跟我喝一杯吧,酒窖里的美酒可别浪费了。”杜季青邀请他来房间一坐,算盘打得满满当当。丹枫的酒量不如镜流、应星,喝多了还上头说胡话,最是好套话的时候。 那名狐人族哑女又出现了,她恭恭敬敬倒上美酒,站在一边等候吩咐,杜季青让她退下,她还有些犹豫,随之点点头,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 微风从窗户吹拂过大门,散了一些花香酒味,侍女拿来的是烈酒,也正合他的心意,丹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么俊逸洒脱的人,借酒消愁的模样还有点落寞,这也不算什么,等到他转生,还有更落寞的时候。 杜季青几乎要笑出声了。看清他眼底的笑意,丹枫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杜季青被吓了一跳,他试图挣脱,没能够成功,丹枫被他的动作伤透了心,哑声开口:“你今天去工造司见过应星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伤心的吗?”杜季青失笑,也就任由他抓着了。 “不,不止。”藏起心事的丹枫摇了摇头,他抓起酒壶就灌,猝不及防喝了一大口呛着了,咳得很厉害,杜季青起身拍拍他的后背,手腕再次被抓住了,丹枫凝视腕上的血玉镯子两秒,把脸贴上他温热的掌心。 丹枫这才缓缓吐出心事:“我梦见……梦见你死去的模样。” “你也说了那只是梦而已。” “还有,在梦境里,你本是要嫁给我的。”捏着手腕的五指渐渐收起力道,杜季青法力再强盛也不过是往昔,肉身淬炼得不够,加上断尾使得实力大打折扣。被丹枫抓握得有些疼了,狐人没有甩开对方,维持着动作说:“还有呢?” “这个梦太荒谬了,也一直一直在纠缠着我。我不倾诉出来,总闷在心里是会憋坏的。”丹枫的眼眸已经蓄上了朦胧水雾,水光比湖面潋滟,又似细碎的星光跌落其中。他把杜季青的手当做唯一值得依赖之物,贪恋这一抹难得的温柔,亲密蹭着,面颊浮现绿色的龙鳞,半透明的尾巴也悄然出现。 那是难得一见的青龙原形,杜季青也放轻了呼吸,他又觉得不对劲,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对我倾诉吧丹枫,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丹枫眼眸一转,看了过来,会说话的眼睛表明:我可以信任你吗? “你当然可以信任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只是朋友? 丹枫忽而清醒许多,他立马松开了杜季青的手,扭过头的样子像是死不承认的倔强孩子,他又抓起了酒壶。 杜季青心头想他早点喝醉,又担心他喝坏了身体,在他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按下酒壶,“丹枫,你不是有事来找我么?如果是心事的话就说说看,我给出自己的建议。” 丹枫揉了揉太阳穴,说:“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哪里被景元比下去了?在你身边陪伴最多的是我,最为你尽心尽力的是我,景元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自你离开了洞府也不在乎我了,叫的就是他的名字,关注的也是他。为什么突然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实在想不通。” 第87章 以为在梦境无论随心所欲都能够回到记忆正轨的杜季青愣住,一时纠结能引发饮月之乱的源头该不会是自己吧? 杜季青的沉默显得他心虚,丹枫俨然得知答案,声音嘶哑开口,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是爱你的,杜季青,我对你的感情不比腾骁景元低多少。” 杜季青摆正姿态,对他摇摇头:“不,别说这样的话,丹枫。你是持明龙尊,就算我对你有感情,仙舟律法也不会容忍我们在一起,何况我心有所属,再接纳不下任何人。情之一字害人,你可要趁早清醒过来。” “清醒?为什么不是你清醒呢?你觉得你对景元的感情是纯粹的吗?不是因腾骁的死去而爱屋及乌,加身在他身上?” 杜季青惊讶:“你怎么会觉得我把景元当替身?难道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何况腾骁不过……”他突然语塞住了,记忆梦境又不从他认识腾骁开始,怎么知道他爱不爱? 丹枫又说:“我知你急切想要冲破束缚摆脱狐人族的祖上规矩,可你这么做,无异于置狐人族,置罗浮乃至仙舟于不顾!” 我怎么了我? 杜季青一脸莫名其妙。 丹枫已经把事情摆开了说:“所以你就罔顾巡猎、勾结丰饶,都想要延长寿命跟他在一起吗?你可想过你是狐人族的长辈,即便当不成族长,也不能够当恶人!” 好大的帽子扣下来,杜季青人都傻了,见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丹枫更是失望伤心至极,“被我说中了?勾结丰饶乃是重到不能再重的罪行,而你居然纵容丰饶民残害同胞……” “慢着,你该不会是因为上次云骑大军被偷袭了,才冤枉我的吧?你说这话可得找出证据来,如果我跟丰饶民勾结,那丰饶巨兽为何会想杀了我?而且刚才门口有人想给我塞奇奇怪怪的推广,我也都拒绝了,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不要冤枉我!” “冤枉你?”丹枫冷峻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他却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兽皮纸出来,“那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杜季青拿起来一看,上头眼花缭乱的字体他一时没看懂。 我是文盲啊! 手机好歹还有星际通用语和翻译,这又是哪里来的甲骨文?! 说实在的这年头就算人们说方言听不懂,联觉信标都能够解决,可为什么手写字不行? “这上面黄纸黑字诉说着你的罪行,还有这几封信,是你跟药王秘传的传音,你的字迹我认得,别人模仿不了。” 丹枫痛心疾首,心口疼痛难耐,这绝对是不正常的,而他又看到杜季青捏着剩下的信封一一看完,那脸色很是难看,丹枫扯起嘴角嘲弄说:“这酒不对劲,难怪我火气如此之大,季青,你是想杀了我灭口么?” 第49章 “我……” 酒里有药?怎么可能,那是侍女…… 他亲手写的信根本看不懂就算了,甚至酒都有问题,名为阴谋的云层笼罩头顶,压得杜季青喘不过气。不行,得冷静思考一下,如果是景元,他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状况。而且丹枫刚才还好好的,却突然变了态度质问他的罪行。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别说一比一模拟字迹了,就算是克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仿生人都不在话下。 拼演技是吧?我也会! 杜季青也同样用痛心的目光回望他,把手放在大腿偷偷狠掐了一把。 “啊……呜呜呜。”糟糕,掐得太用力差点就叫出声音了,还好他技高一筹用哭声掩盖住了,假惺惺哭诉,“你好冤枉我,光是看了几封信就给我判那么重的罪行,以我的为人,难道会因为寿命将尽而残害仙舟同胞吗?我也杀了不知多少丰饶民,更清楚堕落成魔阴身的后果,我能活得长久了,可景元呢?他是罗浮将军,必然会讨伐我这个孽物!” 杜季青低头抹眼泪,半晌听不到丹枫的声音,心头有些惊慌。 不会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跟丰饶民勾搭上了吧?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不过以丹枫对他的情分,是不会看着他被打入幽囚狱的,而景元…… 杜季青止不住去胡乱猜想,手突然被再次抓起来,先是衣料撕破声响起,紧接着胸口一凉,一身酒气的男人比大狮子压迫感更强,逼近的那瞬间杜季青还以为自己要被咬死了。 惊惧袭上心头,他忘了反抗,脖子被啃出了牙印,疼痛狠狠揪着他回到现实,丹枫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粗重的呼吸如老牛辛苦耕耘最后一块地,吐息烫得狐人止不住瑟缩起来。 这种反应他再了解不过,当时他深陷情热期时也是这样难受。绝对是酒里有东西,他才喝了两杯,也觉得身体燥热得慌,想起柜子里还有抑制剂,可他身体发软推不开丹枫。 “丹枫、丹枫!你不能够被私欲带偏……”下颚又挨了一口,疼得杜季青反射条件一拳砸在丹枫脸上,换做以往丹枫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没有,尖锐的牙齿磨破了薄薄的皮肤,渗出来的血让他无比上瘾,明知眼前深爱之人会痛,他仍是没有停下动作。 杜季青已经瘫软了下去,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抬高视线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是这么强求,我不会回应你,只会恨你。” 男人猛地一顿,不可置信抬起头,眼睛里流露浓浓的悲伤,他在努力克制杜季青带来的诱惑力,几度想要吻下来都硬生生忍住了。 第88章 红色的血液自嘴角蜿蜒而在光洁的胸膛晕开,丹枫微微张合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吐出了一个字:“逃!” 杜季青立马回神,他扭身钻出来,顾不得穿上衣服跑去门口,急忙忙的动作在打开门之后又停住。 屋外站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云骑军,锋利的长矛和弓箭都在对准着他,景元走出来,冷声下令:“捉拿饮月君!” 不知道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崩坏掉的。 直至胸膛的血液凝固住,杜季青都没想通。 他从加害人成为了被害人,据说是说不出话的侍女上报的神策府。天大的笑话,一向不近美色的持明龙尊因爱生恨强上乱玉真君,这话光是传出去都被判为造谣,可是今日所见,眼见为实。 “是你做的吗?”身上披着不合身的外套的狐人微微侧过脸,被汗水濡湿的长发不顺从的贴在面颊,始终无法散去的酒味混杂他独有的冷香,形成一种让人上瘾的催情香。 “你觉得是我陷害的丹枫?”景元反问他,“乱玉,事态已经不可掌控了,就是连我都不能够看清未来的走向,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丹枫是意料之外,我必须把他拿下,他先前就发现了我们的异常,如果不及时止损,那么我们就很被动。” 杜季青跟他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我倒不是怨你,而是作为你的合谋,为什么我却不能够知情?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同伴吗?”刚从被动里醒神的狐人抬起汗津津的下颚,他双目含情,似嗔似怨的目光看得人心头有愧,景元怜爱地亲吻他的额头,说:“抱歉,乱玉,你知道太多会影响判断,事情就由我一手操办就好。” 杜季青觉得难以置信,他以前对丹枫有情,会被感情驱使,不代表现在也是。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仿佛让心口缺了一块,又堵得胸口闷闷的呼吸不上来。 景元贴着他的面颊蹭了蹭,目光扫过他被抓出指痕的细白手腕,低声问:“他碰了你哪里?” 杜季青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我应该让朔雪去保护你的。” 那只小猫咪怎么保护,冲上去卖萌吗? 光裸的脚踝被什么蹭过,细细的尾巴羽毛般划过皮肤,低头见是白色的小猫咪,杜季青对他展开双手,它就要跳上来了,刚跳到半空就被景元捏住了后颈。 “你干什么欺负它?”杜季青见不得小动物受欺负,抢过了四肢短小的猫咪。见他护犊子似的,景元更醋了,明面上仍笑得漫不经心:“夫人,它可不是什么简单可爱的小猫咪而已,未来可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呐。” “喵呜~”怀里的朔雪发出令人怜惜的嗲声,杜季青的心被萌化了,恨不得把脸埋进它的白毛里蹭蹭。 “你怎么忍心说小可爱是凶兽?如果他是凶兽,你就是大坏人!” 景元的笑意收敛,“朔雪,出去。” “朔雪,别听他的。”杜季青抱紧了小猫咪,云骑早就带着丹枫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们,要起身回房,景元突然出手掐紧他的腰,朔雪也喵呜一声跳到地上,用还有点尖锐的乳牙叼住景元靴子。 小家伙俨然是在护主呢,也不看看是谁把它带回来了,吃里扒外成这样。 景元不顾杜季青挣扎,捏过他的脸亲下去,他来时咀嚼过薄荷味的口香糖,清凉的味道在杜季青颅内攀升,他酒劲还没完全过,再被蹭到痒痒肉,双目泛着好看的水光,要从景元胸膛软下去。 景元扶着他的双臂,让他把全身力道都压自己身上,一步步走去隔壁的客房,杜季青房中都是丹枫的味道,他很不喜欢。 他还边用言语奚落:“夫人啊夫人,你怎么敢单独约其他男人去自己房间,何况还是喝酒呢?别说是传出去导致你名声受损,就是丹枫乱来,你也没办法逃开。” “你怎么就断定我逃不开?”杜季青身体柔韧性极好,又匀称不失力量感,他感觉一只手捋起了裤管停在了脚踝的铃铛上,轻轻一弹,金色铃铛摇出清脆的声响,羞于难以启齿的画面浮现脑海,杜季青更低下头去。 打理得极好的长发从瘦削的肩头不断落下去,颈侧的牙印依旧鲜红,景元默默凝视着,忽有一股子火气窜上来,他咬牙说:“瞧瞧你这伤口,总不能是自愿的吧?我想也是,堂堂乱玉真君乃是狐人第一美人,不说勾勾手指头,光是看去一眼,任何人都能够对你俯首称臣。” 杜季青被说得脸面无光,他气恼喝道:“景元!” “难道不是么?怎么丹枫碰得我就碰不得了?前段时日还主动缠上我呢,如今一见了旧情人,连夫君都不认了。” 狐人抬起腰肢起身,他回头勾过景元的脖子,讨好一般在他薄唇啄了一口,浓密的眼睫毛垂下阴影,也在颤动着,他说:“景元别气,我只对你自愿。” 景元没有动作,他铁了心是要生气,杜季青维持着跪姿有些久了,只有手臂的着力点让他有些难受,他想回身,可景元的大手就跟铁块一样狠狠掐紧他的腰,不容得他过多行动。 杜季青就以背身的姿势扭头贴着他的脸,说道:“我向来看不清捉摸不透的感情,但也没有跟丹枫、应星纠缠不清,我想我对你也是有感觉的,不止因为你解了我的情热,这些年你守护我也辛苦了,不需要再自己一个人苦苦承担。景元……唔!” 第89章 他说个不停的两片红唇被男人叼住,碾磨的力道卖力克制,而杜季青的嘴唇还是被他的磨出血丝,景元尝到血腥气,看似粗暴的动作居然也慢了下来,景元将他轻轻一推,解去外袍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凝视他。 一场绵长的热吻结束,倒在松软被褥的狐人胸膛剧烈起伏,他通红的的眼眶隐隐闪着泪光,水汪汪的蓝眼睛哀愁望着男人。 “想讨好我,这点诚意可不够。” “那我该怎么做?” “我会教你的,这次我不会再心疼你,无论你怎么哭喊,我都不会停下来,祈祷吧乱玉,祈祷我会温柔一点。” 如今的景元还没成长成完全体,可自身从骨子里散发的霸道气息让杜季青为之吸引,他朦朦胧胧的意识还在思考着自己是狐人,身体素质可比七百年前好太多了,根本不在怕的。 然而景元身体力行告诉他,想法没有得到证实就不要心怀侥幸。也算是体会到了景元生气到底是多么可怕,杜季青不仅听了铃铛晃动声一天一夜,还要去数多少下,数错重来,它里头的芯子很特别,不是叮铃一声,而是叮铃铃,还有点杂音,这叫他怎么数啊? “亲爱的,你好像有点意犹未尽?”忙活至深夜,大汗淋漓的景元把湿润的刘海捋到脑后,他笑看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狐人,再次投身战场。 第50章 你见过晚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点的罗浮吗? 我见过。 罗浮的天不是完全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而是渐变的黑蓝色,时而橘黄亮堂,天边又稀薄得很淡,如果是面朝着鳞渊境那边的波月古海,会看到那边的云层翻涌成巨龙的形状,很是好看。 杜季青不敢去看鳞渊境的方向,甚至更不敢提丹枫相关的话题,他那凶猛的爱人,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表达爱意,还要凑到他耳边呢喃:“亲爱的,喜欢吗?” 狐人必须得微笑着连续说完一句“夫君,我好喜欢”,不然还会被变本加厉惩罚得更厉害。景元一直介怀他跟丹枫的事,也为昨日杜季青莽撞邀请丹枫喝酒而生气,于是他爆发了,这份怒火化作驱动,持续了很久。 不顾狐人如何哭喊哀求,景元都很有分寸拿捏对方想要的若有似无之感,他对杜季青极为熟悉,从身到心,都是。 最后一刻,他听到男人含笑声贴着耳根说:“夫人,尾巴都出来了呢,你很开心是不是?” 杜季青力竭声哑,不再回应他。 景元收拾了满室狼藉,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取来了战报,坐到了熟睡的杜季青身边,捋着他的尾巴毛看信。 采阳补阴于狐人族是乐事一桩,杜季青倒也没累到哪里去,他迷迷糊糊睡着,发觉身边的男人没有离去,睁开眼问他在看什么。 白发将军眼里满是明晃晃的玩味戏弄,说:“在看你敬爱的龙尊大人是什么样的下场。” “会被撤下龙尊一职吗?我看看。” “不至于,虽然我也想,可丹枫毕竟对持明族和仙舟都有巨大贡献,未来还是个强力无比的战争助力,怎么会就此罢免呢?乱玉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龙尊身份?” “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更不在乎他是不是龙尊。”杜季青抢过信,好吧,他还是看不太懂,就让景元给他念,狗男人吃饱喝足,就有些不情愿了,杜季青拉下衣服露出半个肩头给他看,又在景元嘴角亲了一口。 满意于一天一夜精心教导的成果,景元含笑着拿起信纸说:“即日起丹枫就要困在鳞渊境思过,直到他把你放下为止。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丹枫性情高傲,要么一生钟爱一人,要么不爱,让他放下感情和执念,无异于抽了龙筋拔掉龙鳞。” 那可真是天大罪过,任凭他怎么无视丹枫的关心,都不能够断了他的念头。 杜季青眼睛发直,旁边人凑得很近,鼻子对着鼻子,凝视他漂亮的蓝色眼睛:“乱玉在想什么呢,还想着他么?我以为你心里只有我了呢,真让人伤心。” “你伤什么心,别得了便宜又卖乖,自失忆的我重新经历了一遍回忆,已经很少跟他亲密了,更别说交往。” “很少?那就是有了。”景元目光幽幽,从狐人一副说错话而懊恼的脸移动到完全覆盖不住牙印的脖子,气得发出一声冷笑,眼睛看似愉悦眯起来,眼下一点黑色的小痣跟着鲜活跃动。 在杜季青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景元又抽了腰带,这次是盖住了他的眼睛。 “景元,别……这样我看不到。” “看不到最好,这样你就会只想着我了。天杀的丹枫,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这么念念不忘,我真的很生气,说出来吧亲爱的,我要把他对你做的事成倍实行。” “亲了一下,只亲了一下!”衣服不再属于自己,杜季青脱口而出。 “我不信。”景元的三个字似沉重的锤子给了杜季青一击,正当他头晕目眩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些事,抓着景元的长发拉开距离,问:“那你现在不也是强占乱玉真君吗?也不比丹枫好到哪里去!” 景元阴晴不定的声音沉闷响起:“哦?你先前还说只对我愿意的,怎么爽到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你骨子里的无情还是没变啊,可如此不知道伪装深情,就让我无比恼火。”他强势再按住杜季青,施加的力道没有克制。 第90章 “不……额,景元,别咬这里!”失去视野的杜季青被迫放大其他感官,他的无力挣扎如飞不起来的蝶翼震颤,凸显脆弱之美。 景元尖尖的犬牙贴在那口牙印上,他没有用力压下去,如在虎口求生的杜季青已经不敢动了,可那几条长长的狐尾热情纠缠着景元,像是要邀请他加快进程。 这番梦寐以求的场景,倒是让景元有点不忍加快结束了,他欣赏着狐人羞怯又情动的模样,一边漫不经心去想着事情。 杜季青对丹枫应星的爱搭不理让景元庆幸又多想。真实的七百年前杜季青跟丹枫的恋情回忆里,景元并不是个重要角色,他过分稚嫩,也不懂得什么是感情,每天就是听从镜流的教导看书习武,时而见过一回杜季青,被他的惊才绝艳给震撼。 师父说,他得更加努力才能到达那种境界。 杜季青本该是孤冷的高岭之花,因沾染上了人类的感情而变得患得患失,他感情淡薄,自身吸引了许多人又从不回应,害的人们真心错付。一场大火焚尽所有感情,可杜季青的身体仍残留对丹枫的依恋和感觉…… “额,疼!景元?” 狐人的眼泪浸湿的浅色的布料,景元低头吻上他的眼眶,说道:“抱歉,每次想起你跟丹枫的事情总让我心头不快。” “我跟他……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你以为的过去,换做了回忆在我心头上刑。景元明知不该迁怒杜季青,可压不住心头火气,“杜季青,加倍赔偿我。” “好。” …… 叮铃铃。 铃铛再次惊起一声脆响,床边冰凉,男人早就离开,杜季青下床之后就去倒水喝,喊得太过而沙哑的喉咙虽然靠喝药治愈,那种不舒服还是能够感受得到。 院子里的落花长时间不打扫而堆积得深厚,踩在上面如碾雪一样发出细碎的响声,他觉得好玩就走了几个来回,身后的七根尾巴随心所欲迎风摇摆着。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收起其余六根后看向门口,哑女出现,快步走到面前跪下,双手呈上一份战报,杜季青打开,还好用的是宇宙通用字体写的,也不至于为难哑女打手语。 战报用的是书面语看得也有点麻烦,杜季青慢慢看下去,大致知道怎么一回事。他的母族杜家涉嫌藏匿丰饶祸端,以叛国罪被将军连锅端了,府邸上下几百号人被拘留牢狱。 他不知情况也不好评价,景元以后也会跟他解释的,可按照景元那喜欢糊弄的性子,他藏的太深了,知道实情又爱隐瞒着不说。得找个容易套情报的。 杜季青问:“白珩呢?” 哑女露出愣怔的神情,她摇摇头,手揪着衣摆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杜季青施法幻化出纸笔给她,“写下来吧。” 哑女握笔的手还有些犹豫,随之写了两句话给他看。 “白珩在战场失踪了?你怎么不早说!”杜季青瞬间起身,他快步出去找景元,镜流也跟云骑军出征,罗浮就只有景元当大任,只能去神策府找人。 与之并肩作战了几回,云骑也都认识杜季青了,见他到来立马行了大礼喊:“乱玉真君安好!” “都好都好,你也好。” 杜季青赶着去见景元,去了神策府才知道将军出去了,他素来行踪不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杜季青心头不安,可能是受了白珩的影响,他离开了神策府,不知不觉来到了工造司,巧的是应星也在罗浮的工造司修炼锻造工艺,看到他也不意外。 应星满身大汗淋漓,他撩起衣服擦汗,问他:“如果你是为了饮月的事而来的话我无可奉告。” 好多年没有面对面交谈,上次也只是聊了两句,而现在杜季青看到他,应星都已经苍老许多,他的精气神比大部分长生种都足,可岁月的痕迹还是留在他的俊脸上,也沧桑了不少。 曾想几十年,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杜季青有些对时间观念模糊了,应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去,他走到一旁的石桌倒茶:“你要是心疼了就去跟龙师求情,找我没用。” “我不为丹枫,为的是白珩。” 应星惊讶看向他,随即想到旧情人不过成为了替死鬼,还真是让人唏嘘,白珩先前还提醒他不要妄自沉沦于对感情淡漠的杜季青,而看了丹枫的遭遇,这种凄惨下场也很快降临到他头上。 应星苦笑一声:“她运气向来差得出奇,恐怕所谓的非极必欧,也已经到头了,不过有巡猎星神和镜流在,应当不会出事端。这次的征伐我没有参与,拜你所赐,饮月也还关在龙宫呢。” 说到一半,应星语气低落:“你当真是认定了景元一个,帮他助纣为虐,残害同袍?饮月对你不够好,还是你们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以手抚面,疑惑又痛苦,“那我呢?你们是不是也会这么对待我?” “我……”杜季青说不出话来,能感受到应星对他的失望,再多解释也没有用了,而他也解释不了什么。 说这是个梦境,你们都是回忆? 还是说景元所为他也看不懂? “你也无话可说了是吗?”应星微微一笑,淡紫色的眼眸里再无情愫,只剩下无穷尽的痛苦挣扎,“景元给我发了你们两个的结婚请帖,怎么,还需要我亲口祝贺你们新婚快乐吗,乱玉大人?” 第91章 第51章 短生种跟长生种的鸿沟不仅是寿命的不同而已,还有个人的所见所闻,以及互相看不起的偏颇。 应星卖力学习工造司技艺,造出许多长生种都无法企及的神兵利器,甚至云上五骁的武器以及前线征伐的大杀器都是他所铸造,如何精进锻冶之术,却不能够对心爱之人更进一步,甚至与他渐行渐远,成为朋友都奢侈。 应星上前一步,他在杜季青手上的镯子触碰了一下,镯子就掉落地面四分五裂,期间他没有触碰杜季青任何皮肤,而失去束缚的手腕也没有解脱的舒适感。 “你脸上的心疼是伪装出来的吗?一定是,你现在有了景元,哪里还会在乎其他。”应星看着一地碎玉喃喃自语,“我庆幸于自己跟你相遇相知得更早一些,饮月没有得到你,我也是,所以也不惋惜什么。可为什么是景元捷足先登了?他究竟比我们强在哪里?”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应星,我只凭着内心做事,尽量不留遗憾,对于你说的那些,我很抱歉,我没想过玩弄你们的感情。我也欠丹枫一个道歉,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他一定很生气,如果他气愤之下做了什么事就遭了,白珩也是,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假惺惺去关心又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应星又意识到他受过创伤,放柔和了声音,“镜流跟我解释过,饮月断尾巴是出于救你的无奈之举,你明知他是被迫的,为什么还要实行报复?他为你受过刑罚,还要被人口诛笔伐,然后你跟景元美美满满结婚是吗?我真是不理解,就算是不爱了,何必相残,难道我们往日的情谊都是过眼云烟吗?” “害他如此,并非我本意。”杜季青眼里积蓄水雾,“那天邀请他进屋子里只为了喝酒,并不是陷阱。” “这些话你还是跟饮月说去吧。”应星目光冷漠望向他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 将军甲胄加身,红底黑披风随风飘动,他走到杜季青身边扶着他肩膀,轻笑着:“夫人,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我不是给你俸禄随便花么?来,我今日抽得空,陪你逛逛街。” “夫人?”应星苦笑着摇头,“你们早有预谋,倒显得我们里外不是人了。”他目不忍视,扭头远去。 “不是的……”杜季青想去追,发觉话到嘴边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又折身回来,给了景元胸膛一拳,喝道,“把我逼到如此境地你满意了?我现在除了你无依无靠,还要被朋友质疑,更何况白珩也不知道下落怎么样!” 听他情绪崩溃怒吼,景元将他拉进怀中,也没有了掌握全局的悠然淡定,只默默怀抱着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打破棋局,让对弈者无棋可下。你也说了,乱玉,他们都是过去式,我很高兴你会依靠我,只依靠我。你已经陷进去了,越陷越深,每次看到你睡梦中都流下眼泪,我都痛心不已,我们得赶紧离开梦境,不然你会受到影响,后果难以估量。” “我想确认一件事。”杜季青呢喃,“白珩她……真的死了吗?” “现在没有。” “以后呢!” 景元沉默,衣领被揪起来,他望进了杜季青通红的眼睛,随着眼睛的眨动,一滴清泪落下来,狐人质问:“她是为什么而死?” “战死。” “你们没有保护好她,那我又在哪里?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牺牲……什么都做不到。” “你在罗浮养伤,根本来不及奔赴战场见她最后一面,白珩牺牲自己指引帝弓司命射下最为重要的光矢救了所有人。”仍清晰记得那天血雨如瀑,罗浮将士接二连三毙命,景元的声线都颤抖起来。更绝情的是哪怕历经一遍回忆,依旧无法去挽回她。 景元还没说后续:丹枫疯了一样利用持明族的化龙妙法企图复活白珩,失败之后导致牺牲者亡魂不得安息,反而还险些断了持明族轮回蜕生的古老传承。镜流后来也堕入魔阴身疯魔,得知白珩死讯的杜季青也将自己封闭洞府不再外出,任凭景元如何苦苦哀求,他都不再回应。 脑中时而闪过镜流崩溃着徒手刨开废墟的画面,再是杜季青仰头流泪的场景,景元闭了闭眼,把虚脱倒在怀中的狐人抱起,走回了刚修葺好的将军府。 杜季青被轻轻放平床榻,脸上的泪痕半干,被景元用湿毛巾擦拭干净。 “你不会抗拒我,真好,真希望你能够一直依靠我,无论我隐瞒了你什么事情,又做了什么,你都会无条件相信我。我真的太害怕再次失去你了,乱玉,无法接受没有你的日子。” 那时的白珩之死,加上饮月之乱使得罗浮动荡不安,引发了一系列惨案,杜季青憎恨他们所有人,同时也厌弃自己。 而他是狐人,寿命已经到头了,不得不…… “景元……我的头好痛。”杜季青的一声梦呓惊得景元回神,狐人还在冒汗,他在床榻扭动不安,景元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不断抚去黏在面颊的发丝。 景元的眸底沉淀了看不透的思绪,等到杜季青呼吸均匀了,他依旧没得闭上眼休息一下。 …… 幻胧看着梦境里依偎的两人有些心急了,她喃喃:“这个杜季青,脑子里竟是一点过往都不剩了,反而叫我有些被动,反而是这个罗浮将军的记忆混淆得让人眼花缭乱了。不如就让我施一把火来加速毁灭吧,最壮观的毁灭,想必如夜空最无声绚丽的烟火绽放,光是一想都激动万分。” 第92章 本熟睡的狐人突然睁开双眸,他还没伸手碰到景元,侧卧在榻的男人立马回过头按住他的手,轻笑着说:“夫人怎么不睡了?眼睛红肿得跟核桃似的,脸色怎么如此憔悴,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狐人摇摇头,他沉默着抱住景元的臂膀,感受他有力的心跳声持续搏动。心房就在左侧,如果一刀扎下去,也不一定能够置他于死地。 等等,他在想什么?想杀了景元吗? 杜季青拍了拍脸清醒一下,看到他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丹枫的处决书,他想要逃出鳞渊境又被抓了回去,我熟知他为人,不过卖了一个破绽,将计就计引他入陷阱,他二话不说就跳进去了。” 杜季青一愣,“他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处决书?有必要这么严重? “是啊,可诱饵是你的话就不一样了,不算是真是假,他都会拼一把亲自来看看。府邸之外到处都是眼线陷阱,任何人都进不来。” “那我呢,也不能出去吗?” “当然可以,前提是要有我陪同。”狐人愣愣的,景元起了怜惜之心在他嘴角啄了一下,没忍住又啄了一下,杜季青已经习惯他随时随地的亲吻,没像以前那样抵触,只偏过脸想站起来,景元没让他走,扯住袖子一使劲,狐人再次跌进怀里,秀气的眉头蹙着,忍着骂声。 “乱玉怎么不骂我了?” “积口德,你别逼我真的骂你。” “在床笫间还骂得那么起劲,足以证明我多给力不是?再骂几声,夫人,我的好夫人,求求你骂我。”说着,毛茸茸大脑袋不要脸凑过来讨人嫌,杜季青一边推着他往后仰头,景元又故意松了力道他就倒下去,没真让人摔在地上,景元及时拉住他胳膊,吓得心脏漏了一拍的杜季青惊魂未定。 “你找死啊!想把我屁股摔成八瓣吗?”杜季青抬起手想打他,可对着那张帅的过分的脸没舍得下手,改为用拳头砸他胸膛。 景元发出低低的笑:“是吗?让为夫看看,屁屁摔疼了可是要紧事。” “叠词恶心死了,你让开我去洗脸!”景元分明还没到成熟的壮年时期,身高已经高出他许多,壮实如泰山,推都推不动,被他用手一捞,杜季青都感觉自己的腰要折在他手里。 景元在他身上狠狠一吸,跟吸猫似的,迷恋说:“乱玉你好香,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杜季青红着脸捂住他眼睛,“不许有!” 景元咧嘴一笑,眨眼时的眼睫毛在他手心划动得厉害:“趁现在你的身子骨健康得很,我们生小狐狸去吧乱玉,生够一百零八个,我养的起,到时候我们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你……”杜季青的面颊要烧起来,狠狠踩了下景元的脚尖,才得以挣脱出来,“我才不生呢!” “好好好,我生也行,不过这种医疗技术还达不到呢,等到七百年后也是如此。”景元说得认真,杜季青掩饰不住惊讶:“你来真的啊?” “哈哈,真假又有何妨,只要乱玉点头,咱们就能原地办事。” 杜季青忍了忍,没忍住:“滚你的!”被景元肆无忌惮逗弄,他都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了。 扭头去了清泉边打水洗脸,夏季的尾巴最是燥热,杜季青情难自禁脱去外衣,只穿着单薄亵衣迈进水里,水潭不深,只堪堪到他的胸口,水里还有游鱼嬉戏,一直蹭着他小腿而过。 灵泉清澈微凉,足以洗涤满身浮躁,岸边梨花如雨,风吹来淡雅的馨香,杜季青沉醉其中,放松身心打理思绪。 丹枫被关押龙宫,镜流和白珩迟迟未归,工造司的应星也不愿与他们往来,可谓是落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景元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跟幻胧对弈想推翻棋局的话,他们不也是无棋可下了么?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可真吃不消,可景元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能够相信他了。 第52章 “如果是我有记忆,会陷入更加纠结挣扎的境地。”怕不是在丹枫、应星以及景元之间没法抉择而已。 说好只是去洗脸的,怎么那么久没回来? 景元不得不动身去找。在灵气馥郁的清泉之中,面容清冷绝艳的狐人如鲛人轻盈游过,他没有长长的鱼尾,而在水里散开的白发刚好可代替它。雪白的亵衣被水一润,再脱离水体时自动贴紧他的肩头,白里透红的肤色似天地形成最珍贵的至宝,光是看上一眼,都能够感受到触感是多么细腻温润。 狐人捋起过长的头发到脑后,随意扫过的目光不经意跟某个窥伺的登徒子贪婪玩味的眼神一撞,瞬间就没了独自游玩的从容,呼吸一乱跌进了水里。 景元慢悠悠解开衣袍:“夫人莫怕,为夫来救!” 他就等着这个时候呢! 杜季青不是游泳健将,他一沉底就很难游上来了,被男人打捞而起,他像一只落水的可怜小狐狸,耳朵耷拉着,头发贴着脖子肩膀,湿水的尾巴也细细一根。 他呛水止不住咳嗽,通红的眼睛眨动,“我、我眼睛进水了。” 孤立无援的他抓紧景元的衣服生怕再掉进水里,上岸后景元都没办法把他放下来,“好了好了,夫人别怕,只是小小的水潭,淹不死你。” 杜季青还在闷声咳,他感到脱力,还是用手死死圈紧景元的脖子,如肌肤饥渴症患者一样寻求贴贴。小狐狸怕水,而人不怕,溺水之后反而还激起狐狸本性了吗? 第93章 景元抱着人回房,叫他换上干衣服,受惊吓的杜季青连法术都不会用了,他手捏成拳头放在胸前,景元的话没听进去,就在原地愣住了。 “乱玉这是又想起了什么?” 黏在脸上的头发被男人拨开,杜季青才转动雾蓝色眼眸看向他,狐狸眼哀切,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魅惑,兼具二者神态,勾得人心生怜惜又想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狐人说:“我刚才想起了一点不美好的画面,之前你们前往建木的时候我就在后面追了,路上有好多持明卵,我无意碰到,它们前生复杂的感情如潮水要把我吞没,那种感觉窒息又难受,过去那么久本以为遗忘掉了,再次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景元笑道:“往后乱玉泡澡的时候得有我在旁边寸步不离了,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候了都还不正经的。”杜季青斜他一眼,把摸到后臀的咸猪手拍掉,“话说回来应星说你发了结婚请帖,那是怎么回事?” “你我互通心意,自然是要举办婚典,才能够名正言顺。无论是乱玉想让我入赘,还是搬到将军府来我都可以接受。” “接受个鬼啊,你可别太得寸进尺了!我早就是你夫人,何必再多此一举!”两个男人拜堂成亲,而且还要他穿大红色嫁衣,想象不出来那过分美好的画面。 “这不成,七百年前你我也相识没够百年,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夫夫身份,这婚礼万万不能少!”景元一本正经撒娇,猛男撒娇不叫撒娇,那叫撒欢。 杜季青目不忍视,无奈点头:“行吧,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我都斗不过你。”谁让你是我夫君呢? 他被自己奇怪的念头吓得一惊,不会真被景元掰弯了吧?他还打算摆脱将军夫人身份逍遥自在呢! 景元一堂堂罗浮将军,婚礼就人生头一遭,那可是大事中的大事,排场必不可少,还要广邀宾客昭告全银河。 杜季青不知景元为什么对婚事这么热衷,明明都已经办过一次,夫妻之实也有过,这么执着反而不像话,用自己不太灵光的脑子思索半晌,杜季青决定问出口:“你是因为父母婚姻不理想,所以才吗?” “哈哈,很有趣的猜测,不过答案并不正确。很简单,我只是想弥补缺憾,我们的第一次婚礼是悄无声息进行的,甚至因为太忙,新婚之夜都没有顺利进行,你应该怪罪我的。”景元笑着执起杜季青的手放唇边吻了吻,手指被覆盖上柔软的触感,杜季青的鸡皮疙瘩要起来了,他的力气比不过景元,挣扎只是徒劳无功,慢慢的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温顺,表面上的温顺。 杜季青不擅长主持仪式,都是景元来操办,将军哄着狐人尽量不要外出,看到他离开房间一次,晚上必然让他下不来床。 新婚前夜白珩回来了,景元也没有限制她去见杜季青,小姑娘一见到他就哀伤说:“我出去的这段时间,怎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你的身体如何了?没有受伤吧?” “我倒是没事,不过杜家……全府的人都困在牢狱,家主还要逼问景元讨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这个节骨眼你们要是成婚了,事情必然一发不可收。而且饮月他肯定不同意,要是来闹,场面就会变得难堪。”白珩拉着他的手,说,“乱玉哥哥,你是真的想要跟景元成婚吗?我倒不是要质疑你们的感情,这是否有些太快了?他继位将军不久,日理万机,哪有空陪你?” “这是景元的决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能够逼你不成?” 杜季青并不是很真诚地笑:“相爱的两个人确认关系后结婚,不是正常的事情吗?而且你也说了祝愿我找到另一半,更应该祝福才是。好了,白珩,说说你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忆虚构的白珩并没有太复杂的心眼,被杜季青刻意一带,又恢复了以往活泼的性子,她还想当伴娘送花,讨个好彩头。罗浮的婚礼跟古代并没有太多差别,按照严格的六礼制度进行,杜季青一觉醒来,才发觉自己好像要结婚了。 哑女拖他起来套男款婚服,梳头发的时候动作得太狠,头发扯着头皮,疼得杜季青不敢吱声,他也没法问现在婚礼进行到什么时候了,哑女动作利落扎起头发,上妆的时候杜季青频频闪躲。 “不是,我一个大男人也要化妆?” “夫人脸色差,需要上妆润色。” 哑女嘴巴没动,声音倒是传出来了。 “你会腹语?”杜季青再定睛看去,哑女脖子上绑定了一个外置发声器官,连接她的脑电波发出声音。 “将军恩惠,奴婢感激不尽。请夫人坐正,以免浪费了时间错过良辰吉日。” “反正盖上红盖头,不给别人看就行。化妆也太别扭了,肯定很丑!”仙舟式婚礼将就阴阳调和,就算是两名男子结亲,也得按照一男一女来举行仪式,他都已经退步“出嫁”了,还想怎么样? 哑女还想劝说,屋外来了一名客人:“乱玉哥哥,你还没有好吗?媒婆和轿子都在外边等着了,再耽误时间,新郎官都要来到府邸接人,就不合礼数了。” 什么狗屁礼数,杜季青都想一脚踹翻梳妆台再一走了之。可既然答应景元的,不好出尔反尔,何况今晚洞房之夜,肯定免不了一场大战。 第94章 他的后腰还发酸着,抹药都没好利索,景元年轻气盛,可一点都不顾及他一把懒散的老骨头了。白珩进来见他还没化妆,赶紧打上粉底套上了盖头,拽着人出去,上了轿子再继续化妆。 杜季青面对白珩就完全不生气了,心想这是梦境,并非真实,忍一忍吧,很快就过去了。白珩的手很稳,笑嘻嘻说:“真好看啊乱玉哥哥,景元能跟你结婚真是前生的福气,将来我也要找一个更加好看的郎君。” 杜季青嘴边的笑凝固住,他把盖头放下来,遮住了哀伤的眼眸,“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跟其他人没区别。” “怎么没区别了?多欣赏长得好看的人能够提高审美,也让人心情愉悦,就算我被惹生气了,看到那张脸也不会气很久。” “丹枫好看吗?” “好看。” “应星呢?” “也好看。” “如果……他们做了对你而言十分过分的事情,你会原谅他们吗?” “为什么不呢?他们是我的朋友,就算平时打打闹闹,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来,除非是打破了仙舟律令的底线,那样的话,我身为云骑飞行士,也必须将他们绳之以法!” “……” “乱玉哥哥,你怎么沉默了?”白珩想低头自下往上看他盖子里的脸。 “没有,我只是……有点饿得没力气了。” “没关系的,等我们去了将军府,我立马就让厨子给你准备一桌子好吃的食物,必须吃饱了才能入洞房!” 平时能够让杜季青羞臊的玩笑话在此时也无比黯然,他不知道丹枫会做出什么万劫不复的事情,引得所有人憎恶,都不能够正常转世。 这不是过去,只是一段记忆,他没有能力去扭转历史,只能在记忆里自欺欺人。 胸膛烧起一股子无名怒火,他有些生气了,却也不知要对谁生气。 鲜衣怒马的将军来接轿时,就感觉到了杜季青强烈的不满,面庞挂着的喜悦不改,他耐心回应街边民众的道喜,人们很高兴将军大婚,道喜送礼不断,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被磨得一个小时多。 杜季青是又饿又累,他虽不像女子出嫁那样凤冠霞帔,头顶着重得抬不起脖子的饰物,好歹醒来后也就没吃过东西了,现在是晚上的八九点,早就过了饭点,路边摊的香气勾得他肚子咕噜噜叫,偏偏他还是个吃货,美食在前不能吃不能动,实在坐立难安。 “把新娘子留下!” 正想着怎么没人抢亲,突然就有人来挑事了。 杜季青立马坐正腰板。 第53章 此人一出,众人哗然。 那可是景元将军的婚轿啊,说劫就劫,不要命了? 马背上的将军虽笑容亲和,眼底却没有属于活物的温度,他含笑说:“哦?不知阁下是因何而挡路,如果是来喝杯喜酒的,可顺道一同前去将军府。” “我呸,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渣!欺男霸女,还抢走了我最心爱的人!” 杜季青听着有点觉得不对味,他原先还觉得是丹枫或者应星,再一听这声音谁都不是,他完全不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白珩探头:“是谁这么无聊哦,你等着,我下去给你买烧饼。” 杜季青点点头,他等了又等,外头的嘈杂声很大,无不是在讨论怎么有人胆敢挑衅将军的。又想到景元上任不久,战绩还没有完全打响仙舟,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也不觉得他是个硬茬。 这不得掏出神君给他狠狠搓搓背? 杜季青打了个哈欠,他犯困想睡觉了,而外面的闹剧还没有结束,他心下好奇,撩起车帘探出头,想去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 才把红盖头掀开一点,便听到百姓倒抽凉气的声音,杜季青扫过他们一眼又立马缩回去,抱着尾巴纳闷。 看什看啊,没见过美男狐? 随后他又听到拦路人的大言不惭:“里面的狐狸精听着!别以为你嫁给了这人渣就能够逃避一切了,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有我赵三在,你们别想完完美美成婚!” 立马就有云骑军出来维护秩序了,被架住的赵三不断挣扎,扯着大嗓门喊道:“苍天呐!大地啊!腾骁将军离世之后就没有王法了吗!居然让这种人招摇过市,害死了我妹妹不止,还能够娶那歹毒的狐狸精过好日子!” 再次听起带贬义的三个字时,景元眸光冰冷,被冷光刺中的男人嘴巴如被冰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景元冷声下令:“押下去问审!” “是,将军!” 赵三怒瞪双眼,表情惊恐。 将军?他就是刚上任的景元将军?! 难怪被当街怒骂仍不为所动,该不会他认错人了吧? 现在可没有他解释喊冤的机会,就已经被押送大牢。 景元这才想起轿子里还有爱妻在呢,赶紧回去报告情况,刚掀起帘子,就先嗅到了一股子勾人食欲蠢蠢欲动的葱饼香味,再是看到垂着长长眼睫毛吃饼的狐人,因车帘掀开而打进来的光太亮,杜季青后知后觉抬起头,上过妆显得艳丽的双眸惊讶看着景元。 穿着鲜红色婚服的杜季青无疑是极美的,没有穿着素寡的白衣,也没有穿严肃的黑衫,而是真正正正一身婚装坐在轿子里等着嫁给他。 第95章 梦寐以求的画面。他为了这一天等待了多久?七百年? 虽说早已经拜过堂,却也没能够说服失忆前的杜季青穿上红装,再度施上粉黛,如今一看,他日日夜夜的人儿面容绝艳,恰到好处的妆容媚而不妖,黑红色的眼线挑起细长的眼尾,眼型因看到他而睁得圆润,配合紧窄的眼头看着无辜又可爱。 同款式的大红色婚服裁剪得体,更显得他肤色白皙细腻很招人目光,躺在大腿上的白色尾巴还翘了翘,似在对他的到来感到愉悦。 魅惑浑然天成,又带着他独有的一份憨态。可以说是从头到脚他都喜欢得很。 “夫人。”景元喉结动了动,“我好饿。” 杜季青迟疑着把吃了两口的饼子递过去:“分你一点?” 这般单纯得让他更想戏弄。 景元给了白珩一个眼神,白珩看出了他的示意,不太乐意:“想让我骑马?这不成,你才是新郎呢。” “夫人受惊了,我陪陪他。” “你说什么瞎话,我可没……”杜季青要急着否认,一只手就搁置在了尾巴和大腿之间,隔着好几层华贵的衣料都能感觉到压感和温度,杜季青想推开他的手,没推动,尾巴还依恋地爬上将军护腕。 天知道这家伙结婚怎么还穿着软甲,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出兵打仗一样。 不过他穿大红色衣服也挺好看的,白色长发全都束起来扎成高马尾,红色的发绳垂在肩膀,红色与他的白发相称,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更像个英气十足的少年将军。 “夫人,才短短半日不见,我想你想得很。” 白珩被恶心到了,边出去边在心头一直骂骂咧咧:“骑什么马啊,还不如开星槎来得快!” 而沿路等待的百姓们看到本该是乘着骏马带头迎亲的白珩满脑子疑惑:景元将军呢? 哦,他在轿子里跟新娘卿卿我我,真可怜抬轿的云骑军们,扛着轿子连带两个大男人怎么受得了哦。 不过道喜还是要的,白珩一脸麻木受着诸位的道喜声,一时疑惑自己是伴娘还是来嫁人的,不过她今天也高兴杜季青终于有了好归宿,虽然心头不舍得,不得不说景元还是很靠谱的,把杜季青托付给他也不错。 如果他敢家暴或者冷暴力,白珩就天天扎小人骂他。 她还回头担忧看了眼走得摇摇晃晃的红色喜轿:“走得真慢,该不会过了吉时还没到将军府,轿子就不堪重负了……”吧。 她话音未落,走在前头的云骑军踩到了垃圾滑倒,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抢救,第二个人承受力道太重也腿脚一软坐下去,厚实红木所制作的轿子跟着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知里头的人有没有磕碰到,反而是一块饼滑稽地滚了出来。嗯,上面出现了第三口牙印。 白珩当即翻身下马问:“乱玉哥哥,你们还好吗?” 里头传出杜季青不自在的声音:“好、好得很,你看看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只是云骑们不小心摔着了,我换人来抬。你们没摔着哪里吧?” “没事,查看是否有人受伤。”这会是景元的声音。 白珩满脑子疑惑,她问里面的人有没有事,不回答就算了,反而还关心起了云骑。她不知道,杜季青被景元按着结结实实亲了好几下,嘴里还带着饼香味,扶着他的腰寸寸逼近:“乱玉,好吃吗?好吃就多吃点,今晚让你吃到撑,撑到肚子鼓起来,像是怀孕一样。” “你——”杜季青瞪他,轿子里的空间本就有限,还是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根本无法动弹,在杜季青快要发作把人赶出去的时候,景元又收回手正经起来:“哎,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今日得偿所愿,反而觉得不真实了。乱玉掐我一下,看是不是在梦里?” 杜季青狠狠揪他腰间软肉:“你本来就一直在梦里,天天做白日梦呢!” 他恼火的样子看似凶巴巴,实际上没什么攻击性,也就能够唬唬啥事不懂的小屁孩,紧张的样子也会面无表情,当年他还以为杜季青一直在生气呢,一点都不敢忤逆他。 真怀念以前啊,不过现在也不赖。 景元把脸埋进杜季青颈间,怀里的人像是被点了穴位一动也不敢动,嗅着狐人幽幽体香,那脆弱的黛青色脉络就在咫尺,他很想张嘴咬下去,让尖锐的牙齿磨开表皮,使得血液迸射。 那样的话杜季青会痛呼,疯狂而没有任何实质作用地捶打他肩膀,更严重的他会止不住掉生理眼泪,哽咽着怒骂他。光是想想都让景元兴奋,而他只是轻轻地吻在了那截白白的颈子,看着它害羞起来,白里透着红润,呢喃着:“我喜欢你,杜季青。”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你骨子里散发的香味,喜欢你不经意流露的风情,喜欢你漫不经心的笑意。 猝不及防听到一句表白,杜季青大脑宕机了那么一两秒,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在耳边都清晰了起来,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心跳怎么就变得急促了呢?是因为生病了吗?还是轿子摔下去得太突然受到了惊吓? 杜季青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别扭说:“又不止你一个人喜欢,说得好像是宣言一样。” 腰上的手一紧,杜季青撞到景元广阔的胸膛,他低声问:“还有谁喜欢?应星还是丹枫?他们不会来的,一个不愿意,一个来不了。” 第96章 “自然是我、我自己啊,谁会不喜欢自己呢?你别靠我那么近,热得慌,你真粘人。” 景元又开始卖惨:“你不喜欢我粘人吗?乱玉。你以前说我乖巧又听话,说什么就干什么,可从不抱怨的,还说了我只要完成你给的命令,就能得到奖励。”他不害臊,像只大型犬一样贴着杜季青的手心,眨动漂亮若星辰的琥珀眼眸。 “我……我许诺过你什么好处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记不得,所以不算数!” 景元装作心急更靠近几分,而轿子又摇摇晃晃抬起来,杜季青始料未及,失了平衡栽进景元怀抱里,但将军却没再动手动脚,他坐得规规矩矩,也不吱声。 杜季青疑惑抬头去看他,看见了几乎是把不开心写在脸上的景元侧过脸,他的脸是公认的好看,先前看过罗浮男性颜值排行榜,景元都是前三的位置,当然都是粉丝向投票,只供参考。 他五官深邃立体,长长的眼睫毛上翘得并不厉害,自然下垂时就笼罩住了眼中的精光,而且刘海很长,差不多快遮住了眼睛,有时候都看不清他的神情,经常被他的演技给骗到。 现在他也是在演戏吗? 杜季青猜不准,可心里又不想看他露出那样深沉的表情,好像是当着他的面在缅怀过去。 狐人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衣服,景元没搭理,反而还把衣服给扯回去了,杜季青不死心再拽了一下,景元撇过头看他一眼,再把头扭回去冷哼一声。 他居然在生我的气! 头一遭被景元冷落的杜季青傻眼了。 第54章 景元也没想戏弄杜季青,只是他陷入一些回忆之中。到了将军府门前,白珩叫他们下来,景元先迈出去,他回头牵着杜季青,让他小心脚下。 杜季青盖着盖头不太能看得清路,他因紧张抓紧了景元,走路也小心翼翼。迈过门框时,他被一下子打横抱起来,周遭响起宾客的惊呼声,赞许将军男儿本色。 鞭炮声不断,也没能够覆盖住人们的交谈声,许许多多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杜季青压力堪比山大。 “乱玉别怕,你要是饿坏了,我们就先洞房。”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杜季青气恼,收紧五指,圆润的指甲盖掐进景元手臂。 “乱玉是同意了?那好,就省过拜堂敬酒这一步吧。” “诶?” 杜季青感觉自己身子一转,被景元当做麻袋扛在肩上,他掌握不住平衡揪住将军长发,慌慌张张喊:“景元你干什么呢!” “自然是先洞房了。”宾客们还一头雾水,听到将军爽朗笑声,也跟着起哄:“洞房,洞房!” 体型瘦削高挑的“新娘”被扛着离开厅堂,景元迈出的步子很稳,走出一段路后白珩追出来:“你要不要这么急啊?让我一个人招待客人?” 景元笑呵呵说:“是你的乱玉哥哥太心急了,我也得尽力满足他,就劳烦白珩多多照看一二,事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明天见。” 任凭白珩怎么气得跺脚,景元也不回头。 搭建的新房依旧喜庆得红红火火,里面竟然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香得杜季青都要流口水了,景元把人放到床榻坐好,按住他迫不及待想掀开红头盖的手。 “夫人莫急。” 杜季青坐立难安,只能隔着下垂感极强的薄薄头帘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影,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捏紧。 吃过饭后就要入洞房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怎么就无比紧张了呢? 景元倒了两杯酒,“先把交杯酒喝了吧。” 杜季青依言照做,可酒劲太浓烈,他喝得急给呛到了,咳得不停,还是把一杯酒全喝下去。 景元又给他满上。 这酒是珍藏了好久的陈酿,带有丝丝甜味和清香,杜季青越喝越喜欢,三杯下肚,已经快捏不住酒杯了。景元这才慢悠悠挑起红盖头,看着眸光潋滟、面颊红晕的爱人,轻笑说:“你真好看,杜季青。” 景元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叫他,要么危机的时候脱口而出,要么就是表白的时候过于认真,杜季青脑子晕乎乎的,也还算是清醒,他被景元牵着来到桌前,拿起筷子吃饭。 饭菜有点凉了,却不影响太多口感,景元也陪他一块吃,他吃的速度快很多,也不粗鲁,一口饭一口菜,吃完后就看着杜季青吃。 杜季青的关注点本还在他身上,意识到自己被盯着看,就怎么都不自在起来,他精致的妆容犹在,眉心的花钿似花瓣点缀,冷白的肤色不用磨粉都过分细腻,吃东西时红唇翕动,正是景元一直看的地方。 等会吃完是不是要办正事了? 杜季青更紧张了,决定再给自己添一碗饭,吃撑了还能谎称肚子疼不宜运动。 “夫人想不想吃虾?我给你剥。”景元刻意坐到他旁边来。 杜季青如临大敌往后拉开距离,磕磕巴巴说:“额,倒也不用。” “你不是最不喜欢剥壳么,一般都不吃带壳的食物,不用跟我客气,都已经结过婚了。”景元眼睛里的温柔笑意都要化作枫糖浆溢出来,又似金色晚霞满天的绝美风景,杜季青不知不觉看得入神,一只剥了外衣的白灼虾撞了下他微张的唇。 “夫人,乖,张开嘴巴尝尝原味的虾。” 第97章 “这虾是从波月古海捞的吗?” “不,是其他星域的产物。味道如何?” 杜季青嚼了嚼,眼睛发出明亮惊喜的光:“好清甜的虾!” “夫人喜欢就多吃。”不知不觉占了许多口头便宜的景元轻笑,继续专注剥虾。也许是不劳而获的感觉太美好,别人剥的虾就是好吃。 “给你蘸了调料,应该不会太咸。” “嗯嗯。”吃锅望盆的杜季青贪婪吃着快把舌头吞下去的口水鸡,看也不看就把景元的虾吞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发觉嚼不烂。 “夫人,我的手指好吃吗?” “抱歉,我没注意!”杜季青赶紧吐出来,而恶作剧得逞的景元没想就这么放过他,发出低沉的笑声说:“原来乱玉还有这等隐秘的爱好,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予尊重,配合配合呢?” 景元说着毛骨悚然的话语,修长的手指包住杜季青没多少肉的下颚,他嘴巴张不开,也咀嚼不了东西,狐人抬起哀求的眼,希望景元不要太过分了。 “夫人。”同样喝了三杯酒的景元很是清醒,他站起身再伏低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对蓝色的狐狸眼,一字一句说,“快些吃,吃完……我们就该奔赴极乐了。” 杜季青狠狠把食物咽下去,慌得尾巴毛竖起来,“不不不急吧?吃饱不宜运动,会得胃病,会肚子疼!” “我还没吃饱呢,乱玉,特地留了肚子,等着吃你。” “可是你吃了三碗饭!” “我本身饭量就大,一看到你的脸,不仅食欲大增,饭量还翻倍了。” 杜季青再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也没有了胃口,举着筷子不知如何是好。景元还一个劲催促:“乱玉,你不是要跟我生小狐狸么?” “胡说!谁跟你说的这话!”杜季青绞尽脑汁转移话题,“哦,今天的那个人怎么回事,他说你是渣男呢,你是不是背着我乱搞了?” 景元就等着这句话呢,“我跟乱玉相知几百年了,怎么还会质疑我的人品呢?如果说质疑身材或者品行到也无所谓了,可万万不能够质疑我对乱玉的真心。” 景元绕到杜季青身后,手扶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回头去看,低头在他耳尖轻轻咬了一下,再拨弄耳垂的饰物。 “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来动去的。”杜季青被撩得脸红心跳,他揉了揉滚烫的耳朵,抬起的手又被景元捉住了,湿热的吻从手心一句印到手腕。 杜季青大煞风景说:“你刚吃饭没刷牙。” 景元挑眉:“刷牙之后就可以继续了?” “想都别想!今天不行!” “为何?岂有洞房花烛夜不洞房的道理?如果是其他时候我倒也能够纵容乱玉,不过今日例外,如若别人知道我白白浪费了新婚之夜,不仅云上五骁的其他人,云骑们也会笑话我这个堂堂罗浮将军。届时我身败名裂,就是跳到波月古海都洗不清了。” “你……你说话一套一套的,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我说不过你,反正今天就是不行。我很累,身心上双重的疲惫,你、你敢乱来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出去后你也别想碰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景元眼睛反而变亮了起来,能让杜季青退步也是不容易,还在想着怎么引导他跟自己度过正常夫妻生活呢。 “那就不急了吧,都听乱玉的。” 杜季青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吃过东西想洗澡,门推不开,可能是被坏心眼将军给锁死了。 “门为什么开不了?” “白珩锁门了,也不用想着出去了,只能等到明天才会开。”景元躺平在床自己叹气。 杜季青又坐了回去:“好端端的锁门干什么?” “本来还想着就是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放过你的,谁知被你瞪了一眼我就妥协了,我算不算是仙舟好丈夫?” “少贫嘴。往里挪挪,我也要躺着。” “乱玉不是说吃饱了么?那就不适合躺着了,应该在房间走动走动消消食。” “我不!”杜季青去了鞋袜爬上床,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脚跟景元差了几乎三四个尺码,“你的脚好大!” 景元动了动脚趾头,戏谑说:“我其他地方也大……诶诶,别用枕头砸人呐。” 杜季青背过身躺下了,他犯困得厉害,眼皮子磕碰着打架,而意识清醒无比,身子也热烘烘的,他转过身跟一直看着自己的景元说:“你这酒这么烈,我怕是有点上头了,把蜡烛吹了我要脱衣服睡觉。” 眼眸含笑的景元没动,杜季青抬脚踹他小腿,“动一动啊你!”喝醉了的杜季青话语声变得绵长一些,尾调上扬勾人得很,景元又起了暗戳戳逗人的心思,挪过来几分,说:“给我摸摸就吹蜡烛。” “哼,不吹就不吹,我不惯着你。”杜季青再次背过身,偷偷松了领口打哈欠,身子蜷曲起来就入睡。闭眼没半个小时,他被亮堂的光源弄得不耐烦了,而景元已经安然睡去,呼吸声均匀平稳。 杜季青怎么都睡不着,见他睡得那么舒坦,又是一阵子咬牙切齿。 他还没睡呢,景元怎么敢睡得着的! 他心里极度不平衡,还是起来把厚重的外套脱了,头发也拆散开,动作粗暴揪过景元垫脑袋的枕头,得不到支撑,景元后脑勺磕在床头发出“咚”的一声响,听得杜季青很是舒爽。 第98章 捋了把尾巴防止压到,抱着枕头调整舒服的睡姿再闭上眼。 这次怎么都睡不着了,可能是景元呼吸声太沉的缘故。 杜季青爬起来捏住景元鼻子,睡熟的某人鼻子得不到通气,就自己张嘴呼吸,杜季青又堵住了他嘴巴。 睡什么睡?不许睡! 杜季青突然脸色一变,有只手包住他屁股了! 第55章 “你还敢装睡!”杜季青一巴掌呼过去,半途被景元精准握住,还故意调戏似地摩挲了一下,笑得好似哪个剧本里跑出来的大反派,翻身就把狐人压住了。 “乱玉,你不是说累了要睡觉吗?怎么半夜对我动手动脚的,出尔反尔呐。” “谁出尔反尔了!你好重,快滚开!” “不滚不滚,乱玉这样暗示我,怎么能够辜负美人期待?”景元撅嘴要亲,杜季青逃脱不得,就用手捂住他的嘴,这点力量微弱的阻挡怎么能拦得住早有准备的景元? 杜季青的双手被反扣在床头,随之腿被一抬—— “景元!” “在呢,在呢!” 杜季青慌的不是他具有压迫感的动作,而是自己身体似火燃烧,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就像是……像是发情期来了一样。潜意识知道跟景元贴贴就能够缓解,所以他就下意识抬腰配合,想要贴得更多。 羞死人了! 杜季青唾弃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自己,又抵御不了欲望作祟,纠结之中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夫人,别忍着了。”景元笑着咬他狐狸耳朵,杜季青想了想,就直接躺平了。 那一夜,又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 …… 被晨曦的微光倾洒的床榻精致华美,贪睡的狐人抱紧被褥夹在腿间,他侧卧的睡姿凸显身形的窈窕,红被烫金绣花,丝滑微凉如水,还沾染上了景元的气息,宛如是抱着将军一般。 窗户打下来的光线恰好落在他笔直莹润的长腿上,本该爬上艳丽刺青的地方却如占据所有物一般盖了牙印,连挂着铃铛的脚踝也印了一口。 杜季青挠了挠伤痕惹眼的后背,心想怎么没有粘人大狗狗缠着自己? 他拍了拍床侧的空位,摸不到旁人而猛然惊醒了。 “景元?” 杜季青揉了揉脸爬起来,昨晚说的大话还在耳边回响,说好要大战到天亮,怎么一醒来人都不见了? 哦,好像是他半途晕过去了…… 觉得身体疼痛,杜季青手脚并用爬起来一照镜子,瞬间被吓了大跳。 这这这些淤青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景元趁他睡着打了一顿吗!嘶,小气的男人,他是真的很累啊。 “太过分了,我妈都没这么打过我呢……”脚踝发痒,他低头挠了挠,被其牙印吸引住,“不对,这不是打的,而是景元嘬出来的。神经病啊,当我是冰棍呢,又舔又咬的,叫我怎么出去见人!!” 有景元吩咐,下人们很识趣没来叫他起床,杜季青饿了会自己出来叫人,得知他醒了,白珩也赶过来,昨夜忙着应付宾客到早上,还没来得及休息端起鸡汤就是一口。 “将军出征了。” “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前。” 时间管理大师啊,刚结束一场大战立马奔赴另一场。 杜季青人都震惊住了,他问:“那他怎么不带上我们?” 白珩摇头,“他谁都不带,只带了云骑将士们。真奇怪,不应该觉得咱们几个拖后腿才是,没我们虽然也能打胜仗,但肯定没那么轻松。” 自杜季青断了一条尾巴之后,就变得慵懒散漫了,不去打仗最好,就在罗浮养老偷懒,反正此将军是七百年后用兵如神的神策将军,倒也不用太担心。 白珩可没这想法,倒是有些担心景元还太稚嫩,容易上头,“还好有乱玉哥哥跟他行了双修秘法,倒也不用太过于忧心,景元虽年岁不高,也跟我们实打实战斗许多次,实战经验和理论他都懂得。不过你当真不去看看饮月吗?他好像……不吃不喝了很久,人都清瘦了,连我都不见。” 不吃不喝来抵制囚禁?龙尊还有这么可爱任性的一面啊。 “就怕他连我都不想见了。” “不会的,饮月拒绝谁也不能拒绝你。不过你要进鳞渊境恐怕龙师们不同意,他们早就不情愿你跟丹枫往来了,别担心,我给你乔装打扮一下!” 白珩妹妹懂得还挺多,易容术都会啊,杜季青期待了。 随后白珩抱着一大包衣服过来,杜季青崩溃:“你说的乔装打扮就是穿女装?!” 白珩不好意思笑笑:“诶嘿,我的化妆技术还挺好的,绝对让你看不出男性化,而且你身材那么好,高挑清瘦的,穿女装正好。” “你在夹带私货对吧!” “不是啦,乱玉哥哥就这么一次,见到饮月立马就脱下来,难道你不想看到他反应吗?我可是很好奇呢。” “我只知道我要是被人发现穿女装,会很身败名裂!”前有洞房花烛夜不洞房的将军,后有异装癖的乱玉真君,不由得不说还是挺搭的,而让杜季青愤懑的是自己居然没来发情期就坦然跟景元洞房了,他还要穿女装去见丹枫! “行吧,穿就穿,反正罗浮的衣袍都跟裙子差不多。” 穿上之后杜季青就后悔了,无比后悔。 第99章 女装居然那么麻烦的吗?束腰、垫胸、丝袜、高跟鞋…… “不对,这不是罗浮款式的女装吧!”被迫带上金色长卷发的狐人一脸惊慌按住了要给他套丝袜的白珩,白珩妹妹笑的人畜无害:“对啊,这是我从网上买的,据说这是排行最靠前的斩男神器,乱玉哥哥穿上一定很好看!” 居然是现代装! 杜季青羞耻得脚趾要抠出一厅一室。他也不是第一次穿女装了,上次穿旗袍,次之是在星舰逃离时穿了红色晚礼服…… 他已经放弃了挣扎,试图挽回颜面:“不要跟景元说起这件事,让他知道了觉醒什么奇怪的癖好遭殃的就是我。”都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就怕他从抗拒到接受,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的罗浮步入秋季,天气还是有点凉爽的,风一吹,杜季青光着腿都要起鸡皮疙瘩,穿上黑色丝袜后居然觉得有点热了。 “乱玉哥哥你可要深呼吸憋气啊,不然我扣不上去!” 杜季青手扶墙被勒上了束腰,他感觉自己都要被勒断腰了。为什么女人变美那么遭罪啊啊啊! 被强行扣上束腰后呼吸都困难起来,他刚吃了东西,这一勒差点要吐了。白珩没想过要善待他,趁这个机会赶紧把小心思都暴露出来,捏起杜季青的脸跟上调色盘一样乱涂乱抹,折腾足有两个小时,杜季青才撑着手杖歪七扭八走出来。 他持有很强的疑问:“你确定我这样能够走去鳞渊境?” “当然不是啦,美女打扮那么好看又穿着高高的靴子,肯定要上我的星槎!” 杜季青穿着蓬松繁杂的裙子把尾巴都盖过去了,他浑身别扭,打定主意见到丹枫立马把裙子给撕了! 上星槎的时候杜季青还有点小忐忑,“你能……开慢点吗?” “哎呀乱玉哥哥就不要质疑我的开星槎技术啦,我可是一流飞行士!” “不是,我刚才吃撑了又被勒得难受,怕吐你改装过的漂亮星槎里。” “……” 白珩此生都没开过那么慢的星槎,慢的好似乌龟爬,如果是别人这么要求,她肯定是气得把他给丢出去,可这是杜季青,几乎人人爱慕的乱玉真君。 许是常年待在洞府里,又日夜对着自己那张脸,杜季青对自己的美貌没有多少概念,夸他是罗浮第一狐人也只是笑笑过去,刚才穿裙子的时候他还犹豫说是不是很怪异,白珩不吝啬言语一直在夸奖,杜季青都没提高多少自信。 爱情真的会让人自卑吗? 白珩不清楚,她扭过头去,气流吹散了杜季青的金色长发,他侧脸精致,长长的眼睫毛时而眨动,戴上了银色美瞳的眼睛失了勾人心魂的魅惑,倒是更纯真一些。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而是享受风吹在脸上的片刻舒坦。 “乱玉哥哥,很久前我听饮月说过他做梦梦到了另一条时间线,他有跟你说过吗?” “说过。” “你相信吗?” “嗯?”杜季青看向她。 “相信可能在平行世界里,他的梦会成真的?” 杜季青移开目光,扫过繁华的罗浮建筑,好半会才听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心中的想法,也经常迷乱在现实与梦境之中,如果没有景元提醒,他大概率会在这里长眠。 难道他要等到七百年后跟幻胧大战的时候吗?也太久了。 从长乐天一路开到鳞渊境,天色已经黯淡下去,久违的咸腥海风吹得头发黏腻,杜季青踩着高跟慢悠悠走过,镇守建木的云骑上前盘问,白珩出示了身份令牌得以通行。 鳞渊境因镇压建木很少住人了,而把持明龙尊囚禁于此也是龙师们经过商讨的结果。 白珩说:“他们担心龙尊会因感情动摇而忘记职责。毕竟在他们眼中,其他人是有可能受丰饶吸引的,特别是狐人族,虽然我们也是长生种,可寿命也只多了两三百岁,而你,我的乱玉哥哥,你的寿命也快到尽头了。” 海风吹得少女的声音飘渺空灵,杜季青恍然记得在梦境里看到她落泪的那一幕,他抓紧了白珩微凉的手,说:“我不在乎寿命,也不会堕入魔阴身,等到寿命的尽头不失为一种最好的归宿。我活得足够久,也已经累了。” 他们之间还有未来吗?梦是没有尽头的,它荒诞而虚假,虽然映射现实,可毕竟不是现实。 路上到处都有随行的云骑,还有一些怀念故乡的持明族,杜季青不敢抬头跟人对视,一个劲走自己的,足有七厘米的鞋跟让他看着更加高挑了,偏偏还是个金发大美人,吸引无数眼球。 第56章 关押丹枫所在之地是一片漆黑的牢狱,守卫森严,一看就知道不好混进去。 白珩是早有预谋的,她买通了看守,推着杜季青往里走,“后面的路你就自己进去吧,我给你放风!” “可是你说想看丹枫的反应。” “不用看我都知道他什么脸色,好啦,赶紧的吧,别让饮月等太久了。” “等会,他早知道我要来?” 再回头看,白珩的身影已经消失,周遭黑乎乎的,只有浪潮席卷的声响,以及呜呜的哀切风声。 杜季青捏了捏拳头,法力还在,能够自保。他往深处走去,耳边的海浪声逐渐变淡,风声都静止了,如同步入无人之境,脚步声比心跳声迟缓,杜季青默数了好几个节拍,停在了一堵墙面前。 第100章 血腥味钻进鼻子里,天生对这种味道敏感的杜季青很是不好受,他绕过了墙壁而去,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才到头。 细碎的锁链磕碰声传来,随之是丹枫笃定的声音:“终于等到你了,季青。” 眼前的视野逐渐亮堂起来,才看到是丹枫驱使了法术照明墙壁的灯火,他盘腿坐在地上,四面八方而来的粗重枷锁紧紧禁锢他的命脉,甚至还有一条刺穿了他的胸膛,正在汩汩流血。 “你怎么……”杜季青下意识施法给他治愈伤口,而不把锁链斩断,光是愈合也还是会撕裂伤口,“你等着,我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杜季青,别走。”他的手被站起来的丹枫抓紧了,失血过多,男人的体温凉得可怕,冻得人打了个哆嗦。 “那你再继续流血,岂不是……” “不会死的,小小的惩罚,可跟刮鳞之刑没得比。”杜季青在丹枫眼中看到了高兴和庆幸,庆幸他没有完全放下他,还算是在乎的。 头顶龙角的男人神色憔悴,早已经没有了龙尊的威风堂堂,见到杜季青的那一刻,仿若枯烛点燃,变得很是神采奕奕,他说着:“你肯来真好,不枉我等了那么久。” 他自顾自高兴完,又低下头去呕了一口血,鲜血染红他苍白的唇,从提不起的嘴角蜿蜒,“只可惜……只可惜你还是嫁给了景元,我们再回不到从前。” “说什么呢你,就算龙尊再神通广大,这么白白流尽心头血你会虚弱,更严重的可能会死!”杜季青捏紧锁链,右手化作狐狸前肢试图掐断,也不知这铁链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只留下了一点细微的痕迹,根本弄不断。 丹枫失笑:“这是应星做的,越是强大的人越弄不断,不过你可以试着用匕首磨断,但是要磨上几百年。” “哪有这么时间啊,你可是持明龙尊,把你关起来算什么事!万一建木重生,全罗浮都要完蛋!” “果然,你是未来之人。” 杜季青愣住,“这……你在说什么啊?”他表现得很明显吗?就算是举止怪异了,也不至于笃定他一定是未来而来的吧? 可丹枫连原来的时间线都梦到过,说不准还真瞒不住他。 丹枫仍是在笑,他拉近了杜季青,带血的手摸上那头金灿灿的头发,说道:“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最好看。” “……”杜季青心中挣扎了一下,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未来之人?” “猜测而已,以我对你的了解,哪怕是要嫁人也得是应星,绝对不会是景元。他是你半个徒弟,跟镜流共同培育成下一任将军后继者,你那样重视礼义廉耻,肯定不会选他。在梦中,景元同样跟你示爱,也被毫不留情拒绝了,你说‘感情无用,你要是执意如此醉心感情之中,就不要来见我了’。你听,这是不是足够冷酷无情?如果你对我、对应星心狠就罢了,为何对景元格外偏心?不能做到一视同仁?” 抓住手腕的手收紧力道,而发愣的杜季青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错愕望进丹枫易碎感满满的眼眸中。 这只是个游戏,他们都只是npc而已,长的再帅再真实也不是人! 可是他的心好痛,割舍不掉的感情作祟,折磨得不知说什么好。 原先的杜季青都是这么想的,可踏入局中的他比其他人更加迷茫,说好了走一步算一步,感情的牵扯拽着他沉迷,他放不下丹枫被囚禁受伤,更看不得白珩未来遭难。 这些都是他切身体会过情谊的友人,怎么能够割舍! “杜季青。”嗅到杜季青身上悲伤气息的丹枫一字一句沉沉说,“我不管你从何而来,欲往哪里而去,记住一点,离景元远些,我能感觉到他跟我们不同,他对我们早已经没有感情,连兄弟友情都没有!” 杜季青被他一吼,藏在头发下的狐狸耳下垂,他也很委屈啊,没办法说明真实情况,在外人看来,他对景元真的是死心塌地。 一旦他选择了景元,对其他人只会是一次次的伤心。 可他没得选择。如果除了景元之外,他选择任何人都代表他堕入梦境,很有可能终日无法脱身。 “我想回去。”他不想一直待在梦境里,他相信景元会带他离开。 “杜季青!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那天我同你喝酒后产生的异常全是源于那瓶酒,我喝了之后竟然不顾你的意愿伤害你,让他抓到了针对我的把柄!”丹枫很少见地激动起来,他面颊上不仅浮现了龙鳞,龙角也生长出了银杏叶。 一层如盔甲般坚硬的暗金色角质也从耳后爬上眼尾,快要覆盖住半张面颊,丹枫仍死死抓着杜季青的手不放,他眼睛里的绿色退化成了枫红色,隐隐有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杜季青如同被定住,木然看着他用目光侵蚀了自己。 丹枫居然也堕入了魔阴身…… 丹枫反而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我变成如此,也不全是你的原因,但龙师想把我一直囚禁此处掩埋真相却是万万不能。杜季青,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哪怕是一丝的感情,就不会看着我被永久打入幽囚狱之中!” 杜季青被他轻轻一带,拥入冰冷如海水的怀抱之中。 杜季青忽而喘不上气来,颤抖着声音问:“是那酒,让你堕入了魔阴身?” “是。” 第101章 铿锵的一字落下,宛若惊雷在平地乍起。 杜季青连连摇头:“不!景元不会这么做的!”你可是他的朋友,就算只有躯壳,那也有故人之姿,他怎么忍心用那种残忍的手段陷害同袍! “杜季青!你可看清楚了,现实就摆在你面前,我都已经如此了。你还要自欺欺人认为景元还是当初那个景元吗!他成为了罗浮将军,也拥有了你,他见不得我还对你留有感情,因此想要除掉我,我失去了很多,不想再失去你了。” 丹枫越说,悲伤的情绪越迸发出来,杜季青受到严重影响,脑子都快要炸掉了。丹枫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孤高冷静,跟镜流一样,就算是身犯魔阴身,也能够不声不响承受了,尽量不给别人带去麻烦。 而丹枫也只是魔阴身前期的症状,远达不到刃那种六亲不认的疯癫。 杜季青点头:“好,你想我怎么帮你?干掉景元恐怕异想天开,你太虚弱了,还是被魔阴身受限,先疗养好身体吧,身体最重要,可别加重了病情。” “有你在我身边就行,季青,我最放不下的执念就是你,一想到你昨夜跟他……我就十足心疼!” 丹枫没有克制的力道要把杜季青抓下一块肉下来,杜季青拧眉承受了痛处,语气温和安抚他:“没事的丹枫,我会尽力给你讨回公道,不让你蒙受冤屈,景元不是不讲理的人……唔!” “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毁了你还不够,也毁了我!我不再是持明的龙尊,很快就要被重视颜面的龙师们打入幽囚狱强行退鳞!魔阴身不好治,也治不了,疼痛将伴随我一生,让我无法恢复正常,我们可以去星海之外寻求办法,杜季青,别管他们了!” 丹枫长长的指甲刺穿黑色手套扣进杜季青的血肉里,狐人疼得眼尾一阵阵抽搐,他不能够再激怒丹枫了,人一旦被激怒,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杜季青再一点头,丹枫才肉眼可见被安抚下来,他紧紧抱着狐人,沉闷说道:“我不想失去你,每当看到你跟别人说话,对别人笑,我都受不了。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不能、不能够偏心于景元。” 金灿灿的银杏叶自他发间又开了出来,杜季青没忍住折断了它,“丹枫,疼吗?” 丹枫沉默着摇头。 “病情会因为你情绪起伏而加重,所以你得控制好情绪了。”杜季青施法安抚他内心躁动,再压下他一身痛处继续折树枝,可丹枫就跟一只不愿配合洗澡的大型犬一样抱着他蹭来蹭去,怎么推都不动分毫,也哪管杜季青怎么治疗,都能够摸到他一手血,更不好去抗拒他。 丹枫在他鬓发深深嗅了一口:“杜季青,你好香。” “因为我化了妆,全都是胭脂水粉味,别嗅了,你可是持明龙尊!” “不,我不再是持明龙尊了,持明族觉得我为情堕入魔阴,已经无药可救,杀不得也毁不掉,根本奈何不了,就视我为罪孽,打入地牢等候发落。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你给予我光明和希望,若你不弃,也能够与我投入药师怀抱,不再担忧人间悲欢离合,只需享受永生足矣。你不是想去看看星海之外吗?我陪你走任何一颗星球,只要你想,我会是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第57章 “你、你在说什么?简直荒谬!你不是说要对抗魔阴身,去寻找根治办法的吗?” 丹枫凑得很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能够嗅到他身上夹杂药香的血腥气味,他的神情看似平静,而发间又冒出了一根枝杈,象征他心里的浮躁,无论杜季青怎么安抚都没有用了。 他是铁了心的想把杜季青拉下水,或者说是整个罗浮,六大仙舟巨舰都不放过。 帝弓司命在上,这还是他认识的饮月君丹枫吗?是早已经被丰饶侵蚀了神志,还是说他早有背叛巡猎的异心? 不行,他得赶紧离开去告诉景元。但是说服丹枫让他走又是麻烦事一件,杜季青不擅长撒谎,光看他眨眼频繁的小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丹枫垂眼问他:“你还想回去用你的嘴劝说景元?没用的,不仅魔阴身治不了,景元也是一心想让我死,事已至此,你只能在我跟他之间做出抉择。我不会强制让你留下。” 丹枫往后退了一步再抬起手,水凝聚而成的击云枪握在手中,他旋转枪柄以枪尖对准自己受伤的心口,“你如果要走的话,那就把它推进我胸膛,不然轮到我真堕入魔阴身,必然失控屠戮无辜百姓。为了罗浮的安危,杜季青,杀了我。” 杀了丹枫?怎么可能! 杜季青犹豫的时候,丹枫已经把他的手放到枪柄上,沉声说:“不用犹豫,就当是还你一尾之仇,我帮你解脱,你也结束我的痛苦,如何?我不会怪你的,因为你是为了仙舟罗浮而肃清丰饶余孽,但我希望景元走火入魔的时候,你也不要心软。生在罗浮的我们本就是要跟丰饶对抗到底,没有人会怪你,但如果你放我离开,你也会因罪打入十王司受刑。” 丹枫的状态很不良好,在杜季青耳边的吐息紊乱而滚烫:“我期待与你下一世见面,杜季青,只要你不忘记我。” 杜季青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多到他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他睁着空洞的眼睛,眼球里倒映迫不及待寻死的丹枫。 丹枫踏前一步,枪尖没入胸膛半指深,还在持续推进。耳边的闷哼声让杜季青回归神魂,他握紧了应星所铸造的击云枪,用力一送,冷声说:“好啊,我送你一程。” 第102章 炽热的血水喷溅面颊,男人往下倒去,武器掉落在地发出沉闷一响,杜季青扯去假发和裙装,边披上常穿的衣袍边往外大跨步而去。 “你果然还是爱着景元对吗?” 阴魂不散的声音在身后冷不丁响起,杜季青回头,男人已经拽开了锁链,胸膛被钝器贯穿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他运用的是云吟术的治疗,并非丰饶之力。 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被困住?不过是假装而已。 “你这是……这是一个骗局,等着我落入陷阱?你要知道,把我引来并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小小的试探,试探你对景元的忠诚,以及对我……是否还有感情。果然,七百年后你嫁给他,身心就已经属于他了,哪怕是记忆慢慢觉醒,仍是忘不掉他的。” 杜季青一脸漠然,他已经不再相信丹枫说的话了,他还不如相信自己呢,不想再被其他人牵着鼻子走了。 “你刚才说我爱景元?不,我只爱自己,任何人都应该爱自己。你也是,丹枫,我对你而言只是个没必要的执念而已,我在你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爱意,所以也不用装作一副爱我的样子。我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也没必要站队去跟谁成为朋友或者敌人。” “庸俗的大道理,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你离开?好让你和景元相聚,联手对付我?” 杜季青显露七条尾巴的全盛状态,“既然你已经把我归为景元的同伙,那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因为你听不下去,我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铁链接连脱落,脚上还带着半截镣铐的龙角男人抬步走出两步,他化成青龙冲了出去,猛地撞击在天穹之上,牢狱的禁制束缚不住他,撞两下后破开了建筑出去。天光倾泻,照亮了所有黑暗。 海水凝聚而成的巨龙直冲云天,阵阵龙吟激荡得波月古海泛起一圈圈涟漪,传入耳中引起刺痛,杜季青捂上耳朵强忍,白珩也听闻动静闯进来:“乱玉哥哥!饮月怎么自己冲出去了?就算是逃跑也不用那么大阵仗吧,生怕别人不知道?” “白珩,如今的丹枫,不再是你认识的丹枫了。” “什么?”白珩懵懵的还没有回神。 “他已经堕入魔阴之身,心向丰饶,不会再回来了。”杜季青语气平淡,白珩听不出任何痛苦,她恍然觉得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变化大了,又不知是哪里来的错觉。 “我们得去找景元商讨,尽量在丹枫彻底陷入疯狂之前阻止他,你能够用玉兆联系上景元吗?还有镜流、应星,我们五个应该能够拦得住丹枫。” “哥哥。”白珩深呼吸一口气说,“饮月说的对,连你也变了,景元也是,你跟他一同陷害饮月,还把他逼疯到不得不投入丰饶怀抱,想以卵击石对抗仙舟。” “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到的……” “哥哥,我再称呼你一声哥哥。你真的是杜季青吗?” 又是一声悲怆的龙吟声震荡开,巨型水龙在半空被神君一刀两断,破碎的形体化作雨泽稀稀拉拉砸在地上。 杜季青仰头,他被宛若苍天哭泣的豆大砸了满头满脸,将尚未凝固的鲜血退去,露出原本冷白的肤色。 我是杜季青吗? 他得不到答案。 杜季青再低下头,一柄雪白的长剑指着他咽喉,狐人少女等待着他一个答案,闭了闭眼,杜季青对雨水模糊不清了面容的白珩说:“我可以是。” 雨下的很大,雷霆撕裂转眼暗沉下来的天,泥泞的土地如沸腾的油把破碎的衣料以及血迹覆盖,但是并没有湿掉缭乱半空的七条尾巴。 白珩拿不住剑的手在颤抖,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回答,哽咽着说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想杀了丹枫? 丹枫和景元在搏斗,从仙舟罗浮学到的一招一式让他们自相残杀。年轻将军从容挥舞阵刀,他也不再伪装,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汹涌的气魄,凶狠得不像一个刚当上将军的百来岁年轻人。 丹枫声音冷然:“你果然是伪装的。” “彼此彼此,虽不知你是何时被侵蚀的,但是想要赢过我还是太嫩了一些。幻胧,你的把戏我已经看透了,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 天空云流漩涡之中出现了女人模糊的脸,她勾起红唇笑道:“正等着这个时候呢,我很遗憾没让你们在里面崩溃掉,不过我见识到了云上五骁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回忆,倒也不算得失望。” “不为人知的回忆?哈,我想你大错特错了,你要是对这感兴趣的话就应该早点说,我很乐意给你演上一出好戏!不过你所看的,并非真实。”最后一句话,不仅是景元的劝解,也是他对杜季青的提醒。 所谓的回忆已经再也回不来,成为破碎成拼凑不起的镜面,景元执意要把这场梦境搅和得一塌糊涂,就是不想幻胧从中找到弱点击溃他们。 幻胧却是不急,她贪婪而得意的目光紧盯着地面的杜季青:“看看,他还是那么可口。” 梦境之中的人并没有留意到幻胧的存在,杜季青刚扭头看过去,白珩说道:“景元来了,到底是来救你,还是想要杀了饮月?我是真的不想看你们自相残杀,为何要为情所困走到这一步!” 哪怕不是这种走向,云上五骁依旧会分崩离析。 第103章 杜季青对白珩说不出这种残忍的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释怀的笑:“不必太过纠结了,白珩,我能够看到你、感受到你的存在,已经十分满足。我只能够告诉你,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依旧是你的乱玉哥哥。” 雨水模糊了泪痕,白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柔声说道:“有你这句话真好,我一直害怕你们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杜季青见她哭得那么伤心,情难自禁拥抱住她瘦削娇小的身躯,“别怕白珩,你是我妹妹,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景元正在跟被幻胧附身的丹枫打得你来我往,正想找准时机下手时,一抹红雾脱离了龙尊肉身,往下边两名狐人而去。 “杜季青!”那速度之快景元拦截不住,他只来得及喊出名字,伴随着他的呼唤,还有一声凄厉的狮吼声。 作为一个没有在关爱沐浴下长大的孩子,杜季青生来孤僻。多次交友无果,他也认清自己不适合跟其他人多有牵连,死后穿越异界,他先是庆幸自己能够拥有新的人生,却又担忧自己会辜负不属于他的朋友的感情。 任何人对他好,都会觉得别有用心。点名某个叫景元的将军,没个正经样,怎么给他甩脸色也不知退缩,反而越挫越勇,那脸皮子厚得子弹都打不烂。 可为什么,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呼唤,杜季青心头狠狠抽动一下,他想回头去看景元的情况,胸口的刺痛让他猛地止住了动作。刺进胸膛的剑刃红如血色,它在胸腔里搅动一周,随之不带犹豫抽离。 杜季青抓不住白珩衣袖的手滑落,他跪了下去。 余光看见一抹白色跨越了重重黑暗,如疾驰的闪电奔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58章 血雨滴答在面庞,杜季青垂下视线看着泥泞的地面。 血好红啊,这是我的血吗? 他在满地血水的倒影里看到了白珩痛苦又挣扎的脸,雨水跟泪水混在一起不停在愣怔的面颊流下来,白珩低头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后知后觉做了什么之后,她扔掉了玉剑抱头嘶鸣一声。 凄厉的叫声宛如困兽濒死前绝望的怒吼,那一声歇斯底里再次惊动了鳞渊境的所有人,依附在她身上的雾气也渐渐散去。 崩溃的白珩试图去给杜季青止血,杜季青却笑着按住她的手,“别弄脏了你的衣服,白珩。”面色随着血液流失而变得越发苍白,透明得像是随时消散于天地间一样。 “不不!你不会有事的,乱玉哥哥!你不能有事,如果你真没了,我怎么办?”向来笑得开朗的少女在这一刻慌乱不止,她发觉血怎么都捂不住,便抱起他冲出去,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祈龙坛,外面的云骑军等候多时,镜流就站在队伍面前。 “镜流!快救救他!用你的寒气冻住他的伤口……” 镜流没有动作,她面若寒霜发令:“龙尊遇刺,封锁全场!众将士听令,拿下凶手杜季青!” “你说什么!” 被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团团围住,刚从血雨里出来的白珩狼狈不堪,她抹了一把脸,恶狠狠瞪着镜流:“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镜流冷着脸负手背着支离剑,“收到举报,乱玉真君杜季青因私人感情来到鳞渊境试图刺杀龙尊丹枫,他成功了,所以就此逮捕回去问审,有什么问题吗?倘若不是他刺杀的,也得他来解释,而不是由你,不过很可惜,他似乎开不了口了。” “是我非要带他来的,要抓的话,只抓我一个,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止血啊镜流!” “没这个必要了,白珩。” 狐人少女抱紧了昏迷的杜季青,像是护食的小动物狠瞪他们一圈人,“你们不管的话就给我让开!我要去丹鼎司!” 镜流不紧不慢说:“恐怕龙师们不会让你们过去的。饮月死了。” 白珩止住了脚步,似乎是经受太多打击,她没再露出震惊的神色,冷淡得像是听到了无关痛痒的话,“死了?饮月早已堕入魔阴身,你确定他真的死了吗?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亲眼见证一下!让开!你们谁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 星海空荡荡,远比大海更让人窒息。 但是大海冰冷,会让你不断下沉,死死拖拽着你陷入死亡。 杜季青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梦到如此真实的窒息噩梦,还记得自己是被一剑刺穿,他就这么倒地不起了,白珩那个小姑娘肯定很伤心吧? 头疼头疼,他可是狐人族修炼了几百年的狐仙啊,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去? 不过要怎么哄她开心呢? 杜季青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不是熟悉的人,而是个身穿丹鼎司学徒长袍的持明族小姑娘,她见杜季青乱动,赶紧按住他:“夫人,您受伤严重,还是好好躺下养伤,不要让将军再担心了。” 怎么是称呼夫人而不是大人或真君? 杜季青心头觉得不妙,问她:“白珩呢?” “白珩?”持明姑娘疑惑重复了名字,她笑着摇头,“我虽然不知道白珩是何人,不过您得安心养伤,这样那名叫白珩的人才会更放心一些。” 这难道是……回到了现实中了? 幻胧呢?她被将军打败了? 第104章 杜季青的头又疼了起来,他惶恐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于是挣扎着起来要去见景元。 丹鼎司学徒姑娘按不住他,拧眉斥责:“怎么一个两个病人都不听医嘱!要是旧伤复发,没有及时得到处理是会留下病根的!夫人,夫人!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杜季青愣了好一会之后对她伸手:“把你玉兆借我用一下。” “可是……这里没有信号。” “这么巧?” 学徒把头深深低下去,心虚的样子像是一只打翻水杯的小猫,杜季青则是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没有再为难她:“行,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您继续睡吧,脸色还是很疲惫,就是不要乱动了,满身都是伤痕,动一下都会崩裂开。” 杜季青再躺了回去,学徒给他掖好被子,看着她要离去再问了一句:“那么景元还好吗?” “当然,将军大人叮嘱我要照看好您,我就在房间之外的偏房熬粥,哦对了,我叫阿衡,平衡的衡,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您现在还不能吃大鱼大肉,等会就可以喝粥了。” 珩……阿衡?名字是巧合吗? 杜季青怀着疑问闭上了眼睛。 由于是刚清醒过来,也根本不困,反而神采奕奕,满脑子胡思乱想的。 他仍记得自己听到了朔雪的吼声,原来……它长这么大了,孩子变声期到了,也不会一直喵喵叫…… 再联想到它奇大无比的饭量,杜季青才意识到朔雪并不只是一只家养的小猫咪,而是狮子啊。那么小就学会了景元爱捉弄人的性子,还有点可爱。 “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玩味的男声从窗户慢悠悠飘进来,来者黑纱蒙脸,穿的一身夜行衣,像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回来一样。 杜季青开口:“我想,应该不是景元来喊你来看我情况的吧?” 坐在窗台的黑衣男人扯下面巾,他笑出两排大白牙,而眯起来的眼睛则透着阴暗的气息,他在生气。 “我没想到真君在绝灭大君手里转了一圈,居然没有复苏任何记忆?” 杜季青眼神冷漠。 屈朔继续说:“应星?丹枫?甚至是白珩?难道你在梦境之中没有看到过他们吗?我不信。” “不仅见过,跟他们度过了几十年的美好时光。” “可惜故事的结尾不尽人意?让我猜猜,是不是那几个男人为了你争得头破血流了再自相残杀?” 杜季青闭上眼睛,俨然不想跟他交谈。 屈朔笑容变得灿烂,饶有兴趣说:“别这么无情嘛,我好歹还是你的……故人之子。” “我想我不曾见过你的长辈,起码我认识的人,没有像你一样那么阴险狡诈的。” “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爷爷还是很喜欢您的,他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画师,唔,给过权贵画一些有趣的画拿去卖,遇见您之后他就收心了,只专心为您作画。他的胆子太小了,遭到威胁也只会顺从,家里上百幅关于您的画卷都已经沦为玩物。七百年过去,景元将军只收藏了一半之多,至于剩下的另一半,自然是被我找回来了。” 屈朔悄无声息逼近眼前,他盯着缓缓睁开的一双雾蓝色眼眸说:“我从小就是看着您的画像长大的,乱玉真君,您知道吗,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您,一想到画中人成为现实,我有多么地兴奋!” “不用说敬词恶心我。” “不不。”男人贪婪又阴暗的目光在杜季青身上来回肆虐,他的身体因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颤抖,想上手去触碰杜季青,又被电流般的痛感抽了回去,他没有放弃,仍是距离得很近,一步之遥。 杜季青自床榻坐起来,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他想不明白屈朔暴露自己的原因,索性直接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屈朔苍白的面颊潮红,期待而又热情看着他,“因为您说自己记不得了,所以我也不能够让您遗忘这些事情。” “就只有这些?还记得你刚来将军府应聘老师的时候……”杜季青留了半句话。 屈朔利落跪了下来想拽住他的裤脚,又被脚绳刺到,改为捧着鞋子,温柔笑着,“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没忍住就对您下手!当初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口头的恐吓而已,没有真心想伤害您。” “我不信。” 屈朔瞬间抬起头,忙问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证明自己的无辜?如果没有您,我的爷爷也坚持不到晚年,可惜他寿命有限,没能够坚持到再多看您一眼。也请随意差遣我,屈家只是大家族小小的旁系,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还年轻,可以结婚生子。” “不,我不想辜负其他女子,而我也接纳不下其他人。看着您活得好好的就足够了,我还想着,如果我坚持到寿命的尽头依旧没有等到您的话,我宁可投身丰饶,也不愿意把愿望传承给下一代。”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杜季青歪着脑袋看他,屈朔虽不太正常,也没看出他在说假话,“不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一个潜伏在云骑军,还妄图拐走将军夫人的家伙,心思能够正到哪里去?” “真君大人,我可对天发誓,从未想过害您!不然天打五雷轰,把我劈得半死不活的,但是您别取我性命。” “哦?这么珍惜生命?那你怎么没想过后果呢?”杜季青已经找回了力量,所以也不怕屈朔下黑手,反而就怕他胆小不敢动手。 第105章 “不是的,死亡是银河无止境的旅行,那种见不到您的日子太过漫长枯燥,我实在是舍不得。” “哼,这么一说的话,你反而还挺真情实意的?那我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屈朔兴奋搓搓手:“这就不必了,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是能让我完成爷爷的夙愿,多多为您作画,这也是我唯一的念头!” 第59章 屈朔善于察言观色,他看得出杜季青没有将军的杀伐果断,也没有星核猎手的残忍无度,但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说说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只穿着一件雪白中衣的狐人半拥着被褥侧躺,气度已很从前脱胎换骨大不一样,真狐族血统与生俱来的压制力使人不敢抬起头,在他面前跪得笔直的屈朔如同家犬一样服帖。 他舍不得多眨一下眼睛,说道:“药王秘传入侵罗浮是早有预谋,而他们的巢穴被颠覆之后,丰饶魁首也迅速落网,您在丹鼎司休眠的七天时间内,其余的虾兵蟹将也都被云骑军抓捕归案。将军还在神策府批改公文,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怕是不能带兵打仗了。” 杜季青瞬间坐起来,问道:“他受伤了?” 屈朔笑着说:“强行打破梦境离开本就需要滋养,您都昏倒了好几天,他却强撑着病体高强度工作,是谁都劝不动。唔……如果是我的话,怕是早就累成干尸了。不过真君大人也不用心急,您这时候过去用狐人族秘法与之疗养,很快他又恢复生龙活虎的了。只是,您对以前遗忘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吗?” 杜季青不语,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狐狸眼眸明确表达出了不悦。屈朔知道的太多,也干涉太多了。 屈朔的背弯了下去,形同是在对杜季青臣服,而他的头高高抬起,让人难受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狐人,“其实我也早就得过药师恩赐了,无尽的寿命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额外的赠予,可有可无,可是您不一样,看着您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觉得对您太过不公平。” “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您可以去太卜司亲自审问我,在太卜大人面前,一切谎言无所遁形。我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想找回记忆吗?难道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将军会百般阻挠您觉醒记忆?” “他有在阻挠我?其实是我不想去想起来而已,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不,请不要自欺欺人。在饮月之乱前的记忆,还是很美好的,看着昔日的朋友都还活得好好的,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失去。可是为什么,只剩下如今的一片唏嘘了呢?如果您去问将军,他一定还会继续搪塞您的,就算自己去寻找答案,所听所闻也不一定真实。” “你想说什么?” 屈朔的笑像个愉悦犯:“没有人能够忍受孤独,如果您失去了唯一的景元,那还剩下什么?” …… 屈朔只相信一句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谓的长生只是漫长的折磨,他更希望自己的执念成为现实。 他本来是个考不进云骑考核的失败者,勉强能够温饱,但又不甘愿一辈子这么碌碌无为。如果没有找到家里压箱底的一幅惊为天人的画像,再了解到爷爷对某人的执念,他早就露宿街头或死在某处角落了。 当意识到某人的存在具象化,屈朔拼尽一切考进了云骑,但他没能够接近将军,景元把杜季青藏得太深了,深到别人都不知道曾经红极一时的乱玉真君成为了掌中娇。 屈朔想要把他救出来。 于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一步步爬上高层,用了两百年时间几乎熬死了所有人,他才得偿所愿成为了将军的随行军官。可惜并未套到任何有关于杜季青的情报,还差点把自己暴露给了将军。 将军太谨慎了,于是屈朔就从侧边切入,他找到了红芍。 没有哪个狐人不爱美,也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希望遇到一场几乎完美的恋情,他假扮了红芍的追求者成功混进了将军府里,他跟房里几乎大门不出的杜季青一墙之隔。 杜季青拒绝跟任何人往来,即便是将军也不例外。 屈朔正绞尽脑汁想办法,突然在某天听到红芍说:“将军跟真君完婚了。” 无人见证的婚礼悄然进行,再不知不觉结束。 听了这些话,杜季青反而意外于:“你们仙舟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长情,我还以为寿命比短生种长了那么多,能够分阶段谈恋爱呢。”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长寿是长生种的幸运也是限制,如果爱人死去,那么被留下来的就必须得奔赴下一段感情吗?” 杜季青:“我反而觉得一旦牵扯上关系就锁死也太极端了,谁也不是为了对方而活的,不还有一种说法叫离婚或者分手吗?” 屈朔平静问:“您想跟将军离婚吗?” 杜季青再次无话可说。 …… 将军的确是忙得头晕眼花了,好几天没得到充分休息,看东西都错乱起来,看字还得用放大镜。被幻胧吸入幻境之后也过了一个多月,真真是度日如年了,也辛苦符玄顶替将军之位那么久,他刚回来,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小姑娘就摆手说不做什么将军了,回想起那画面还是忍俊不禁。 将军岂是那么好当的? 没有云上五骁坐镇,大部分云骑兵力都已经出动星海之外狩猎丰饶,余下的仙舟人还得抵御内鬼,不仅要安抚受惊的化外民,接二连三堕入魔阴身的云骑也要得到合理安排。 第106章 景元仍就记得自己刚上任没多久,即便是有镜流等人帮助,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坚持给予助力的杜季青是他最沉迷的温柔乡,会在他最疲惫的时候揉捏太阳穴安抚他。 他已经长大了,也足够强大,虽不再需要小儿过家家般的抚慰,有时也会格外怀念。 “休息一下吧。”鼻前嗅到一缕香,一名狐人坐到了他身侧来,温润的嗓音似泡好注入碗中茶水的奏鸣,听着很是舒坦。 狐人柔嫩的手覆盖住景元手背,真实的触感让他抽动了下手指头。 今天的心魔怎么如此真实?真实到他差点就中了计。 “你要是累死了,我可怎么办?只能继承庞大的将军遗产而活,甚至还要过继到下一任将军,嗯?” 尽管知道是假话,故意说出来惹他生气,可再一次听到,景元还是情绪外泄,狐人对他咬耳朵,倾吐的气息撩人滚烫:“都说狐人族双修的本事极强,能够增强实力,也能化解疲惫。今天就破例一次给你,如何?” 景元的手攀上他的肩膀,狐人脸上的笑意加深,正要顺从宽衣的时候被直接推开了,他惊呆看着站起来踱步的将军。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急急如律令,你这个妖孽给我就地消失!” 心魔果真散去,景元也瞬间从梦境里清醒,他猛地一个起身撞到了什么东西,又听见一声惨叫。 “啊!” 杜季青要被撞倒在地,景元反应极快,身体已经比思维更快一步扶住他,“乱玉,你怎么来了?”纵然心魔能够进化出他的触感和体香,遇到了真的杜季青,景元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你的块头怎么这么大!”撞得杜季青半个身子都酥麻了。 “我给你揉揉。”景元还真就上手了。 狐人没有杀伤力反而抛媚眼似的嗔他一眼,拍掉他作祟的手,景元轻笑着还要问他怎么来了,突然被勾过脖子吻住两片红唇,他瞬间搂住那纤瘦的腰肢,如濒临渴死的难民吮得更紧。 怀里的狐人喘不过气而扭动起来,磨得发红的唇肉快要出了血,景元这才松开几分,低笑说:“点火不负责,嗯?送上门来的猎物,可没有放走的道理。” 他望进杜季青亮晶晶的眼睛,说:“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去接你,本来叮嘱了丹鼎司的医士给你疗养,万一动了那什么气了怎么办?” “什么气?你想说胎气是不?咬你!”杜季青亮出尖锐犬牙,景元装作害怕模样,很是期待说:“真的吗?就怕你不咬我呢。来来来,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往这里咬。” 将军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欠揍,而杜季青却不像往常一味闪躲,更没有骂人,他自以为的笑容灿烂,实际看在景元眼里充满了蛊惑。 快要维持不住笑容,摩挲他白白的手腕过瘾,“该到饭点了夫人,饿不饿?” 即便被称呼了夫人,杜季青仍笑眯眯的,他点了点头,“那当然是饿的。” “那乱玉可愿与我一同用餐?”景元摸上他如水垂在背上的长长黑发,笑得分外暧昧。 杜季青当然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主动把脸凑过去,贴着他侧脸说:“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夫君。”轻轻一扯腰带,他故作惊呼说,“哎呀,这衣服怎么穿不好,夫君帮我穿上吧!” 景元目不转睛盯着他袒露的肩头,哪管还有没有工作,当即拉开了小洞天进入了二人世界。或许还有诸多疑问没有解答,而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撩起来的火气得不到疏解,他大概是要炸开了。 乱玉,他的乱玉…… 剖开内心无声表达出了尘封多年的感情,景元再强大的自制力也濒临崩溃,他紧紧抱着杜季青,生怕他会挣脱了自己的怀抱,再头也不回地离去。 杜季青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恐惧,回抱他说:“我不会走的,景元,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很累,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样子像极了国宝……” 景元用牙扯开薄薄的衣料,含糊不清说:“什么国宝?” “算了,你不懂。” 男人毛茸茸的发在颈窝拱得很痒,杜季青发出了和悦的笑声,嫌弃道:“你怎么跟狗……朔雪一样?” 第60章 景元停下:“你想起它了?” “并没有,我只在记忆里见过它。”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恢复全部记忆了。” “起码上千年的记忆,全部记起来的话我的脑子怕是要爆炸。” “不,只要记得七百年之前的事就可以,可惜……并不能这么做。” “少说这种伤感的话,赶紧做!” 被杜季青长腿狠狠一夹,景元险些化身为狼,还好他这副情动姿态只能自己看到,故而也不在意,发笑着喟叹:“乱玉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不许说自己老,你才不老呢!来,我们双修。” “好。” …… 仿若泡在糖果做成的房子,杜季青整个人都是香甜可口的,如熟透了的硕果,一口咬下去喷汁清甜,想来这也是用秘法修炼的好处。 洞天里时光漫长,在洞府里待得久了昼夜颠倒也不知,杜季青醒来先看到折腾得熟睡的景元侧脸,他五官生的极好,挺鼻薄唇,自带一股子英气和锋芒,偏偏睁开眼后,面部冷硬的线条会因琥珀眼眸而柔和,又显得几分轻佻。 第107章 神清气爽的杜季青感叹世间美好,慢条斯理梳理尾巴毛,尾巴有点多,昨晚还玩了点少儿不宜的play。他都抓起来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等会,他可能不识数给数多了,再数一次……怎么还是八条? 怀疑自己看花眼了,身后多了一只咸猪手骚扰,揉捏他腰间的软肉,某种暗示不言而喻。意识到景元也醒了,杜季青拍了拍装睡的他:“别睡了,我好像多了条尾巴!” 景元睁开上挑的金瞳,眼底的精明的光快要藏不住,他像个撒娇的小孩圈住杜季青的腰肢,带着起床气含明知故问:“嗯?到底怎么回事呢?” 杜季青还在思考:“我记得尾巴是被丹枫斩断的……不,那只是记忆,真实的情况也是如此么?景元!你别又睡过去了,真有那么困吗?” 景元被抓着头发拽起来,他懒洋洋打哈欠,逼出了眼角泪水,撅嘴过来要亲亲。杜季青用手糊他脸,湿软的舌头倒也不避讳挠他手心。 杜季青本就硬不下来的心更软了,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低声说:“你……不都双修过了么,怎么还困成这样?打起精神来!唔,别扯我衣服,要掉了!”挣扎间本就不够坚固的衣服再次被撕烂,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损毁衣料,杜季青心疼不已,景元再次贴上来亲亲。 尾巴及时捂住,让他吃了一嘴毛。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起床阶段,景元终于打起精神离开床被,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倒水,以他的自身极强的自愈能力,昨晚的痕迹已经淡去很多,但是仍保留脖子上的一块咬痕,虎口处也有同款印记,那时杜季青疼得太厉害咬出了很多血,几乎咬掉一块肉下来。 景元感觉不到疼,却很满意这种标记,他巴不得杜季青给他留下专属气息,官宣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能力回来了,多了条尾巴没什么的。”景元再趁着狐人不注意偷瞄他没有遮掩的大腿。 白啊,真的白。 “那我之前是没有断过尾巴了?”杜季青抓着散落的黑发到脑后,翘起二郎腿不端庄坐着。 “不,断过。”景元失望收回目光喝茶,提起某种不愉快的事,眉头不自觉又拧在了一起,“你真想知道?” “你还想要隐瞒多久?” “我也没想隐瞒你,亲爱的。你想知道的话我会说,但是你亲身经历的事遗忘得一干二净,从他人口中转述出来又不是一回事了。嗯,你的尾巴是你自己折断。” “啊?”最后一句话给杜季青杀得措手不及,“我还挺残忍的。” “哈哈,杜季青,你是闻名仙舟的冷酷无情,许多人拜倒在你鞋底都换不来你一个回眸,你连云上五骁的丹枫、应星……乃至是我都看不上,谁能配得上你?” 杜季青觉得太过虚幻,瞪他:“不会又是你开玩笑的吧?” “是有点夸大的成分。”景元坐到他身边,八条狐狸尾巴自动寻路攀上他大腿,被景元安抚小狐狸似的抱在怀里。 杜季青有点吃醋,“我本人就在你面前,还玩什么尾巴呢。” 景元咧嘴笑了笑,“可是乱玉不给我摸啊。” “你——”狐人用眼神鞭挞他,“可别太得寸进尺,完全就是吃干抹净之后就翻脸了。而且也真是的,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也不说我是为什么而断尾的,真是……” 他被拉到男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非要强求你,可是你老这样打谜语,被蒙在鼓里的我会很不爽的。” “抱歉,时候还未到,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你所看到的记忆全都是混乱的,真假难分,真实的情况很惨重。腾骁将军并没有那么早死去,那场与倏忽的一场大战太过悲壮,连我都不敢记得太清楚,而丹枫也不是那么冲动任性的人,如果是他的话,能够比我更懂得处理一团乱麻的关系,也仅仅于此了……你的回忆是乱的,加上旁人的三言两语很难说清。其实你也不用陷入那种地步,只需做你自己就好。”耳边的发得到了男人怜惜的吻,慢慢埋入颈间,瘙痒随着爱意化开,从皮肤密密麻麻渗透心里。 杜季青拉长脖子任他亲,正进入状态时景元往后一退开:“时间不早了,我得出去处理公务。” 杜季青不满,却也没有留他下来,景元整齐穿上了衣服,回头见狐人一脸闷闷不乐横卧在榻,质地通透顺滑的衣料擦着他肌肤垂落,如白玉莹润的锁骨任人观赏,他抚弄着无人打理的尾巴毛,瞧着有点顾影自怜的意味。 不知是如何勾起了一些不愿想起的回忆,景元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说:“乱玉,红芍姑娘许久没见你了,定是担心你,回府吧。” “你赶我回去?” “怎么会……”景元一笑,还没完全笑开,一阵香风扑面,杜季青的脸放大眼前,紧接着嘴唇狠狠一疼,被吻出了血。 杜季青这才满意,“屈朔来找我说了一些事,所以我才赶过来,不然再晚点,我的夫君就要累成干尸。”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这不说出来走走场面,以免你又觉得我有事瞒你。” “乱玉好大的怨气,这是怨我总是瞒着你了。” 杜季青眯起笑眼:“我怎么敢怨你呢,你可是默默守护罗浮几百年的深情隐忍的将军,我不帮你减轻一下压力,万一黑化了怎么办?” 第108章 “呵呵,乱玉说话总是这么有趣。” “我想去查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嗯,可以,需要给你人手吗?” 杜季青想了想,“算了吧,本来对云骑观感不怎么好,即便是在回忆中同生共死,我也害怕对伪装成云骑的丰饶民动手,而且看到他们堕入魔阴身,我也不会好过。” “夫人真心善。”景元蹭蹭他的脸。 “我倒是有点不明白,你是怎么打败幻胧……算了,我自己搞明白,你忙自己的去吧。” …… 杜季青也不是在口是心非,他从神策府里出来,走在罗浮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街道上。繁华的古街有着老旧又让人怀念的味道,食物的香气四溢,历史的沉淀让罗浮美食更加美味,让大鱼大肉惯了的杜季青忍不住坐到了一家饭馆。 老板娘卖了三百年的肉丸子,头一回见到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也证明她家饭馆吸引人,欣喜地多给了一些。 “老板,你可知道云上五骁?”杜季青吃着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手艺,心头酸胀又感叹。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那都是罗浮的传奇了,虽然过去已有七百年之久,问问仙舟老一辈的,总有人跟你说够三天三夜的。” 仙舟土著老板娘笑呵呵的,不老容颜依稀看得出慈祥模样,她说道:“能有如今的盛世,都是先人的牺牲和刻苦换来的,不求大富大贵,能够温饱已经满足了。” 话是这么说,杜季青看到她腕间露出价值千金的玉镯子,能在罗浮活了几百年,到底都存了不少积蓄。 杜季青吃完食物跟她道别,行走于夜市之中没想还会在遇到列车组一伙人。 列车组本想回去的,可正逢罗浮节日,就过来凑凑热闹,也难得趁着灾难平息,列车一家人整整齐齐游玩几天。 “丹恒,看什么呢?快帮我拿东西!”三月七嘴里叼着琼实鸟串,抬起的购物袋没人接,扭头看到丹恒正望着一处出神,顺着他愣怔的目光看去,见一名白尾狐人伫立于人海另一边,光线影影绰绰,花灯上的剪影斑驳落在他的衣袍上。 狐人的半张脸困于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只见他眉头忧愁皱着,雾蓝色眼眸朦胧了一层看不清晰的情绪。 他像是在哭,也是在缅怀。 那目光如同透过他的肉身,直达心底去观望另一个人。 丹恒握紧了拳头,欲要转身。 “等一下!”杜季青足尖一点,飞过人群来到他面前。 三月七震惊:卧槽飞过来了! 其余人也回过神,好奇的穹走过来,听狐人对丹恒说:“我有些事想问你,劳烦移步去旁边的茶馆。” 穹疑惑:“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吗?难道是信用点给得不够?还是年费会员没有续?” 三月七把他拉走:“别凑热闹啦你,吃你的吧!我们到旁边喝茶去。” 第61章 “我想求你帮我一件事。”落座于座位上,杜季青倒茶,他的声音飘渺清悦,伴着夜风吹入耳中足以平缓人心躁意,“我很迷茫,有许多事情得不到解答,也不知道去问谁好。” 丹恒直直看着他。 倒好茶后也斟酌了言辞的杜季青抬起头:“你觉得我是杜季青,那个名震罗浮的乱玉真君吗?”他苦恼地撑着脑袋,望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我们中了幻胧幻境时,梦到了过去的自己,景元说我的回忆都是片面而真假难分的,所以失忆的我再陷入梦境里,如同是在经历一遍其他人的人生。” 丹恒在觉醒成为饮月君时,记忆也渐渐复苏,不多,零零散散的画面刻印脑海,消化了很久也没能够拼凑出完整的一段,他也在梦境中看到丹枫对杜季青爱得多深,不能够对外人倾诉的感情如雨落下、蒸发。 杜季青又说:“我可能想寻找的不只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份安心。我有了心爱之人,也开始惶恐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突然堕入魔阴身,会不会跟他斗个你死我活。” 丹恒沉默听着,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几片茶叶在茶汤里沉浮,一如人生的变数。 “我也需要倾诉的。”杜季青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我的朋友很少,能够接纳我的没有几个。” “会有的,会有能够完全接纳你的人。”丹恒终于开口,“我没有沉湎过去。”所以你也一样。 从丹恒口中得知,那天幻胧想要吞噬他们却失败了,只能从最脆弱的杜季青下手,没想到惨遭狐火反噬,丹恒和将军一左一右还击,成功把幻胧击败。 “她死了吗?” “不,她放弃了建木而生的肉身逃走了,短期内是不会再回来了。” “哦。”杜季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来也是那时候恢复力量,并生了一条尾巴吧。 看丹恒把茶喝光了,杜季青使用法力提起茶壶给他倒上,丹恒问:“你记起了多少?” “与其说是记起,不如说是看到了。可能因为不是自己切身经历的,哪怕重温了一遍,我也没办法身临其境,我会不会太冷酷无情了?” “不会,现在的你挺好的。” 杜季青发出笑声,他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如果说我还经历了一段不同寻常的人生,你应该不会相信。” “说说看。” 杜季青把生前的经历简单概述,丹恒面色不改,他沉吟半晌,说:“听起来像是一段奇妙而又真实的体验,会不会觉得两段人生混淆在一起了?” 第109章 “是有一点,但更多的,我会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人,可能是遗忘了什么记忆吧。”杜季青看向星槎航线,往来的星槎车水马龙般穿梭,他有点想喝苏打豆汁儿了。 他起身打算离开,还对丹恒发出邀请:“要陪我再走一段夜路吗?” 丹恒看向了身后等待的列车组成员,“不了,他们在等我。” 还有点青涩的墨发青年走去同伴的方向,再回过头,狐人罩在宽大衣袍里的身躯单薄,风吹得树梢哗啦啦响,他的衣服也如丝带飘飘,相隔不远,也能够看清楚他被灯光笼罩的脸庞上是怎样的神情。 忧郁而又艳羡。 似一株孤零零伫立在干涸池塘里的莲花,看似鲜艳,又即将枯萎。 丹恒倏然一惊,想要追出去,却不见了那道人影。 …… 杜季青本来想回长乐天的将军府的,可是罗刹中途来找,就陪着他四处走走。 许久不曾见过金发医师,他模样未变,仍是那么彬彬有礼。 “灾难结束了,化外民应该不会强行扣留在罗浮。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谢过好意,夫人。” 冷不丁再听到这个称呼,杜季青少了别扭感,更多的是疑惑:“我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你,起码是在罗浮爆发战乱之前。” 罗刹只是笑了笑,他并不回答。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金发男人的神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认为吧,我是为了逃避痛苦,而刻意遗忘某些事情。难免会因为不知情而做出奇怪的事情,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 “我暂时无法离开仙舟。” “额,是要做生意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带货?我虽然人气不怎么高,好歹也有几万粉丝,除了你手上提着的棺材之外,其他都可以帮。” 罗刹失笑:“你很急着还人情,其实,你并不欠我什么。救死扶伤乃是医生职责,换做其他人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看来我表现得很明显。”杜季青失落低下头去。 夜风把夜来香吹拂,香气不知不觉沁入心间,旁边的罗刹身上也有好闻的味道,淡雅的冷香独属于他,比花香浅淡,让人安心静气。 罗刹分享了很多星海之外的见闻,听得杜季青心生向往,星海就是宇宙,人们越是探索它的辽阔,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渺小。 “希望你能够达成所愿,离开仙舟出去看看。” “什么?” 罗刹的声音太轻了,又像是自言自语,出神的杜季青偏头去听,只听到后半句话,问道:“你要离开仙舟了吗?” 罗刹一笑:“不是现在。”不是现在,那就是以后了。 “我会舍不得你的,罗刹先生。你和善的气度适合当老师,如果你是我的数学老师,那么我也就不会挂科了。” “再会。”罗刹只是在笑,他背起了洁白棺材,俨然要走了。 他走后不到一分钟,风中的花香被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覆盖,杜季青猛然回头,树影之下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挺直的脊背如剑骨不屈。 “应星?” 杜季青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能感觉到那人身子顿住,随之他迈开长腿走出阴影,边抽出破碎的古剑,带着低哑的声音沉沉说道:“你记起来了啊。” 他走到面前两步之遥,血液冰凉的剑尖直指杜季青脆弱的脖颈,语气之中没有旧情的留念:“那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了吧,不必留情,杜季青,像以往那样交手——” 最后一句话的话尾短促,他人也闪现冲过来,杜季青躲避不及时而被划伤了面颊,血线凝聚的血珠如泪般留下来。 “太慢了杜季青,你的实力竟然退步如此地步!”刃饱含失望喟叹一声,一击收手之后再次更快速突刺,疼痛使得杜季青也激发了血性,心知不跟刃好好打一架他是不会善罢甘休。 与之迂回了几招,渐渐摸透他的攻击方式,跟镜流的剑招相差无几,寻到规律应付也不成问题。杜季青故意卖了破绽诱使他向前攻击,以手化成爪捏住了灵活的剑身,身后八尾瞬时四面八方钻出来。 刃放弃武器往后退去,他反应再快,也不及铺天盖地能够随意改变方位的尾巴,一时避无可避,他便停下了动作,任由狐狸尾巴缠住了四肢提起来,拽到了笑得开心的杜季青面前。 狐人说:“我在星槎海闲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这下你能够跟我好好交谈了吧?” 刃刚失控杀过人,如猩红蜡烛灼灼燃烧的眼眸里跃动着熟悉的杀意,他发出嗬嗬笑声:“杜季青,你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叙叙旧呢?” “我也想找你啊,可你是仙舟通缉重犯,又喜欢躲来躲去的,我怎么能找得到呢。”杜季青端详着破碎的支离剑,“好可惜,我还挺喜欢这把剑的,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握得稳锤子再打造一把。” 刃的声音寒冷:“休要辱我!” “抱歉,不是想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我有些事情不太了解。”杜季青以剑尖对准刃的心口,利器刺进其皮肤几分,割开了衣料往下移动,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来,只流了一会,伤口肉眼可见地在愈合。 “哼,这时候你还想用失忆蒙混过关吗?无论过去多少年,你多情的本性未变,招惹了多少人仍不满足,刚才也是你的姘头吧,到底背着我们暗度陈仓了多久!” 第110章 “对,被你看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黑发男人额角蹦出青筋,他在咬牙切齿强忍着愤怒:“狐人素来多情,你更是其中佼佼者,到底还有多久你才能够收心!” “应星……”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阿刃啊,不是我想辜负你们,只是本性难移罢了,如果说我只对景元收心,对你又是那么的不公平,难道你乐意看我跟他过一辈子?”杜季青顶着刃要杀人的目光说出渣狐狸发言,生怕不够热闹似的添油加醋,“以前我还算是收敛的了,只招惹罗浮的男人,未曾想现在仙舟开放了,我还能够跟星穹列车奔去不同的世界,享受跟不同性格的人堕入爱河,那种滋味太美好了,舍不得忘掉。” “你敢!”男人开始挣扎,拽得杜季青疼得有些维持不住笑容,他仍装的出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吟吟说:“我怎么不敢?这世界上又没有谁定死了一人只能够爱一个人,我的寿命那么漫长,还不能够顺应内心多爱几个么?” “你可真是够——恬不知耻的,杜季青!你究竟想伤害多少人?为什么不能够自爱一点!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逃避一切,能够沉醉有白珩在的世界吗?你别太天真了!”刃企图把杜季青骂醒,“你以为这还是七百年前那个美好的年代吗,你所珍爱的人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你还苦苦等待什么!” “我上辈子运气好,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国度,我希望仙舟的子民尽可能也不用过得太过胆战心惊。就当做是我痴人说梦,我的确希望罗浮没有战争,可内忧外患,根本阻止不了。” 刃的眼神表达:你在做梦。 杜季青:“所以我余下的愿望是:能够跟在将军身侧尽力辅佐他清除丰饶。你也知道,丰饶渗透仙舟带来了多少危害。所以,刃,就当做我已经放下,你也不要回头找我,好吗?一切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刃咬紧牙齿:“你说放下,就能够放下了吗!” 手中的剑器突然变得滚烫无比,杜季青抓握不住而让它掉落,风声悄然静止了一瞬,明显感觉发梢飘落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眼前凶狠的男人却不受影响,扬起的长腿接住了剑,被他抬腿踢中的支离剑朝着杜季青面门而来。 杜季青的尾巴灵活一甩,将之原物奉还。 第62章 被自己亲手打造的武器钉死,男人高大的身躯直直往后倒下。 他似一座山倒塌之后再无声息,血泊在他身下凝聚,流到了杜季青脚边。 一身黑的男人苍白病态,嘴唇紧紧抿着,已经没有了鼻息。杜季青蹲在他身前,伸出手去试探。 短暂的死寂如坠深渊,要命的窒息感层层叠叠袭上心头,无数次原以为自己会死去,然而过不了多久,骤停的心跳慢慢复苏,随之而来的是体温攀升,意识一回归,刃就抓住了狐人的手。 他心知杜季青是有意激怒他套取更多的话,便大喘气发出低哑的笑声:“你终于肯动手杀死我了,但是你杀不死我的,谁都杀不死。你的故作善良始终无用,不过如毒-药慢性自杀罢了,杜季青,我与饮月的恩怨尚未勾销,所以你也不要插手,否则我连你一块杀。” 好重的杀气。 杜季青今日不同往日是个只会害怕发抖的小狐狸,他笑出眯眯眼:“好啊,我倒要看你怎么杀我。你的剑招跟镜流有七八分相似,肯定不是她教你的,而是你自己学到的。应星,你的学习能力一直都很强,可惜你没有慧根,也无法跟我学习法术。” 刃压抑着愤怒抓紧他的手,低喝道:“你很自豪?别以为隔岸观火就能够不烧身,白珩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哈,应该是在跟哪个男人滚床单吧?” 杜季青一点都不气,反而还笑着问他:“你是吃醋了吗?吃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七百年前,对了,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天约会?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哼!”刃拍开他的手扭过头,“少假惺惺的了杜季青,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么?你这个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的——”似乎没找到合适的词汇,一向不擅长骂人的星核猎手流露些许纯情模样。 他气恼地抽离武器,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像是为无论下过多少次决心仍对杜季青狠不下心的自己而罢休。 杜季青拉住他的手,狐人的手细腻温软,他身上又带着近乎是刻进骨子里的媚香,瞬间就把刃带回遥远的以前,他还是个小小的学徒,整天忙碌着钻研深奥的装备技术,头一次听到杜季青的名声,他还不以为然,后来见到了人,瞬间沦陷进去。 这么多年,他没有多大变化,人看着是正常许多,就是不知道…… “走吧阿刃,这条商业街还有许多摊子,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狐人笑得很开心,扯着不情不愿的刃往前走。 虽说是他请客,真到结账的时候却听他说:“麻烦把账记到将军府上,我忘记带玉兆了,诶嘿。” 杜季青知道刃不仅不带手机,也不带钱,所以识趣没问他。 “来,这串烤肉是你的,有点烫。吹吹再吃。” 刃暴露在明晃晃的路灯下还有点不习惯,而暗处的云骑蠢蠢欲动,却都没有上前抓他。这是景元默许的。 至于杜季青,这傻狐狸真是有违狐人一族的生性狡猾,只懂得吃喝玩乐,如果真恢复记忆,那必然不会就这么坦然跟他“约会”,杜季青也不亏欠他什么,是刃一味觉得自己被辜负了而已。 第111章 杜季青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刃搞不懂,也不想懂。他沉默撸串,杜季青没话找话:“你说说,如果魔阴身长久不吃东西,会饿死吗?” “你的话很多。” “我也觉得,但是我的朋友很少,为了不让我口齿不清,我有时候会自己跟自己说话,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刃觉得手上的肉串再香也没味道了,他问:“你是在跟我卖惨吗,杜季青?” 杜季青不好意思笑了笑,嘴巴吃得油晶晶的,他用纸擦拭,抬头看着广阔幽深的黑夜,说:“星海那么大,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 刃抱剑不吭声,他站在杜季青身后像一尊凶神恶煞的门神。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环胸的手放下。 杜季青说:“你也要走了吗?走吧走吧,都走吧,反正也这里留不住你。”他话语说得忧愁,如果有酒在手说不定得闷一大口。 刃的身影消失在阴影里。 又恢复孑然一身状态的杜季青幽幽叹气,他想起了白珩载着应星到处飞的时候,虽然是回忆的梦境,其实跟历史也相差无几。 “如果能够沉醉梦中,谁又愿意醒过来呢?” 没过多久,刃带着两壶酒回来。 杜季青很惊讶:“你从哪弄来的?该不会是偷的吧?” “没人看管,自然就是无主的东西。” “跟偷有什么区别!” 二人坐上房顶对月斟酌,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喝酒,喝完后各自分别,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永别。 将军府的灯火如白昼亮堂,杜季青醉醺醺回来,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他瞬间被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景元没有穿战斗用的软甲披风,而是一身黑色长袍,也没有里三层外三层包得紧实,慷慨袒露着一小片胸膛,被腰封裹住的腰精瘦有力,紧紧贴着杜季青。 “干嘛干嘛?”杜季青浑身躁意,热得鼻尖全是汗,他的手撑在景元肩膀,对上他如狼虎般的幽幽目光,他的金瞳本就亮的可怕,特别是在夜里,两盏灯笼一样摄人心魂。 景元像朔雪一样舔舔杜季青的唇,尝到了微甜的酒液,“你醉了。” “是有点,我想睡觉。”身高差让杜季青的头耷拉在景元肩膀,“抱我回床上去。” “你见过了他。” 杜季青摸摸他一头乱毛的脑袋:“听着有点酸,我只是不想给他留下遗憾而已,或者说,是给我留下遗憾,不然我会一直记得这件事。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亲爱的,今天很累了吧,早点睡。” “好,早点睡。” 嘴上说着早睡的男人动作没停下,把杜季青放到床上,还很贴心替他宽衣,宽着宽着就不对劲了,他又不裸睡,怎么全脱没了? “景元!”杜季青醒酒了。 “嗯,我在。”景元吻了吻他额头的花钿,想更进一步时尾巴已经缠上他的手臂,“这么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赶紧让开,别妨碍我休息。” “你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身体倒是诚实。” “你——”杜季青说不过他,索性就变成了一只袖珍小白狐,挑着狭长的狐狸眼幸灾乐祸。 “你啊你……”景元无奈了,把八尾小狐狸往怀里一揣,不许它蹬腿逃走,“睡吧,就不信你明早还是这个小模样。” 景元抱得太紧,小狐狸怎么挠他都没辙,折腾累了就睡过去,后半夜悄悄幻化人形,睡得十分安分,任由景元怎么把玩都不醒。 许久都没见杜季青这么安详入眠,静谧的睡颜一直看不够。景元私心想着时间能再慢一点,又想快一点解决药王秘传安定罗浮,好专心治疗他的病。 感受到怀中狐人每次熟睡都渐凉的体温,景元更心如刀割,熟练脱去衣物给他暖身体,连带自己都给冻着了。 好不容易挨过大天亮,景元喊道:“小懒虫,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杜季青赖床,怎么都叫不起来,景元只能用别样的方式叫醒他。 被一阵阵痒意挠醒,杜季青勉勉强强睁开眼,乍然一看到景元的脸反射条件甩出手,景元正专注做自己的事,猝不及防一巴掌给他打懵了。 “你、你在干什么!”狐人的长腿以一种难言的姿势被抬得很高,方便景元在刻作画。 “别动嘛夫人,很快就画好了。”景元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他目不转睛,握笔的手很稳,奇怪材质做成的墨汁还有种馥郁的馨香,是杜季青从未闻过的味道。 从他的角度什么都看到了,杜季青羞愤欲死,尾巴都抗议得乱摆,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乱玉每次苦苦去压制发情期时,都会给自己抓出累累伤痕来,偏就是这里没办法愈合,所以我就给你画刺青。这种特殊的汁液能够止血止痛,还有我很喜欢的味道。” 狐人仍是气愤模样,恨不得抬腿踹开他,含恨道:“好歹给我穿条裤子啊混蛋!” 景元凑过来问他生气撅起来的唇,窃笑说:“穿了我还怎么画?而且这样就很好看,不用穿。乱玉以前穿着清凉,喜欢露胳膊露腿的,不像现在,富有而吝啬。” 将军目光幽怨,似在谴责狐人的不作为,杜季青气笑,垫着枕头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说得好像我多露一个胳膊给别人看你就乐意似的,你露我就露,一个做个造福仙舟的活菩萨如何?” 第112章 “乱玉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 “那是,这嘴上功夫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景元目光掺杂了别样的情愫,盯得杜季青自知说错了话,他偏头看了眼大腿上的图案,问:“你在画什么?” “朔雪。” 杜季青惊讶睁大眼眸。 景元以淡然的口吻说:“可惜凡物再有灵性也始终是凡物,不过它能够为了你而牺牲,也算是达成所愿。” “什么?” “在四五百年前你闭关修炼的时候,我正忙着四处征战,多少云骑护卫更迭,唯有它能够寸步不离守候在你的洞府之外,我有你传信速归,才能赶得上见它的最后一面。” 那时候的杜季青已经被丰饶侵蚀得越发年轻艳丽,拒绝与他人沟通的冷脸始终带着淡淡的烦忧,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着为什么留不住白珩。 沉浸在流光忆庭新科技的“美梦”之中,杜季青都快忘记了时间的流向,他因心悸而首次踏出门外,看到苍老得走路都疲软的雪白狮子,果断拨通了景元的电话。 “景元,速归。” 第63章 景元当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马不停蹄赶回来,只见白发几乎拖地的狐人捧着沉重的狮子脑袋,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不可能说你生了什么病?” “乱玉,它不是生病了,只是寿终正寝。”景元伸出手,朔雪一如他带回来的模样,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叫得像小猫。 后来的事,景元就不愿意再想了,他失神留念的时候,杜季青也在发呆,腿部被景元的手撩得发痒,尾巴按住他无意识动作的手,问他:“你在想哪个美人?” 景元的思绪回归现实,笑嘻嘻说:“不告诉你。” 杜季青踹他:“快说!” “自然是……乱玉真君啦!” 杜季青又问:“我现在还是乱玉真君?” “为什么不是,只不过知道的人很少罢了,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了,以后啊,他们只会喊你将军夫人。” “哼,我才不稀罕!” 杜季青撑起身子站起来,强烈的无力感突如其来,惹得身子摇摇欲坠,他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我的法力……”唔,头有点疼,到底怎么回事? “季青,杜季青,看着我。”景元把他拉下来坐在床榻,让他好平视自己,杜季青那双灵动的狐狸眼眸已经快要失去高光,都忘记了眨动。 他被拍了拍面颊醒神,低头看着自己变得发硬的皮肤,如同树皮一般的质感。知觉在慢慢淡去,然而思绪却清晰起来,他联想到经常在耳边低吟的八个字,以及在鳞渊境里丰饶民的那番话,他喃喃着:“我……我以前是不是,想要把丰饶引进来颠覆仙舟?” 景元瞬间抱紧他,“不,不是,你没有这么做。那都是被蛊惑的,不是你心中想要的,乱玉,别被动摇了!” “可是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以为失忆是个自我逃避的手段,回想起来景元的闪烁其词,他人的逃避态度,都在表明他身份的特殊。 “告诉我真相,景元。” “你不能够想起来,杜季青。” 杜季青瞬间抬眼,两道目光如同射线一样刺进景元心魂,将军压着嗓音的说:“你真的不能够想起来,太痛苦了乱玉,你承受不住的,你现在很虚弱很虚弱,希望一切的情况下是最好的,别想太多好吗?我只能够告诉你,你是因白珩的死而崩溃的,加上独自闭关那么久……是我忽视了你,没留意你受到丰饶侵蚀,就算我事后补救也无济于事,你已经快要沦为魔阴身了,对不起,我一直在想办法……” 杜季青回抱他:“会有办法的景元,我只是有一些魔阴身的前期症状,不也睡得甜,吃嘛嘛香?既然休息够了,就去工作吧,你是罗浮将军,更应该以罗浮为重,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 杜季青想过自己也会堕入魔阴身,殊不知自己早就死了。他漫步于已经更换几代人的罗浮街道上,尽管有说书人一代代传诵事迹,实际上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云上五骁以及乱玉真君了。 他漫无目的走到了不夜侯,点了一杯心心念念许久的仙人快乐茶,嘴里有了甜味心情才不那么沉重。 “都说这几百年前人才辈出的年代,乱玉真君绝对是其中翘楚……”听着说书人大吹特吹,杜季青坐在自己一贯喜欢的靠边位置,看着来来往往的星槎穿梭。 好像现在的罗浮就已经十分太平了,暗流涌动也仅仅是在阴影之下,维持表面的和平足矣。 “夫人。” 一名手握画卷的书生上前,分明改了容貌的他相貌平平,可眼中的邪气就是美瞳都无法遮掩,他恭敬抵上刚画好的画像,拘谨说:“说起来也有些失礼,我真的是特别喜欢您,才没有得到允许就擅自画了您的画像。请看,如果觉得画的不好,您可以随意处理,我也会给您精神损失的赔偿。” “无所谓。”杜季青看也不看。 本和和气气的书生露出不屑一笑,低声说:“夫人,难道您还没有发病吗?随着记忆不知不觉刻印脑海,随着忧虑加深,我想魔阴身的后遗症也快来了。您怎么能如此清闲呢?” “屈朔,你如果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么你现在也看到了,可以滚了。” 第113章 “不,我不是带着敌意过来的,真君。”书生换了个看似恭敬的称谓,实则眼里冒着看到猎物的绿光,盯得人遍体生寒,杜季青直接回望他,把他看得心虚低下头去。 “坐下说话,抬头看你费劲。” 似敌似友的屈朔撩起衣袍坐下了,他的手仍握着画纸,似颇为珍视一样,然而正主就在面前,他反而更在意画像。 杜季青期待他接下来的举动。 屈朔却没有暴露内心想法,似乎是真的单纯给他画一幅画一样。 杜季青才不信他安分守己,“药王秘传都连根被拔掉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陪我玩过家家,嗯?我就算背叛了丰饶,余生也有景元将军庇护着,而你,是真的所剩无几。我一声令下通缉你,云骑军就会把你抓起来带回太卜司,你好像还没有尝试过太卜大人逼供的手段?那滋味可不好受。” 屈朔笑得云淡风轻:“是啊,毕竟您都是遭受过一次的人了,应该深有体会才是。好像是叫什么……大衍穷观阵?” 杜季青收敛了表情,定定看着他。 就在屈朔以为他会破防的时候,杜季青噗嗤一笑,一口气把饮料嗦到底,眉目如画的他语气悠然:“这种主角待遇也能够轮到我啊,不错不错,能得到这种酷刑的应该也没几个人了。” “确实,目前最后一个能享福的也就只是星核猎手而已。” “刃?他还有什么没招供的?” “不,我说的是卡芙卡。” “哦,我跟她挺熟的。一个成熟知性的大姐姐,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需要我介绍给你么?” 屈朔皮笑肉不笑:“我想这种好处应该也轮不到我。而且能跟星核猎手搭上关系的人,要么不是普通人,要么会被吃干抹净,真君觉得呢?” “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呢?” “这我可不好说。” 杜季青也学会景元打哑谜的方式,以问题回答问题,能教人哑口无言。 杜季青不再跟他浪费时间,而屈朔也已经打探够消息了,他绅士行了礼告退,一直跟踪杜季青的红芍也走出阴影,低声问他:“要不要属下去追那个家伙?” “交给景元处理吧。” “是。” 杜季青又闲逛到了丹鼎司,说实话能从星槎海中枢逛到这里,可真是不一般。小龙女果不其然在给受伤的人问诊,只不过这个人略微眼熟。 “你面色苍白,怕不是体弱肾虚哦,但是你的步伐稳健又气定神闲,看着不像是生病的人。诶,狐狸你来啦?” 杜季青走过去,镜流和白露都看了过来,小龙女老气横秋叉腰:“看看你,你才像是个病人,怎么嘴唇白成这样?不仅如此,黑色的头发根也白了,快低下头给大夫仔细瞧瞧,莫不是生病了?” 杜季青笑着蹲下来,白露拆了他的发绳,小手捧着他发质柔顺的长发,疑惑说:“头发比我的还好,瞧着也没有问题啊,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我想我身体应该好得很。” “胡说,每一个病人都喜欢嘴硬,生不生病的医生一眼能看出来!”白露翻他眼皮子,再叫他把舌头吐出来,问诊了一轮发现他还真挺健康的,除了睡眠不足而憔悴,就算是有,也只是吃药不能调理的疑心病。 “狐狸,你在忧心什么?看着那么爱笑,其实你也不爱笑。” “我在忧心嫁进将军府之后信用点怎么花。” “哼,看病要支付一万信用点,快给!你多来看几次不就能够用的完了?” “这可不成,我也不希望我生病。”杜季青扭过头看向一言不发又蒙着眼的镜流,“剑首大人,别来无恙。” “许久未见,你已经大有不同。”镜流点点头,随之往外走去。 杜季青跟上她,白露见他们要走,问道:“你们不继续看病了?” “先聊聊大人的事。” “可恶,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听听么?” 离开了白露视线范围,走在前头的镜流突然回身,脖子一凉,散发寒气的剑器就指着他脆弱的喉头,好像一个吞咽就能被划伤。 丹恒和彦卿也跟了上来,后者已经摸上剑柄准备进攻。 “小弟弟,你的剑没有我的快,也没有我的利。如果我轻轻往前一推,不仅杜季青活不了,你也对我无可奈何。” 杜季青轻笑:“吓唬小孩子可不是你的风格。” 镜流也冷冷勾唇:“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着来送命的?我已经留过你一条命了。” 杜季青不过试探了一下,让镜流误以为自己恢复记忆了,这态度跟之前的可谓天差地别。双手举起做投降手势,“别杀我,我可惜命了,那么多的罗浮小吃还没吃够呢。” 镜流也没有真信了他的小伎俩,“你若是恢复记忆,我就是从在幽囚狱也要杀出来给你一剑,不记得反而还好,过你自己的去吧,别瞎掺和了。” 杜季青苦笑。失忆前的他疯了跟丰饶势力合谋,失忆后的他就有多贪生怕死。 镜流收起霜剑,说道:“你见过他了。” 杜季青看向了丹恒,又转回头:“你说饮月还是应星?” “都有。” “进行了一番心理辅导,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呵,那他还真是够仁慈的了,当初爱得那么深,被背叛之后的今天,都舍不得伤害你。” 第114章 应该指的是刃了。 第64章 镜流戴罪之身能出现在这里是有彦卿跟随着,让她满足遗愿好安心问审入狱。 彦卿本不想让这等危险人物在罗浮乱逛,可景元将军的命令,他只得严格遵守。 杜季青一来就跟镜流私下交谈,彦卿紧紧盯着他们,眼睛都不眨动一下。 “不必太过紧张,杜季青不会有事的。”少年太过警惕,丹恒安慰他一句。 “真君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怕他……不乌鸦嘴了,我得再观察一下。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要离开我太远,也不能趁机下手做坏事。” “我想我看起来还算是个良民。” 彦卿摇头:“可说不准呢,之前那个星核猎手对你的种种罪状如数家珍,每一条单拎出来都是见不得的大罪,你叫我怎么忽视?我受将军指导,谨记着人不可貌相,越是良民,越要提防。” 杜季青也跟镜流聊天回来,他脸色更白了,半透明的质感看起来易碎而伤感,但他双眼满是笑意,“你们要去鳞渊境啊,去吧去吧,我就不妨碍你们办正事了。” “真君,你不一起吗?” “我还想到处走走。” “好。” 他们几人乘坐星槎离开,杜季青逛了一圈又回到了白露面前,她用小胖手抓药,拧紧的眉头看起来苦大仇深。 “要不要出去玩?” “你是说……”白露抬头很快,眼中满是惊喜,又快速压低声音说,“我离不开丹鼎司的,就算是出去也会被抓回来。” “你工作多久了?” “从早上六点到现在。” “都这么久了,就更应该去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嘛,而且我是将军夫人,找你看病呢,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这……也不是不行?你等我一下。”白露也没让他久等,飞速换了一套衣服跑出来,“快走快走!趁着他们被引开,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走人!” 白露逃跑经验丰富,而又有杜季青迷惑视线,只要他笑一笑,云骑也就不再盘问。 被放出来的白露就像是狂奔原野无忧无虑的小马驹,她心心念念着罗浮小吃,又担心不够钱买。 “我有,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你真好,嘻嘻。”白露吃着吃着又哀愁叹气起来。 杜季青莞尔:“你小小年纪,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都出来玩了,开心点好不好。” “对啊,我也还只是个小孩,也不想当什么龙不龙尊的,我就每天吃吃喝喝,不也挺开心的?虽然你这次能带我出来,可下一次指不定又是猴年马月了。”小龙女故作大人姿态叹惋,还把食物吃得嘎嘣脆,香极了。 杜季青摸摸她圆润的脑袋,“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会长不高的。” 白露蹦跶起来,“可恶,我一定要长得比你还高!等着吧,我一天吃六碗饭,绝对会长高高!” 小龙女嘴里塞满食物,圆圆的面颊像个包子,她囫囵吞枣,说话也不清晰:“狐狸,你真的嫁给了景元了吗?” “对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很难想象将军会跟你在一起,不是我胡说八道,说书人口中的将军青面獠牙、虎背熊腰,而且他力拔山兮能够扫平整个洞天,很可怕的!相比之下你就看起来好欺负多了,我怕他有一天会把你给吃了,可要万分当心啊。” 白露语重心长的模样倒有点被白珩妹妹关心的既视感了,这让本没几个亲人的杜季青很是暖心,轻笑着说:“放心吧小龙人,将军待我不薄,如果我受他欺负就去找元帅打小报告去,实在不行,我就搬出来找你玩。” “真的?”小孩眼睛一亮,随之摇头晃脑,“你才小龙人呢,我是小龙女,对我放尊重点!” 杜季青笑着要开口,忽而被打断。 “不好了不好了!火!好大的火!” “啊啊啊丰饶孽物!云骑呢,快来救一救啊!” 隔壁街坊传来呼救声,白露警觉:“出事了,赶紧过去看看!” 现如今丧失了法力的杜季青不愿意过去,但是白露跑得太快了,抓都抓不住,他逆着人群而去,一名苍老的化外民与他擦肩而过,低语声飘进耳朵里:“药王慈怀,建木生发。” “你说什么!”杜季青倏然回头,老人惊讶看向他说:“我说什么了?小娃娃别过去了,那边有人堕入魔阴身了,赶紧跑吧!” 不可能是自己幻听的,那句话分明那么清晰,也是老人苍老的声音说的,但他又没有开口。 “没事的,我是云骑,您赶紧去安全地带吧。” 云骑随之赶过来拉起防线,也劝杜季青离开,他执拗留下:“我不能走,白露还在里面,务必保证龙女大人的安全!” “是!” 杜季青低头给景元发讯息边走进去,景元并没有接通话,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现下最有搞事嫌疑的就是屈朔了,他这人亦正亦邪,也没多少道德感,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想重振丰饶颠覆仙舟的话,未免也太自大了。现在的药王秘传完全被镇压,不多时会连根都被拔没,屈朔孤立无援,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他还真以为凭一己之力能够搞事么? “啊啊啊怪物,怪物啊!” 第115章 杜季青刚找到白露,她正试图去阻止手握利器又陷入疯狂的商铺老板,“喂,他还有意识,你别——” 眼前血光闪过,杜季青只来得及拉住白露并捂住她的眼睛。 被利器刺中胸膛的年轻人还怀着对生存的渴求伸出手,希望能够得到救赎,他头上的银杏树杈因恐惧而打颤,硬质化的皮肤也如树皮一样堆起褶皱,他的眼里只有深深的恐惧,喉头发出变了调的声音:“别……别杀我!” 然而红了眼的商铺老板根本就不管这人是相处了许多年的帮工,锋利的刀子疯了一样扎进心窝子里,这一刻,他的心态扭曲,连自己都快堕化魔阴身了还不自知。 “停下!”杜季青回神喝道,听到他声音的老板脑袋一震,神志涣散,武器脱手落地。 白露心急于救人,挣开了杜季青的手跑过去,她翻看倒在血泊年轻人的眼睛,瞳孔还很清晰,说明理智犹在,趁着还有一口气,大喊道:“撑住,撑住啊!我是大夫,相信我!狐狸,过来帮忙止下血!” 现在没有法力傍身的杜季青只有自身携带的威压,对普通人奏效而已,如果他力量没有消失,不说止血了,只要还有一口气,这人他都能够救得回来。 可惜魔阴身病变的速度特别快,转眼角质就已经增生到一处正常皮肤都看不见了,他很痛苦,但是压抑住了痛呼,那双不断溢出悲伤的眼眸正死死盯着杜季青。 杜季青的双手按不住他流血的伤口,袖口一紧,多了个血红的手心,年轻人正在被银杏树蚕食,快要面目全非,临死之际还要说话,每吐出一个字,喉头的血就一直往外冒出来:“杀……杀了我,求你!” 一分钟前他分明还哭着求饶,黑白分明的眼满满都是求生欲,然而现在他却为了解脱痛苦,想要寻死一了百了。 “不!怎么可以放弃!我的药敷上去了,很快就能止住血的!”白露喝道,而杜季青也对年轻人摇头,他满心希望对方能够活下去,但是他目光偏移,死死盯着地上染血的利器。 他知道,一旦堕入魔阴身,哪怕是保得住小命也会生不如死,他不稀罕什么长生不老,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生活,并赚钱去医治病弱的家人。 可是现在,他成为了仙舟的罪孽,自己最为痛恨的东西。 他不想苟且偷生,也不想成为仙舟人的仇恨。 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杀了我……”他不断哀求着。他能感觉到伤口传来诡异的痒意,也能感受到自己快要麻痹的知觉,痛苦在流逝,但是他也越发陌生地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失血过多并没有让他身体发凉,反而暖烘烘的,胸腔有一股子杀意要破壳而出,想要毁尽一切。 眼瞧着伤患要真正成为魔阴身,白露也慌了,拽着杜季青的衣袖喊:“狐狸,怎么办啊,他要失去控制了!” 杜季青眼神空空看着前方,手中冷掉的血液无不告诉他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就算这个人突然跳起来,却也不是曾经的年轻人。 “魔阴身是长生种的宿命,景元,就算是我堕入魔阴身,你也不能够手下留情,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我杀了,这是身为云骑的职责!”脑海忽而划过一道女子严厉的娇叱声。 “师父!”年幼少年分外不舍,踌躇了一会,他才狠心一点头,“是!” 这是……镜流和小景元? 为什么会出现这段记忆? 杜季青头疼得要无法思考,袖子再被人一扯,耳边响起了小龙女惊慌的喊声:“狐狸,我们真的要对他动手吗!” 杜季青定睛看去,见那一身血红的年轻人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拿起刀要冲他们发生进攻,小龙女本也有一些自保手段,也仅仅是自保而已,俨然被吓傻了,紫色的龙尾巴高高翘起来,无助摇摆。 在血刃快要逼近她面门的时候,杜季青拽着她衣领往后拉开距离,凭借自身肌肉记忆跟他搏斗,虽然堕入魔阴身的不是云骑而是年轻的仙舟人,杜季青也一直不知该如何下狠手,就算失手伤了人,魔阴身自愈能力出众,几秒之后又恢复全盛时期。 一来二去迂回,杜季青也有点喘不过气了。 “夫人,交给我吧。”一柄宛若金错刀金光灿灿的武器擦着他挥向了魔阴身,将它一分为二。 景元又轻笑着:“倘若是我也沦落如此境地,乱玉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让人把分离的尸身分别运走,景元回头,看到狐人正迎着腥风落泪。 第65章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罗浮将军立马就拘谨了,差点没能从内衬里掏出手帕,他动作轻柔帮狐人擦拭泪水,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最低:“对不起,是我玩笑话太过火了,乱玉你别太在意。” 微凉的脸上泪花消失无踪,杜季青被男人紧紧抱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被带回了将军府,一时也有些困乏得厉害。景元就叫他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自然就会好了。 杜季青果真平静睡过去,也没有做什么稀奇古怪的梦,直接畅通无阻睡到了下午,醒来还有煮好的饭菜等着他。 景元处理了好几天的公务难得放松一阵,就陪着他一起吃晚饭。安然平静的二人时间可不多得,景元一直在给杜季青夹菜,生怕他不够吃似的。 第116章 “够了够了,再多我就吃不下了。” “乱玉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杜季青翻白眼:“又耍流氓?” “怎么是耍流氓呢,分明是为了满足乱玉而花费了心思,难道每天晚上姿势花样不重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杜季青被说的面红耳赤,“可闭嘴吧你,我可没有求你那么做,搞得我好像多如饥似渴一样。” “是是,我如饥似渴行了么?白天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被踩了一脚,景元改口,“有力气替我干活不是?不然晚上肚子饿了,也睡不着觉。” 景元总一副没个正经样哄他开心,杜季青问:“镜流怎么样?” “按照正常流程是要押送至虚陵仙舟接受审判,过后我也得再忙活一阵子了,等事情皆告一段落我就好好陪着你。” “不用太担心我,你忙自己的吧。” “那个名为罗刹的男人,携带星核入境也已经被成功捕获,他先前是你星海之外结识的友人,还有什么话想要转述给他的?” 杜季青挑了下眉头,竟然也不是特别意外,罗刹这人看着温雅有礼,笑容之下又藏着另外一副面貌,灾难结束后也不急着离开,总有一种他会在罗浮搞事的即视感。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无从得知。甚至消失许久的镜流重新出现也是为了跟他合作,还得让十王司审问才能够得知。”景元说完又扬起笑脸,“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猜猜看是什么?” “不会又是琼实鸟串吧?我刚吃了饭,吃不下了。” “是活物,猜一猜?” “小猫咪?” “不对。” “小奶狗?” “你有我还不行么?” 杜季青不猜了,“你又不是真的奶狗。直接不拿了吧,再卖关子我可就不理你了。” “可别,你看看这个。”景元撩开发尾,里头钻出来一只圆滚滚的小团雀,杜季青眼睛亮了亮,但是很快掩饰好表情坐了回去,撇嘴说:“只是一只机械鸟而已啊。” “不是,你再看看。啾啾。”景元呼唤一声,把小鸟引到手指上,放它到桌面吃米饭。 杜季青戳了戳佛系到懒得飞起来的小团雀,说:“你为什么不送我一只高大威猛的狮子或者是豹子?我想在仙舟他们不是保护动物吧?” “唔,但这种凶兽也不是人人都养得起的。首先,它们食量很大;次之,食量很大;最后,你有我就行了,不需要别的来保护你。” 景元像肌肤饥渴症患者来跟杜季青贴贴,蹭着蹭着多余的尾巴又跑出来了,抓在手里如一捧蓬松壮大的蒲公英花,杜季青背靠椅子斜着眼瞅他:“你都能跟动物吃醋啊,亏你还是个将军。” “我是将军,同时也是乱玉的夫君。”厅堂不够亮堂,景元把杜季青抱起走到阳光正好的庭院里,阵阵鸟语花香颇有悠然自得的轻松氛围,在这种环境下疲惫与压力化解,心情也变得愉悦。 景元跟他咬耳朵:“乱玉,你会不会怪我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你了?” 杜季青懒洋洋换了个姿势,拿出墨镜戴上继续躺平晒太阳:“怎么会呢,我是你夫人,自然以你为重,要懂得‘贤良淑德’!” 好重的埋怨意味,景元暗暗叫苦,嘴里叼着他长长的黑发说:“不然你就继续网购开直播,府上的钱都可以随意挥霍,我那么努力工作,都是为了养你的。” 杜季青挑起墨镜凉凉看他一眼,哼道:“我就说直播间怎么一个活人都没有,还真是你搞的鬼,是了,你是罗浮将军,我不过被家族遗弃、仙舟遗忘的废人,哪里比得上您呢?” 景元心头犯酸:“乱玉可别妄自菲薄,倘若没有你成为我的助力一直帮着我,说不准早几百年前我不是被公务压垮脊背,就是堕入……咳,反正我今日能抱美人归,都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好事,今后你我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继续走下去。” 杜季青静静听了一会,思绪被带到别处,他问:“长生种能够随意删除自己的记忆吗?” “不能。几百年的记忆堆积起来很麻烦,大脑会选择性跳过一些不重要的回忆,但是有时深挖回忆还是会记起来。” “我的记忆是被……” “被我删除掉的。在你以命相逼强求之下,我慢慢从一些看似无用的记忆开始删除,删了整整百年才能够抑制魔阴身病变,后遗症太多,也导致你如今的这副状态。” “还能够记起来吗?” “我不知道。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不会愿意重蹈覆辙,可那是唯一的机会,导致你堕入魔阴身的话,我就是害了你的罪人。”可想而知景元有多么惶恐会失去杜季青,就差一点点,他深爱之人死在自己手里,以至于失去记忆的杜季青记不得他了,竟然还能够坦然面对。 杜季青坐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坐起来,他盯着景元金灿灿的眼眸,挑起他的下巴吻上去。将军微张的唇很软,舌头压着牙齿而交缠着,吻得太激烈,悲伤压抑的氛围被一扫而空,但是景元却一反常态没有因他的主动而有所回应。 杜季青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细腰上,说:“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景元,我坚信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如果连你都伤害我,那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第117章 景元抱紧了他。 平淡的推心置腹下,两个孤单的灵魂互相取暖依偎。 年少刚当上将军的景元接连面对不幸的惨剧,上一任将军殉职遗留下心腹大患,再是白珩为了保护罗浮而牺牲,愤怒之下的丹枫动用持明族秘宝企图让她死而复生,却又引发更大的动乱。 孽龙几乎覆灭友人以死守护的罗浮,再是应星不慎染上丰饶令使血肉从短生种堕成长生种,甚至连得知噩耗的杜季青也疯了。 此类种种不过百年发生,回想起来也清晰如昨日遭受。 景元呼吸沉重,背部有一只手轻轻拍抚,二人紧贴的胸膛之下心跳相连,他沉声说:“镜流忍痛杀死了由丹枫引发出来的孽龙才得以让白珩安息,但是她也在痛苦挣扎之中沦为仙舟的头号大敌,丧失理智的她杀害了许多并肩作战的云骑士兵,不得已,我带队前去围剿,一战之后,她又不知了踪迹。云上五骁成了过去,唯有我还得继续往前走,虽然乱玉始终不肯出来见人,但是我只要坚信你还在身边,无论多苦多累,我都得继续背负将军职责向前而去。” 苦涩的话语由嘶哑的声音倾吐而出,杜季青默默听着,肩头的衣料濡湿了一小片。 “我不敢把这些事详细说给你听,一是怕你记起来后又疯了,二是私心作祟,哪怕是乱玉记不得我,重新来过,我也有把握让你爱上我。” “已经爱了,很爱很爱了。”杜季青抱着不肯抬起头让他看到自己泪容的景元,“往事不可追,但是你我可以重新来过。” 景元还是没说饮月之乱之后他遭受了多少痛苦,那七百年间发生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 杜季青的心很沉,像是沉在水底的石头见不到阳光,阴冷得发慌,即便是有景元口头的誓言承诺,也没觉得多安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每晚跟他欢愉到后半夜,也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脑海中一直把那三个字给驱逐出去,不去想也不如提,好像事情就那么过去了一样。 真的就那么简单过去了吗?再想想刃都疯成什么样子了?他像是扑火的飞蛾,想拼尽全力把丹恒拉进名为“死亡”的深渊。 …… “莳者一心,同登极乐。” 空灵飘渺的声音在耳边起伏,杜季青瞬间睁开了眼睛。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睡得四肢酸麻如鬼压床提不起来的杜季青大喘气。 “夫人您醒来了吗?” 听到红芍的声音,心悸也减轻许多,杜季青费力爬起来,他看到手臂上的银杏叶,吓得尖叫一声,再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夫人,您又做噩梦了。肯定是饿得不舒服了才这样,喝点粥垫垫肚子,也能够暖暖胃。” 许久不见,红芍就直接一身云骑军军装过来了,她抱怨说屈朔太狡猾抓不住人,将军又被公务缠身,就安排她来伺候了。 杜季青喝下粥后果真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起来。 “夫人,要不要出去看看雪?百年一遇的大雪呢!罗浮本可以自己修改气候的,春夏秋都来了个遍,就是冬季短暂,也不够寒冷的,连个雪都不见,就算是下过一两回,也就是半夜下了,也绝对留不到早上,更别说能看到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雪了。”她说了那么多,仿佛是要弥补将军不在的空缺一般。 第66章 在红芍的强烈要求之下,杜季青只得披上了宛如暴发户的皮草外套,白色的毛领像是把朔雪扛肩上一样。 杜季青本是南方人,的确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他情难自禁走出去,展开双臂拥抱落雪,雪花太轻盈,落在脸上没什么知觉,潜意识感觉这是上天轻轻的吻,不留痕迹。 “红芍,遗忘记忆真的能够抑制魔阴身吗?” 红芍支支吾吾起来,“我……我也不确定,长生种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也见过许多生离死别,心理承受压力不是一般的重。虽然有相关研究表明活得越久就越可能变成魔阴身,但也是少数人,大部分都会寿终正寝的。” 她还有一点没说,年轻云骑在战场上被击溃了精神防线,也会堕入魔阴身,而且药王秘传也偷偷做出一种针对性的药物,专门让仙舟人的身体快速达到临界值而诱发魔阴。 “夫人,这几天您想去哪?我陪着你。” “听说匹诺康尼是个以梦想为主的好地方,我想试试做个美梦。” “什么!额,您是要离开仙舟罗浮吗?可是将军怎么办?” “我会跟他好好商量的。” “行吧,不过他不在神策府当值。” “我等他回来。” 一听杜季青想走,红芍急得团团转,犹豫了一会给景元发了讯息,对方回复很快:【明天中午回去。】 红芍决心要再劝说杜季青,可是一看到他的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人造雪景只覆盖到杜季青的院子里,无论是触感还是温度都无限趋于真实,他就站在屋檐下默默看着雪花飘落的轨迹。 他看起来很落寞,如果去匹诺康尼能够让他开心一点,为什么不可以呢? 次日,将军在午餐之前就回来了,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单手拎着阵刀。把武器放在一旁,景元坐下了。 “怎么不坐我身边来?” “我一身脏兮兮的,恐会让你不舒服。” 第118章 杜季青站起身走过来,他挑起景元的脸亲了口,“现在感觉怎么样?” 景元的笑容越发加深,手扶在他腰上,意犹未尽说:“再来一下。” 红芍:“……”当我不存在是吗! 她看向门口,云骑副将还在等着,估计等会景元吃不到一半就得出去了。哎,夫夫太忙很容易产生隔阂的,就看将军怎么安排了,只期望等会别打起来让她难做。 将军是上司,命令不得违抗;杜季青是伺候的主,而且又虚弱得很,不帮又太没有情分。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尽快吧。” “我联系列车组的朋友们,把你一起带上。正好的我去不得,邀请函就给你了,记得帮我带特产。” 将军这么好说话? 红芍觉得分外难以置信,她伸出头看了一眼,景元正抱着杜季青,盯着他脖子惨兮兮磨牙呢。 很好,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将军会宠妻,这就足够了。 忍不住亲了又亲浪费了时间,一口饭都没吃到。 被吻得满面潮红的狐人还分外不舍,望着他的目光都能够拉丝,还好景元意志足够坚定,没有被美色动摇一分一毫……好吧,他还是超时了五分钟。 最后再亲了杜季青一口,说些体己的话景元就走了,只剩下杜季青一个人默默吃完午饭。 “夫人,您的脸色怎么又变差了?” 没注意的时候,杜季青的脸色又苍白不少,透明如要融化的雪水,难见一抹红晕,他扶着额头也不说什么。 红芍又问:“是不是很难受?不然我去打一碗鸡汤来暖暖胃?将军……平时是个忙人,实际上他心心念念着您呢,一直让我紧盯夫人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或者我们出去走走也行,您想去哪里?牌馆还是美食街?” “红芍,你说……是不是我对景元感情太深厚了,一跟他相处之后,就觉得患得患失?” “嗯?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杜季青揉了揉眉心,说:“也不止一次这么认为了。不见他还好,也就是思念一下,见过之后就有强烈的空虚感,越不去想就越陷进那要命的纠结之中,而且我留在罗浮也帮不上忙,就想跟着开拓者去匹诺康尼,也能跟景元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安好。” “原来如此,那让我跟你身边当保镖吧!” 杜季青露出笑容:“不用了,你还是安心辅佐景元吧,他正缺人手呢。” “好吧好吧。”红芍也担心杜季青跟景元感情出现问题才想着离开,原来是出去转换心情,“不过您得按时吃药,不然会失眠睡不着。” “药?之前我都不吃药的。” “将军怕您不吃爱药,就碾碎了放在饭菜里,如果您一个人出去了,没人督促吃药,就得自己吃。” “那是什么药?” “一些安神助眠的药丸,能够做成糖果的样子,也有甜味,可千万不要多吃。” “听起来不像是一回事?助眠药还不能够多吃?一定别有用处。” “其实我也不太懂得是什么药。”红芍的脸写满心虚。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替我照顾好景元就行,可别被累垮了。” “是。” 杜季青也一直跟穹联系,他说了很多匹诺康尼的事,搞得杜季青也起了好奇心。 次日,星穹列车再次停在流云渡,红芍送着杜季青上了车,叮嘱说:“天冷穿衣,口渴喝水,这是能够储存东西的戒指,好好戴在手上,里面几乎什么都有!” “纳戒?” “什么?” “不,没什么,我早就是成年人了,而且还有列车组的朋友们在,也没人能够动我。” “这样最好,早点回来啊真君!”红芍挥着手绢抹眼泪。 飞行状态中的列车很稳,就是有点脚不沾地的失重感,杜季青还不太适应,三月七让他坐好喝咖啡,“明天就要去匹诺康尼了,还有点小紧张啊,不知道会不会跟照片上的一样呢!” 穹嘴里塞花生米,含糊说:“总不能跟你一样是照骗吧?” “怎么说话的你?我不过喜欢p一下图而已!季青,来,咱俩还没合过照呢,比个剪刀手笑一笑。” 嘴巴塞满食物的穹也被塞进去了,成了破坏照片和谐的笑点,三月七还扬言要把他p成猴子。 “他们看起来相处得很愉快。”坐在对面的姬子捧着咖啡轻笑。 老杨目光从渐行渐远的玉界门挪开,也含笑说:“保持乐观是好事,有助于身心健康,就让他们再玩一会吧,该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杜季青是头一次登上列车,潜意识认为自己脱离了地面而引发阵阵眩晕感,他就只能在房间休息了。 三月七跟他讲了很多列车组的英雄事迹,各种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就让人很有代入感,感觉自己也参与其中,热血沸腾起来。 “哇,原来毁灭星神的压迫力那么强大啊,祂的手下在星际横行无忌,都没有人能够阻止吗?” “阻止毁灭?怕不是会成为比毁灭更毁灭的存在。”三月七故事讲累了,喝口水就想着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要正式出发了,可不能因激动失眠啊!” 杜季青现在就激动得精神无比,手机也没意思,都懒得上网冲浪了,网民讨论的东西他看不懂也无法参与其中,果然是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 第119章 而某个几个月大的开拓者抱着游戏机悄咪咪来找杜季青,说:“来pk一下不?” “赢了有什么好处?” 穹想了想了,“把这个游戏机给你?你输了……给我弹一下额头?” “噗嗤。”杜季青笑出声,“那你可真是血本无归了,我游戏技术也不差的。” 穹挠挠头,无所谓说:“不然都没人跟我玩了,在网上找人没意思,丹恒和三月都嫌我烦,只能找你了,放心吧我会放水的。” “这可是你说的。” 杜季青虽许久没玩对战游戏了,打了两把也找到手感,居然跟穹打得有来有回,不久后还打了个平手。 “再来再来!” 穹心有不甘,戴上防手汗的指套还想继续,杜季青玩一个小时也腻了,摆摆手说不要。 穹还真把游戏机给他了,里面有许多单机小游戏,怎么都玩不腻,能够很好打发时间。 晚上横竖睡不着,杜季青在车厢闲逛,又坐在车窗前偷吃三月七投喂的零食,一旁紧闭的车门开了,出现丹恒清冷的脸,他说:“睡不着就去找书看,打游戏会使肾上腺素飙升睡不着。” 杜季青疑惑:“里面不是资料室吗?你就睡这里啊?”他还伸着头往里看,里面除了智库之外没什么东西,丝毫不觉得这是人住的地方。 丹恒抿唇不语,杜季青就睁大眼睛跟他对视,心想他看着自己干嘛,是等着他说话吗? “那个……”对视足有两分钟,杜季青就已经忍不住了先开口,“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丹恒一句话给杜季青尬得想原地遁走,他又说了下半句话,“你如果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行,看就看,话都说这份上了不看多没面子。 资料室里清静得好像肃穆不可侵犯的地方,里头的摆设都被丹恒整理得整整齐齐,连一抹灰都不见有,却也没有能够坐下喝茶的桌椅,甚至连他睡觉都是打地铺,比去春游住帐篷都憋屈。 “你怎么想要去匹诺康尼了?”丹恒给他倒了杯茶,“不是罗浮刚泡好的茶,将就着吧。” 第67章 “因为整天都在说做白日梦,我也想去梦想之地做做美梦。”杜季青端起冒着气的茶杯吹了吹,“说实话我也挺不想离开罗浮的,但是又想出去走走,你听,开拓者这名头响亮啊,我跟开拓者交朋友,说出去也很倍有面子。” 丹恒看得出他微笑掩饰的牵强,沉默着再倒上一杯茶。 “谢谢,给你吐黑泥真是不太好意思。”杜季青下意识撩一下头发,碰到了狐耳挂着的耳饰,他再喝了一口茶,长长舒了口气,“其实我在罗浮总觉得喘不过气来,不,是在景元面前感到难受。” “为什么?因为他是你的丈夫?” “是,我在潜移默化去接受他的好,去成为他的夫人,罗浮人眼里的乱玉真君。他经历和承担了那么多,但是失忆让我像个逃兵一样苟且偷生,一想到以前的事我就觉得很对不起他。”捏着杯子的秀气指尖掐得泛白,他的声音隐隐颤抖,“天知道我忍了多久,越是沉沦景元的好,越让我窒息得喘不过气来。他总说没关系,他来解决一切,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只会给他添乱。我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于是我逃避了,潜意识想着少了我他就会轻松许多,实际上我知道,我就是个懦夫而已。” 丹恒听着,听他低柔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我那么差劲的人,还能被他当成个宝一样,不得不说我的确沉沦了,我害怕自己会爱上他无法自拔……” “你已经沉沦了。” 狐人的眼睛瞪大了几分,并非是震惊自己,而是惊讶连旁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怎么他却还在自欺欺人。 “我曾经还那样子质疑过他对我的感情,我真该死啊……”杜季青捋起袖子,洁白细腻的手臂上没有任何碍眼的东西,“我是个堕入魔阴身的孽种,即使还不太完全,但是我知道,如果再继续待在景元身边我会很忧虑,也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有办法治好的,你这症状虽然罕见,将军已经让我们协助调查了。能让你开口说出这些可真是不容易啊,将军一边想着我们带你放松身心,一边想着在不让你怀疑的情况下能够开导你。不过把话说开后就好办了,从明天开始你要配合我们做身体检查,不疼的。” 杜季青并没有流露太多喜悦神色,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与其在这里内耗,不如去跟穹打打游戏放空大脑,也能够让他安静一会。” “额,他很烦人吗?” “那倒不是,只是经常搞一些无厘头的事情,毕竟不是谁都跟他一样有三岁小孩的心智。” 杜季青怀疑自己在丹恒心中也是三岁小孩了。 ……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景元吃了一顿休闲的早茶,杜季青已经离开了一整天,疯长的思念就堵塞于心胸,梗塞得不上不下,分外困扰。 他还好吗?吃穿如何?还是说已经去到了匹诺康尼? 有情人之间心有感应,景元认为自己思念至此,想来杜季青也不会好过。 “如果你给我发短信说想我,立马就把你接回来。” 作乱的丰饶势力都已经被景元慢慢清扫干净,而因罪入狱的杜家人都慢慢衰老死亡,年幼的孩子脱离祖籍回归社会生活。 第120章 如果不是景元请示元帅,否则杜季青也要堕入牢狱之中。 将军之妻不仅是个名头,更是个免死金牌。 景元冒着被牵连的风险也要举行婚礼,即便对方将爱埋藏心中不肯透露,景元也能够感受痛苦之中挣扎的感情。 那是强烈负罪感萌芽的情愫,苦苦抑制于世俗眼光而无法自拔。 如果有机会,景元想跟那时候的杜季青说:“无论你我是什么身份,我的心意不会轻易改变,倘若你对我无情,那我也不会强行纠缠着你不放,可是你仍对我有感情,那我就无法置之不理。” 如果有景元开诚布公的机会,杜季青也不用忍受那么多年的痛苦了。 杜家人做错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联,也不用因为自己姓杜而感到进退两难,杜家人能活到如今也得是因为杜季青立功无数,摘去真君封号,他也还是仙舟人心中的乱玉真君。 可杜季青不这么想,光明磊落一世,斩杀无数丰饶民,有朝一日罪孽加身,把他笔直的背脊压垮,种种罪状展现众人,他已无颜面对仙舟子民。 新婚当夜断腕求死不得,反而还得药师神赐获得永生不死之身。可代价也是巨大无比,痛苦伴随永不消亡的肉身日夜受刑,纵使是丹鼎司医士全力救治之下,仍积累种种病根。 “景元……景元!杀了我,求求你……” 前有镜流,后有杜季青。 景元都要记不清自己心碎成什么样了,他看着被汗水打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狐人,捏紧武器的手掐得泛白。 “我不会杀了你,只会救你,无论如何都要救你!” 庆幸的是杜季青并没有完全堕入魔阴身,他时而清醒,时而脱力化成小小的狐狸盘在枕头上,看着精巧可爱。 更多的时候杜季青发狂,挣断的枷锁数不胜数,景元也被他挠伤过很多次,虽然这点小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可一直看着杜季青得不到解脱,他也很是痛苦。 狐人族即将断掉的千年传承寄托于杜季青一人,能救是再好不过了,可是…… “你留着他也不过是祸害,万一又惹出孽龙那样的祸端,就算你是罗浮将军都自身难保!放手吧景元将军,即便你再把他救回来,他也已经不认你了,重新寻得魂魄的同时也是洗清记忆,不顾往日情谊的他也相当于是个陌生人,何必呢?”龙师苦苦相劝,而景元固执己见。 杜季青曾说过情之一字害人,但是感情也让人成长飞速,如果没有它,景元也不觉得自己还能撑到现在,他受尽苦头,不仅是为了罗浮,更是为了杜季青。 “将军,目前查清杜家贪污受贿共计十一亿两千万余信用点,其余还有古董壁画等收藏价值极高的藏品还未估算数额,收缴所有家产仅仅填补了三分之一的空缺,剩下的都拿去炼制长生丹……”红芍越是念下去,就越心惊胆战,杜家与药王秘传暗度陈仓,合谋非法营利几百年,直到如今才查得清楚种种罪行,光是贪污以及通敌就已经离死不远了,如果定罪满门抄斩,杜季青肯定难逃一死。 可这等大事也不是靠景元一人就能够裁断的,就等着他上报十王司以及仙舟统帅…… “将军,我来神策府时听到一句八卦,说夫人离开罗浮有潜逃的嫌疑,虽然我已经惩罚了他们,可这等传闻已经扩散开,还请将军镇压。” “不必,让他们吵着吧。” “什么?那真君名声岂不是……” 景元捏起白纸黑字的信纸,折成方形塞入信封里,“乱玉已经不在乎真君之名,不用那么称呼他,而且他这一走,相当于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了。杜家犯错的人我不会放过,但也不会就这么让他们以死解脱,在牢狱之中寿终正寝,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你亲自传信给元帅,明日我就登门亲自细说,而现在,则需要一个收尾。” 不会让恶人逃匿,也不会让好人蒙冤,庇护仙舟,维护公平,这就是将军职责所在。 …… “哇,这就是匹诺康尼?” 列车组下车后步入白日梦的酒店,过分现代化的风格让杜季青很是眼熟,来往的旅客来自星海各地,除了奇装异服之外还有一个特点:有钱有权。 到前台出示邀请函再登记一下,手续并不复杂。 杜季青来到新的地方还有点精神恍惚,他就这么轻松离开仙舟了? 忽而又萌生一种好像地球还在的疯狂念头,然而他知道这是游戏,他的老家就算是在,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好了各位,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再入梦境吧。”姬子微笑。 “好。”三月七回答得最快速,她忍不住先行一步去入梦境玩玩,杜季青对梦境还有点心有余悸,打算在现实酒店逛逛。 来时景元怕他钱不够花,就把银行卡跟他绑定了,几乎是把全身家当都给杜季青用,也能够知道他消费了什么。 三月七还说有种被豪门大少爷承包了爽感,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如果没有景元,他或许还在某个小小地方佛系摆烂呢。 他的确对景元心存感激,可又不甘心自己对于景元只能够提供情绪价值。 丹恒说的也对,他就是太过陷于胡思乱想里了,才不断走进了感情的死胡同里,越陷越深。 翻出药瓶倒了两颗药,混着温水吃下,他有点困了想睡一觉,可是一闭眼,满脑子就都是景元的面孔和声音。 第121章 虽然离开罗浮能让身体的病症并不那么明显,心里却越来越越想念景元。 拿起手机想给景元打电话,又担心他正在忙不会看,就改为发短信:【我已经安全到匹诺康尼了,这里的酒店很大,人也有趣,比在罗浮自在多了。】 【字里行间都在想我。】景元回复得很快也轻佻,给杜季青闹了个大红脸。 【谁说想你了,要不要脸!】 【现在说了。】 杜季青气愤于自己居然哑口无言,干脆打电话过去挑衅:“对,我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怎么样?难道你现在能够飞过来捋我尾巴根嘲笑吗?” 第68章 景元心头发笑之余,也有些咬牙切齿,切换了视频通讯说:“夫人,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试图挑衅我,现在的跃迁科技那么发达,真要去匹诺康尼逮狐狸也是很快的。” 杜季青像是被他的话吓到,狐狸耳朵耳朵一个激灵梳起来,坐在硬榻上的景元又专注凝视他发顶许久。 “你在看什么?”狐人面颊发热,气恼问他。 “看咱们的乱玉,生出了许多白头发。”除非天生,头发花白是步入衰老的特征之一,如镜流,如乱玉。 杜季青翻转镜头照镜子,头顶的发根早就褪去了黑色呈现银白,但发尾还是黑色的。 “我要不要去染个头发?话说……我刚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原本白发是怎么变成了黑发。” “乱玉还是白发好看,黑发也不错,光是想想的话,绿色好像也行?哎呀呀,好多种颜色呢,不然就染成彩虹色一次性满足多好。” “你可不要太过分,我的审美还没离谱到那种地步。” 景元看着他的背景发问:“现在是到酒店房间了?” “对,还挺好看的,比我原来在将军府的舒坦多了。” “没有我伺候,怎么会舒坦呢?”景元低低的笑声更让杜季青羞红脸,他瞪着自恋的某位将军。 男人那对琥珀眼眸正肆无忌惮扫视他的每一寸裸在外头的肌肤,还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乱玉啊,热不热?你后面有个好漂亮的扇贝浴缸,要不要脱了衣服躺进去?” “你只是单纯想看我洗澡吧!” “哎呀呀,这可是乱玉自己说的,我没说哦。” 杜季青还真扯开腰带,嘀咕着:“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今天有空陪我闲聊了?” 目光从狐人灵活的手指再移动到逐渐袒露的锁骨,景元笑意加深,偷偷抬高了手机视角,“因为老婆最重要呢,你说对吗?” “我可不见得,罗浮出事了,你肯定是第一个顶上去的。” “好大的醋味,乱玉别气嘛,我不正在尽快处理事情,好去找你么?” “我不信你能来匹诺康尼找我。”狐人挑着艳丽狭长的眼瞥他,故意脱到一半停下来,欲遮未遮的模样勾人心痒痒的,他故意把手机倒扣桌面再脱去衣服。 景元看着一片漆黑,耳边响着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听着听着不免浮想联翩,耳根悄然发热起来。 “乱玉,咳,不然我……先去处理公务去了?” “你敢先挂我电话?” 景元刚拿起卫生纸的手又放下了,讪笑说:“怎么会呢?这不是看你正忙着没空理我么,而且你太小气,也不给我看你发育得怎么样。” “我早七百年前就发育完了,你又耍流氓是吧?” 景元笑道:“你不给我看,我就不信。” 手机被拿起来又放下了,杜季青的声音有些犹豫:“那你就去工作吧,不工作养不起我。白日梦酒店到处都是花销,我还得靠你养着呢。” 景元也可怜巴巴:“如果没有乱玉给我动力,我怎么能坚持得下去呢?所以要多多给我动力,好让我干活有劲儿!” “你这‘动力’是不是还带颜色?”杜季青没好气说,“涩涩使人进步是吧?” “哎,乱玉都这么说了,不承认也不太好意思,那就勉为其难承认了吧。”景元总笑眯眯的,也不清楚他真实的想法。 杜季青没再浪费他时间,躺进了浴缸里闭上眼,刚沉下了思绪很快入睡。 梦境里的是人间天堂,纸醉金迷也不足以形容,人们没有担忧,听到最多的是欢声笑语。然而梦境始终是梦境,不过逃避现实压力的一种方式而已。 杜季青也不知道伙伴们去了哪里,他漫无目的闲逛繁华的都市之中,虽说现代化的建筑让他梦回以前,也有强烈的割据感让他更怅然若失。 如果景元在就好了,他会嘻嘻哈哈拉着杜季青去游玩任何一个地方,再枯燥的事情也能被他带动得十分有趣。 果然还是很想念他。 …… 景元连夜处理了丰饶残党,给符玄都震惊到了:“将军,你想死也得换个死法呀,万一猝死在神策府案牍前,可让其他将军怎么想,仙舟子民怎么说?” 红芍捂嘴笑:“太卜大人就有所不知了,将军这是想早点干完活好去找夫人呢。” “再怎么心急,也得注意身体不是?本座看了都要心慌慌,生怕你突然没了,罗浮的一切事务全压我头上,更年期都得提前。” 景元笑眯眯:“符卿这说的哪里话,我虽为将军,也是血肉铸成的人,不能当做金人使唤,今日之后我就告假离开罗浮,好好潇洒去。” 第122章 符玄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要上哪去,不要罗浮啦?” “先前有符卿盯着,再让红芍副官帮衬,怎么也得支撑个几天,我不会玩物丧志的,趁早带着夫人回来,也顺带度个蜜月。” 符玄却也不跟他计较,哼道:“行吧行吧,就当是本座体恤你这个白发将军了,再替我跟列车组的朋友们慰问几句。” “那是当然。” “那就赶紧收拾东西,现在就走吧,本座来接手你的事情。屈朔我也屈打成招,押送至十王司去了,这家伙别的不会,就知道搞鬼,送他跟岁阳们好好玩一会也好。” “符卿比我更有将领之姿,得之我幸,得之我幸。” “少来拍马屁,你这时候不走就别想走了!” 景元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红芍紧随其后,忧心说:“您跟夫人说了吗?” “没有,还得我伪装伪装,这次去匹诺康尼的身份只是普通的仙舟人,而非罗浮的将军。” “这……您的意思是什么随从都不带了?” “自然,有我就足够了,最好是给乱玉一个惊喜。” “……可别惊喜反而成了惊吓。” …… 红芍言出法随,景元好不容易进入梦境里寻到白尾狐人的身影,还没打招呼,岂料对方回头就甩了一巴掌,速度之快让景元所料未及,被扇得一懵。 “流氓!” 景元还没猜想流氓骂的是谁,随之右脚遭到狠狠地践踏。尽管梦境脱离现实已经削减了很多痛感,景元还是疼的眼尾止不住抽搐。 他一气之下抱住了杜季青,低声道:“是我,景元!” “好啊,还敢自称景元是吧!” 杜季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手肘顶在景元的胃部,呕吐感伴随着疼痛让汗水直冒。真要命,杜季青生气起来是这样子的? “可我真的……是景元啊……” “笑话,景元是我夫君,我岂会不知道他什么模样?你就算想骗我,也得按照他的模样来吧,桑博!”狐人试图去揭开景元脖子处的人皮面具,没找到缝在哪,疑惑问,“这么高级的易容术,难道你是花火?” “我真是景元!”景元揉揉胸口,抓着杜季青的手往下一贴,“看看这里,为你跳动着。” 杜季青沉默了一下,瞬间就想要再甩他一巴掌,这次被景元抓住了手腕,顺势一带,将他拽入怀中。 景元说:“真的是我,我从罗浮过来找你了。” 杜季青仍是不信,“我被桑博和花火骗过,可气死了。那个小不点的红衣小姑娘说话真是不饶人,说我是没人要的胖狐狸……”他可怜巴巴捧着自己的尾巴到景元面前,“我真的很胖吗?” “不胖,你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而且尾巴毛是炸开的那不叫胖。” “你真是景元?” “嗯。”景元用力点头,目光深情款款望着狐人,就等着他激动扑上来献吻。然而杜季青没有扑上来,也没有献吻,他趁景元没有防备用力再踩了他的左脚,边跑边喊:“我不信!略略略!” 一转眼,他消失人海之中。 “……” 景元好一会才给气笑出声,他也不心急,慢悠悠漫步于梦境都市之中,这里的人不像神策府里的人来去匆匆,而是自带轻松洋溢氛围,忙碌习惯的景元还稍有些不自在。 他很久之前就想着遨游星海当个自在人,一直都没能够实现愿望,如今一清闲下来,都觉得不太适合自己。穿过物欲横流的商场,狐人正在冰淇淋车前吃东西,左右手各一个甜筒,舔都舔不过来。 景元走过去,一口就吃掉巧克力味奶油球,杜季青呆住一秒,愤愤瞪他:“你干嘛!” “好吃。”景元贱兮兮笑着,“乱玉不会真的认不出我了吧?亏我们还是夫妻呢,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都恩过多少个百日了?” “知道又怎么样?现在才来找我,真要搭理你我才吃亏!走开走开,别妨碍我享受美梦,等会还有一场约会呢。” 景元惊觉:“约会?跟谁的约会!” 第69章 景元不笑时又威严得吓人,磨牙着搂住杜季青的腰,低声说:“看来我还是给你太过自由,放纵到连夫君不知道是何人,还要跟别人约会去了。” “我要跟三月七和穹去看哈努兄弟大电影,票早就买好了,没你的份!”杜季青受甜筒限制推不开他,就气的挑高眉头斜视。 景元顺手捋了一把大尾巴毛,好声好气哄着道:“乱玉乱玉,你说了想我的,怎么一见到面就嫌弃得不行,我这不是来了么?快笑一笑。” “别碰我,小心我咬你!”杜季青一阵呲牙咧嘴,他也很是憋屈,前两天看到了景元来找,兴冲冲过去,反被甩了脸色,后来才知是乐子人假扮的,他现在一看到景元的帅脸就想揍人! “乱玉别气了,许久不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技术……别踩了,是抓娃娃的技术。” 不远处有个娱乐项目,打靶能够送布偶娃娃,移动靶子难度太高,一般人都选择娃娃机,只有景元拿起了枪,眼睛也不眨,连发三枪,一枪一个,再发一枪还来了个一石二鸟。 杜季青不服气,也跟他比较,一时玩过头忘了时间,错过了大电影开头,他急匆匆赶去电影院,到了门口景元把他拉去另外一边。 第123章 “我们看别的电影去。” “什么电影?” “适合成年人看的。” 杜季青抠挖他手心,不满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呜呜!”售票处光线并不充足的角落,杜季青被按着抵在墙壁上接吻,景元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尝过杜季青的滋味,吻技不仅没有倒退,反而还提升不少。 被吻得晕乎乎的,杜季青骂他:“你背着我跟谁练接吻了!” “我只跟你接过吻,哪有什么其他人?要是辜负你,就让帝弓司命一箭把我射杀,骨灰都不剩!” “哼,还让我跟你殉情是吧?想的倒是挺美的……手放哪里呢,大庭广众之下,你正经点!” 杜季青扭动着,男人炽热的鼻息烫在面庞,声音是藏着浓烈情感的嘶哑:“乱玉,我好想你啊,真的很想你……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却觉得是空虚了好多个琥珀纪,浪费了很多时间。” 杜季青被他紧紧抱着,勒得胸骨发疼,可是他却心疼起了景元:“我也想你,景元。” “有多想?”景元埋在杜季青发间的金瞳闪烁促狭的光。 “很想很想,吃冰淇淋甜筒时想过,走在街头时也想过,听到汽水瓶要跟高脚杯表白的时候也想过你。我不生气了,景元,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 景元包了两个人的电影包房,他们坐在一块,近距离的两只手能交叠一起。 看电影的确适合约会,可是一直牵着手,是否有点不方便吃东西了? 杜季青试图抽出手,景元看过来,电影投屏花花绿绿的光线照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一对深情眸光暗藏伤心:“你不喜欢跟我牵手吗?” “不,我只是下意识想用右手挠个痒痒。”杜季青不自在撒了个小谎,长发被撩开,后颈被景元碰了一下。 “这里吗?或者是更下面一点?” “景……”痒意让杜季青忍不住缩起身子,这次连景元名字都没完整说出来,再次被按着跟男人吻在一起,本就在先前摩挲得殷红的唇更加红润,雾蓝色眼眸里满是意乱情迷。 “你……你这叫我怎么看电影?”被抱上男人大腿,背对着投屏的杜季青没好气说。 “听声音,不然的话,我们就换个位置。”景元让他的腿环住自己的腰,转过身子让他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占有欲十足,宽阔的背微微倾斜下来而显得视野受限,杜季青捶打他肩膀:“还是看不到!” “那就不看了,反正你也没心思看,不如就把全身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现在的我,强得可怕!” …… 好好“看”了一场电影,杜季青从头到尾就没注意过主角长什么样子,好像一个鼻子两个眼,还算周正的?别说看电影了,他在那本应该安静的场合喊得嗓子哑得不像话。 狐人面颊红红,一个劲埋头走在前面,他穿着一件修身的米白色长袍,衣摆是长裙的设计,脚上的是一双金色的凉靴,脚踝的编织绳卡在突出外踝的位置,看着有点色气。 刚吃饱喝足的景元又有点躁动了,杜季青听着他加重的呼吸回头说:“我好久都不梦游了,是不是代表着病情好了一些。” “自然。” “那我可得好好吃药了。” “现在不吃药也能好。” “你怎么知道?”杜季青目光狐疑,“你是丹鼎司的医师还是有医学证明?你鬼话那么多,让我怎么相信你?” 景元故作伤心:“难道我在乱玉心中就是个爱撒谎的小人吗?要不再加一个标签,比如是……技术很好的爱撒谎小人?” “是是,你技术好的不得了。枪法精准,指哪打哪。遭了,我还没跟三月他们说我爽约了,不会还在电影院等我吧?”没等杜季青回去找,穹正好也出来了。 穹看到杜季青很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见到他身边的景元一时犹豫:“你谁?” 杜季青解释:“他是景元。” “你也是假的?” “……”杜季青叹气一口,右手弹起响指,穹的衣摆突然烧起绿色火苗,他慌忙去拍掉,无论怎么拍打或者拿水泼都弄不灭,火焰也没有温度,就像是假的一样。 这是杜季青自带的狐火,力量回归了一点点,不多,也足以证明他的真实性。 穹还是对景元的身份持有怀疑,毕竟将军故意把白毛染黑,又穿得跟以往不同的侠客青衫,模样倒是更加年轻俊朗许多。 景元贴上杜季青:“乱玉乱玉,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好不好?我还有很多事想跟你做都来不及呢!” “很多事?是很多姿势吧!” “都行,只要你开心。” 杜季青忍无可忍离远点距离,对穹说:“抱歉我失约了,都怪景元,害得我没办法去找你。” 景元:“有我不就行了,哪还需要别人?今后我俩相依为命,肯定能够好的不行。” 穹点头:“那好,将军能来陪你就再好不过了,就不需要我们陪同逛街了,放心去玩吧,我会跟三月七说清楚的。” “好。” 看着他们远去,穹默默拿出手机:“呜呜,为什么我还是单身!算了,还是游戏好玩……” 被拽着走出了一段路,杜季青掐景元侧腰软肉:“说什么呢你,我俩相依为命?说得好像没人要似的!”